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六:苏珊娜之歌-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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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兹的小猪仔。亲手宰了它的凶手是我不是她,亲口喝下它热血的也是我不是她。那一刻她几乎已经控制住我,只是我还没意识到。不知道埃蒂——
当米阿最后一次剥夺她的神智、毫不留情地把她投进黑暗的囚室时,苏珊娜终于醒悟,这个可怕的恶妇已经全面控制了她的生活。她明白米阿这样做的原因——全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问题是她,苏珊娜·迪恩,怎么能让这一切发生?难道是因为她之前被别人控制过?难道是因为陌生人在体内的感觉让她上了瘾,就像海洛因让埃蒂上瘾一样?
她非常害怕事实可能就是这样儿。
浓郁的黑暗。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只见一弯冷月挂在迪斯寇迪亚的苍穹,再上面就是浓郁的黑暗。一弧红光
(血王的熔炉)
出现在天边。
“在这儿!”一个女人招呼道,就像以前一样。“这儿,风头下面!”
苏珊娜低下头,发现自己再度失去双腿,正坐在上次造访时那辆粗糙的单人轮椅里。那个高挑清秀的女子站在前面,黑发随风飞扬,正朝她打招呼。当然,比之宴会厅里模糊的梦境一般的记忆,眼前的米阿连同所有景象并没有真实到哪里去。
她心下琢磨:但是法蒂却是真实的。米阿的身体还在那儿,就如同我的身体现在正被拖着穿过在为魔鬼顾客准备恐怖饭菜的厨房。城堡幻境正是米阿的梦想天堂,她的避难港湾,她的道根。
“中世界的苏珊娜,快到我这儿来,离血王的魔光远些!快到城齿下面来避避风!”
苏珊娜摇摇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米阿。孩子很快就要出生——哎,在我们两人之间,以某种方式出生——他一出来咱俩就散伙。是你下毒毁了我的生活。”
米阿紧紧盯着她,眼神里全是绝望。藏在亮色厚披肩下的肚子挺得很大,头发被风齐齐吹向脑后。“可吞下毒药的却是你自己,苏珊娜!哎,当这个孩子还在你的肚子里没有发芽的时候!”
真的吗?即使是真的,那又是谁邀请米阿加入、侵占她的身体的?是苏珊娜?还是黛塔?
两个都不是,苏珊娜猜想。
也许实际上是奥黛塔·霍姆斯。那个从来不会故意砸碎盘子泄愤的奥黛塔,那个喜欢尽管已经洗得发白的洋娃娃的奥黛塔。
“你想我怎么样,米阿,无父之女?照实说,让我们做个了断!”
“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儿童床上。我惟一的要求就是,如果有任何机会能带着我的小家伙逃跑,你得帮助我。”
苏珊娜仔细考虑她的要求。藏在荒野岩石间、悬崖石洞里的土狼嘎嘎叫了起来,刺骨的风几乎让人麻木,可是突如其来摄住腹部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米阿显得同样疼痛,苏珊娜不禁感叹,自己的存在竟然会变成这种无法理解的镜中映象。无论如何,答应她又会有什么害处?也许那样的机会根本就不会出现,可即使出现,难道她希望米阿口中的莫俊德落入血王手下的手中吗?
“好吧,”她回答。“我答应你。如果我能帮你逃跑,我会帮你的。”
“无论逃到哪里!”米阿低吼,有些犀利。“即使……”她停下来,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即使是暗无天日的隔界。如果我不得不带着我的儿子永远流浪,那儿会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对你来说是的,姐们儿,苏珊娜想着,却一个字没说。实际上,她已经受够了米阿不着边际的幻想。
“如果我们实在没法儿脱身,”米阿又说,“就把我们杀了。”
尽管那儿除了风声和土狼的叫声,四野一片阒寂,苏珊娜仍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架着下了楼梯。真实的世界同这里只隔着一层薄膜。米阿能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来,尤其是在产痛一波波袭来的当口,说明她的力量惊人强大。可是这种力量却无法利用,实在太糟糕了。
显然,米阿错把苏珊娜的沉默当做不情愿。她脚踏厚底凉鞋,穿过围绕在城堡幻境边的小路,朝米阿坐的笨重轮椅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苏珊娜的肩膀,开始猛烈摇晃她。
“听着!”她激动地大叫。“杀死我们!我宁愿我们死在一起,也比……”她突然没了声音,接着苦涩地嗫嚅:“他们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
认清真相的时候终于到了,可是苏珊娜既没有感到高兴、也没有同情或悲恸。她只是点点头。
“他们是不是想吃了他?用他的身体去喂那些恐怖的老东西?”
“我几乎能肯定不是的,”苏珊娜说。尽管那儿的人的确吃人肉,但她心里的声音轻轻告诉她应该不是的。
“他们压根儿不把我当回事儿,”米阿又说。“只不过是个看孩子的。你以前是不是这么说我的?而现在连那个活儿他们都不让我干,不是吗?”
“并不是这样,”苏珊娜答道。“也许你可以喂他六个月,但即使那样儿……”她摇摇头,突然又一波产痛袭来,腹部和大腿的肌肉疼得发酸,她不得不咬住嘴唇。当疼痛减缓时,她继续说,“我都有些怀疑。”
“如果真是那样儿,就杀了我们。快答应我,苏珊娜,求你了!”
“可如果我为你做了这个,米阿,你又能为我做什么?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这张谎话连篇的嘴里吐出来的半个字吗?”
“我会放你自由,如果有机会。”
苏珊娜暗自思量了一会儿,算了,糟糕的交易总好过没有交易。她伸出手,拉起抓住她双肩的手。“好吧,我答应你。”
紧接着,上次她俩聊天结束时出现的景象再次出现,天空从中撕裂,裂口延伸到城齿,最后延伸到她们身边。苏珊娜透过裂缝窥见正在移动的走廊和模糊不清的影像,但她明白她正透过自己半闭的双眼看到这一切。狗脸和鹰头一左一右架着她朝走廊尽头的门走去——自打罗兰闯入她的生命中之后,总会有那么一扇门在前方等着她——她心猜他们一定以为她已经昏过去,虽然兴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
接着她重新跌回了接着一双白腿的混合躯体……谁又能说得清她本来棕色的皮肤现在有多少变成了白的?至少这种情况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不幸中的万幸。她宁愿放弃这双白腿,无论它们多么强壮,只为了换得心灵的安宁。
内心深处的一丝安宁。
19
“她醒过来了,”有人大叫,苏珊娜心猜一定是那个顶着狗脸的家伙。不过是什么脸也不重要了;面具下面反正都是长得像人的老鼠,瘦骨嶙峋的脸上爬满了毛。
“好极了。”开口的是紧随其后的赛尔。苏珊娜环顾一圈,只见旁边围着六个低等人,鹰头人,还有三个吸血鬼。低等人身上都别着手枪,插在绑在胸前的枪带里……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估计应该叫做枪套了。亲爱的,可得赶紧学会入乡随俗呵。两个吸血鬼身上挂着卡拉人常用的弩箭,第三个则举着一把狼群用的电子剑,发出恼人的嗡嗡声。
只有一成把握,苏珊娜冷静地计算。不算好……不过已经不错了。
你能——米阿从身体深处怯怯地问。
闭嘴,苏珊娜回答。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前面的门上写着:
北方中央电子有限公司
纽约/法蒂
最高警戒
请提供语音进入密码
一切都很眼熟。苏珊娜立即明白过来,上次短暂造访法蒂时,就是真正的米阿——她放弃永生变成了人类,着实是有史以来最不划算的一桩交易——被囚禁的法蒂,她在那儿见过相似的标志。
他们走到门边,赛尔把苏珊娜一把推向鹰头人,然后身子前倾,喉咙深处咕哝出一个异常怪异的词儿,苏珊娜自己永远不可能发出来的词儿。没关系,米阿轻声说。我会说这个词儿,要是有必要的话,还可以教你另一个你能发出来的。可现在……苏珊娜,我为这一切道歉。永别了。
通向法蒂电弧16实验站的那扇门慢慢开启。刺耳的嗡鸣和臭氧的味道迅速涌来。连结了两个世界的门并非魔法驱动;它属于不再信仰魔法、不再信仰黑暗塔的中土先人的遗作,嗡嗡作响,行将就木。愚蠢的破玩意儿就快报废。门后是一间极大的房间,里面放着几百张床。
这儿就是他们给孩子动手术的地方。断破者要什么,他们就从孩子身上取走什么。
可现在只有一张床上睡了个女人,旁边站着一个顶着恐怖的老鼠头的女人。大概是护士吧。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类——苏珊娜觉得他不应该是吸血鬼,但也不敢确定,站在门口看不真切,景象模糊得就像在焚尸炉里。他抬起头,看见了他们。
“快!”他大声催促。“快点儿!我们必须把她们连接起来,尽快结束这一切,否则她肯定没命!两人都没命!”这个医生——毫无疑问,因为除了医生没人敢当着理查德·P·赛尔的面这么暴躁、嚣张——非常不耐烦地招招手。“把她带过来!你们已经迟了,该死!”
赛尔粗鲁地把她推进门,一阵嗡鸣从脑海深处蹿出,夹杂着当当几声隔界钟声:她低头一看,却已经太迟了。米阿的双腿已经消失,还没等鹰头和狗脸来得及从后面托住她,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她胳膊肘撑地,抬起头,顿时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么久之后也许该从她在石圈被强奸那时算起——她终于又一次完全属于她自己了。米阿消失了。
接着,仿佛为了否定这样的感觉,刚从苏珊娜身上撤退的那位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紧接着苏珊娜也痛呼出声——太疼了,实在忍不住——一瞬间,她俩的声音出奇地和谐,仿佛预示婴儿即将诞生。
“耶稣,”苏珊娜的护卫之一叹道——是吸血鬼还是低等人?她也不知道。“我的耳朵是不是在流血?怎么感觉上是这——”
“快把她抱起来,哈柏!”赛尔咆哮道。“杰!抓抓牢!把她抱起来,看在你父亲的分上!”
狗脸和鹰头——或者哈柏和杰,如果你愿意这么叫的话——架着她的胳膊,迅速穿过好几排空床,把她拖到了病房里。
米阿朝苏珊娜转过脸,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她的脸已经全汗湿了,头发紧紧贴在通红的皮肤上。
“终于见到了……真不幸,”她费力地说。
“把旁边的床推过来!”医生大声喝令。“快点,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他妈的怎么这么慢!”
两个从迪克西匹格跟过来的低等人走到最近的空床边,弯下腰把床用力朝米阿那儿推过去。同时哈柏和杰继续撑着苏珊娜。床上放着一些东西,看起来像吹风机中间的十字形物,还有一个玩意儿,看起来就像连续剧《飞侠哥顿》里面常出现的太空头盔。苏珊娜一点儿都不喜欢头盔的样子,一副吸人脑的样子。
与此同时,老鼠头护士在米阿叉开的两腿间弯下腰,揭开米阿身穿的病号服,做起检查。胖手拍了拍米阿的右腿膝盖,喵地叫了一声。她肯定是想安慰产妇,可那叫声让苏珊娜全身发抖。
“你们别干站在那儿啊,白痴!”医生怒喝道。他身材略显矮胖,棕色的眼睛嵌在潮红的双颊上,黑头发服帖地覆在脑壳上,一绺绺分得特别开,活像一道道壕沟似的。他佩戴的猩红色领结上画了一只眼睛,不过这个标志没让苏珊娜有丝毫吃惊。
“我们等你下命令,”鹰头人杰答道。他的声音不似人类,显得异常单调,同老鼠头护士发出的喵喵声一样让人不爽。但吐字还算清楚。
“你们不应该等我的命令!”医生勃然大怒,做了一个表示厌恶的手势。“难道你妈生下的孩子一个都没活下来?”
“我——”哈柏试图辩解,可是医生朝他直直冲过去,火气越来越大。
“我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多久了,啊?整个过程我们排练了多少次?为什么你们非得该死的这么蠢、动作这么慢?快给我把她放在床——”
赛尔的身影倏地闪过,速度之快让苏珊娜觉得连罗兰都不一定赶得上。上一秒钟他还站在狗脸人哈柏身边,下一秒钟他已经用下巴抵住医生的肩膀,牢牢钳住他的手臂用力向后扳过去。
医生脸上的狂怒霎那间没了踪影,相反他开始像孩子似的尖叫起来,嗓子都叫破了。口水吐得满嘴唇都是,膀胱一松,裤裆顿时湿了。
“快松手!”他痛吼。“折断我的胳膊我对你就没用了!妈呀,快松手,疼死啦!”
“要是我折断了你的胳膊,斯高瑟,大不了我从街上随便拉个药剂师,等他干完活儿就一枪毙了他。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女人生孩子,又不是什么该死的脑外科手术,看在上帝的分上!”
不过他还是稍稍松了松手,斯高瑟抽泣起来,不断扭动身体,嘴里咕咕囔囔的就像在大热天做爱。
“等你完成任务,再也没用的时候,”赛尔继续说,“我就把你喂给他们。”他抬了抬下巴。
苏珊娜顺势望过去,发现从米阿躺着的床到通向大门的走道上此刻爬满了虫子,刚才在迪克西匹格时见过的虫子。一双双睿智、贪婪的眼睛紧紧盯着矮墩墩的医生,下巴一张一合,咯噔作响。
“我……先生,我该怎么做?”
“乞求我的原谅。”
“乞——乞求原谅!”
“还有他们,你刚刚也侮辱了他们,所以你还得乞求他们的原谅。”
“先生们,我……我……乞——乞求——”
“医生!”老鼠头护士突然插嘴,她的声音低沉,但还听得清。她仍然弯腰站在米阿的腿间。“婴儿头出来了。”
赛尔立即松开斯高瑟的胳膊。“快继续,斯高瑟医生。完成你的任务,给孩子接生。”赛尔俯下身,异常关心地摸了摸米阿的脸颊。“尽情欢呼,尽情希望吧,女士,”他说。“你的一切梦想马上就要成真。”
她抬起眼,疲倦却感激地看了看他。那眼神腾地揪住苏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