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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逸凤引凰-第8部分

小说: 逸凤引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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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身腥,那是一个眼看手不动的女菩萨,你知道吗?”



“多谢关照。放心啦!我也是眼看手不动的泥菩萨。”他也轻松地说。



名义上说是上房,其实也是简陋得很,没有内间,洗漱、方便、进食,都得到院子那公共所在料理。



房内一床、一小长桌、两凳、一小柜,如此而已。苟文祥在灯盏上添加了一根灯蕊,替客人倒了两杯茶。



程少谷主抢先开口:“敝姓程,程云鹏,江湖匪号叫万里鹏,不瞒你说,在下闯荡江湖。游踪可能不止万里。”



“在下荀文祥。”他也自我介绍:“本地人氏,离家出门鬼混不到三天,尔后请多关照。”



“我姓范,范统春,一个江湖卖唱的,我的琵琶弹得不错。”鬼手琵琶的目光、落在他的渔鼓上:“看来,你我是同行。你的歌喉温润浑厚,中气充沛,很感人。怪事,人是本地人,居然落店。”



“我是襄城人,在此地无亲无故……”



“不对不对。”鬼手琵琶抢着说:“苟家在许州是名门大族,高阳里荀家千余年来名满天下。兄弟,对不对?”



鬼手琵琶这一说,荀文祥笑了,说:“千余年来,范姑娘,你知道换了多少朝代,增加了多少人?昔日王树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家大族大,少不了有公侯将相,也有花了乞儿。再说,许州与襄城指距百里,有些人一辈子也没到过州城,而且请领路引也麻烦得很呢!”



地方管制甚严,即使有正当理由,离家百里必须向衙门申请路引方能通行,不然被查获了就得挨板子坐监牢,严重的可能判长期苦役或流放。这就是当政者防止百姓造反的好办法了。



当年朱皇帝就是当和尚四处流浪而打下的江山,知道百姓到处自由乱跑,早晚会出毛病。建国早期,抓住没有路引的流民,一律砍脑袋,现在总处禁令放宽了些,地方官也是张只眼闭只眼,打打屁股坐坐牢也就算了。



万里鹏眼神一动,说:“贵地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威震江湖武林称尊……”



“我知道。”他神色不变:“你是说神刀邓国安。”



“对,他曾经是开封威远镖局的首席镖师。开封出了两位顶尖的高手……”



“圣剑神刀,武林双豪。”鬼手琵琶接口说:“老槐庄皇甫长虹,神刀就是襄城祥云庄的邓国安。”



“他们庙大菩萨大,我只能对他们敬鬼神而远之。”他心潮一阵汹涌,但外表毫无异状:“我流浪天涯路死路理,他不会认为我这卖唱的乡亲丢他的脸”



“本来就是如此。”鬼头琵琶说:“天生贵贱各认命,怨不了谁。神刀邓国安在家安居纳福了好些年,把义勇门二馆主的事辞去了。不过,恐怕他安逸不了,驿马里动啦!”



“他好象有了些麻烦。”他说。。



“事情是这样的。”万里鹏喝了,口茶:“四川那群贪赃枉法的大小官吏,大家凑分子搜罗了一批金珠宝玩,派兵护送出川,准备投门生贴送国贱赞忠贤的礼。



四川的官兵不能越境出川,但湖广的布政使答应方便,允许军船放武昌,条件是四川的护送官兵不能下船,免生事端。



月初,四川的专使已知威远镖局的局主,金戈银弹南宫义接头。



金珠宝玩从武昌对岸的汉阳府汉口镇上船起岸,由威远镖局运往京师。



金戈银弹不能不接这趟镖,不接的话,威远镖局丢不起这个人,接了风险又太大。因此,他派亲信奔走各地联络沿途的朋友照应,一面敦请往昔曾在他局里帮过什的镖师,以重礼和江湖道义,请他们重新出山襄助。



据说,不但神刀邓国安已答应相助,连圣剑皇甫长虹也情面难却,答应助一臂之力。目前这件事正在紧锣密鼓进行,大概下月梢,四川的宝船便可抵达武昌,届时,威远镖局的人手,也该在汉口镇聚会了。



而江湖道上也风云日紧,闻风而来打宝物主意的人,也在明暗间兴风作浪,看热闹的人更多。”



“下月梢,四五十天时间,早着呢!”鬼手琵琶说:“但成败的关键,也决定在这段时期,双方实力的增减,就看这期间,谁能将对方的高手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万里鹏表明立场:“当然,那些金珠宝玩都是民脂民膏不义之财,能弄到手当然很好,有便宜可捡,何乐而不为。荀兄弟,有兴趣吗?”



“你开玩笑。”荀文祥笑着说:“小可以往替仙长看炉炼丹,下田种庄稼,穷极无聊离家闯天下,离开家尚不足三天,你问我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是否有兴趣,这不是存心作弄人吗?”



“你准备怎样闯天下?”鬼手琵琶问。一双令人想做梦的水汪汪媚目,不断在他身上瞟。



“先往开封走走。”他拍拍渔鼓:“早几天,我碰上一个自称天涯浪客的人,他倒了嗓子,邀我跟他闯天下,我没答应。”



“道情本来就是我这种方外人的老本行,所以称道情的为黄冠体,要闯我自己闯,何必跟着他做手下”



“嘻嘻!你就唱刚才的那玩意?”鬼手琵琶笑问。“有何不对吗?”



“你算了吧!鬼才要听你那些什么黄冠体劝世文一类玩意。”鬼手琵琶撇撇嘴:“那玩意已经过时啦!”“你是说……”



“目下流行时兴的,是改编元曲。花间月下,才子佳人,鸳鸯蝴蝶,或者排恻缠绵……”“范姑娘,你就少导他的开心吧!”万里鹏打断鬼手琵琶的话:“你专唱些有伤风化,伤风败俗的东西,没有理由把他拖下水。”



“我是以前辈的身份,指导他混口食的技艺,怎算是、拖他下水?”鬼手琵琶理直气垃地分辨:“他那些劝世文,只能在穷乡僻壤骗人伪善,一天嫌不了十文八文。那些有益世道人的玩意,陈义过高,而且玄之又玄,乏味无越,他能靠那些东西糊口?别作梦了,阁下。”



“算了算了,不知你是挖苦自己呢?抑或是骂这个世界?荀老弟不会像你一样嘲世。”万里鹏说,然后转向荀文祥:“天涯浪客汤青,也是来看热闹的,他恐怕已经快到湖广了。”



“到湖广!有人看到他往北走……”他讶然说。



“那是江湖人的惯技,往北走是骗人的。早些天我和范姑娘曾在开封见到他,他为何往回走?”



“哦!这……程兄,那天涯浪客与神刀邓庄主,是否有交情?”



“开玩笑!神刀邓国安是大名鼎鼎的白道巨豪,天涯浪客却是黑道的怪客,双方水火不容,怎会有交情?”万里鹏不假思索地说。



“也许我料错了。”他哺哺的自语。



“你说什么?”万里鹏问,没听清他的自语。



“没什么、”他泰然掩饰:“也许我该往南走.可惜我的路引是开封的。”



“哈哈哈哈……”万里鹏大笑。



“程兄,你笑什么?”他感然问。



“你既然决定闯江湖,怎么被路子难住了?那玩意只要知道找门路,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是说伪造?这……这可是重罪……”



“去他的重罪。你只要有门路,肯花些银子,记住每一次关卡盖关防铭记,天下皆可通行无阴。”万里鹏说,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形贴身袋,取出三张折好了的纸递到他手中:“送给你三张开封武昌的空白路引,自己填,别忘了在武胜关盖关防铭记;当然你不能三张同时交出。”



“如果你不想回故乡,把原领的路引烧掉。如果要回去,找巧手同道刻上开封府的查给铭记更可”“谢”



“别客气,同是江湖人,我有义务指导你。这样吧!你如果决定南下,何不三人结伴同行?”“这“当然,这不能仓促决定,你有一夜的功夫权衡利害。江湖人是悲剧性的人物,所以说是亡命之徒,生死等闲,想安分守己就不要做江湖人。如果你肯结伴,咱们三人不愁寂寞,干脆暂称风尘三侠。哈哈,可惜范姑娘不喜穿红,算不了红佛。”



“你自己了没有虬须。”鬼手琵琶也笑说:“你找一把假须贴起来,我就穿红,如何?”



谈谈说说,颇为融洽。万里鹏与范姑娘说了些江湖典故武林秘闻,苟文详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原来打算先找到天涯浪客,查证对方是不是神刀邓在主召来计算他的人。虽然万里鹏说两人黑白不同道,但他仍难释怀。



荀文详发誓要把邓庄主陷害他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天涯浪客往南走了。他必须也往南,他对万里鹏十分感激,深感庆幸自己一出道便碰上热心相助的朋友。他不知道程、范两人的底细,但这并不重要。



次日一早,三人背起行囊,风尘仆仆向南又向南。万里鹏是一袭青袍,佩剑挂囊,显得英俊伟岸,十分出色。鬼手琵琶仍是那一身青短打扮,背上的包裹上加琵琶囊,青帕包头下,是一张粉脸桃腮的秀丽面庞,走起路来小脚健步如飞,当然有时也袅袅娜娜万种风情。



荀文详的相貌并不比万里鹏差,却另有一种飘逸的神采流露。他穿一袭宽大的。形如道袍的长袍,肩挂渔鼓,背上有包裹,脚上是专用来走长途的多耳麻鞋,步履从容,走起来饱袂飘飘,大油摇摇,真有三五分神仙气概。



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当天便到了临颖县。一落店,鬼手琵琶便嘀咕:“不走了,明天乘盛远车行的马车,要死啦!这条路上灰怎么这样重?”



南北大官道真是大,平坦、笔直、可容几部大车并行,路两旁的树非榆即柳。但人多,车多,久未下雨,一脚踏下去,浮泥直掩到脚踝,车马驰过,尘埃滚滚,好半天依然呛人,走路的确辛苦。



万里鹏不理她,向迎出的店伙说:“给我们两间相邻的上房。劳驾,请派人到车行的站头问问看,明天南下的车子还有没有座位?”



“长程短程都可以。”鬼手琵琶接着交代:“我们急着要走,不能耽误。”



第二天,他们乘发自临颖的短程马车到邱城。邱城是大埠,地属许州。官道四通八达。是车行的大站,有长程马车可到信阳终站。



一早,他们便到了车站。车站相当热闹,各式车辆管备妥手续,由车行的人领他们到达南下的客车房,交待车把式客人的行止。



这辆长辕马车设备不差,前面两匹骏马,后面四匹油光水亮的健骡,佩饰齐全相当神气。两位车把式都年轻力壮,大堂鞭那根特大号长鞭真是长,不连杆仅算鞭身便有一丈八,足够在前面马匹上空抖鞭花。



他们早来早上车,座位是两侧对列,他们占了最前面的座位。第四位客人者行商,老老实实在荀文祥的下首落坐。



接着上来了位豹头环眼的大汉,先把行李卷向座位下一丢,一脚扫入座下,旁若无人地瞄了车厢内先到的四个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傍在万里鹏下首坐着的鬼手琵琶身上。鬼手琵琶抱着琵琶潞,靠壁而坐神态悠闲。



“妇道人家,给我坐到后面去,好没规矩。”大汉发话了,大环眼中凶光暴射,神色不友对。那年头,妇女的地位低得可怜,前面的座位是上首,女人怎能坐?车如果有眷座,眷座必定设在后面。



万里鹏转脸分视,表示与他无关。荀文祥微笑不语,像是局外人。鬼手琵琶不言不动,冷然盯着大汉,毫无表情。



大汉将所裹往前塞,毫不客气地伸手投鬼手琵琶,在泰山头上动土。“啪”一声暴响,大汉挨了一耳光。



“你离开本姑娘远一点,不然我要废了你的手脚,你信是不信?”鬼手琵琶阴森森地说。



大汉昏头转向,大概这耳光挨得不轻,以手捂住了左颊,踉跄站稳,伸手到怀中掏,衣内藏有匕首,匕首把刚握住,随后上车的一位佩剑美丽小姑娘,丢下包裹说:“蠢东西!那位大姐号称鬼手;你一拨出匕首,这辈子就算完了。”大汉突地一惊,倒抽一口凉气,脸红脖子粗乖乖退至后面,脸上的指痕开始慢慢地显现了。小姑娘冲鬼手琵琵一笑。



鬼手琵琶拍拍小姑娘的手臂,笑问:“小妹妹,你认识我?”小姑娘其实并不小,只因为她穿得朴素,一头青丝梳成了代表丫环使女的双丫髻,而且宽大的土青色外袍掩住了身材,下身中衣的布质也差劲,俏巧的瓜子脸,很容易让人把她看成小巧玲戏的小丫头。她的剑倒是江湖人的传统狭锋剑,似乎外表极为平凡。没有神气的装饰。



“我听说过你这具黑玉琵琶。。”小姑娘指指鬼手琵琶换着的琵琶囊,脸上有自然纯真的笑容;“我好喜欢音律,可惜我笨,而且也很忙,不然我会请范姐姐收我为徒,那该有多好?”



鬼手琵琶对小姑娘大有好感,外外一笑,出其不意抓住对方的衣袂向上抓。哎呀!你……”小姑娘羞涩地、慌慌张张地掩袂,车厢中绝大多数是男人,掀衣袂岂不难为情?



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有意的人当然成功。衣袂掀处,出现一只黑革绣白凤的百宝囊。



“我也听说过你。”鬼手琵大笑着说:“白凤舒欣,这两年专在江湖上惹事把非的小捣蛋。见面胜似闻名,我喜欢你。”



“且慢喜欢。”白凤说:“这两年来,讨厌我的人很多,希望范姐姐说的是真心的话。”



“也许以后我可能会讨厌你,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你心血来潮,来找我的麻烦和我捣蛋啦!”我想不会的。”白凤亲热地抓住了鬼手琵琶的手说:“范姐姐,你做的事,我很佩服。”



“什么?你佩服我这勾引良家子弟……”



“你所用的手段我不懂,但是。我知道那些被你整治过的人,就没有几个是好东西。范姐姐,听说玉扇书生已经放出口风,说要找你理论。”



“我知道,他是为了好友骆柏年的事,要找我讨公道,我不怕他。”



“那位白道仁兄十分自负,剑术超过其师绝剑雷一鸣,青出于游胜于蓝,碰上他你真的要小心。”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谈说间,骡车已驶出南关。车中十二位乘客,只有她俩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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