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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山乡巨变-第22部分

小说: 山乡巨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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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们中问的最好的那一类人。。我要能象他万分之一,就算顶好了。’陈大春说:‘我不会说话;性子又躁,
只想一抬脚,就进到了社会主义的社会。我恨那些落后分子,菊咬筋、秋丝瓜、龚子元、李盛氏…’‘’哪个李
盛氏?‘’莲塘里的那一位。‘’男人在外结了婚的那个么?也难怪她,太可怜了。‘淑君十分同情那女子。
‘哪一个叫她那样地落后?我真想帮他们一手,可是,落后分子都是狗肉上不得台盘,稀泥巴糊不上壁。我
一发起躁气来,真想打人。’‘你太性急了……
‘你不晓得,我们老驾不肯入社,把我恨得呀,拳头捏得水出了。’‘那可不行,不能动武,他是长辈。’
‘管他是什么。实在是太气人了。我妈妈原先也是帮他2I口说话的,我们把道理一摆,又提起舅舅,她就想通了。
我们盂春跟雪春,总算是不在人前,也不落人后…。’。雪妹子是个好丫头,她太好了。‘淑君极口称赞自己的
朋友。
‘我们家,就只剩老驾是个白点子,你不晓得,因为他落矗我好怄气呵。这一次,组织上指定我去劝秋丝瓜
入社,那个赖皮子拿话顶我:对不住,我劝你先把自己耶老子的思想搞通了,再来费心吧。’昕了这话,我气得
发昏,老驾太不争气了。人争气,火争烟,人生一世,就是要争口气呵……
‘人要争气是对的,不过,要求也得看对象。’淑君这时候,比大春冷静一些:‘我看你们老驾不算坏。他
本本真真,作一世田,就是在思想上慢一步,也不能算是白点子,你说是吗?’脒大春没有做声,心里却十分舒
畅。他愿意人家说他老驾的好话,因为他爱他,不过这种爱,有时候是从恨的形式表现的,这是‘恨铁不成钢’
的恨,不是仇恨。但在太春的心里,仇恨是有的。他恨地主,恨国民党匪帮,恨一切人压迫人的事情。比方,这
时候,他问盛淑君:‘你猜一猜,在这世界上,我最恨的是什么?’。地主。‘盛淑君随口回答。
‘地主踩在我们脚下了,无所谓了。’‘那么是反革命分子。’盛淑君说。
陈大春点一点头:‘对了,我最恨反革命分子。但你仔细想过吗?反革命分子依靠的基础究竟是什么?’。
我不晓得。‘2JJ 。应该动动脑筋呵。’陈大春认真地说:‘你要晓得,反革命分子依靠的基础是私有制度,封
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根于,也是私有制度,这家伙是个怪物。我们过去的一切灾星和磨难,都是它搞出来的。他
们把田地山场分成一块块,说这姓张,那姓李,结果如何呢?结果有人饿肚子,有人仓里陈谷陈米吃不完,沤得
稀巴烂;投钱的,六亲无靠,有钱的,也打架相骂,抽官司,闹得个神魂颠倒,鸡犬不宁……
‘他们闹,关我们屁事。提它做什么?’‘看你这话说得好不懂事,你不晓得,地主打架,遭殃的也是穷人
吗?记得有一年,我年纪还小,我们清溪乡的姓盛的跟姓李的打死架了。在这煅里,’陈大春扬手指指山下幽远
迷朦的月下的平原,接着说道,‘两家摆开了阵势,一边几十个佃户和打手,真刀真枪,干起来了。两家的大男
细女通通出来了。
都拿起棍棒,火叉子,茅叶枪,开初是呐喊助威,后来就混战一场。你们盛家里的一个猛家伙,挺起茅叶枪
捅死李家一个人,李家也用石头砸死盛家一个人。双方死的都是佃贫农。你说这是不是穷人遭殃?‘’我们不能
不去吗?。盛淑君仰起脸来问。
‘不去散得工?你想不想在这地方吃饭了?’‘这是哪一年的事?我怎么一点影子也不记得了?。
‘你今年好大?’‘拍满十八,吃十九的饭了。’‘那你那时还只有四岁多一点,我八岁多,记得事了。’。
那样打死架,究竟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争水。那年天干,足足八十天,投下一点雨,龙都212 干死丁。’‘有什么龙?你看见过吗,’盛
淑君顽皮地问。
‘不要打岔。那一年,真是天干无露水。白天黑夜接连刮着老南风。堆里这条溪涧倒有一股山浸水,一年四
季,水流不断。溪涧的一段是李家管业,两岸的田是盛家的。盛家里要从涧里车水,想筑个坝,把水堵起,李家
不答应。相持了几天,两边的田都晒得过了白,开了坼,禾苗到外婆家去了。’‘这是李家里无理,欺负我们姓
盛的……。你这个家族主义者。老实说,你们盛家里的财主,也没一个好东西。涧水一流到下村,所有权翻了一
个面,涧属盛家,两边的田却是李家的。’。两姓对换一下不好吗?。盛淑君说。
‘说得容易,解放前,两姓为一条田塍都要打官司,还换田呢?’‘争水的事,后来怎样?’‘后来在下村,
盛家里如法炮制,不许李家里车水,李家一些调皮的角色夜里起来,偷偷地干。两家就动武,那一架从夜里打到
早晨,一边打死一个人。我还记得,有个被打死的人,朝天倒在干田里,石头砸开了他的天灵盖,脑壳上流出一
滩煞白的脑浆,象豆腐脑一样,里头还渗了鲜红的血……。。哎呀,快不要讲了,真正吓死人。’盛淑君双手蒙
脸。。私有制度,就是这样子吓人,它是一切灾星罪孽的总根子,如今,我们的党把这厌物连根带干拔了出来,
以后日子就好了。‘说到这里,陈大春的心情澈动了。他挠起盛淑君的手膀子,离开红薯土,转到树木蔽天的山
里的小路上,亲切地盯3 叫道:’淑君,告诉你,我心里有些打算。‘’什么打算r ‘’你要守秘密,我才告诉
你。‘’我守秘密……
‘农业杜成立以后,我打算提议,把所有的田塍都通开,小正改大丘。田改大了,铁牛就好下水了。’‘什
么铁牛?’‘就是拖拉机。这种铁牛不晓得累,能日夜操田。到那时候,村里所有的田,都插双季稻。’‘干田
缺水,也能插吗?’盛淑君提出疑问。
‘我们准备修一个水库,你看,。陈大春指一指对面的山峡。那不正好修个水库吗?水库修起了,村里的干
田都会变成活水田,产的粮食,除了交公粮,会吃不完。余粮拿去支援工人老大哥,多好。到那时候,老大哥也
都会喜笑颜开,坐着吉普车,到乡下来,对我们说’喂,农民兄弟们,你们这里要安电灯吗?¨要安。煤油灯太
不方便,又费煤油。‘’好吧,我们来安。电话要不要?¨也要。‘这样一来,电灯电话,都下乡了。’‘看你
说的,好象电灯马上要亮了。’‘快了,要不得五年十年。到那时候,我们拿社里的积蓄买一部卡车,你们妇女
们进城看戏,可以坐车。电灯,电话,卡车,拖拉机,都齐备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会过得比城里舒服,因为我
们这里山水好,空气也新鲜。一年四季,有开不完的花,吃不完的野果子,苦槠子、毛粟子,普山普岭都是的。
’‘我们还可以栽些桃树、梨树和橘于树。’2J4 ‘那还要说,你想栽好多,就栽好多。家家的屋前屋后,瑭簋
边上,水岸周围,山坡坡上,哪里都栽种。不上五年,一到春天,你看吧,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嫩黄的橘
子花,开得满村满山。满地满堤,象云彩,象锦绣,工人老大哥下得乡来,会疑心自己迷了路,走进人家花园里
来了。’盛淑君靠近他的左边走。从侧面看他。月光下面,只见他那微黑的,健康的脸上,现出一种发亮而叉迷
蒙的醉态,好象眼前就是一座万紫千红,花团锦簇的花园。继续往前走,他又继续说:‘到了时候,果子熟了。
城里来了干部或工人,我们端出一盘来,对客人说:请吧,尝尝我们的土果,怎么样?也还可以,不太酸吧T 这
号种子,我们正在改良呢。’他这样说,好象真的来了客,正在吃他摘下的新鲜的,熟透的果子一样。盛淑君笑
了:‘净说吃的,玩的你就不探了。请教你,我们将来的俱乐部设在哪里?’。姑娘们一心只想俱乐部。请不要
着急,我们会修的。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进你当主任。多买几副扑克牌,我们李主席是一个牌迷。想一想吧,
到那时候,我们多么快乐呵。‘’要到那时候,我们才会快乐吗?‘’现在也不错,不过,我们还有些困难。‘
’不要说你的困难了吧,我不想听。有句要紧话,我要问问你,可不可I ;c z ‘。说吧。’‘我问你,如果有
个人,象我一样,她,譬如她…’盛淑君舡5 吞吞吐吐,好象有事说不出口来一样。
‘她怎么样p ’不讲它算了,我们下山吧,这里有点子冷了……她讲得那样地明白,显露,他还是不懂,或
者是装不懂吧,她又一次感到了对手的冷漠。。你嫌这里冷,我带你到一个巧地方去……不知为什么,陈大春今
夜总是不想离开这一位姑娘。他把他跟盛清明的约会丢到九霄云外了。
‘到哪里去?’盛淑君跟着他走。
‘南山坡有座砖窑,那里很暖和。’转到南山坡,他们看见,砖窑的土烟筒正在冒烟焰。附近有个稻草盖的
柴屋子,门口朝南,背靠砖窑,他们走进去,里边非常暖和,两人并排坐在一捆柴禾上。月光从西边擦过低低的
稻草屋檐,斜斜地投跌在他们身上。盛淑君的脸,在清澈的光辉里,显得分外洁白、柔和、秀丽和娇媚。在这四
处无人的静静的柴屋里,她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陈大春还是平平静静地问她。。你不是说,有句要紧话,要同
我吗?现在请说吧!‘还是公事公办的口气,好象没有一点点私情,好象一点也猜不到她盛淑君的心事。他其实
是感觉到了这点的。不过,一来呢,正如李月辉说的:’他走桃花运。‘村里有好几位姑娘同时在爱他。有个大
胆的,模仿城里的方式,给他写了一封信,对他露骨地表示了自己的心意。这种有利的情势,自然而然,引起了
他的男性的骄傲和矜持,不肯轻易吐露他的埋在心底的情感。二来,在最近,他和几个同年的朋友,共同订了一
216 个小计划,相约不珂二十八,都不恋爱,更不结婚。为什么既不是三十,也不是二十五,偏偏选了二十八岁
这个年龄呢?他们是这样想的,等他们长到二十八岁,国家的第二个五年计划完成了,拖拉机也会来蜘清溪乡,
到那时候,找个开拖拉机的姑娘做对象,多么有味。
大春的妈妈的想法跟他正相反。她总盼望长子早点亲事,自己早点抱孙子。前些年,她这意思还只是放在心
里,只是间或对儿子暗示一二,打个比方。有一回,她跟邻舍屋里的老婆婆打话,大春恰好在家编藤索,邻家翁
妈提起了村里新办喜事的一家,陈妈叹口气说道:‘唉,人家的命多好呵……这话自然是讲得大春听的,怪他没
有结得婚,邻家翁妈没有理会这意思,接口说遭:’你的命不也好吗t 两男一女,不多也不少,崽女都还儡p 听
话,不象我们那一个一。‘。哪里呀?’陈妈瞟儿子一眼,看见他还是在编藤索,就叹一口气:‘唉,你不晓得,
如今哪里有听话的儿女?’到这里为止,为了不跟儿子吵翻了,她崭劲忍住,不往下说。近来,盛淑君经过雪春,
对她一天比一天亲呢,她看上了这位活泼健壮的姑娘,一心只想娶来傲媳妇,话摆在肚里,不敢启齿。有一回,
她大起胆子,提出质问了:‘大春,你究竟拿的是什么主意?’。什么?‘大春装做不懂,反问她一句。
‘眼面前的这儿个,你看哪个好?’她悄声地说:‘早点定局。黪;怎ii;搿’‘’。‘…’‘’‘’。
217 吧。伢子,不要挑精选肥了。我看盛家里的那个蛮不错……
‘你喜欢她,请你自己讨她吧。’大春橛橛头头说。
‘混帐东西!’她骂了一句,话音叉转成和软,还带一点乞求的口气:‘要晓得呵,伢子,你耶耶走下坡路
了,背脊都弯了,我呢,也是一年比一年差池。’‘杜成立了,我们多眼几只鸡,生点鸡蛋,你跟耶耶,一天吃
个把,身体就会好一些。’‘唉,伢子,我要吃你什么鸡蛋呵,只要你顺我的意,听我的话,把这件事早点定局,
我比吃人参还强,莫说鸡蛋。’‘妈蚂,我们做事,都要有个计划呵……
‘你的计划我晓得,就是等我们两个老家伙骨头打得鼓响了,你才舒舒服服,占了我们的房间办喜事……
‘妈妈,这是什么话?好好的,为什么想到死了?为什么这样的悲观?一’悲观。两个字,是他新近从邓秀
梅口里学得来的。
‘我不懂得什么叫悲观喜观,我只晓得,体于一天不如一天了,你耶耶也是,天天夜里唤腰痛,过不得几多
年数了,伢子。’陈妈用蓝布围裙的边边擦了擦服睛。
‘将来,社里修起了养鸡场,。一心一意只在社上的大春,又提先前的意思,。鸡蛋有多的,除了交公,家
家尽吃。你跟耶耶,各人一天吃一只,都是可以的。’‘哪个要吃你们的鸡蛋?我一生一世,没有吃过几个鸡蛋,
也活了这样大了。伢子,我不是问你吃什么好的,只要你顺我的意,早点结亲事。只要你有这一点孝心,将来我
死了,也要保佑你们农业社,发财兴旺,社员多福多寿多男子,一年四舡S 季,万事如意,做生意一本万利。’
陈妈不大明白农业社是傲什么的,她这样说,是出于至诚,而且为的是讨好儿子,使他能够答应早一点结婚。不
料大春还是不动心,并且耻笑她:‘妈妈,农业社怎么会做生意呢?你还是这样子思想不通,一点也不象我们舅
舅。’陈妈一听儿子提起了自己的亲哥,心里涌起了余悲,就不做声了。她又晓得,太春是个犟脾气孩子,一旦
拿定了主意,旁人用千亩万语,也劝不转的。婚姻的事,只得由他了。
妈妈一关过去了,如今又临到一关,这是他的计划和志气的一个巨大的考验。乡里一位顶顶漂亮的姑娘对他
表露了意思,眼前跟他单独在一起,在夜里,在山上,在这堆满柴禾的小茅棚棚里。没有一个人看见,只有清冷
的月光陪伴着他们。他晓得,这姑娘是好多的人追求的对象,品貌、思想,在村里都要算是头等出色的。他自己
呢,从心里来说,愿意常常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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