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芳华-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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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
“回去后,咱们好好商量。像白无常那些字内巨魔,居然也为姑娘的义行所感出面护法,可知姑娘的所作所为,是如何令人敬佩了。姑娘的筹财手段与草莽无异,但情有可原,可配称草莽芳华,但不足为法。”
“依你之见……”
“在下有不少朋友,三个月之内,我准备筹集一万两银子,沿江创建栈埠,正正当当做生意,以一万两银子为母金,赚钱交与贤姐妹度交。”
“这个……”
“这是在下唯一能尽之力,请勿相拒。”他正色说。
紫金风风目生光,颤声说:“杜爷……”
“请叫我天磊,在下名皎,字天磊。”
“杜大哥,你……你知道你给我的鼓励……”
“不要说了,回头咱们好好商量。”
尹琴欣然道:“谢谢天!表姐,你总算熬出头来了,今后不必抛头露面担惊受怕啦!你知道你每次出山,有多少人替你耽心?杜大哥到底是有远见的人……”
“尹姑娘,不要夸奖我了。其实,我杜弘闯荡江湖,总有一天也会像顾性园那些人一样,需要人救助怜悯,江湖人的下场……”
“咦!你不是说要正正当当做生意么?”紫金凤惊问,满脸惊惶。
他苦笑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会找个可靠的人主持一切,你们不必耽心。”
“那你……”
“我的绰号是银汉孤星,命中注定了要生在江湖死在江湖。”他有点怆然地说。
尹琴突然问:“杜大哥,是为了珮君姑娘么?”
他的脸上涌上乌云,吸口气说:“尹姑娘,请不要提。”
“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尹琴曼声低吟。
他如受雷击,大叫道:“求你,不要念那首词。”声落,撒腿狂奔。
姐妹俩一怔,随后紧跟。
到了坡下,他突然止步,低叫:“你们伏下,我先走。”
“怎么啦?”紫金凤低声问。
“我看到兵刃的闪光,伏下,我先走。”他匆匆地说,向上急窜。
坡下密林,看不见上面紫金风的竹屋,他竟然看到了兵刃的闪光,岂不可怪?
姐妹俩疑信参半,两面一分。三人都未带兵刃,尹琴的魔琴也不在身边,糟了。
杜弘一口气冲入园门,方放缓脚步大叫:“里面有人么?”
一声长笑,跳出鬼怪似的母阎王马婆婆,叫道:“好小了,你反而晚到呢。”
他心中一紧,但神色未变,笑道:“紫袍神君想必已经到了,叫他出来。”
狂笑声震耳,紫影入目。高大如巨熊的紫袍神君出门下阶,说:“哈哈!用你不着了,阁下。”
他也哈哈狂笑说:“正相反,你们吃不住紫金凤。没有我银汉孤星,你们将埋骨此地。”
“真的?”
“信不信不久便可分晓。”
紫袍神君举手一挥,四面八方共出现了二十余名高手。紫抱神君大笑道:“可惜司马龙不能来,不然他就会发现你只是浪得虚名的人而已。上次你突然在客船上出现,他几乎吓破了胆,未能用蒙汗药弄翻你,他失败了,今天老夫正好收拾你。紫金凤的老母与侍女,全被老夫用迷香擒住,足以迫紫金凤就范,有你在反而碍事,你认命啦!”
他拍拍手,笑道:“你如果认为在下浪得虚名,给我一把剑,为你的武林威望公平决斗。紫金凤是在下要找的人,你我之间必须有所决定。喂,你敢不敢公平决斗?不敢的话,乖乖爬出谷去,以免丢人现眼,哈哈哈哈……”
紫袍神君大怒,怒吼道:“给他一把剑,老夫要刺这狂小子一千剑”
剑划空抛到,杜弘一把接住,大笑道:“哈哈!老凶魔,快来纳命,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忌辰……”
一声怒啸,紫影急扑而下,剑如天雷下击,罡风乍起,风雷隐隐,狂怒的紫袍神君,想一剑便将他刺穿。
杜弘智珠在握,对方被激怒中计,他已占尽上风,大喝一声,招发“云封雾锁”接招。
“铮铮铮……”硬接三剑,功力悉敌。
“铮……”错剑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双剑相交,搭住了。
孤星镖破空而飞,一闪即逝。带有紫穗棱镖,也射入杜弘的右肩。但他已扭转身形,镖斜插而入,嵌在骨缝中。
“哎……”紫袍神君惊叫,上体前俯。
阎婆急抢而上,盘龙杖急抡。
杜弘抢入,双手握剑,以剑勒住了紫袍神君的脖子,大喝道:“谁敢上?退下去!”
阎婆不敢不听,退下大叫道:“老身接下你,放了他。”
他嘿嘿笑道:“放了他不难,有条件。把你们擒住的人全部交出,由在下逼紫金凤就范。”
紫袍神君大叫道:“不要顾忌我,上,宰了这小畜生。”
“哈哈哈哈……”杜弘狂笑,笑完说:“姓马的,天上人间竟有你这种愚蠢的人,岂不可怪?有你垫棺材背,我怕什么?你要的是紫金凤,即使给了你,而你却丢了老命,于你有何好处?你要在九泉下享受么?”
“你……”
杜弘手上一紧,剑紧逼对方的咽喉,剑锋已挤破咽喉上下的肌肤,有血沁出,他凶狠地说:“你想割断喉咙,在下成全你这老狗。”
“住……手!”紫袍神君窒息地叫。
他放松三分,叱道:“叫他们把人交出,不然你得死。”
“快……快给……给他……”紫袍神君急叫!终于屈服了。
母阎婆无奈,喝道:“把人押出来。”
屋内出来了八名大汉,押出老夫人、海韵、另三名侍女、两名老仆、两名仆妇。
九个人都被牛筋索捆着双手,神色疲惫。
“你们都往山下退,退到五十步外在下便放人。”杜弘大叫,又加上一句:“俘虏都给我捆在丁香树上。”
“听他的话。”紫袍神君惶然叫。
一切就绪,母阎婆最后退,厉声说:“小子,你如果捣鬼,老身要活剥了你。”
他哼了一声说:“来日方长,日后你再找在下算帐好了。目下你们人多,怕我吃了这老狗不成?快退!”
贼人潮水般向下退,阎婆咬牙切齿怒发无风飘摇。
杜弘向上退,脚下呈现乱态,但他撑住了。到了丁香树下,他改用左手勒住已软的紫袍神君,右手用颤抖不定的剑,吃力的割断海韵的捆索,喘息着说:“快替众人解绑。”
海韵急急替老夫人割捆索,急问:“小姐与表小姐呢?”
“她……她们大概快到了。”他吃力的说。
阎婆发觉上当,一声怒啸,向上急抢。
杜弘将紫袍神君一推,推倒在池旁,立下门户叫:“老贼婆,决一死战。”
阎婆急冲而上,盘龙杖来势似崩山。
他举剑相迎,剑无力而颤抖。
一声娇叱起自花丛,人影来势如电,到了阎婆的右后侧,玉掌急挥。是紫金凤,来得正是时候。
阎婆不敢不自救,大喝一声,大旋身杖发“神龙摆尾”,风雷骤发,力道万钧。
紫金风头前脚后,从杖下穿入,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奇速贴身,一肘击在阎婆的丹田要害上,一手扣住了阎婆的右膝弯。
“砰!”两人的身体相撞,一同跌倒。
贼众来势如潮,刀剑如林。
门口出现了捧琴的尹琴姑娘,五指疾下,神贵的高亢细碎琴音应指飞扬。她一脸肃杀,凤目中冷电四射。
冲得最快的三名大汉大叫一声,丢了兵刃双手捧头,一蹦而起,摔倒在地骨碌碌向下滚。
浪平潮止,众贼狂叫着向下退。
杜弘失手坠剑,叫道:“尹姑娘,放他们逃生,不要让在下失信内疚。”
琴声倏止,尹琴姑娘沉声叫:“快滚!寄下你们的狗命。”
贼人们带走了紫袍神君夫妇,急急撤走。
紫金凤扶住了杜弘,吃惊的叫:“你……你肩上中了镖……”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说:“不要紧,未伤穴道。我走了,三个月后定有佳音。”
紫金凤语气坚定地说:“不,不管你肯不肯,你必须在我这里养伤。现在,你是我的病人,你得听我的。”说完,扶了便走。
第三十章 经商资风
商场如战场,优胜劣败。
商誉之建立,非一朝一夕;要自砸招牌,却容易得很,因为顾客的眼睛是雪亮的。
那时,经商的人在社会上地位甚低,士农工商,商列末位。纯粹以经商为业的人,衣,不许穿绫罗绸缎;食,不许与豪绅争购美食;住,禁建高楼大厦;行,不许自置华丽舟车马轿。在任何场合,商人的地位,比任何人也低一级,稍有名望的人,皆不屑与商人打交道。
最高级的当然是读书人,士,是特权阶级,家里有幸出了一位佳子弟,再曾经参加起码的乡试而列名,立即便鸡犬升天。如果曾经入京大比,那还得了?因此,做官便是他们的一切。卖与帝王家便是一切。自从赶走了元鞑子,读书人重新抬头,扬眉吐气,重新取得了失去近百年的优越地位。因为元鞑子主政时,读书人走了霉运,八辈子抬不起头,列为比乞丐仅高一等的废物,九儒十丐,悲惨的境界不言可喻。
但经商的人有钱,有钱可使鬼推磨。眼睛是黑的,银子是白的,要不爱银子,必定是天下间最愚蠢的大傻瓜。可是,商人的地位低,鱼与熊掌不可能兼得。穷则变,变则通,豪绅们不愿经商贬低身份,但并无王法规定不许暗中出资另找亲信出面经商。
因此,有不少商号的东主,是当地的缙绅名流,只是不公开而已。
从南京南行,过了太平府,便是一连串近千里的无尽山区,那便是黄山山脉。这一带山区,西面近大江一带,山灵水秀,遍地桑麻,极少穷山恶水。
舟车繁会之乡,风俗和乐之境。阻山带江,颜谢流风。这就是直隶南京的宁国府。
宁国府幅员并不大,下辖六县而已。附廓首县叫宣城。东南六十里有县,叫宁国县。稍一大意,便会张冠李戴弄错地方。正如湖广的武昌府一般,武昌府的东面也有一座武昌县。
本地的人是不会弄错的,分称府城和县城。这里虽不是附近最富裕的一府,但坐三望二绝无问题。地处山区与平原之间,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土产货物源源不绝输往南京销售,因此品质甚高。
由于山坡地宜于栽种桑麻,所以输出的货物,以山产与布匹绸缎为大宗。
西北一百五十里,是太平府的芜湖县。不管宁国府的物产起旱或是水运,皆以芜湖为集散地,以小舟沿宛溪运至芜湖后,改载大船转运南京。
芜湖,扼住了宁国府的咽喉。
宁国府的纺织品,大大的有名。以往有四种织物曾经列为贡品。绫绮、五色线毯、兔褐、纻布。以纻布来说,通称为贡布。
自从二十年前芜湖的鸿泰绸缎庄开张以后,宁国府的布料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首先是派人阻断了颜料的输入。其次,暗中破坏了府城的十家染坊设备。最后,在府城、南陵、县缓,同时开设栈房,把其他的栈房布庄一一赶走,巧取豪夺,软硬兼施,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残酷毒辣令人发指,以雄厚的财力与人力,泰山压卵般,在短短的一年中,打出了独占的天下。
从此,这一带只许出产胚布,一律由鸿泰绸庄收买,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物价年年涨,而胚布的收购价格却年年下降。乡间的织户,莫不叫苦连天,有冤无处诉。
鸿泰庄在芜湖除了店面之外,并建有庞大的染坊,胚布在此地加工,运至南京却以宁国制品行销,财源滚滚,所获暴利超出十倍以上。
二十年,前后不知出了多少人命。四乡的织户,忍气吞声生活日渐艰苦。
反抗没有好处,也没有人敢反抗,因为鸿泰的后台东主有财有势,一切反抗皆属徒劳。
据说,鸿泰的后台东主共有三人。南京人向福;曾任十余年京官,已经退休致仕在家。
芜湖人古禄;一个地棍出身的地方土豪。宁国人易寿;本府的县学生员,曾经参加三次乡试(省试),榜上无名,浪费了几年光阴(乡试每逢子、午、卯、酉年八月举行),十年无成乖乖滚蛋。地方人土,称他为绝秀才,因为这家伙有钱有势,为人刻薄阴险,酒色财气无所不好。后来他与向、古两人合营鸿泰绸庄,乡人恨之入骨。
岁月漫漫,二十年,织户们艰难地撑过去了。
这天,一艘轻舟泊上了凤凰桥码头。
府城并不大,但城中有一座山,叫陵阳山,隐现三座峰头,北峰叫敬亭,南叫鳌峰,东南的叫阳陂。三座峰头各有一栋建筑,一建叠嶂楼,一建谯楼,一建景德寺。东门是水旱码头,也是最繁荣的商业区。横跨宛溪有两座桥,凤凰桥与济川桥,凤凰桥西至城根一带,沿溪形成一条栈仓林立的城河大街。东门内的东大街,则是资本雄厚的大店铺。以往,城河大街的南端溪旁,共有六座染房。目前,那儿只是一片废墟。
舟子系好舟,搭上跳板,首先跳上一位三十余岁的壮年人。身材壮实,鼻直口方,双目明亮,脸上闪耀着健康的色彩,笑意常挂。穿一袭蓝相,肋下挂了一个小包裹。
接着登岸的是五个中年人,一位相貌清瘦的花甲老人,高高兴兴踏上了码头。
“熊爷,这就是府城。”花甲老人向壮年人说。
熊爷举目四顾,笑道:“好形势,倚山面水,人杰地灵。丁大叔,咱们好好干。”
丁大叔收敛了笑容,脸上涌起了乌云,苦笑道:“熊爷,但愿如此,可是……”
熊爷豪笑道:“丁大叔,不要可是,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咱们投下了十万两银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可是……”
一名中年人突然接口道:“丁大叔,你如果后悔,退出还来得及。”
丁大叔叹口长气,满怀忧虑地说:“李二爷,老朽下半身已经入土,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我只耽心你们……”
熊爷呵呵笑,挺挺胸膛说:“我们自有主意,放心啦!咱们将本求利,规规矩矩做生意,公平义取四方财,行得正坐得稳,没有什么可怕的。丁大叔,为了咱们弟兄,也为了你的乡亲,你该义不容辞帮助我们,对么?”
“这……”
“当然,你如果不愿……”
丁大叔一挺胸膛,振作地说:“赴汤蹈火,义不容辞。熊爷,老朽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码头上有不少人,对面檐下突钻出一个年约半百的汉子,穿一身破衫,脸有菜色,讶然道:“咦!你……你不是丁师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