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钱镖-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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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剑平、朱大椿急喝道:“捉活的!”双牌先到,利剑后到。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夹当,那个未负伤的贼人,持一柄锯齿刀,狂吼一声,拚命地向双牌单剑冲来。那倒地的二贼竟有一个先挣扎起来,趁势伸手搀同伴,被二马和石如璋看见,急忙奔过去,要捉活的。不意突然间,听疏林对面草丛中一声怪吼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你还要捉谁?你们全落在爷们的网里了!”
十二金钱俞剑平只身单剑,扼住疏林,左梦云挺棍立在身边;一听吼声,俞家师徒急急地回身。只见对面泥塘边、草丛中,一拥身现出八九条大汉。跟着火光浮闪,有个高大人影,率领同伴,一条线似的飞奔过来。人未到,暗器先发;一股寒风吹到胡孟刚的背后。胡孟刚把铁牌往后一扫,“当”的一声,把一支镖打飞。那高大人影趁此机会,骤如狂飙,竟从马氏双雄、石如璋的身旁驰过。马氏双雄急侧身往旁略闪,抡双鞭邀截。这八九条大汉急攻疾走,竟一冲而过。马氏双雄和石如璋一齐暴怒,大喝一声,翻转身,纵步就追。
八九条大汉个个身形轻快,锐不可挡。一声呼啸,倏然的一分,最后面三个人一错兵刃,回身迎敌二马一石。当头的高大人影率三个伙伴,竟直扑奔铁牌手胡孟刚和朱大椿、孟震洋身旁。那高大的人影“燕子三抄水”猛往平地窜落;人未到,兵刃先到。只听钢环“哗楞楞”一响,一对铁怀杖“悠”地一抡,劈头照胡孟刚砸下去。
铁牌手胡孟刚双眸瞪视,将双牌一展,“叮当”一声,硬碰硬,激起一团火花,才看出这使双怀杖的高大人影,并不是当日劫镖败在程岳手下的那个使怀杖的粗鲁少年。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虽辨不清面貌,黑影中看出颊上乱蓬蓬,生着犹如丛草般的一部络腮胡须;既非劫镖在场之贼,也非店房相会之客,朱、胡二人都不认得他。
铁牌手胡孟刚忙挥双牌,与贼死战。这贼却猛攻如疯虎,滑斗似灵狐,与铁牌手打了个叮叮当当,难分难解。随他一同闯上来的两个同伴,一个使一对跨虎槛,一个使一对狼牙棒,双双地把孟震洋围住。敌人的双槛双棒,围攻孟震洋的单剑;孟震洋昂然不惧,一口剑上下翻飞。还有一个贼,运单拐单刀,独斗朱大椿的左臂刀。
当下胡、孟、朱三镖客,与冲锋的四贼苦斗。那一边,二马一石与断后三贼相斗;各选对手,两下里拚斗不休,却中了贼人分兵救友之计。
断后的贼党、冲锋的贼党,先后与镖客拒战。趁这夹当,两贼飞似的扑到核心,避敌不斗,忙忙地把两个负伤的同伴救起来。呼啸一声,与那使锯齿刀的贼人,舞动兵刃,夺路急走;竟又“呼啦”地退出核心,“呼啦”地折奔泥塘,绕泥塘又奔荒林土岗。与二马一石相斗的三贼,与朱大椿、孟震洋相打的群贼,俱都应声,虚晃一招退去。
那高大的人影立刻也猛往前一攻,倏往后一退,向胡孟刚喝道:“呔!姓俞的,你成了落网之鱼了,有胆的这边来!”拧身一窜,也退出圈外。铁牌手喝道:“哪里走?追!”抡双牌便赶。二马大喝道:“呔!把脑袋留下!”也紧紧跟追。
这八九条大汉且战且招架,且往后退。俞剑平看了不明明白白。他忙一挺掌中剑,喝道:“匹夫,以多为胜,看往哪里走?”一纵步,从荒林边抢向泥塘,拦腰横截过来。人剑未到,暗器先发;手指一捻钱镖,“铮”的一声,照那高大人影发出一枚青钱。这一枚青钱却差多了,分量较轻,力量发飘,便不能及远。刚刚打出三丈来远,仅得够上贼人。只见那高大人影身形一晃,似往前一栽,忽又挺住,终于一头窜入疏林。
俞剑平纵步要追;蓦闻东南角,簌簌地一阵响,又从林边冲出两影。头一条人影刚现身,抡手中长兵刃,已猛扑过来。飞掠十数步,身形乍落,往外一亮式,所持兵刃竟是一杆大枪。第二条人影紧跟着也扑过来,使的却是一对虎头钩。两个人一声不响,齐袭俞剑平身后。
俞剑平奋身怒叱,脚尖点地,“飞鸟穿林”,蹿出丈余远。一个“金蜂戏芯”,急拧身,宝剑往外一穿,复往回撤;左手剑诀从剑身上穿出,身形往下一矮。肩头微动,“龙形一字”,骤然反逼到使枪贼人的面前。
这时节,使虎头钩的敌人也已扑到。铁牌手胡孟刚大吼一声,抡双牌迎上来;双钩双牌斗在一处。十二金钱俞剑平手挥单剑,拒住贼人的大枪。枪长剑短,本来吃亏。只见那大枪一颤,奔咽喉扎来;俞剑平微微一侧身,把头一偏让过;未容敌人变招,喝道:“着!”一招“平分春色”,双臂一分;青钢剑疾如闪电,截斩敌腕。敌人将枪的后把一沉,前把一拦,往后一挂,枪身硬找剑身。
俞剑平已认出敌人是“八母大枪”的招术,粘、沉、吞、吐、封、砸、点、扎,十分猛快。俞剑平忙用左手一领剑诀,身随剑走,一个“旋身拗步”,青钢剑倏然盘斩敌人的双足。
敌人忙撤步抽枪,往下一矮身,青钢剑已走空,后把一送,单臂递枪,“乌龙出洞”;雪亮的枪尖疾如箭驰,直点俞剑平的后心。枪尖将刺沾着衣衫,俞镖头猛然一个“怪蟒翻身”,大枪“唰”的擦着左肋扎过去。俞剑平立刻右脚往敌人怀中一抢,青钢剑“乌龙入洞”,刺向敌人的小腹下阴。
这一手险招间不容发,敌人堪堪被剑点着,忙凹腹吸胸,右腕一坐劲,往左一领枪钻,“二郎担山”,往左一崩,“呛”地一声啸响,剑身与枪身一划,“哧”的一溜火星。
俞剑平微微一笑,这大枪竟未将单剑崩飞。敌人不禁喝了声:“好剑!”忙将枪一顺,飕飕飕,腾身连纵,拖枪败走。
俞镖头展目一望,才要垫步急追。突听得“当”的一声,忙将身势一敛,一柄虎头钩飞坠到面前。循声一看,铁牌手胡孟刚挥铁牌,力斗双钩,连战十余合。敌人“唰”地一下,左手钩捋住单牌,右手钩用“卷帘钩”,硬来剪胡孟刚的脖颈。
不防铁牌手胡孟刚膂力特强,敌人才喝了一声:“撒手!”反被胡孟刚铁牌一震,“腾”的一下,竟把左手钩崩在半天空。胡孟刚趁势一伏腰,双牌一剪,右牌上斩,左牌横切,照贼人急攻进来。贼人兵刃已失,不等铁牌攻到,一挺身倒窜,退出一丈多远,翻身败入疏林之中。
铁牌手大叫:“朋友快上,不要教鼠辈走了!”奋身抡双牌,竟奔疏林攻去。将追到林边,闪目四顾,自己这边只有俞剑平、左梦云、单臂朱大椿、飞狐孟震洋、马氏双雄、石如璋数人;不但别队金文穆一行人没见绕到,竟连断后的智囊姜羽冲也没跟上来。
荒林、泥塘、土岗、禾田、草丛、青纱帐,人影憧憧,只看见贼人一拨一拨地不时出没。胡孟刚心头火起,不由怨恨姜羽冲失算;有心候伴,又恐失追贼良机,咬牙切齿叫道:“俞大哥,快上!俞大哥,快上!”口说快上,心中暗着急,不由头像拨浪鼓似的,一面跑,一面往黑影中张望。
十二金钱俞剑平却一点也不慌,遥见人影出没,昂然不惧。利剑一顺,向二马一石一点手,教他弟兄助着胡孟刚;另命朱大椿、孟震洋、左梦云,跟随自己,喝一声:“追!”竟飞身突入疏林。
败下来的群贼,越过了东面大泥塘,投奔荒林;绕林而转,反折向西南。俞、胡八人立刻跟踪,赶过疏林。疏林之后,地势益形险恶。东边是一片烂泥地,与大泥塘断续相接,塘边芦苇丛生。西边是土岗,满生荆棘,疏疏有几行树。岗下又是一片小泥塘。这泥塘、土岗便是所谓鬼门关。往西南是荒地,绕过荒地,折奔西北,才是古堡。
群贼且呼啸,且退走。容得镖客们刚刚闯进了鬼门关的正地段,随听土岗后一声轻啸。那使双怀杖的高大贼人,与那使锯齿刀的贼人倏然翻身,二次过来迎战。双怀杖霍霍生风,将孟震洋挡住;锯齿刀就寻斗朱大椿。
那使双钩的贼人翻身断后,换了双刀,与胡孟刚的双牌二番接战,似要报失钩之仇。使跨虎槛的中年贼人与使怀杖的粗豪少年竟不度德,不量力,硬来拒战俞剑平;极力猛攻,阻拦着不让过来。那使大枪的二贼,竟颤枪挑战马氏双雄。马氏双雄的一对单鞭上下翻飞,赶上来斗这一对大枪。石如璋和左梦云,一个使刀,一个使棍,也被两个使刀的贼党挡住,捉对儿厮杀起来。
当下镖客这边八个人,贼人那边只出来九个。还有两个贼人,在岗后一冒头,旋又伏下身去,土岗后立刻响起了胡哨声;同时荒林正北面,杀声又起。
众镖客一面冲击,一面诧异;看情形,出战的都不像贼首。那贼首(如长衫客,如那胖瘦两老人)都不知藏在何处,也不知弄什么诡计去了。
二马且斗且呼:“俞大哥,咱们人全到了么?”二马本来专管布卡子,监视古堡贼巢。二更以后,眼睁睁看见人影历落,从古堡西南小村出现;一直跟踪到这里,在荒林下救了石如璋。石如璋本与聂秉常、梁孚生也管一道卡子,却被人诱入荒林。他自己落了单,中计遇擒,被捆在树下。直到俞、胡践约到来,才被二马解救。
当此时,各路镖客各有所遇;独有松江三杰的动静至今还未露头。姜羽冲、奎金牛这两拨大队,更一个没见。马氏双雄很着急,力战中不暇探问,又忍不住不问,大声叫着:“俞大哥,智囊哪里去了?奎金牛哪里去了?咱们人来多少?”
俞剑平不肯明答,更不肯指名呼姓的叫,只大声说道:“二弟、三弟,放下心,只管往前冲,人全来了!”说话时手并不闲、眼不瞬,掌中剑更翻翻滚滚,上下刺击。忽断喝一声道:“倒!”使跨虎双槛的贼人猛往旁一蹿,闪了闪,喊声:“风紧!”踉跄抽身逃去。
那使怀杖的粗豪青年吓了一跳,也“唰”地往后一退,双怀杖一并,扬手打出一镖。俞剑平微侧身,伸左手把镖抄住,喝道:“好!”只手一扬,停镖未发,贾勇直冲到群贼的背后;便要率领弟子左梦云,偕抢土岗,断贼后路。
却未容俞剑平扑到,土岗上如飞地纵出三人;身形往下一落,正是那一胖一瘦的两个老贼酋。另外一个通身黑色夜行衣的贼党,如飞鸟似地轻飘飘往前一蹿,阻在俞剑平对面,道:“俞镖头,在下后学晚进,今日幸会,我要请教!”群贼或傲慢无礼,或冷诮无情,唯独此人出语敦厚,听口音似辽东冀北之人。
俞剑平细一打量:这人面如青枣,巨目浓眉;抱一对镔铁狼牙穿,神盈气壮,颇现威棱。俞剑平心中一动,利剑一提,双拳一抱道:“请教不敢当,俞某特来应召献拙,诸位有本领的只管请。……兄台和飞豹子是怎么称呼?”说出这话,双目炯炯,照应着四面。
不出所料,“飕”地一声,那胖老人猛然一个“云里翻身”,“唰”地跳下高岗。脚还未沾地,单鞭早发出招来,口中叫道:“俞大剑客岂是你末学后进,招架得来的?”这条单鞭随着身形话声,“泰山压顶”照俞剑平当头袭下。
俞剑平霍地一闪,勃然大怒,骂声:“呸!”奇门十三剑一展“玉女投梭”,身躯一转,闪鞭还剑。胖老人往左一纵步,呵呵一笑道:“俞大剑客恕我无礼,不要介意。我是要请教请教你的眼神!”“霍”地又退回来,叫道:“伙计,你上!”那使镔铁狼牙穿的赤面汉子这才一拱手,尊一声:“请发招!”亮开了架式。
十二金钱俞剑平面向胖老人,佯笑道:“看你们都出什么相?我今天一定要向你们讨一个水落石出,你们就挨个儿全上!”他把利剑一展,索性不多问,再接再厉就要发招。忽然听“哎呀”一声叫,侧面“当”的一声;跟着飕飕飕,接连听得人踪飞窜。俞剑平侧目急看,孟震洋已将那使双怀杖的粗豪青年打败。
马氏双雄挥动双鞭,把对手那一对大枪,也战得拖枪败走。只有石如璋竟敌不住那锯齿刀,险些被削断手指。胡孟刚双牌一抡,连忙抛敌驰救,和使锯齿刀的敌人战在一处。那使双钩换双刀的贼人,却又从侧面夹攻胡孟刚。孟震洋忙又翻身挥剑,截住了锯齿刀。
马氏双雄腾出身子来,双鞭一挥,竟不穷追敌人,反奔来保住俞剑平的后路和侧面。朱大椿的左臂刀,左梦云的太极棍,各遇劲敌,尚在力战。石如璋输招抱惭,陡转恚怒,忙一亮手中兵刃,仍来掩击锯齿刀,誓报那一削之仇。于是镖客和贼党展眼间又变换了对手。
这时候从后面青纱帐内,忽然驰来两条黑影。斜穿空场,刚刚奔到大泥塘边;忽又从泥塘苇丛旁钻出一条人影,口中连打唿哨,扬手发出来一道火光。那两条人影微微一停,竟奔这一条人影扑去;瞬息间两影与一影斗在一处。
俞、胡等百忙中偷眼一看,到底看不清谁是敌、谁是友。胡孟刚忙喊道:“喂,十二金钱今天一定要见个起落!”
这句话就像一句暗号,那双影立刻答了腔,正是镖客黄元礼、欧联奎。两人挥刀振吭,连忙报名,无形中就是告诉援兵已经驰到。哪知这一报名,那泥塘边的单影也喊了几声;立刻从西边又钻出两三条人影,竟把欧、黄二人围住。二人被围,也忙忙地大声呼喊;这一喊,后面又奔来两条人影。于是在大泥塘边,双方又有一小拨人混战起来。
镖客这边摸不清贼人是怎样的布置;正如贼人那边,也摸不清镖客这边究竟来了多少人。
当下俞剑平在土岗前,与赤红脸使镔铁狼牙穿的大汉斗在一处。这赤面大汉来势颇疾,奋身进步,狼牙穿一分,身形陡展,“流星赶月”,双穿一点面门一点胸。俞剑平沉机应变,以逸待劳,未从攻敌,先要看看敌人的身手。剑随身转,闪展腾挪,连让三招,已看清了敌人路数。赤面大汉这对镔铁狼牙穿,大概是沧州洪四把北派真传。
这时双穿第四招又到,“飞云掣电”,左手穿直截下盘,右手穿翻身反臂斜砸,悠悠地挟起两股疾风。俞剑平微微侧闪,左脚往外一滑;用太极剑“行功盘步”、“乌龙揽海”,身形快似飘风,刹那间敌人双穿走空。来势过猛,右手镔铁穿无法收招,“啪哒”的一声砸在地上。寒光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