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殇墓碑-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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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每每说起,他便笑。你穿着麻布的裙子在天桥上抽烟。
然后我问你要烟,你给我一枝。
没有记错的话,是美国制造的单剑。
我便回他一个的确如此的笑容。
之后便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那时候我已经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当九月到来的时候。
爷爷给我留了一笔钱。不多,却足够我上学。
那个夏天,定格下来的东西,是路羽身上的淡淡烟草味道,以及离谱的高温,人群里撒发出汗水的嗖味,菜市场到处废弃的腐烂蔬菜,干涸的摆出终结的造型。
我们拥抱,接吻,激烈做爱。
疼痛让我记住发生过的一切,时常恍惚自己是不是还在温暖潮湿的成都。是不是还在日含的怀里。
人的虐性从不覆灭。
所以我恍惚。
恍惚到一定的程度,觉得那个夏天绿的刺眼的水杉树叶。恍若离世。
路羽最经常性说的一句话,便是伪。你让我心疼。
我自然不知道心疼因何而来。
或许。
心疼是他自己。
我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惨烈介入他的生活。
于是他心疼。
我丝毫不内疚后悔。
因为从离开日含之后就懂得一个道理。
人和人在一起。持续那种关系,不过是为了各需所求。
第二章
3圣彼得大教堂
我偶尔写一些廉价的广告文字,偶尔的偶尔去酒吧陪酒,维持物质生活。
这些路羽不曾知道。
他有他宽裕的家庭,有父母和一群叫不准称呼的亲戚,来彼此支持应付着过日子。
路羽肯陪我做很多事情。
这让我异常感激。
比如在凌晨去马路上抽烟,去废弃仓库自拍,去地下现场看演出,去那些已经被喷上拆字的危楼上画涂鸦。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只是陪着我。他什么都不做。
安静的看。
有时候沉默的叫我害怕。
当然。现在我来一个字一个字敲下这些东西的时候,路羽早不在我身边。
拖沓和没有承诺的感情或身体交易让彼此厌倦。
于是疏离。
我告诫自己不能忘记。
于是在大雨频临这个城市的时候出去奔跑。回忆。一旦想起。就赶紧记录。
能想到的一些闪断出现的侧脸,不说话,紧抿嘴唇。
路羽曾经半真半假的问过我,伪。嫁给我好不好。
我回答好。
我说好啊。
然后呢。
路羽问然后什么。
我笑笑,说没什么。
然后什么。然后什么呢。然后的然后还有什么呢。
一切都是虚妄。
路羽在我生病的时候哭过。那时候高烧不退,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也一并引发。
路羽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凉。
他一遍遍的叫我,喃喃自语。
伪你不能有事。
伪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于是我睁开眼睛,问他。
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路羽的眼睛是瞳孔和瞳仁一色的墨黑不见底。
他说,如果你死了,我就吃了你的尸体。然后连同你的份一起活下去。
我说好。
很好。
非常的好。
说完以后,轻轻合上眼睛。
沉入黑暗的前一秒钟。感觉到如爷爷一般轻颤的手,轻抚在我的额头上。
我当时真的以为这辈子再不会难过了。
真的不会有怨恨了。
可是幻觉怎么可能当真呢。
我不骗你。
从不骗。
伪你千万不能有事。
我微笑。
笑的时候觉得吃力,因为没一根神经都没有力气。
后来,路羽陪我去了很多地方。
我们拿黑白胶卷记录那些一闪而过的时光。
然后好不犹豫的继续前行,穿行而过湍急的忘川之水,一身狼籍却微笑着说很好。
路羽是爱我的。
我至少在那半年如此坚信。
暂且不论,那到底是情爱,还是爱情,或者什么都不是。
路羽教过我一种很过瘾的抽烟方法。
不间断的猛吸,每一口烟都吞进肺里,一根烟一口气吸完。
的确很过瘾。
不愧是路羽。
可是我不明白路羽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抽烟的方式。
烟草呛人的直接侵入身体的最底层。
先是手脚的酥软,然后是全身,最后是精神。
我第一次那样抽烟的时候,重心不稳的栽在地上,然后费劲的抬头,看到路羽眼眶里依稀的闪亮。
重重的跌下去那一瞬间的疼,和麻木酥软的身体触感交织在一起,异常上瘾。
路羽是隐忍的孩子。
遇见我的时候他十六岁,就已经有三十六岁男人的心志。
不动声色,沉默,懂得避重就轻。
我不明白一个温暖的家庭为什么会造就出这样的小孩。
在后来的后来。
四月。在学校里请了几天假。我回合肥。
我仍和路羽在凌晨三点钟的空旷马路上抽烟喝酒。
他不再关心我最近做什么,有没有生病吃药,不再关心我是不是喜欢他,需要他,依赖他。我打电话叫他出来,可是他总是敷衍。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变了。
路羽不否认的笑。
可后来我明白我错了。
路羽怎么可能被时间改变。
是我,一直没有了解他而已。
我从未相信过承诺。
却需要承诺。
于是转身而归。
这个曾经说要在我死后吃掉我尸体的家伙。最后还是以他一贯漫不经心的方式,抛弃了我。
我讨厌繁复和拖沓,厌恶懦弱逃避的人。
转身先走。
是留一点点的余地给路羽和自己。硬要算上的话,还有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半年里的无数个黑夜。
我仍记得在暴雨来临的天气里路羽讲过的话。
他认真的说伪,我的伪。
为了你我可以放掉所有的东西。
我早明白这不可能。
因为路羽总是付出的一方。而我从不给予。
不平衡的东西永远不会长久。
四月,芜湖总是奇怪的天气,要么艳阳高照,要么阴雨如晦。
我在CD机里塞王菲的CD。一首但愿人长久。我反复的听。
我学中文。
除了中国古汉语这门课,其他的一律不去。
我晃荡在芜湖的每一个角落里,长江大桥,破旧教堂,拥挤小巷,混杂在陌生的人群里感受温情。
我会注意那些小贩席地贩卖的伪制古董,一遇见就蹲下身仔细的翻找。
希望能找到爷爷遗留在人世上的东西,爷爷的仿造手艺堪称一绝,很多古董银器赝品做出来,专家亦难辨真伪。
但是我记得,所有的银器和木梳都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点着三个排成一行的点。
第三章
时常在经历过很久以后想起当初发生的种种细节。
比如M。
M。
M是女孩。我在上初中的时候认识她,因为一枚莲花银戒。
那是爷爷做出来的戒指,细致精美,每一瓣花托都雕刻的异常清楚,十四岁那年的冬天,戴在M左手的中指上。
我一眼认出,有血脉相连的默契。
果断的和M交涉,我说M你要什么我都和你换,我必须得到那枚戒指。
M楞了一下,然后大笑出声,那一块钱罢。
我不觉得丝毫不安。因为M她没有说要送我。
我们是在交换,虽然并不等价。
我在很久之后明白那枚截至是M在父亲在M十岁生日哪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花了大力气才从一家银楼重金购得,爷爷的手艺从不徒有虚名。那枚戒指被银楼当成压店一般的宝物,便是证明。
M亦很宝贝那枚戒指。随身佩带四年之久,从未离身。
但M轻易的看出我眼睛里的只捉,好不犹豫的以一块钱的价格于我交换,让我带走。
M聪明。她是在与我交换,而不是施舍。
从小到大,我都空有骄傲的自尊。
我和M成为朋友,是因为她够简单。
我们厮混在一起,打发剩下的那一年初中,然后考进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同组同桌。
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在交谈或者就这么坐着什么也不干。
我们从不向对方借取耳朵和眼泪。
因为我们都鄙视倾诉的价值和同情。
M说她爱莲,自小。
出淤泥而不染,纯洁的像个深化,叫人倾慕膜拜。
我安静的转着带在我拇指上的莲花银戒。回答那是千针万孔的心血炮制出的纯洁,那又如何抵抗。
不得不承认,我一直偏激,而且怨恨。
后来。后来。后来。
我的头发长长短短的变化着,我偶尔女人偶尔穿的让女人尖叫帅哥帅哥。
但M一直是我见到的那个样子,头发到肩,眼睛明亮,看人的时候有叫人尴尬的认真。
M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
关于我和日含的事情,从开始到结束,M一直在观望。
她从不说什么做什么支持什么反对什么干涉什么。
她的个性一如很多年前的样子,够简单。
M认为真正的朋友应该是在想什么做什么的时候不干涉彼此的一切。
在最后结束的时候彼此一同承受结果。
无论是幸福和痛苦。
于是在我壮志踌躇的坐了33个小时的火车去成都时,M发短讯说,伪。合肥今天是晴天,希望神与你同在。
在我疲倦不堪的经历两个月之后回来,M来车站接我,给我拥抱。
M说。车站是个太多重逢和告别的地方。我不喜欢。
我来接你回家。
记住了M当时的那一张脸上的表情,坚毅。
定格,压刻进脑海。
以及后来的种种不好,放荡的去酒吧买醉,学会抽烟和打架,蛮横如野兽。
M对我一直如初。
直到遇见路羽。
M亦很喜欢他,认为他善良沉实,是值得依靠的男子。
尽管那年路羽才十六岁。
M直言不讳。伪。如果不是你遇见在先,我肯定不会失去这个机会,
见着路羽沉默的脸,便觉得安全。
但他是你的人。
我笑着说那无所谓,笑的没心没肺。M。我们之间不需要客套。
M点头说是。
却默默的为撮合我和路羽在一起付出全部的心血。
现在我在芜湖。临江而建的城市,在军事上易守难攻,无论白天黑夜头顶上都有接连呼啸而过的飞机。
M去了上海。她进了上外。据说那里花红柳绿美女如云。
而上海这个城市,我从未去过,只是从那些风花雪夜的小资文风里不得而知,那里光怪陆离,生色犬马。
路羽留在我和M以前读过的学校读高三,走我们总过很多遍的石板路,在我们吃过饭的食堂排队买饭,坐在我们坐过的教室做我们做过习题。甚至,连授课老师也几乎一模一样。
可我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路羽没有告诉我改变的理由,我也没有问。
于是就不疼不痒的拖着,我们的现状如同很久之前的我和日含。两个城市的陌生人,不肯给对方一点点安慰和谅解。
唯一的不同是没有告别。
我仔细的想过,可能是没有合适的时间和场所来告别罢。
那么。就这样罢。
我浑浑噩噩的过,直到一个下大雨的夜晚,一个瘦瘦的男孩子将我抱回他和同学合租的套房。
当时我肯定是喝多了,冰凉的雨水冲在身上,额头却是烫的离谱,感觉冷热的互相交融和抵触,栽向地面的时候我还在想一个次,走火入魔。
我肯定是走火入魔了。
我躺在床上,那个男孩拿热毛巾和牛奶。我却神智不清的喃喃自语,走火入魔,走火入魔。
于是我便听到好笑的语调讲的话,发烧而已,死不了。
是个陌生的声音。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金色的丝状物发着微弱的光在眼前的黑暗里无规则的绕着绕着。
爷爷。日含。M。路羽。我感觉我快死了,你们在哪里。
滔滔春水流,天阔云闲,树渺禽幽。
山远横眉,波平消雪,月缺沉钩。
桃蕊红妆渡口,梨花白点江头。
何处离愁?人别层楼,我宿孤舟。
视觉错乱陷入黑暗,四肢无力,唯一剩下的是清醒的头脑。
有个苍老的声音一直一直的听在那里唱。桃蕊红妆渡口,梨花白点江头。何处离愁?人别层楼,我宿孤舟。
我宿孤舟。我宿孤舟。我宿孤舟。……我宿孤舟。
我宿孤舟。
真正意识上的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中午。
我一睁眼,便看见铺天盖地的蓝色。在四月并不是很温暖的天气里,另我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蓝色天花板,蓝色墙纸,蓝色地板格。蓝白相间的床单和被套。蓝色台灯蓝色电脑蓝色水杯蓝色音响。
在心里暗骂一句蓝色偏执狂,便挣扎着起床,感觉左臂传来的刺疼,一看,居然还打着点滴。
我喂喂喂了几声,一个瘦瘦的男生,穿着蓝色夹棉的衬衫推门进来,笑了一下问,你终于醒拉。
恩了一声,又重新躺回去。我头仍疼的要爆炸,不跟自己过不去是我一向的准则。
我叫曾诚。曾经的曾,诚实的诚。
我又恩了一声。曾诚讲普通话不标准,带一点南方口音,很可爱。
然后他不讲话,我也不出声。
持续了很长时间。
大概曾诚觉得尴尬了,便滔滔不绝的开始数落我,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喝酒,喝多了还躺在大街上发烧,下那么大的雨,要真出了什么事情谁能负责,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对的起自己的父母……你这丫头也真……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