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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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牌,不让别人知道,如果头家打10元,你也跟上10元,这就叫打牌。有时候很可能会这样,跟了二三圈之后,还开不了牌。如果你放弃,等于你白白输了,如果你启牌,必须打出多一倍的钱才行。如果启开牌,比如你是“9、10、J”的拖拉机,而对方却拿了方块的“3、4、5”就构成了“金链子”,就大过了你的“拖拉机”,或者,对方的“拖拉机”比你大,或者对方拿了三个8,就是“轰炸”也比你大,这时候,你等于前功尽弃,桌子上的钱就统统归了对方。有时候,打一把赢好了能赢千儿八百,输惨了也会输掉几百上千。这种娱乐形式看起十分简单,一学就会,但真正玩起来却很复杂,它包含的学问也很丰富。这其中渗透了你的许多智慧,比如你要学会推测,当你拿了“拖拉机”后,你要推测别人是否拿了“金链子”或“炸弹”,否则,你牌拿得越好,可能你会输得越惨。再比如,你拿了好牌千万沉得住气,你跟牌时要显出一种左右为难、欲罢不能、犹豫不决的样子,倘若你气壮如牛、得意洋洋就会被人一眼识破,即使你拿了最大的“炸弹”也赢不了多少。再比如,你的牌不太好,很可能别人的牌都很差,都赶不上你的。这时候,你不能气馁,要从容不迫,让对方摸不透你的深浅。“推拖拉机”在金都一经流行,就轻而易举的占领了许多麻将桌。它的特点是形式简单,货币流通速度快,不像麻将那么磨手指,费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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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绝路(26)
林家伟虽说也会“推拖拉机”,但水平始终不高。其实,他也无法提高。别的场合他不愿意玩,只有陈部长叫他的时候,他才去图个热闹,在那种场合上,他注定了只能输,不能赢,所以,他也就无法提高。
这种以赌为娱乐的形式,表面上看是玩,但实际上在玩的背后却隐藏着许多内涵。往往总是下级在输,上级在赢,这样输的人也高兴,赢的人也快乐,上下级关系就会越来越融洽。聪明的下级都会这样去做,倘若下级非但不输,还要赢上级的,这大概也就注定了自己的官运到关了。一般地来讲,一些急需上级为他办事儿的下级,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在这种场合不但要输,而且,还有意要多输,这样可避免直接送钱的许多尴尬,使上级赢得光明正大,心安理得。这都是学问。无论在官场上混,还是求人办事,都得掌握这套学问,否则,就会寸步难行。
林家伟深谙这门学问,但又十分惧怕介入其中。有时,当陈部长打电话让他过去玩,他的头就立马大了起来,不去吧,陈部长肯定不高兴;去吧,囊中实在羞涩。但他心里即使有一千个理由不愿意去,脸上还要装出一万个情愿的表情去。人,有时候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在官场中混的人尤其如此。春节期间,林家伟仅“推拖拉机”输给陈部长有三千多。三千多,对于其他的领导干部来讲,也许是九牛一毛,但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负担。因为他毕竟是一个有职无权的二把手,财权、人权他都沾不着边儿,因而,也就没有实惠可言。他去年一年的奖金、稿酬,为印刷厂联系了几笔业务的提成费以及广告提成费,统统加起来,也很难应付豆豆的开销与“推拖拉机”的支出,他时常还得从工资中提留一些来作贴补。这就注定了林家伟生活得很疲惫。
这次林家伟只带了3000元,心想输光了就煞车当看客。但是,今天他却输得很缓慢。从下午3时一直打到7时,他还没有输光。倒是建筑公司的刁总输了三千多,几乎都被陈部长赢走了。末了刁总又提出由他请客,到悦宾夜总会去吃饭。大家客气了一阵,就纷纷掏出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
林家伟也掏出手机,只做了做样子,并没有真正的打。他与张桂花的冷战还没有结束,自从那次吵完架之后,一个不理一个,张桂花带着女儿吃住到了娘家,她不管他,他也正好落个悠闲自在。人怎么都是一个活,何必拘泥于一种模式? 除了刁总,其他的人都是打的来的。刁总说,都上我的车吧,等哪天我失业了,就来给你们当司机好了。
大家说,你刁总失了业,我们恐怕都得去要饭,哪有车来让你开? 这刁总名叫刁守山,是新闻界推出来的一位民营企业家,这次由宣传部牵头统一修建新闻职工家属楼,刁守山刚刚承揽了这一工程,所以,他没有理由不输钱,也没有理由不请客。事实上,优秀的企业家都会像他这么做的,并且,要是仅仅地局限在这个层面上还不够,还成不了真正的优秀企业家。
刁守山做东饭菜酒烟的质量都很高,王八海鲜,中华茅台,凡能撑面子的都上了餐桌,搞得大家都满心喜欢。林家伟便越发佩服陈部长的老谋深算,叫刁守山来“推拖拉机”,不仅让他来输钱,而且还料定必有这样一顿晚餐,所以,他才将新闻单位的几个他要好的下属叫来了,大家心甘情愿地为他输了钱,还要真真切切地领了他这份情。
茅台酒上桌,大家都问小姐是真的还是假的,小姐笑着说当然是真的,我们都是通过烟酒批发公司进的。
刁守山说:“现在哪有真茅台酒?假得不太厉害就算好的了。这世上,除了妈妈是真的,爹是不是真的都很难说。”
陈部长笑着说:“老刁,你可不能把我们的社会说得一团漆黑哟。”
刁守山一边启着瓶盖,一边说:“陈部长,不是我夸张,现在的假货实在太多了,连Chu女膜都是假的。”
林家伟接上说:“Chu女膜是假的,你咋知道?”
王局长说:“他们这些老板,啥不知道?玩过的太多了,真的假的当然都知道。”
大家又是一阵笑。
就在这晚林家伟打的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王一飞开着报社的桑塔纳2000与他擦肩而过,他一扭头,分明地看清了车上还有丁雯,他们今晚肯定少不了风花雪月、云雨之情一番,心里不免失落,想想多年前边阳宾馆的那个勾魂动魄的一夜,怕成了他记忆深处的永远的温柔一刀。暗想这权力实在是个好东西,有它和没它不一样,权大与权小更不一样。有了它,你将会拥有一切,包括车子、房子、票子、女子。为了这些,他一定要想办法再上一个台阶,一定想办法代替王一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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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绝路(27)
12 金都的三月春寒料峭,大风一场接一场刮个不停,刮得城市土头土脑,刮得人心毛毛草草。看来,孕育一个美好的春天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尤其在这遥远的西部。
往年,金都市的政协会、人代会都在月初召开,今年却安排到了三月底。每年都是老套套,会前召集几家新闻单位的负责人作动员,各新闻单位拟定宣传报道计划,严明纪律,确定人员等等。报社为了搞好两会的宣传报道,特意召开了专门会议,作了明确的分工,总编王一飞一边列席参加政协会,一边负责当场审稿,林家伟负责版面。按以往的规矩和今年的规定,凡是“两会”的稿件,一律先由政协、人大的秘书长审批,如没有秘书长的签字,一律不准刊发。这就是说,经过秘书长这一审批关之后,王总编的审批就意味着成了一个形式。
记者部也分了两组,向涛带一组采访政协会议,丁雯带一组采访人大会议。
这天的丁雯打扮得特别鲜亮,一条水红色的牛仔裤再配一件小毛衣,一下子把她勾勒得线条毕露,丰满动人,真像个小婊旦儿。
开过会后,林家伟回到办公室里本想给豆豆打个电话晚上约一把,没料丁雯却敲门进来了,林家伟就只好放下了电话。
丁雯笑着说:“看把你吓得,我又不是你老婆,你想同谁约会就约会。”
林家伟心里一惊,这女人太聪明了,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表情,但嘴上却说:“正准备给你打传呼,这不,你来了我就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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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雯哼了一个鼻音说:“你还能记住我吗?”那语调分明是吃了醋的三姨太,却也更显出了一种女人的娇嗔。
林家伟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却想,你假扮真情吃哪门子醋呀?让王一飞干得还不过瘾,又跑到我这里来讨巧卖乖胡骚情,你以为我就没见过个女人? 丁雯见林家伟的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转换话题说:“我看你最近挺忙的,老想单独请你吃个饭,怕你不赏光。不知今晚你有没有空,如有空,我请你吃饭。”又一个信号传递了过来,林家伟心头一颤。但也仅仅是一颤,稍瞬即逝之后,马上警觉到她是不是又在设着美丽的陷阱,让我去钻?多少次创造了条件要旧梦重温,不幸都被她一一巧妙的推脱了,难道是等他大梦方醒了才要续梦? 林家伟仍是笑笑,显然,这次笑得比上次坦然多了。
林家伟说:“我这个人心理很不健康,同一个漂亮女人单独坐在一间包厢里吃饭,往往会不老实的,动不动就想到别处去了。”
丁雯哧哧地笑着说:“你真幽默,女人就是喜欢像你这样会幽默而又成熟的男人。”
林家伟心想,喜欢个屁,你既然喜欢怎么躲三躲四的不让老子干。你要是说喜欢权力我倒相信,否则,你不会投身于王一飞的怀抱,那个男人有多少优秀的东西值得女人去向往呢?还不就是手中的特权。当然,林家伟也只是这么想想,表面上仍和颜悦色。他觉得单位上有这么个小婊旦儿也挺好的,上班累了,逗着玩玩也很开心。生活就应该这么调剂,否则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林家伟又挑逗了起来,他说:“其实成熟的男人最危险,往往出轨的就是这些成熟的男人。不是有个电视剧中有一个女孩儿对一个中年男人说,我妈妈说了,不让我跟你们这40岁以上的男人接触。男人问为什么?女孩儿回答说我妈说了你们最危险。不知你的妈妈是否向你叮嘱过,也让你不要同40岁的男人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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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绝路(28)
丁雯娇嗔道:“去你的,只有小市民才说那样的话,我妈又不是小市民。”
林家伟机智地说:“这就是说,你妈妈已经同意让你跟我来往了。”
丁雯说:“好呀,你又钻了我的空子。”
林家伟笑道:“没有呀,你的空子我再没有钻过。”
丁雯的两颊顿时飞红,捏起小拳头作出欲打的样子说:“真流氓,要是不在办公室,看我不打死你。”
林家伟看丁雯那娇羞的样子,那握起的小拳头,真是可人得心疼,恨不能上去立刻强暴了她。再看丁雯的眼里,盛满了勾魂的波,烧着欲念的火,那波荡得他失魂,那火烧得他落魄。难怪党中央三令五申,领导干部必须要经得起人情关、金钱关、Se情关。这关的确难以闯过,但这次林家伟必须闯过,为了男人的自尊,他必须闯过。
林家伟假装惧怕的样子说:“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那一拳头下来,不把我砸得脑袋崩裂才怪哩。”
丁雯一看自己还在捏着的小拳头,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才说:“你真逗,逗得令人可爱。”
林家伟说:“不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丁雯说:“真的假的我再不管了,说正题,今晚你去不去。”
林家伟说:“改天吧,今晚我还有个饭局。”
丁雯叹了一声说:“好吧,改天就改天。”说完就起身告辞。林家伟的目光跟着她出了门,收回来后还是止不住心旌荡漾。
下午一上班,总编王一飞给林家伟打了个电话说请他过去商量个事儿。
林家伟就想他究竟有啥事儿跟我商量呢?莫不是那篇文摘引起了什么麻烦?否则,他有啥事能同我商量。平时,人、财、物权都是王一飞一人独揽,无论是单位进人,大项目开支,还是单位内部职工的岗位调整,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从未与林家伟碰头商量过,时间一长,林家伟也就习惯了。人家是一把手,如果事事都要同你这个二把手商量,一把手的地位、一把手的权力怎么能体现出来?你的定位是助手,你只能把你分管的工作抓好,别的你别去想,也别去争。权力不是明火执仗争来的,而是通过时间熬来的,玩脑子玩来的。他很欣赏一句古话:“尺蠖之一屈一求伸也。”倘若一个人想在官场上混下去,暴躁情绪化是最大的天敌,战胜它首先要战胜自己,否则,你就难以克服自我走向成功。
自从那篇文摘刊发以后,林家伟明显地感到王一飞不高兴,脸色抑郁,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有时爱理不理的。林家伟却假装没事儿人一样不在乎。
林家伟一走进王一飞的办公室心里就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当然,他知道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并不是办公室本身,而是来之于心理上的障碍。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不是心心相印,而是心存芥蒂,表面上又要装作很融洽的样子实在难受,但林家伟还必须装,不仅要装得上下级关系很和谐,而且还要装得毕恭毕敬,尽管他觉得十分别扭。
王一飞和蔼地笑了笑,向林家伟递了一支烟,示意他坐下,才慢条斯理地说:“家伟,自从报社的靳开才调走之后,还空着记者部副主任的位子,是不是尽快地考虑一个人选,否则老空着也不好,你说哩?”
林家伟马上附和说:“就是,无论从提拔培养干部的角度,还是从加强报社内部的管理来讲,都应该考虑把这个科级的职数配齐。”林家伟嘴上虽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想,提拔干部同别的不一样,先要领导班子拿出意见,上报宣传部,宣传部同意之后,再上报组织部考察后方可任命,倘若没有这么多的组织程序,你想报谁恐怕早都报上去了,哪会征求我的意见? 王一飞说:“就是,应该配齐了。”
林家伟说:“是的,应该配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