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莎翁致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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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干脆直接给我拿来了包,小侄子也有样学样地给我拎来了鞋。
这是我至亲至爱的家人吗?我极其无奈。
我想,就算我现在宣布:“我今晚不回来了。”
他们也会齐齐鼓掌,外带欢呼。
我不是没看到老妈看着唐狮子时,眼中一直有大片大片的星星在闪烁。
果然是那个什么什么的,越看越有趣。
片刻之后,我就有些狼狈地,和唐少麟站在街上,大眼对小眼。
他看着我,一刻不停地在笑。
我有点生气,瞪他:“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字啊。”
他毫不示弱地回瞪我:“你脸上又没花,看一眼不行啊!”
然后,我们就面对面站着,一直对峙,互瞪对方。
蓦地,回过神来,我们都齐声大笑。
好久好久好久,我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我看着少麟,心底一片温馨。
那晚,他送我回到我家门口时,我看着他那双含笑的双眸,第一次,主动地,环住他,主动地,吻了他。
我知道,素来自制力超群的他,十分地开心。
因为,他搂住我腰的手,微微地,在颤抖。
我心里的坚冰,渐渐地,渐渐地,在融化。
我知道,他依然在耐心地等。
我也是。
从那天以后,我们经常出去玩。
我们一起去逛街,去爬山,去看云海。
只是,因为招商,因为翻新重建,老街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纯天然的韵味。
而且,七年多过去了。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景犹在,人已非。
坐在青翠的山峰顶上,我静静靠在唐少麟身边,看着云卷云舒,间或,跟他相视一笑。
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他总是安安静静地迈着长腿,一言不发地走在我身边。
我说话的时候,他就回应我几句,我不说话的时候,他就陪我沉默。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跟当年一样,在唐少麟身边,唧唧喳喳地跟他聊着种种八卦轶闻,或者,仍像七年前那样,跟他玩笑打闹一番。
有时候,我们仍然会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我们俩还去他姑妈的茶馆去听听音乐,喝喝茶。
有时候,我看着那个熟悉的位置,会若有所思。
唐少麟只是拍拍我的头,不说什么,然后,陪我听音乐,喝茶。
偶尔,我们也帮姑妈招呼招呼客人,或是和他们一起吃吃饭。
几年不见,唐姑父和姑妈都老了。
但是,姑妈还是那么体贴细心,姑父还是那么幽默爱开玩笑。
一天,我们吃饭的时候,重提当年,姑父笑着挤挤眼:“看来人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少麟这个小子什么都灵光,什么都无可挑剔,唯独……”
我微垂下头,瞥了一眼唐少麟。
他不动声色地,低头吃菜。
姑父继续津津乐道:“你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而且算起来,汐汐当我们干女儿都快十年了,”他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们的侄媳妇呢,到现在都……”
我有些尴尬,脸微红,继续低头。
姑妈看了看我们的脸色,用筷子敲敲姑父:“瞧你,为老不尊,”她一边往我碗里挟菜,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孩子们的事,他们自然会有主意的,是不是?”
我忍不住抬头,向唐少麟看去。
他也正在看我。
然后,朝我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将我碗里的肉搛了过去:“姑妈,汐汐不爱吃肉。”顺带瞪了姑父一眼,“还有,想让我快点帮你修好那台电脑的话,就……”
姑父老顽童般嬉笑着,拍拍胸口,飞速埋下头去吃饭,不再说话。
我不禁莞尔。
我想起了当年在G大校门口小饭馆里相似的那一幕。
于是,我瞪了唐少麟一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动不动就要威胁人!”
而且,目无尊长。
姑父朝我眨眼:“还是我的干女儿好,”他跟姑妈相视一笑,意味深长地,“没办法,一物降一物,看来,少麟只能交给你管教了!”
我看着低着头,嘴角微扬的唐少麟,再看看那两个笑得诡异的长辈,涨红了脸。
又上了两只老狐狸,再加上一只小狐狸的当!
其实,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干爹干妈,就像我爸妈一样,一直以那种长辈的慈爱、耐心地乐观其成。
我还知道,实际上,他们很希望很希望亲上加亲,希望我不再只是他们的干女儿,而是……
我也希望。
只是,面对唐狮子爸妈的盛情邀请,我一直推脱着,不到他家里去做客。
或许,我还需要再多一点点时间。
只要一点点就好。
唐少麟也不多说什么,那天晚上,他送我回来的时候,在我家门口,他环着我,贴住我的额头,轻轻地:“没关系。”他顿了片刻之后,重又开口,“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去,好不好?”
我抱住他,同样贴着他的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目送唐狮子离去,我开门的一霎那,我又有了那种强烈的芒刺在背的感觉。
已经好几天了,那道迫人的视线又出现了。
灯火阑珊
我疑疑惑惑地向后看,看向那道视线。
这次,不是我的幻觉,我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个人。
秦子默。
他就站在对面拐角处的那棵木棉树的树影里,静静地站着。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显然已经站了很长一会儿了。
那么,刚才,我和唐少麟的一举一动,他全部都已经看到了。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他和我,转身之间,已成陌路。
我垂下头去,我看到一双脚,慢慢地向我靠近。
半晌,那双脚停在了我面前。
一个声音轻轻响了起来,略带暗哑地:“林汐――”
我眼前顿时蒙上一层湿雾。
曾几何时,我等这个声音,我等这样的情景,等了整整七年。
但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他伸出手来,慢慢向我接近,他的手,最终落在了我的发上。
一阵静默。
突然,我被一双手拉入一个臂弯中,然后,我被紧紧地拥住了。
我一下子怔住了。
我只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
然后,他的声音低低地,暗哑地响了起来:“林汐,真的是你吗?”
我眼前一阵模糊。
我忍住泪,低下头去不看他。
我挣脱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片刻之后,我听到自己同样暗哑的声音:“对不起,很晚了,再见。”
我听到身后低低的,充满哀伤的声音:“林汐,能不能,不要走,听我……”
我低头,控住眼泪。
我转过身去。
我不能回头。
我们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于是,我一言不发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走进房间,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接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可是,我睡不着。
我翻来覆去了半天,还是睡不着。
我强迫自己睡着。
我数绵羊,从一数到九百九十九,再从九百九十九数到一,反复来回数了很多遍,可是,我还是睡不着。
我终于,悄悄走到窗前,微微打开窗帘的一条缝,他正朝我在的方向看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夜空中开始飘起蒙蒙细雨。
纷纷扬扬的雨水在夜幕的笼罩下,交织出淡淡的感伤。
但是,他还站在那儿,静静地。
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清楚地记得我家的地址。
说起来,也很奇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想到问过,当初,他在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时候,是怎么知道,我的家,就在这儿?
当时,总觉得太幸福太快乐太开心,每天在一起,要说的话太多太多,这种小事,哪怕曾在脑海中闪过,终究也就是一闪而过,想不起来去问。
等到我终于想起来的时候,他却已经……
或许,后来,也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我的眼前,又升起了淡淡的,淡淡的湿雾。
那个夜晚,我睡得很不安稳,半夜里,我起身喝水,又到窗口去看,他依然还在。
还站在那儿。
雨淅淅沥沥地,越下越大。
他仍然站在雨水中,悄然而立。
虽然隔了那么远,但是,我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额头滴落的雨水,一滴,一滴,顺着他苍白的脸庞,慢慢滑落下来。
我拉上窗帘,重又回到床上。
我闭上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时,天亮了,我起床,下意识地走到窗前,往外看,雨已经停了。
那棵树下,一个人也没有。
我几乎以为,昨夜,我又做了一个虚无飘渺的梦。
唐少麟还是经常来找我出去,散心,或是逛街。
我们经常会童心大发地,专挑那些曲曲折折或是上学时曾经走过的老路走。
他出国多年,很多以前天天走的路都不太熟了,经常走着走着,大惊小怪地:“咦,原来那条老路呢?”
我笑着糗他:“看看,这就是去蛮夷之地的坏处,智商严重下降,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拆了呗。”
他就追逐着,作势要打我。
然后,就开始长吁短叹,说他当年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假期和同学跑去罗马玩,罗马的古城保护得有多么多么好,尤其是夜晚,在星子和月光的映衬下,就连那些窄窄的街道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朴意味。
洋洋洒洒地,说得一副很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大力瞪他:“了不起,欺负我没出过国是不是,说得这么津津有味?”
在他面前,我是越来越,越来越无理也要争三分了。
也许,这是一种好现象。
因为,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浓,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傻瓜,以后,我陪你去。”
以后,我陪你去……
我慢慢低下头去。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微笑地,在我耳边,轻声对我说:“汐汐,以后,无论你想到哪儿,我都陪你去。”
以后……
以后……
我抬起头来,看着少麟那张诚挚的神采飞扬的笑脸。
我心底一阵莫名的悸动。
我永远忘不了,在我最艰难的日子里,他所给予我的细心抚慰,和无言支持。
在我承受深重伤痛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是他。
唐少麟。
于是,我微微一笑:“好。”
然后,伸出手去,挽住了他:“以后,你陪我去。”
假期很快要结束了。
我和少麟也要一起返校了。
爸妈千叮咛万嘱咐,依依不舍地把我们送上路。
他们都老了,鬓边开始渗出丝丝白发。
我从来没想到过,那个往昔终日奔波在外无暇他顾的老爸,在我快离家的那几天,天天晚上,跟老妈一起安坐在沙发上,一边帮我收拾行李,一边絮絮叨叨叮嘱我这个那个。
“汐汐,你胃不好,早饭一定要记得吃。”
“汐汐,在外面别任性,一定要跟同事处好关系。”
“汐汐,身体最重要,看书别累着了,要注意休息。”
……
我看着他们满脸的关心和淡淡的忧戚,心里一阵酸楚。
而且,我发现,无论什么时候,老爸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总会飘过一阵略带复杂的情绪。
我无法分析,无从捉摸的情绪。
但是,对少麟,老爸跟老妈是千般万般满意,我那个不肖的哥哥,更是一如当年评价秦子默般,对我说:“真搞不懂,人家一表人才,又是留美博士,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一脸莫名惊诧的表情,又接着说,“就像当初那个秦……”
我看到嫂子飞快地踩了他一脚。
他立刻就住了嘴。
我的心里微微一痛,但是,我只是淡淡一笑:“他眼光不好呗。”
依稀仿佛,遥远的地方,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嘲谑:“秦子默啊秦子默,想不到,你居然也有今天!”
那是木兰,一个初夏的午后,偶然间看到子默不知为什么,在律园里那个长长的林荫道下,被我追得打得十分狼狈的时候,把眼睛瞪得奇大无比之后,撇撇嘴,凉凉地落井下石。
永远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少麒继续半真半假地火上浇油:“谁叫他眼光差,不用同情他!”
而那个人,尽管被我追得打得到处乱窜,无处藏身,求饶不已,脸上却仍是满满的,藏不住的笑意。
我的嘴角,泛起一朵淡淡的笑。
半晌,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往事如烟,烟散,而人往。
我应该学会珍惜。
珍惜现在。
回到学校,少麟一下子变得很忙。
因为,很快,他牵头申报的一个国家级研究项目就批了下来,他经常需要待在实验室里,和雷尼尔,和课题组成员,做实验,搞研究,间或还要出差。
他对工作,一向兢兢业业,热忱有加。
灭绝师太也要开始练功了,在学界颇富声名的导师,对学生要求很是严格。
光是导师开出来的一长串书单和大叠大叠的外文资料,就够我好好啃一阵的。
而且,我还要给本科生上经济学课,比起上学期,要更忙碌一些。
但是,只要少麟有空,他都会想方设法地陪我。
每天晚上,他都会抽一点时间出来,陪我到小树林里,拥着我站上一会儿,闲聊上几句,然后,再送我回去。
我的心中,不自觉地,渐渐开始充盈初秋的宁馨和悠扬。
日子,继续流水一般过去。
没过几天,沙沙约我见面,这次,是在一个小小的茶吧。
成天忙忙碌碌四处出差的她,也终于知道,秦子默回来了。
以他们事务所见报和上新闻的频率,这是迟早的事。
因为,后来我才留意到,原来,这个事务所的口碑还真的颇佳,光是看每天每天总有络绎不绝的,来找妙因间接咨询或吹枕头风的人就知道了。
这个年头,虽是太平盛世,总有人想要防不时之需。
所以,她约我出来喝茶。而且,想必,她想了很久,斟酌了很久。
我原本还以为,她一旦知道了,就立刻会来找我的。
她终究还是十分十分关心我的。
我们,在一个午后,听着流泻的音乐声,坐在那个幽静的茶吧里。
那首歌,是我在读研期间,一度非常爱听的歌,The Color of the Night。
you and I moving in the dark
bodies close but soul apart
shadowed smiles and secrets unrevealed
I need to know the way you feel
I’ll give you everything I am
and everything I want to be
I’ll put it in your hands
If you could open love to me oh
can’we ever get beyond this wall
cause all I want is just once
to see you in the night
but you hide behind
the color of the night
I can’t go on running from the past
love has torn a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