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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淮南子-第2部分

小说: 淮南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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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而驰,是谓至德。至德则乐矣。

古之人有居岩穴而神不遗者,末世有势为万乘而日忧悲者。由此观之,圣亡

乎治人,而在于得道;乐亡乎富贵,而在于德和。知大己而小天下,则几于道矣。

所谓乐者,岂必处京台、章华,游云梦、沙丘,耳听《九韶》、《六莹》,口味

煎熬芬芳。驰骋夷道,钧射鹔嚼趾酰课崴嚼终撸说闷涞谜咭病7虻

其得者,不以奢为荣,不以廉为悲,与阴俱闭,与阳俱开。故子夏心战而臞,

得道而肥。圣人不以身役物,不以欲滑和,是故其为欢不忻忻,其为悲不惙,

万方百变,消摇而无所定,吾独慷慨遗物,而与道同出。是故有以自得之也,乔

木之下,空穴之中,足以适情;无以自得也,虽以天下为家,万民为臣妾,不足

以养生也。能至于无乐者,则无不乐;无不乐,则至极乐矣!

夫建钟鼓,列管弦,席旃茵,傅旄象,耳听朝歌北鄙靡靡之乐,齐靡曼之色,

陈酒行觞,夜以继日,强弩弋高鸟,走犬逐狡兔,此其为乐也。炎炎赫赫,怵然

若有所诱慕,解车休马,罢酒彻乐,而心忽然,若有所丧,怅然若有所亡也。是

何则?不以内乐外,而以外乐内。乐作而喜,曲终而悲。悲喜转而相生,精神乱

营,不得须臾平。察其所以,不得其形,而日以伤生,失其得者也。是故内不得

于中,禀授于外而以自饰也。不浸于肌肤,不浃于骨髓,不留于心志,不滞于五

藏。故从外入者,无主于中,不止;从中出者,无应于外,不行。故听善言便计,

虽愚者知说之;称至德高行,虽不肖者知慕之。说之者众,而用之者鲜;慕之者

多,而行之者寡。所以然者何也?不能反诸性也。夫内不开于中而强学问者,不

入于耳而不著于心,此何以异于聋者之歌也!效人为之而无以自乐也。声出于口,

则越而散矣。夫心者,五藏之主也,所以制使四支,流行血气,驰骋于是非之境,

而出入于百事之门户者也。是故不得于心,而有经天下之气,是犹无耳而欲调钟

鼓,无目而欲喜文章也。亦必不胜其任矣!

故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夫许由小天下而不以己易尧

者,志遗于天下也。所以然者,何也?因天下而为天下也。天下之要,不在于彼

而在于我,不在于人而在于我身,身得则万物备矣!彻于心术之论,则嗜欲好憎

外矣!是故无所喜而无所怒,无所乐而无所苦,万物玄同也。无非无是,化育玄

耀,生而如死。夫天下者亦吾有也,吾亦天下之有也,天下之与我,岂有间哉!

夫有天下者,岂必摄权持势,操杀生之柄,而以行其号令邪?吾所谓有天下者,

非谓此也,自得而已。自得,则天下亦得我矣。吾与天下相得,则常相有已,又

焉有不得容其间者乎?

所谓自得者,全其身者也。全其身,则与道为一矣。故虽游于江浔海裔,驰

要褭,建翠盖,目观掉羽、武象之乐,耳听滔朗奇丽激抮之声,扬郑、卫之浩

乐,结激楚之遗风,射沼滨之高鸟,逐苑囿之走兽,此齐民之所以淫泆流湎。圣

人处之,不足以营其精神,乱其气志,使心怵然失其情性。处穷僻之乡,侧溪谷

之间,隐于榛薄之中,环堵之室,茨之以生茅,蓬户瓮牖,揉桑为枢,上漏下湿,

润浸北房,雪霜滖灖,浸潭苽蒋,逍遥于广泽之中,而仿洋于山峡之旁,此

齐民之所为形植黎累,忧悲而不得志也。圣人处之,不为愁悴怨怼,而不失其所

以自乐也。是何也?则内有以通于天机,而不以贵贱、贫富、劳逸失其志德者也。

故夫乌之哑哑,鹊之唶唶,岂尝为寒暑、燥湿变其声哉!是故夫得道已定,而不

待万物之推移也。非以一时之变化而定吾所以自得也。

吾所谓得者,性命之情处其所安也。夫性命者,与形俱出其宗。形备而性命

成,性命成而好憎生矣。故士有一定之论,女有不易之行,规矩不能方圆,钩绳

不能曲直。天地之永,登丘不可为修,居卑不可为短。是故得道者,穷而不慑,

达而不荣,处高而不机,持盈而不倾,新而不朗,久而不渝,入火不焦,入水不

濡。是故不待势而尊,不待财而富,不待力而强,平虚下流,与化翱翔。若然者,

藏金于山,藏珠于渊,不利货财,不贪势名。是故不以康为乐,不以慊为悲,不

以贵为安,不以贱为危,形神气志,各居其宜,以随天地之所为。

夫形者,生之舍也;气者,生之充也;神者,生之制也。一失位,则三者伤

矣。是故圣人使人各处其位,守其职,而不得相干也。故夫形者非其所安也而处

之则废,气不当其所充而用之则泄,神非其所宜而行之则昧。此三者,不可不慎

守也。夫举天下万物,蚑蛲贞虫,蠕动蚑作,皆知其所喜憎利害者,何也?

以其性之在焉而不离也。忽去之,则骨肉无伦矣。今人之所以眭然能视,营然能

听,形体能抗,而百节可屈伸,察能分白黑、视丑美,而知能别同异、明是非者,

何也?气为之充而神为之使也。何以知其然也?凡人之志,各有所在,而神有所

系者,其行也,足迹趎陷、头抵植木而不自知也,招之而不能见也,呼之而

不能闻也。耳目非去之也,然而不能应者,何也?神失其守也。故在于小则忘于

大,在于中则忘于外,在于上则忘于下,在于左则忘于右。无所不充,则无所不

在。是故贵虚者,以毫末为宅也。

今夫狂者之不能避水火之难,而越沟渎之险者,岂无形神气志哉?然而用之

异也。失其所守之位,而离其外内之舍,是故举错不能当,动静不能中,终身运

枯形于连嵝列埒之门,而蹪蹈于污壑阱陷之中。虽生俱与人钧,然而不免为人

戮笑者,何也?形神相失也。故以神为主者,形从而利;以形为制者,神从而害。

贪饕多欲之人,漠睧于势利,诱慕于名位,冀以过人之智植于高世,则精神日

以耗而弥远,久淫而不还,形闭中距,则神无由入矣。是以天下时有盲妄自失之

患。此膏烛之类也,火逾然而消逾亟。

夫精神气志者,静而日充者以壮,躁而日秏者以老。是故圣人将养其神,

和弱其气,平夷其形,而与道沈浮俯仰。恬然则纵之,迫则用之。其纵之也若委

衣,其用之也若发机。如是,则万物之化无不遇,而百事之变无不应。

卷二 俶真训

有始者,有未始有有始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有有者,有无者,有

未始有有无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无者。所谓有始者,繁愤未发,萌兆牙蘖,

未有形埒垠堮,无无蠕蠕,将欲生兴而未成物类。有未始有有始者,天气始下,

地气始上,阴阳错合,相与优游竞畅于宇宙之间,被德含和,缤纷茏苁,欲与物

接而未成兆朕。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天含和而未降,地怀气而未扬,虚无

寂寞,萧条霄雿,无有仿佛,气遂而大通冥冥者也。有有者,言万物掺落,

根茎枝叶,青葱苓茏,萑蔰炫煌,蠉飞蠕动,蚑行哙息,可切循把握而

有数量。有无者,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扪之不可得也,望之不可极也,

储与扈冶,浩浩瀚瀚,不可隐仪揆度而通光耀者。有未始有有无者,包裹天地,

陶冶万物,大通混冥,深闳广大,不可为外,析豪剖芒,不可为内,无环堵之宇

而生有无之根。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无者,天地未剖,阴阳未判,四时未分,万

物未生,汪然平静,寂然清澄,莫见其形,若光耀之间于无有,退而自失也,曰:

“予能有无,而未能无无也。及其为无无,至妙何从及此哉!”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逸我以老,休我以死。善我生者,乃所以善我

死也。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人谓之固矣。虽然,夜半有力者负而趋,寐者不

知,犹有所遁。若藏天下于天下,则无所遁其形矣。物岂可谓无大扬攉乎?一范

人之形而犹喜,若人者,千变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弊而复新,其为乐也,可胜计

邪!譬若梦为鸟而飞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觉而后知

其梦也。今将有大觉,然后知今此之为大梦也。始吾未生之时,焉知生之乐也?

今吾未死,又焉知死之不乐也。昔公牛哀转病也,七日化为虎。其兄掩户而入觇

之,则虎搏而杀之。是故文章成兽,爪牙移易,志与心变,神与形化。方其为虎

也,不知其尝为人也;方其为人也,不知其且为虎也。二者代谢舛驰,各乐其成

形。狡猾钝惽,是非无端,孰知其所萌?夫水向冬则凝而为冰,冰迎春则泮而

为水;冰水移易于前后,若周员而趋,孰暇知其所苦乐乎!是故形伤于寒暑燥湿

之虐者,形苑而神壮;神伤乎喜怒思虑之患者,神尽而形有余。故罢马之死也,

剥之若槁;狡狗之死也,割之犹濡。是故伤死者其鬼娆,时既者其神漠。是皆不

得形神俱没也。夫圣人用心,杖性依神,相扶而得终始。是故其寐不梦,其觉不

忧。古之人有处混冥之中,神气不荡于外,万物恬漠以愉静,搀抢衡杓之气莫不

弥靡,而不能为害。当此之时,万民猖狂,不知东西,含哺而游,鼓腹而熙,交

被天和,食于地德,不以曲故是非相尤,茫茫沈沈,是谓大治。于是在上位者,

左右而使之,毋淫其性;镇抚而有之,毋迁其德。是故仁义不布而万物蕃殖,赏

罚不施而天下宾服。其道可以大美兴,而难以算计举也。是故日计之不足,而岁

计之有余。夫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古之真人,立于天地之本,中至优

游,抱德炀和,而万物杂累焉,孰肯解构人间之事,以物烦其性命乎?

夫道有经纪条贯,得一之道,连千枝万叶。是故贵有以行令,贱有以忘卑,

贫有以乐业,困有以处危。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后知松柏之茂也。据难履危,

利害陈于前,然后知圣人之不失道也。是故能戴大员者,履大方,镜太清者视大

明,立太平者处大堂。能游冥冥者与日月同光。是故以道为竿,以德为纶,礼乐

为钩,仁义为饵,投之于江,浮之于海,万物纷纷孰非其有。夫挟依于跂跃之术,

提挈人间之际,撢掞挻挏世之风俗,以摸苏牵连物之微妙,犹得肆其志,

充其欲,何况怀环玮之道,忘肝胆,遗耳目,独浮游无方之外,不与物相弊摋,

中徙倚无形之域,而和以天地者乎!若然者,偃其聪明,而抱其太素,以利害为

尘垢,以死生为昼夜。是故目观玉辂琬象之状,耳听白雪、清角之声,不能以乱

其神;登千仞之谷,临蝯眩之岸,不足以滑其和。譬若钟山之玉,炊以炉炭,

三日三夜而色泽不变。则至德天地之精也。是故生不足以使之,利何足以动之?

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恐之?明于死生之分,达于利害之变,虽以天下之大,

易骭之一毛,无所于志也!

夫贵贱之于身也,犹条风之时丽也;毁誉之于己,犹蚊虻之一过也。

夫秉皓白而不黑,行纯粹而不糅,处玄冥而不暗,休于天钧而不,孟门、

终隆之山不能禁,唯体道能不败。湍濑旋渊,吕梁之深不能留也;太行石涧,飞

狐、句望之险不能难也。是故身处江海之上,而神游魏阙之下。非得一原,孰能

至于此哉!是故与至人居,使家忘贫,使王公简其富贵而乐卑贱,勇者衰其气,

贪者消其欲;坐而不教,立而不议,虚而往者实而归,故不言而能饮人以和。是

故至道无为,一龙一蛇,盈缩卷舒,与时变化。外从其风,内守其性,耳目不耀,

思虑不营。其所居神者,台简以游太清,引楯万物,群美萌生。是故事其神者神

去之,休其神者神居之。道出一原,通九门,散六衢,设于无垓坫之宇,寂寞以

虚无。非有为于物也,物以有为于己也。是故举事而顺于道者,非道之所为也,

道之所施也。

夫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六合所包,阴阳所呴,雨露所濡,道德所扶,此皆

生一父母而阅一和也。是故槐榆与橘柚合而为兄弟,有苗与三危通为一家。夫目

视鸿鹄之飞,耳听琴瑟之声,而心在雁门之间。一身之中,神之分离剖判,六合

之内,一举而千万里。是故自其异者视之,肝胆胡越;自其同者视之,万物一圈

也。百家异说,各有所出。若夫墨、杨、申、商之于治道,犹盖之无一橑,而轮

之无一辐。有之可以备数,无之未有害于用也;己自以为独擅之,不通之于天地

之情也。今夫冶工之铸器,金踊跃于炉中,必有波溢而播弃者,其中地而凝滞,

亦有以象于物者矣。其形虽有所小用哉,然未可以保于周室之九鼎也,又况比于

规形者乎?其于道相去亦远矣!

今夫万物之疏跃枝举,百事之茎叶条蘖,皆本于一根,而条循千万也。若此

则有所受之矣,而非所授者。所受者无授也,而无不受也。无不受也者,譬若周

云之茏苁,辽巢鼓濞而为雨。沈溺万物,而不与为湿焉。今夫善射者有仪表之度,

如工匠有规矩之数,此皆所得以至于妙。然而奚仲不能为逢蒙,造父不能为伯乐

者,是曰谕于一曲,而不通于万方之际也。今以涅染缁,则黑于涅;以蓝染青,

则青于蓝。涅非缁也,青非蓝也。兹虽遇其母,而无能复化已。是何则?以谕其

转而益薄也。何况夫未始有涅、蓝造化之者乎?其为化也,虽镂金石,书竹帛,

何足以举其数!由此观之,物莫不生于有也,小大优游矣!夫秋毫之末,沦于无

间而复归于大矣;芦苻之厚,通于无A1而复反于敦庞。若夫无秋毫之微,芦苻

之厚,四达无境,通于无圻,而莫之要御夭遏者,其袭微重妙,挺挏万物,揣

丸变化,天地之间何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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