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第3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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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继统而不继嗣。”此一言者,将欲以废先王为人后之义与?则尤悖礼之甚者也。
然其牵合附会,眩于名实,苟不辨而绝之,殆将为后世祸矣。
夫《礼》为大宗立后者,重其统也。重其统不可绝,乃为之立后。至于小宗
不为之后者,统可以绝,则嗣可以不继也。是则以继统故继嗣,继嗣所以继统也。
故《礼》“为人后”,言继嗣也;“后大宗”,言继统也。统与嗣,非有二也,
其何不同之有?自古帝王入继者,必明为人后之义,而后可以继统。盖不为后则
不成子也。若不成子,夫安所得统而继之。故为后也者,成子也,成子而后继统,
又将以绝同宗觊觎之心焉。圣人之制礼也,不亦善乎。抑成子而后继统,非独为
人后者尔也。《礼》无生而贵者。虽天子诸侯之子,苟不受命于君父,亦不敢自
成尊也。《春秋》重授受之义,以为为子受之父,为臣受之君。故谷梁子曰“臣
子必受君父之命”。斯义也,非直尊君父也,亦所以自尊焉耳。盖尊其君父,亦
将使人之尊己也。如此则义礼明而祸乱亡。今说者谓‘伦序当立斯立已’,是恶
知《礼》与《春秋》之意哉!
若夫前代之君,间有弟终而兄继,侄终而伯叔父继者,此遭变不正者也。然
多先君之嗣。先君于己则考也,己于先君则子也。故不可考后君,而亦无两统二
父之嫌,若晋之哀帝、唐之宣宗是也。其或诸王入嗣,则未有仍考诸王而不考天
子者也。陛下天伦不先于武宗,正统不自于献帝,是非予夺,至为易辨。而二三
臣者猥欲比于遭变不正之举,故曰悖礼之尤者也。
其他所辨七事,亦率仿此。
书奏,天子大怒,下镇抚司考讯。已,贳出之,夺俸三月。会给事中陈洸外
转,疑事由文选郎夏良胜及蕙。良胜已被讦见斥,而蕙故在。时亳州知州颜木方
坐罪,乃诬蕙与木同年相关通,疑有奸利。章下所司,蕙亦奏辨。帝不听,令解
任听勘。蕙遂南归。既而事白,吏部数移文促蕙起。蕙见璁、萼等用事,坚卧不
肯起。十八年诏选宫僚,拟蕙春坊司直兼翰林检讨。帝犹以前憾故,报罢。而蕙
亦卒矣。
蕙貌癯气清,持己峻洁,于书无所不读。学者重其学行,称为“西原先生”。
当是时,廷臣力持“大礼”,而璁、萼建异议,举朝非之。其不获与廷议,
而以璁、萼得罪者,又有胡侍、王禄、侯廷训云。
胡侍,宁夏人。举进士。历官鸿胪少卿。张璁、桂萼既擢学士,侍劾二人越
礼背经。因据所奏,反复论辨,凡千余言。帝怒,命逮治。言官论救,谪潞州同
知。沈府宗室勋注以事憾之,奏侍试诸生题讥刺,且谤“大礼”。逮至京,讯斥
为民。
王禄,新城人。举于乡,为福建平和知县。嘉靖九年,疏请建献帝庙于安陆,
封崇仁王以主其祀,不当考献帝,伯孝宗,涉二本之嫌。宗藩子有幼而岐嶷者,
当养之宫中,备储贰选。疏奏,即弃官归。命按臣逮治,亦斥为民。
侯廷训,乐清人。与张璁同郡,同举进士,而持论不合。初释褐,即上疏请
考孝宗,且言不当私藩邸旧臣,语最切直。除南京礼部主事。嘉靖三年冬,“大
礼”定,廷训心非之。私刊所著议礼书,潜寄京师,下诏狱拷讯。子一元,年十
三,伏阙讼冤,得释。后起官至漳南佥事。以贪虐,被劾为民。一元举进士,官
至江西布政使。
赞曰:“大礼”之议,杨廷和为之倡,举朝翕然同声,大抵本宋司马光、程
颐《濮园议》。然英宗长育宫中,名称素定。而世宗奉诏嗣位,承武宗后,事势
各殊。诸臣徒见先贤大儒成说可据,求无得罪天下后世,而未暇为世宗熟计审处,
准酌情理,以求至当。争之愈力,失之愈深,惜夫。
卷一百九十二 列传第八十
○杨慎(王元正)王思(王相)张翀刘济安磐张汉卿张原毛
玉(裴绍宗)王时柯(余翱)郑本公张曰韬(胡琼)杨淮(申良)张
澯(仵瑜臧应奎胡琏余祯李可登安玺殷承叙)郭楠(俞敬李
继王懋)
杨慎,字用修,新都人,少师廷和子也。年二十四,举正德六年殿试第一,
授翰林修撰。丁继母忧,服阕起故官。十二年八月,武宗微行,始出居庸关,慎
抗疏切谏。寻移疾归。世宗嗣位,起充经筵讲官。常讲《舜典》,言:“圣人设
赎刑,乃施于小过,俾民自新。若元恶大奸,无可赎之理。”时大槪湃瘛⒂诰
论死,或言进金银获宥,故及之。
嘉靖三年,帝纳桂萼、张璁言,召为翰林学士。慎偕同列三十六人上言:“
臣等与萼辈学术不同,议论亦异。臣等所执者,程颐、朱熹之说也。萼等所执者,
冷褒、段犹之余也。今陛下既超擢萼辈,不以臣等言为是,臣等不能与同列,愿
赐罢斥。”帝怒,切责,停俸有差。逾月,又偕学士丰熙等疏谏。不得命,偕廷
臣伏左顺门力谏。帝震怒,命执首事八人下诏狱。于是慎及检讨王元正等撼门大
哭,声彻殿庭。帝益怒,悉下诏狱,廷杖之。阅十日,有言前此朝罢,群臣已散,
慎、元正及给事中刘济、安磐、张汉卿、张原,御史王时柯实纠众伏哭。乃再杖
七人于廷。慎、元正、济并谪戍,余削籍。慎得云南永昌卫。先是,廷和当国,
尽斥锦衣冒滥官。及是伺诸途,将害慎。慎知而谨备之。至临清始散去。扶病驰
万里,惫甚。抵戍所,几不起。
五年闻廷和疾,驰至家。廷和喜,疾愈。还永昌,闻寻甸安铨、武定凤朝文
作乱,率僮奴及步卒百余,驰赴木密所与守臣击败贼。八年闻廷和讣,奔告巡抚
欧阳重请于朝,获归葬,葬讫复还。自是,或归蜀,或居云南会城,或留戍所,
大吏咸善视之。及年七十,还蜀,巡抚遣四指挥逮之还。嘉靖三十八年七月卒,
年七十有二。
慎幼警敏,十一岁能诗。十二拟作《古战场文》、《过秦论》,长老惊异。
入京,赋《黄叶诗》,李东阳见而嗟赏,令受业门下。在翰林时,武宗问钦天监
及翰林:“星有注张,又作汪张,是何星也?”众不能对。慎曰:“柳星也。”
历举《周礼》、《史记》、《汉书》以复。预修《武宗实录》,事必直书。总裁
蒋冕、费宏尽付稿草,俾削定。尝奉使过镇江,谒杨一清,阅所藏书。叩以疑义,
一清皆成诵。慎惊异,益肆力古学。既投荒多暇,书无所不览。尝语人曰:“资
性不足恃。日新德业,当自学问中来。”故好学穷理,老而弥笃。
世宗以议礼故,恶其父子特甚。每问慎作何状,阁臣以老病对,乃稍解。慎
闻之,益纵酒自放。明世记诵之博,著作之富,推慎为第一。诗文外,杂著至一
百余种,并行于世。隆庆初,赠光禄少卿。天启中,追谥文宪。
王元正,字舜卿,盩厔人。与慎同年进士。由庶吉士授检讨。武宗幸宣、大,
元正述《五子之歌》以讽。竟以争“大礼”,谪戍茂州卒。隆庆初,赠修撰。
王思,字宜学,太保直曾孙也。正德六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九年春,
乾清宫灾。思应诏上疏曰:“天下之治赖纪纲,纪纲之立系君身而已。私恩不偏
于近习,政柄不移于左右,则纪纲立,而宰辅得行其志,六卿得专其职。今者内
阁执奏方坚,而或挠于传奉,六卿拟议已定,而或阻于内批,此纪纲所由废也。
惟陛下抑私恩,端政本,用舍不以谗移,刑赏不以私拒,则体统正而朝廷尊矣。
祖宗故事,正朝之外,日奏事左顺门,又不时召对便殿。今每月御朝不过三五日,
每朝进奏不逾一二事。其养德之功,求治之实,宰辅不得而知也。闻见之非,嗜
好之过,宰辅不得而知也。天下之大,四海之远,生民愁苦之状,盗贼纵横之由,
岂能一一上达?伏愿陛下悉遵旧典,凡遇宴间,少赐召问。勿以遇灾而惧,灾过
而弛,然后可以享天心,保天命。”其年九月,帝狎虎而伤,阅月不视朝。思复
上封事曰:“孝宗皇帝之子惟陛下一人,当为天下万世自重。近者道路传言,虎
逸于柙,惊及圣躬。臣闻之,且骇且惧。陛下即位以来,于兹九年。朝宁不勤政,
太庙不亲享。两宫旷于问安,经筵倦于听讲。揆厥所自,盖有二端:嗜酒而荒其
志,好勇而轻其身。由是,戒惧之心日忘,纵恣之欲日进,好恶由乎喜怒,政令
出于多门。纪纲积弛。国是不立。士气摧折,人心危疑。上天示警,日食地震。
宗社之忧,凛若朝夕。夫勇不可好,陛下已薄有所惩矣。至于荒志废业,惟酒为
甚。《书》曰:‘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陛下露处外宫,
日湎于酒。厮养杂侍,禁卫不严。即不幸变起仓卒,何以备之?此臣所大忧也。”
疏入,留中者数日,忽传旨降远方杂职,遂谪潮州三河驿丞。
思年少气锐,每众中指切人是非。已悔之,自敛为质讷。及被谪,怡然就道。
夜过泷水,舟飘巨石上,缘石坐浩歌。家人后至,闻歌声乃舣舟以济。王守仁讲
学赣州,思从之游。及守仁讨宸濠,檄思赞军议。
世宗嗣位,召复故官,仍加俸一级。思疏辞,且言:“陛下欲作敢言之气,
以防壅蔽之奸,莫若省览奏章,召见大臣,勿使邪僻阿徇之说蛊惑圣听,则尧、
舜之治可成。不然,纵加恩于先朝谴责之臣,抑末矣。”帝不允,因命近日迁俸
者,皆不得辞。寻充经筵讲官。嘉靖三年与同官屡争“大礼”,不报。时张璁、
桂萼、方献夫为学士,思羞与同列,疏乞罢归。不许。其年七月,偕廷臣伏左顺
门哭谏。帝大怒,系之诏狱,杖三十。逾旬,再杖之。思与同官王相,给事中张
原、毛玉、裴绍宗,御史张曰韬、胡琼,郎中杨淮、胡琏,员外郎申良、张澯,
主事安玺、仵瑜、臧应奎、余祯、殷承叙,司务李可登,凡十有七人,皆病创先
后卒。隆庆初,各荫一子,赠官有差。思赠右谕德。
思志行迈流俗,与李中、邹守益善。高陵吕柟亟称之,尝曰:“闻过而喜
似季路,欲寡未能似伯玉,则改斋其人也。”改斋者,思别号也。
王相,字懋卿,鄞人。正德十六年进士。由庶吉士授编修。豪迈尚志节。事
亲笃孝。家贫屡空,晏如。仕仅四年而卒。
张翀,字习之,潼川人。正德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改刑科给事中。引疾归,
起户科。世宗即位,诏罢天下额外贡献。其明年,中都镇守内官张阳复贡新茶。
礼部请遵诏禁,不许。翀言:“陛下诏墨未乾,旋即反汗,人将窥测朝廷,玩侮
政令。且阳名贡茶,实杂致他物。四方效尤,何所抵极。愿守前诏,无堕奸谋。”
不听。宁夏岁贡红花,大为军民害;内外镇守官莅任,率贡马谢恩。翀皆请罢之。
帝虽是其言,不能从。寻言:“中官出镇,非太祖、太宗旧制。景帝遭国家多故,
偶一行之。谓内臣是朝廷家人,但有急事,令其来奏。乃往岁宸濠谋叛,镇守太
监王宏反助为逆,内臣果足恃耶?时平则坐享尊荣,肆毒百姓,遇变则心怀顾望,
不恤封疆。不可不亟罢。”后张孚敬为相,竟罢诸镇守,其论实自翀发之。
屡迁礼科都给事中。又言:“顷闻紫禁之内,祷祠繁兴。乾清宫内官十数辈,
究习经典,讲诵科仪,赏赉逾涯,宠幸日密。此由先朝罪人遗党若太监崔文辈,
挟邪术为尝试计。陛下为其愚弄,而已得肆其奸欺。干挠政事,牵引群邪,伤太
平之业,失四海之望。窃计陛下宁远君子而不忍斥其徒,宁弃谠言而不欲违其教,
亦谓可以延年已疾耳。侧闻顷来嫔御女谒,充塞闺帏,一二黠慧柔曼者为惑尤甚。
由是,怠日讲,疏召对,政令多僻,起居愆度。小人窥见间隙,遂以左道蛊惑。
夫以斋醮为足恃而恣欲宫壶之间,以荒淫为无伤而邀福邪妄之术,甚非古帝王求
福不回之道也。”
嘉靖二年四月,以灾异,偕六科诸臣上疏曰:“昔成汤以六事自责曰:‘政
不节欤?民失职欤?宫壶崇欤?女谒盛欤?苞苴行欤?谗夫昌欤?’今诚以近事
较之。快船方减而辄允戴保奏添,镇戍方裁而更听赵荣分守。诏核马房矣,随格
于阎洪之一言;诏汰军匠矣,寻夺于监门之群咻。是政不可谓节也。末作竞于奇
巧,游手半于闾阎。耕桑时废,缺俯仰之资;教化未闻,成偷薄之习。是民不可
谓不失职也。两宫营建,采运艰辛。或一木而役夫万千,或一椽而废财十百。死
亡枕藉之状,呻吟号叹之声,陛下不得而见闻。是宫壶不可谓不崇也。奉圣、保
圣之后,先女宠于册后;庄奉、肃奉之名,联殊称于乳母。或承恩渐邻于飞燕,
或黠慧不下于婉儿。内以移主上之性情,外以开近习之负倚。是女谒不可谓不盛
也。穷奸之锐、雄,公肆赂遗而逃籍没之律;极恶之鹏、铠,密行请托而逋三载
之诛。钱神灵而王英改问于锦衣,关节通而于喜竟漏于禁网。是苞苴不可谓不行
也。献庙主祀,屈府部之议,而用王槐谀佞之谋;重臣批答,乏体貌之宜,而入
群小惎间之论。或谮发于内,阴肆毒螫;或谗行于外,显逞挤排。上以汨朝廷之
是非,下以乱人物之邪正。是谗夫不可谓不昌也。凡此,皆成汤之所无,而今日
之所有,是以不避斧钺之诛,用附责难之义。望陛下采纳。”
其年冬,命中官督苏、杭织造,举朝阻之不能得。翀复偕同官张原等力争。
时世宗初政,杨廷和等在内阁。群小虽已用事,正论犹伸,翀前后指斥无所避。
帝虽不见用,然亦尝报闻,不罪也。
及明年三月,帝以桂萼言,锐欲考献帝,且欲立庙禁中,翀复偕同官力谏。
帝于是责以朋言乱政,命夺俸。既又助尚书乔宇等再疏争内殿建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