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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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皇室地下宫殿,后来用来做过牢房,可惜早就没落了,是意想不到的大吧?”辉夜熟悉地带着路,一边和颜悦色地介绍着,“我用来藏了件好东西呢!”
玄云哼了一声,却不答话。然而辉夜却突然静静地停了下来。
他等了片刻,无声失笑,“你不会是想要,在这种地方和我动手吧?先不要忘了你的伤,不小心可是会死的!”
“自然不是,将军神勇是见识过的,那会去做出以卵击石的事来。”他轻轻带笑的声音在昏暗的光线中听来竟也带了些模糊。却又显得平静得出奇,“献上这礼物,我有个请求!”
“什么样的礼物能用来跟我谈条件?”玄云只是有趣的看着。“你要是不提什么要求倒还真是奇怪了。”
“只是个请求,不是条件。”他笑了笑,笑容一样明灭而模糊。“不妨先听听。再说就算将军不答应,这礼物也还是要送的。”
“那是——”他不再多话,转身开启了一旁的暗室,轻轻退开。“青丝。”
暗室中光线同样昏暗,空荡而且幽静。玄云却不觉退开了一步,轻轻“啊了一声。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人心都是会变的。你想错了,辉夜!”过得许久,反而是玄云先笑了,冷淡而残酷。“日至今日,她未必就是站在我这一边,何必再自找麻烦?而且她也没有这种价值。你把她看得太高了。”
“所以我说是个请求。不过是件礼物!你不先看看她?她有什么样的价值,要由将军你来定。”他了然般地一笑,“怎么?”
“看不看都是一样的!”玄云却朗朗答他,声音里没有半首分犹豫不忍。“她没有价值,从来都没有。”
“是么?”少年面色不改,举步入内,一手扯去重重布幙,从外面透出一道淡淡青光。虽然不甚明亮,然而已足够让人看清楚室内景象。
她长得并不是很美,微微的缩着身子坐在墙角,大约长年不见阳光,在灰暗的光线下也可也看出皮肤的苍白,不同于辉夜失血之后的那种苍白,一如她长年不见天日的人生般的白,对身边的一应事情都不在意般,无声地静寂着。
玄云微微的笑着,冷眼看着,眼中是并非伪装出来的全然毫不在意。
落在辉夜眼中,也只是换来冷漠的相视一笑,两人眼中都有些相互明了的东西。
“你看!”辉夜向那女子一颔首,反手执出一柄长刀,在说话间已向着那女子之面扶摇而去,他受伤之下,刀势已是缓上一缓,他又无意下手,刀光在风中划出的痕迹都能看得一目了然。
玄云若无其事地袖手看着,竟也无意阻拦,眼看着那刀光在面前嘎然而止,余吟袅袅,翩然地顿在女子眉间,刀尖把苍白色的肌肤轻轻压下一处,
“她如今是不会站在你我任何一方的!将军何不当作收藏品,作个纪念!”少年回眸一笑,容色里竟也是同样的清冷狠厉。
那名女子两眼依然空空地看着前方,仿佛对眼前的一切视而未见,连睫毛也未拌动一下。
“怎么弄成这样子的。”玄云却是大觉有趣般,笑笑看来,突而抬眼看向辉夜,眼中满是猜忌,“你就那么希望我收下这礼物吗?”
果然,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和事的吧,那种与生俱来的骨子中的猜忌。
少年弃了刀,微然一笑,“她有没有价值,将军说了算。”
“你那点心眼就别在我面前卖弄了吧?只不过这礼物倒也算得上有趣。”玄云俯身去拾起刀来,轻轻地搁到女子的颈上,温柔地滑移,紧跟着刀光下是一线殷殷的艳色,灵活地顺着刀尖游走。“你想说的请求,其实有她没她都一样,我先允了就是。”
辉夜也并不吃惊,浅浅地看他,对那一线殷红也毫不在意。
“只不过,有个时间,我给你二十年,你若到得了那时再提……”他凑近了些,笑着,却冷冷的口气。“如何!”
两人眼中竟都是如出一轨的狠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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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树见到他来,却也一声不吭,只是一脸愤恨地看着他。
“夏树,”他也不以为意,在一旁扶着椅子坐下来,淡淡开口。“你要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
一边放着没有动过的茶水点心,他看了看,很是自在的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方才又道。“凉了,让人换一下。”
夏树盯着他,眼中的光芒盛而又衰。咬着嘴唇不吭声。
“本来今晚想带你去看看父亲的坟墓……”他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
夏树扑过来抓着他,他却依然平静自如,微微笑了,“不过现在不打算去了!”
“生气了?不要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夏树抓着他的手也无甚力道,也就任由抓着,侧开脸微微笑,“我没禁了你的嘴巴,说点什么吧?还是打定主意不跟我说话?”
“解开!”夏树恶狠狠地出声。
“是可以了,不过解禁了你的魔力之后你会乖乖听话的吧?”他笑意吟吟,后者一脸怒色,转过脸去不理他。“还是仍要来对付我?”
“知道了。”辉夜在避开他的眼之时微微地皱眉,“你能耐大,自己解吧!”
那戏谑的声音更是叫夏树为之气结。
“你这种人,不佩叫他父亲!”他愤怒地低吼着。“你这种人……”
“好,那男人!”他倒也干脆,立即改了口,语气淡淡的,不喜不悲,像是在劝说自己一般。“人死了,真的跟草木没什么区别的……怎么,又想动手么?”
夏树退开一步,恼怒地瞪他,却也无计可施。
“你现在争论这些,有用么?”他声音里开始透出些疲惫,“我跟你说正事吧,明天跟我一起去送他们!玄云指名了让你一起去!”
看着夏树眼中的愤怒,他又轻轻地笑了:“可不能这么张脸去呢!你是皇子呀!”
“我又不像你!”夏树气愤地转开脸。“那般地……”却又不知该说他什么!
“好了!“他淡淡地笑了,伸手帮他掠开眼前地头发,夏树刚想辟开,突然觉得被封住的能力一时回来了。
“别惹事好么?算我求你了。“他突而低低柔和的开口,在耳边低低道,让夏树突而一怔,“他们正等着——你手上所握着的是别人的生命!”
依然还是不懂事吗?他无声叹息,转眼看见醒晨在一边静默地等待着。
“安排下去了?让各地村民安分些,实在不行的话,动用禁军来暂时压制一下。”他把一应事情交代完,只觉得无奈,而今只能对付自己的人民了么?“如何?”
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答,他张开眼询问地看一眼,却见醒晨只是盯着他的肩。见他看来,平静地开口,“王作主就是。“
他不由一怔,醒晨低下头去行礼退开:“王还请自己多保重!”
也许瞒不过醒晨的吧!他在心里边抽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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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山旁边平原上的樗箩已不知所踪,几天工夫,疯长的野草就遍布了整个原野,涅来了一路的白骨,几时光景,却已是斗转星移事过境迁。一切就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有的,只是烙在心里的那份记忆。
夏树出乎意料的静静跟着,没有惹事。
在雪兽上稳稳坐着,静静看着人族的军队远去,连同三万沉默的——什么都没有再说的奴隶。耳边是玄云的声音,我给你二十年……他在心里边微微地笑,他只怕是等不到这二十年。
随着最后一人过了镜山,水波般的摇晃突然在一瞬间凝固,仿佛如同有生命般地生长起来,是的,是在生长,渐渐地凝为有形有质的如同玄冰的东西,让所有人来不及来不及细看,来不及细想。
在场所有人都在一时间感觉有无声地绝望扑面而来。
以镜山、弱水为界,约束各自的子民!
神语的意思就是这个么?
呵呵!他听到自己在心里边的笑声,虽是笑,却如同在三伏天里冷冷地抽着气。原来他所做的种种苦心都抵不过这一句话。——以镜山、弱水为界,约束各自的子民!原来就是指这个么!那三万的奴隶是再也无法再回到自己的故国上来了吧!原来这样子就叫做以镜山、弱水为界,约束各自的子民!原来——是这样子!神灵?
“回去!没什么好看的了,”他冷冷地打断各人的错愕。用着从未有过的犀利而坚决的声音。“现在!”
众人一愕之下,各自沉默地转身而去。
夏树跑出一段路,又转过雪兽来看看他。
“我想待一会!”突然觉得疲惫,那丝笑都是惨淡的。
在人族入侵之时,不约束么?在屠杀之时,不约束么?在他被迫弑父之时,不约束么?可以逆转时间的话,不能回到他弑父之前么?神灵就是这样子守望着的么?斩下父亲首级的那一刀的手感,到现在还留在手上,一直留着!首级在怀中是如何慢慢冷去的,至今记得,一直记得!父亲死前一直看他的眼神,一直看着!
看着夏树的影子慢慢消失,连日来的坚忍在一瞬间灰飞烟散。他再已忍耐不住,伸手按了腹部。缓缓地弯下身去呕吐。
四里里的风静静地吹,草叶子轻轻抚过他的脸,一如从前,却再已非昨日,茺野中只有他低低呕吐的声音,痛苦而郁悒!
正文 第九章 前尘 玄云
他到死为止——都没有认出我来!
他居然到死为止——都没有认出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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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低哑的惊呼声中回头见到镜山的变化,玄云忍不住低头微笑,也不呵斥士卒的慌乱,策马到了一架马车前,轻轻一跃上了前去,把帘子掀起来,让车厢里明亮些。车厢里的女子面颊清瘦,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显得很是清丽,颈子上的刀痕已经只剩下淡淡红丝,埋藏在泛蓝的发丝之间,若隐若现。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对于面前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不会吃么?给我这么一个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耳不能视的人,要来有何用?不过能有今日,已经算是不错了吧?”他伸手拿起放在女子手中的食物,挑眉看着,语气淡淡,说不上冷落也谈不上亲切,面上无谓的笑意,即不欢喜也不落寞。“要照顾你,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他静看着面前的女子,没有一点点的感觉,真的是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心里边没有你呢!抱歉得很,青丝。
还有——当初你一直担心的事全都成真了!幸而——你也全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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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的草,碧的天,草过人头碧色连天。各色野花混杂在草丛之间次第地开放着,清风抚弄着柔草从身边打着旋嬉戏而过,空气中是阵阵夏日的芬芳,随风飘摇着。
天空中突而有飞禽尖利的叫声传来,凄厉而高远,和着风声,回响在天际,似国手在琴弦上忽地一拨,扣紧了人心。
一、二、三、四……
点数着到手的猎物,用柔韧的草叶子串好,挂到肩上牢牢系稳,抬头判断了最后那只飞鸟坠落的方向,赤着脚轻捷地在草丛中穿梭而去,野花在脚下摇晃,跳跃,朵朵踏碎,长草流水般地在身前一分为二,如同茫茫大海中一只小船划过水波,在身后溜下一条长河。
尖而柔的草叶细细地剌着露在外面的部分皮肤,很是有些痒痒,他却小心翼翼地蛰伏着前进,不曾伸手去挠一下,因为前面瑟瑟的风声里边,一样有着些不属于风吹草长的声音——应该是很大的动物才是,他脸上不由得带了丝不自觉的微笑。
小心翼翼地慢慢逼近,轻轻地抽箭,上弦,悄然镇静地拉满弓,找准时机长身而起,利箭带出轻轻的呼啸脱弦而去,然而就在箭离弦之时,有一道光壁更快了一步,迅捷地夺面而来,却在他面前像轻烟一般消散。
魔族?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那箭向着侧身立在水边,同样微微有些惊讶的少年飞去。眼看得便是血溅五步。
人族?少年和他年纪相仿,却颇为沉稳。见那光壁失效利箭飞来。虽受魔力反噬的痛楚,然而本能的抖手就是一道鞭影从袖中破空而出,在半空中将箭击落之后,再次向他袭来。
他却忡怔着,呆若木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说到底他这么直接面对面看过的魔族也没几个,但这个无疑是其中最漂亮的,已近极臻的五官,深碧色的眼眸竟略带了些许透明的色泽,一片宁凉淡定,柔和的看人,让人一看之下便生出几分亲近之情来。衬着微微泛紫的发色,清新出尘的气质,一时之间,竟让人无法直视般。
泛紫的发色?——那是他被再三告诫过绝对不可以与之为敌的颜色!——不论对方做了什么!
在他这一楞神间,那道鞭影已到了面前,少年已看清他身前披挂的几只飞鸟,猜想大概只是误射而已,急急撤力,然而已是收手不及。
鞭稍已在颈上抽了一记,虽则少年已经卸去大半的力道,但还是火辣辣的疼,让他猛然惊醒过来,伸手一摸,却也肿起了一道,也不知破了没有。心下便是一股怒火直烧上来。
“你是谁?“少年看出他眼中的怒色,却只是执鞭戎备着,微微一笑,声音静静而磁和地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背后是波光闪闪的河水,少年一身黑色的劲装,在阳光下显得英气勃勃,眼中倒映着的是他的影子,赤脚,一身东扯西拉的衣服也就是遮体而已,未免不伦不类,满头的乱发夹了草叶。身前还挂着一串羽毛支离的猎物,看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不免觉得自惭形秽。微微有些畏缩,令他在恼怒之下又生出一丝忌恨来——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这般丑陋的模样!
“别怕……“少年微微上前了一步,他却突然转身,往草丛深处奔去,少年一怔之下,动作却快了很多,纵身便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