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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与天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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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先定下来。不过要先养好了才能带走。”又想想,再补了一句。“好好的待他!”



看着抛过来的玉,人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迭声的应下来。只是没有想到光定金就是这样的一个价钱!



——————————————————————



那样的一份骄傲!



就放过了吧!



得了那份钱,和那句吩咐,想来也不会再对他差到那里去。



就算是自己已经算得是作恶不少。也还是不想去玷污。仿佛是光,仿佛能得到救赎,不至于万劫不复。



比当初一歌倾城的月下美人还要艳还要傲!



那双清寒的眼,以及——那压不住的羞愤!



呵呵!那明明惊惧羞怒却又偏偏清傲示人的小样子!



突然想看看他笑的样子!是不是也像秋夜里的星空,清寒闪耀,可辉星月?



想看一看。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失啼鸟(一)



清泠泠的眼,冷寒的傲。很是让人想起些不经意间微微怀念过的人,些微挂念的事。美人月下,月下美人。月下唱歌的月下,出谷黄莺的月下。小鸟依人的月下,善良单纯的月下——曾经——



然而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温婉柔静的月下,最后终于冷酷的高傲的诉说着——我恨你!我恨你们!



其实记得的也不是那句话,话虽然说得狠,可是语气却淡。而是她当时的神情,冷冷的,忍泪的,被迫到了极致才不得不发的高傲。代替了小鸟依人的楚楚神情。从一曲希望的歌,唱到一曲清婉的歌,唱到一曲悲哀的歌。最终,不再唱歌!当最终一无所有,便只剩下了骄傲,像蔷薇的小刺不得不冷寒的亘着。



小刺,微微的刺着,痛痒着。



只——不过如此!



她终是不再唱歌,自嫁入了王侯相府,作了相国夫人,也用不着再唱歌。如他所愿所想的,作了一枚棋子。让那样一个单纯的还几乎是个孩子的女子牺牲,于人在心,终还是有些微的介意,不是无知无觉。



然而最终都没有失控。无论自已,是月下,还是静池。



目的向来是一致的,计谋是一同定下的,有如此的结果,一切只能说是尽在算计之中。——静池从一开始就是喜欢月下的吧。喜欢当中最喜欢的。可静池却还是没有失情,失性,失控。不失一分。看着小鸟依人,黄莺唱晚般的女子,披了喜幔,在一片火色之中嫁作人妇,嫁作他妇。



而静池当时却还是那一声恭贺说出口,对那个从此做了自己继母的女子。微笑看着,回应月下眼中一抹刻骨怨毒。



静池当时——也有静池的难处。可终还是下了决心的,冷冷的,放开了月下,一任月下的莺歌,消散,再散。终于不可再闻。



可静池却也始终不曾抱怨过一句,沉默不语的,就算是志同道合,就算是多年挚友,做到这一步,也实为不容易。看在眼里,也不由得有些后悔。有些痛惜。真的——要拿这样无辜单纯的月下来牺牲,拿很多说不上单纯却无辜的人来牺牲?都在所不惜?就算是你我隐忍多年,谋计多年,——是否真的忍心——



可是,要叫自己放弃,放弃这多年的期寄,是不是——真的就能够放下?放下那份与生俱来的愤恨!放得下吗?如何放得下?



从没有生下来就是野种!注定是野种?



叫我怎么甘心?叫我怎么死心?叫我——如何以对?静池,你说我怎么能放得下,说放下就放下?



静池也是知道,是放不开的吧!放不开这一样,必然要放下另一样。必然要舍得牺牲,必然要舍下月下的牺牲——很多人的牺牲。只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不得不牺牲——可是被牺牲掉的人又会怎么想?



月下会怎么想?静池会怎么想?会不会难过?



可静池终还是舍下了月下。月下的牺牲,何尝不是静池的牺牲。



哭泣都很单纯,宛若唱歌的女孩子。真是不愧被称为神灵的歌者的鸟灵一族当中的佼佼者。不愧为被选出来,在有月缺月圆的月色之下,夜夜在月下为神灵放歌的女孩儿。原本只为神灵歌唱。在静夜无人时。如此的绝响,不应是人间所闻!



却一样的被掳来。被卖入歌肆酒家。被卖来,借助她的歌色,教成一枚棋子,原本是那么善良单纯一无所知言听计从的棋子。原来也是会恨的,会爱的。会高傲的。她的人,本当如她的歌。清之又清,艳之又艳,简单的快乐,简单的幸福。听者却步,见者侧目。歌一天天的在无望失望之中,淡、暗、哑、终于。明白一切不过是场阴谋与利用的月下,不再唱歌。



就算是被称为神灵的歌者,也是会失了单纯。就让灵魂长歌当哭,哭泣着,不唱歌,唱不出歌。想回家,回不去。想唱歌,唱不出。最终剩下了淡淡的高傲的女子,小鸟依人,只是不再唱歌。她的歌,向来都是用心去唱的——



始作俑者,是那个可以掌控一切的人。当初只是冷眼看着,不是他的授意,当却是在他的默许之下。否则,又有谁会有胆量,对于被奉为神灵歌者的鸟灵之族下手。可那人却有胆量,只是沉默着,代表着默许。让一开始贪婪的试探,终于演变成一场领贪得无厌的掳掠屠杀——一如当初,二十年前的屠戮,对于镜山弱水之彼岸的魔国。



在他出生之前的杀戮。到如今是否淡去,是否还剩得一丝绯色血痕?人族魔族,是否还记得?



记得的人记得,忘记的人忘记。可是那场杀戮带回来的奴隶,真实的存在着。无论世人是记得,还是忘记。



他虽然不曾经历过,但却也不可以当它不存在。若不是那场屠杀带回来的奴隶,他并不需要出生,不需要——还没出生就是野种。就是杂种,就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个什么?



那个导致了今日一切的——怪物!二十年过去,居然到现在也还是那般模样,居然是从幼时见到时起,就没有变过一丝一毫。虽然是人类模样,可——那样的能力,那样静止的时间,算是人么?更何况是那么冷酷的性子,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什么都不看重,冷冷的看人,冷冷的看着别人的生死。冷酷——而无情!无论看着谁都像是在看着一件死物。



在背后冷冷地纵控了整个王国的命运,冷眼的看着任何人的生死。混不在意,从一开始就让人看不透,看不懂。这人心里边想的到底是什么。默许着人族的行为,压制着妖邪和仙灵之类的猖獗,而又在这两者之间纵容着一种不明不白的微妙的平衡。



近二十年来,虽然不见他有什么举动,一般的民众甚至早也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在。可是这整个王国。只要他想,依然只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到立君立法,小到民生,他都可以随意的过问——



那样的——怪物!留着,对整个帝国来说,对知晓其中细情的人,都是一道阴影。对于表面平和,实际暗流纵横的帝国,始终是冷冷地存在着。冷眼看着世人被扭曲的命运。



可那人是始作俑者,但最终的祸手,心里边明白——是自己把简简单单的月下,轻轻地温和的往刀尖上推——



在幽幽夜里,清明月光下为神灵唱歌,如同神灵的祝褔。却最终还是堕入这个俗世中来,只落得了淡淡的骄傲着。



可又如何?要是梦想不能实现。就算当时挽留了月下又如何?奴隶依然是奴隶,就算月下那般的高傲,也依然改变不了。



奴隶是什么?野种是什么?



这些年来的默默隐忍又算个什么!



可今天这人的骄傲不同,像是从骨子里边透出来的。跟所见过的任何人的都不一样。月下的高傲,是最后的盔甲,保护着自己。作为奴隶者的魔族,多年来都是沉默安静的。默默地隐忍,像是再等待着。就算是骄傲,也是不容人冒犯的那种。



这人的骄傲是宁弯不折的,宁为瓦全的。决心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的。可偏偏却又是骄傲的。看似卑微的,却又是任何卑微都无法玷染。



看着,很像是看到些希望,看到些不肯涅灭的光一般。



他会活下去。



就赌那份傲,就赌那点光。



最少,是不会像月下一般的,放弃了挣扎,封在高傲的表面下,只想要保护自己。



这人不会的!



眼前想起的是那份骄傲,与及惊慌之下不及掩藏的羞愤。以及那道伤,这人是逃出来的吧!是不是想要过了弱水,回家去。过来了二十年,还只是个少年呢。来的时候,与魔族的年纪来算,还是很小吧。就算是现在,虽说样子比自己小不上几岁。可——还像是个孩子呢!会那般的惊怒羞愧——不过是被看了一下,被摸了一下——却偏偏还要忍辱着,负重。



可弱水是过不去的呀!这小傻瓜。



这么些年来,多少魔族想要逃回去。而只不过一场空想而已,就算是有幸逃到弱水边,也不过是落得失望而已。——甚至只是落在此地的村民手里,再次被卖为奴隶。被救下来,只不过是再次被买卖,依然是奴隶。



不去做些事情的话,不会改变。只能是奴隶。



就托静池照看一下吧。反正也在他的治下,而自己一时之间也带不走。自从月前的那道森严令!



玄云向来不怎么过问奴隶的这些事情。却似乎在有意无意之间,不怎么冷酷,好像还有些微的庇护着。可那是淡得不可捉摸的。叫人看了也不明白。他是有心,还是觉得有趣?于这一点上,倒也让人无话可说。



可是月前,那冷漠得几乎没有表情的人,却突然准许了争议已久的森严令,把原本自由的奴隶买卖,盯得死死的。是不是走漏了什么蛛丝马迹?想来不会!各方行事都向来严密,无迹可寻。而且,玄云那人,也不会在意这些,更不会行事如此小心翼翼。他若是知道了,要么不管,要么绝杀。



这个时候这样一道命令,倒很是有些碍事,让自己与静池的谋略必须再次从头考虑。想要借助于被压制奴驭的各族奴隶的力量,不会再那么顺利。可那又如何?就算是要再次忍耐多年,也还是要去做的——静池是如是说的。



可是心里边不知怎的,毕竟是有些堵。也许正是这样的一种心情,才会在看了那样一份清清的骄傲之时,微微有些心软。那又眼,那份气度,若是利用得当,想必是比月下还要能够入骨三分的棋子吧。有思想的棋子,是不是会更好?



再次的把那样的一份清,卷入到尘世中来。有些不忍。就如月下,有些不忍。



有些事,就算是要再次忍耐多年,也还是要去做的——



只能这么想——不要放弃。



不想做野种,不想被奴驭。所以我们都忍耐,都挣扎,都不放弃。只希望总有一天,那份不屈的抗争,是会有回报的。



没有人的出生,会是罪过。



没有人的出生,会是奴隶。



只想要如此而已——



禁令,被执行得严格。每一个奴隶。都被细细地查验。严格的编制。之前,虽说是奴隶,可多少在这二十年里,好歹有了一点细微的自由——如果奴隶的自由也能算是自由的话。最少能够在生活的地方,小范围的流动。



可现在,那样步步严防的关卡,就算是他有心,也很难把一个没有奴隶身份证明又是绝色的魔族带进来,在调教好之前。还不引起任何一方一丝一毫的。



所以,放过了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是偶尔会想起来。一点光,一点清。一点傲。呵,还有一点惊,一点怒,一点羞。



一笑,记得正事。这般的动静,倒有些像是搜查。像是想寻找什么,捉住什么。



这些日子都不在城中,消息来得也晚些。失了表情一般的玄云,却又突然地愤怒。同意了那道因为得不到他的明确答复而未能衽的禁令。那倒也不奇怪,玄云向来是喜怒无常的。也隐约明白那道命令并不是针对着自己的意图而来,也就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怪物的心思,谁弄得懂?就算是口口声声地叫着那个怪物亚父的洛淮。只怕也是不明白,那个眼眸媚丽的小公主。又何尝不是心思如刀媚丽。洛濪?只怕更是不明就里,指望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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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我们。



等了二十年,忍了二十年。



还多等了三天。一直等到当年镜山凝聚为实体的日子,一直都很安静。镜山,过了那个时间,竟然也如同那一日般的安静。



居然——一直很安静?



本该如此吧!不奇怪,又有什么好奇怪的!秋水说过,以镜山弱水为界,约束各自的子民,本来如此。



很平常,很正常,很安静!



这份安静中,却仿佛听得到有谁在笑,讽笑,一两声。



笑,仿佛说着。你以为珍宝可以失而复得么?你以为玉瑕可以碎过无痕么?



明白那是谁的笑声,反而是绝望的愤怒。



秋水!你答应过的!拿重要的——人——来换一个变数!



可是我只想换一半,只换一半。偷偷的,只换一半。镜山弱水,只要它横隔二十年!



秋水,你当时知道的,沉默,不是代表着答应了么?你是答应过的!



可镜山,却依然沉默冰冷,坚不可摧。细致,而光滑,折射着人脸上的毫无表情。折射着眼里心底沉重的绝望跟憎恨。憎恨得无力。



只沉得无力,无能为力。坐拥天下如何,在这个世界能呼风唤雨又如何。却连思念都穿不过去。就连那人是生是死,都无从去证实。只是想要一个确确实实的消息,都得不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也见不到了。



我在这边,你在彼方。再也不见。任我在这边颠覆了天地,却摆不正我们之间的距离。



用你换来的——这个国度也好,能力也好,地位也好,什么都好,都再没有了意义。只剩下了沉沉的情感,无可渲泄。



穷碧落下黄泉——



从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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