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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部分

明史-第4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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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白,不曰出位,则曰沽名,沮忠直之心,长壅蔽之渐,是为阻抑。其蠹六。自

张居正蒙蔽主聪,道路以目,今余风未殄,欺罔日滋。如潘季驯之斥,大快人心,

而犹累牍连章为之申雪,是为欺罔。其蠹七。近中外臣僚或大臣交攻,或言官相

讦,始以自用之私,终之好胜之习。好胜不已,必致忿争,忿争不已,必致党比。

唐之牛、李,宋之洛、蜀,其初岂不由一言之相失哉?是为竞胜。其蠹八。佞谀

成风,日以浸甚。言及大臣,则等之伊、傅;言及边帅,则拟以方、召;言及中

官,则夸吕、张复出;言及外吏,则颂卓、鲁重生。非藉结欢,即因邀赂,是为

佞谀。其蠹九。国家设官,各有常职。近两京大臣,务建白以为名高,侵职掌而

听民讼。长告讦之风,失具瞻之体,是为乖戾。其蠹十也。

懋学夙以直节著称,其摘季驯不无过当。然所言好胜之弊,必成朋党,后果

如其言。累迁南京户部右侍郎,总理漕储。疏白程任卿、江时之冤,二人遂得释。

二十二年,以拾遗论罢。卒,赠工部尚书。天启初,追谥恭穆。

张养蒙,字泰亨,泽州人。万历五年进士。选庶吉士,历吏科左给事中。少

负才名,明习天下事。居言职,慷慨好建白。以南北多水旱,条上治奸民、恤流

民、爱富民三事,帝嘉纳之。锦衣都指挥罗秀营佥书,兵部尚书王遴格不行,失

欢权要而去,秀竟夤缘得之。养蒙疏发其状,事具遴传。御史高维崧等言事被谪,

养蒙偕同官论救,复特疏讼之。忤旨,夺俸。

寻迁工科都给事中。都御史潘季驯奏报河工,养蒙上言曰:“二十年来,河

几告患矣。当其决,随议塞,当其淤,随议浚,事竣辄论功。夫淤决则委之天灾

而不任其咎,浚塞则归之人事而共蒙其赏。及报成未久,惧有后虞,急求谢事,

而继者复告患矣。其故皆由不久任也。夫官不久任,其弊有三:后先异时也,人

己异见也,功罪难执也。请仿边臣例,增秩久任,斯职守专而可责成功。”帝深

然之。

有诏潞安进绸二千四百匹。未几,复命增五千。养蒙率同官力争,且曰:“

从来传奉职造,具题者内臣,拟旨者阁臣,抄发者科臣。今径下部,非祖制。”

不从。出为河南右参政。寻召为太仆少卿,四迁左副都御史。二十四年,极谏时

政阙失,言:

迩来殿廷希御,上下不交。或疑外臣不可尽信,或疑外事未可尽从。君臣相

猜,政事积废。致市猾得以揣意旨,左右得以播威权。惟利是闻,祸将胡底。谨

以三轻二重之弊为陛下陈之。

一、部院之体渐轻。或虚其位而不补,或用其人而不任。如冬官一曹,亚卿

专署,已为异事,乃冢宰何官,数月虚位。法司议刘世延罪,竟尔留中,主事刘

冠南疏入即发。何小臣听而大臣不听,单疏下而公疏不下哉!以至户曹三疏谏开

矿,臣院九疏催行取,皆置不报。议大事则十疏而九不行,遇廷推则十人而九不

用。失大臣师表百僚,奈何轻之至此!

一、科道之职渐轻。五科都给事中久虚不补,御史曹学程一系不释,考选台

谏,屡请屡格,乃至服阕补任,亦皆废阁。是不欲言路之充也。夫政无缺失,何

惮人言。徒使唯诺风成,謇谔意绝,国是将何定乎?

一、抚按之任渐轻。如开矿一事,抚按有言,咸蒙切责。于是郑一麟以千户

而妄劾李盛春。夫阍人、武弁得以制巡抚之命,纪纲不倒置乎?一珰得志,诸珰

效尤,抚按敛手,何有于监司?从此陛下之赤子将无人拊循矣。

一、进献之途渐重。下僚捐俸,儒士献资,名为助工,实怀觊幸。甚者百户

王守仁以谋复世爵,妄构楚府,而使陛下恩薄于懿亲;主簿张以述以求复旧秩,

妄献白鹿,而使陛下德损于玩物。部臣纠之不听,言官纠之不听,业已明示好恶,

大开受献之门。将见媚子宵人,投袂竞起,今日献灵瑞,明日贡珍奇,究使败节

文官、偾军武帅,凭藉钱神,邀求故物,不至如嘉靖末年之浊乱不止也。

一、内差之势渐重。中使纷然四出,乞请之章无日不上,批答之旨无言不温。

左右藉武弁以营差,武弁藉左右以网利,共构狂言,诳惑天听。陛下方厌外臣沮

挠,谓欲办家事,必赖家奴,于是有言无不立听。岂武弁皆急君,而朝绅尽误国

乎?今奸宄实繁有徒。采矿不已,必及采珠;皇店不止,渐及皇庄。继而营市舶,

继而复镇守,内可以谋坐营,外可以谋监军。正德敝风,其鉴不远。

凡此三轻二重,势每相因。德与财不并立,中与外不两胜,惟陛下早见而速

图之。

不报。

又明年六月,两宫三殿继灾。养蒙复上疏曰:

近日之灾,前古未有。自非君臣交儆,痛革敝风,恐虚文相谩,大祸必至。

臣请陛下躬谒郊庙以谢严谴,立御便殿以通物情,早建国本以系人心。停银矿、

皇店之役,杜四海乱阶;减宦官宫妾之刑,弭萧墙隐祸。然此皆应天实事,犹非

应天实心也。罪己不如正己,格事不如格心。陛下平日成心有四:一曰好逸。朝

享倦于躬临,章奏倦于省览。古帝王乾健不息,似不如此。一曰好疑。疑及近侍,

则左右莫必其生;疑及外庭,则僚采不安于位。究且谋以疑败,奸以疑容。古帝

王至诚驭物,似不如此。一曰好胜。奋厉威严以震群工,喜谄谀而恶鲠直,厌封

驳而乐顺从。古帝王予违汝弼,似不如此。一曰好货。以聚敛为奉公,以投献为

尽节。古帝王四海为家,似不如此。愿陛下戒此四者,亟图更张,庶天意可回,

国祚可保。

帝亦不省。

寻迁户部右侍郎。时再用师朝鲜,命养蒙督饷。事宁,予一子官。三十年,

尚书陈蕖称疾乞罢。诏养蒙署事。会养蒙亦有疾在告,固辞。给事中夏子阳劾其

托疾,遂罢归。卒于家。天启初,赐谥毅敏。

孟一脉,字淑孔,东阿人。隆庆五年进士。为平遥知县。以廉能擢南京御史。

万历六年五月,上言:“近上两宫徽号,覃恩内外,独御史傅应祯、进士邹元标、

部郎艾穆、沈思孝,投荒万里,远绝亲闱,非所以广锡类溥仁施也。”疏入,忤

张居正,黜为民。居正死,起故官,疏陈五事,言:

近再选宫女至九十七人,急征一时,辇下甚扰。一也。

中外章奏,宜下部臣议覆,阁臣拟旨,脱有不当,台谏得纠驳之。今乃不任

臣工,颛取宸断,明旨一出,臣下莫敢犯颜。二也。

士习邪正,系世道污隆。今廉耻日丧,营求苟且。亟宜更化救弊,先实行而

后才华。三也。

东南财赋之区,靡于淫巧,民力竭矣,非陛下有以倡之乎?数年以来,御用

不给。今日取之光禄,明日取之太仆,浮梁之磁,南海之珠,玩好之奇,器用之

巧,日新月异。遇圣节则有寿服,元宵则有灯服,端阳则有五毒吉服,年例则有

岁进龙服。以至覃恩锡赉,小大毕沾;谒陵犒赐,耗费巨万。锱铢取之,泥沙用

之。于是民间习为丽侈,穷耳目之好,竭工艺之能,不知纪极。夫中人得十金,

即足供终岁之用。今一物而常兼中人数家之产。或刻沉檀,镂犀象,以珠宝金玉

饰之。周鼎、商彝、秦铊、汉鉴,皆搜求于海内。穷岁月之力,专一器之工;罄

生平之资,取一盼之适。殊不知财贿易尽,嗜欲无穷。陛下诚能恭俭节约以先天

下,禁彼浮淫,还之贞朴,则财用自裕,而风俗亦淳。四也。

边疆之臣,日弛戎备,上下蒙蔽,莫以实闻。由边臣相继为本兵,题覆处分,

尽在其口。言出而中伤随之,谁肯为无益之谈,自取祸败哉?渔夫舍饵以得鱼,

未闻以饵养鱼者也。今以中国之文帛绮绣为蕃戎常服,虽曰贡市,实则媚之。边

臣假贡市以赂戎,戎人肆剽窃而要我。彼此相欺,以诳君父。幸其不来,来则莫

御。所谓以饵养鱼者也。请明诏枢臣,洗心易虑。战守之备,一一请求,付之边

臣。使将识敌情,兵识将意,庶乎臂指如意,国可无虞。五也。

疏入,忤旨,谪建昌推官。屡迁南京右通政。移疾归。四十一年,起右佥都

御史,巡抚南、赣。居三年,廷推左副都御史。未得命,给事中官应震论其纵子

骄恣。疏虽留中,一脉竟引疾去。年八十一卒。

一脉初以直谏著声。晚膺节钺,年力已衰,不克有所表树云。

何士晋,字武莪,宜兴人。父其孝,得士晋晚。族子利其资,结党致之死。

继母吴氏匿士晋外家。读书稍懈,母辄示以父血衣。士晋感厉,与人言,未尝有

笑容。万历二十六年举进士。持血衣诉之官,罪人皆抵法。初授宁波推官,擢工

科给事中。首疏请通章奏、缓聚敛。俄言:“衮职有阙,廷臣言虽逆耳,每荷优

容。独论及辅臣,必欲借主威以泄愤。是陛下负拒谏之名,辅臣收固宠之实,天

下所以积愤辅臣而不能平也。如孙幰、郭子章、戴耀、沈子木,宜舍不舍,公论

乖违,辅臣赓安得不任其咎?”无何,劾左都督王之桢久掌锦衣,为内阁爪牙,

中枢心腹。又劾大学士王锡爵逢君贼善,召命宜停;户部尚书赵世卿误国,无大

臣体。已,复言:“朝端大政,宜及今早行者,在放辅臣以清政地,罢大臣被论

者以伸公议。斥王之桢以绝祸源,释卞孔时、王邦才等以苏冤狱。”

初,皇长孙生,有诏起废,列上二百余人。阅三年,止用顾宪成等四人。士

晋请大起废籍。瑞王将婚,诏典礼视福王,费当十九万。初,帝弟潞王婚费不及

其半,士晋请视潞王。帝将崇奉太后,诏建灵应宫,士晋以非礼力争,且曰:“

圣母所注念者东宫出讲,诸王早婚,与遗贤之登进也,乃诸臣屡请不应。而不时

内降者,非中贵之营求,即鬼神之香火,何也?”帝皆不省。

未几,有张差梃击之事。王之寀钩得差供,帝迁延不决,士晋三上疏趣之。

当是时,变起非常,中外咸疑谋出郑国泰,然无敢直犯其锋者。郎中陆大受稍及

之,国泰大惧,急出揭自明,人言益籍籍。士晋乃抗疏曰:

陛下与东宫,情亲父子,势共安危,岂有祸逼萧墙,不少动念者?候命逾期,

旁疑转棘。窃详大受之疏,未尝实指国泰主谋,何张皇自疑乃尔?因其自疑,人

益不能无疑,然人之疑国泰,不自今日始也。陛下试问国泰,三王之议何由起?

《闺范》之序何由进?妖书之毒何由构?此基祸之疑也。孟养浩等何由杖?戴士

衡等何由戍?王德完等何由锢?此挑激之疑也。南宗顺,刑余也,而阴募死士千

人,谓何?顺义王,外寇也,而各宫门守以重兵,谓何?王曰乾,逆徒也,而疏

中先有庞保、刘成名姓,谓何?此不轨之疑也。三者积疑至今日,忽有张差一事,

正与往者举措相符,安得令人不疑!且今日之疑国泰,又非张差一事已也。恐骑

虎难下,骇鹿走险,一击不效,别有阴谋。陛下不急护东宫,则东宫为孤注。万

一东宫失护,而陛下又转为孤注矣。

国泰欲释人疑,惟明告贵妃,力求陛下速执保、成下吏。如果国泰主谋,是

乾坤之大逆,九庙之罪人,非但贵妃不能庇,即陛下亦不能庇也。借剑尚方,请

自臣始。或别有主谋,无与国泰事,请令国泰自任,凡皇太子、皇长孙起居悉属

国泰保护,稍有疏虞,罪即坐之,则臣与在廷诸臣亦愿陛下保全国泰身,无替恩

礼。若国泰畏有连引,预荧惑圣聪,久稽廷讯,或潜散党与,俾之远逃,或阴毙

张差,以冀灭口,则罪愈不容诛矣。惟圣明裁察。

疏入,帝大怒,欲罪之,念事已有迹,恐益致人言。而吏部先以士晋为东林

党,拟出为浙江佥事,候命三年未下。至是,帝急简部疏,命如前拟。吏部言阙

官已补,请改命。帝不许,命调前补者。吏部又以士晋积资已深,秩当参议。帝

怒,切责尚书,夺郎中以下俸。士晋之官四年,移广西参议。光宗立,擢尚宝少

卿,迁太仆。

天启二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广西。安南入犯,督将吏屡击却之。四年,擢

兵部右侍郎,总督两广军务,兼巡抚广东。明年四月,魏忠贤大炽,争梃击者率

获罪。御史田景新希旨,诬叛臣安邦彦贿士晋十万金,阻援兵。遂除士晋名,征

贿助饷。士晋愤郁而卒。有司征赃急,家人但输数百金,产已罄。会庄烈帝立,

获免,复官赐恤。

陆大受,字凝远,武进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授行人,屡迁户部郎中。福

王将之国,诏赐庄田四万顷。大受请大减田额,因劾郑国泰骄恣乱法状,疏留中。

王之寀发张差事,大受抗疏言:“青宫何地,张差何人,敢白昼持梃,直犯储跸,

此乾坤何等时耶!业承一内官,何以不知其名?业承一大第,何以不知其所?彼

三老、三太互相表里,而霸州武举高顺宁者,今皆匿于何地?奈何不严竟而速断

耶?”户部主事蒲州张庭者,大受同年生也,亦上言:“奸人突入大内,狙击青

宫,陛下宜何如震怒,立穷主谋。乃廷臣交章,一无批答,何也?君侧藏奸,上

下蒙蔽,皆由陛下精神偏注,皇太子召见甚稀,而前此册立、选婚及近时东宫出

讲、郭妃卜葬诸事,陛下皆弗胜迟回,强而后可。彼宦寺者安得不妄生测度,阴

蓄不逞,以侥幸于万一哉!”皆不报。大受寻出为抚州知府,以清洁著闻。居二

年,徐绍吉、韩浚以京察夺其官。庭再迁郎中,被齮龁。引退,抑郁以死。

又有闻喜李俸者,为刑部郎中。当诸司会鞫时,张差语涉逆谋,郎中胡士相

等相顾不敢录。俸力争,乃得入狱词,遂为郑氏党所恶。及迁凤翔知府,诸党人

以言慑之,竟不敢之任。后复中以京察,卒于家。

天启初,御史张慎言、方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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