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记事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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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美好时光,怎麽算,都稳赚不赔。
道别的晚上,我与大家挥手,眼睛独独锁住了君启扬。
我目送他融入闪烁的霓虹,心里溢满甜蜜。
「你适应得满快嘛!」
「咦?」我回头一看,是侯灿玉,他怎还没走?
「从骆家尧到君启扬……」他微笑,顿一下又说:「女人的心真善变,不是吗?」
淡淡的轻蔑藏在语气里,侯灿玉晶亮的笑容带有超强穿透力,彷佛透视了我的思想与灵魂。
我莫名地感到恐慌,忽然想解释些什麽,他已经收回一切,转身走了!
心虚吗?没有必要!我告诉自己,暗恋哪算恋爱?不曾与骆家尧有过「开始」,就不算「另起炉灶」,怎能计较我有多麽善变?不算不算!
恋爱是一帖良药,专治精神不振、自信不足。就算我容貌普通,资质平庸,个性畏怯自闭……缺点数不尽,但一想到这样的我也有人喜欢,就会更爱自己。
恋爱真不错,不是吗?我才不管侯灿玉怎麽想呢!
听他们说,以後念书的地点改成轮流在他们几人家里,不花钱,地方又宽敞。
「笨蛋!」陈豪生骂人一点也不必压抑。
一起念书至今,因为理解力不够、解题不够快……种种理由,被他骂了不下百回。在陈豪生眼里,我大概笨得无可救药了吧?
「喂!你够了没?」骆家尧低声推推他。「轮不到你这麽大吼大叫的好不好?」
陈豪生臭著脸抬头。君启扬淡淡瞥他一眼,接过我手上的习题,庇护的姿态很明显;我心里流过暖意。
侯灿玉的家宽敞清静,是个念书的好地方,可惜他家人口似乎不多。连佣人也像蒸发了似,我去上个厕所,一路到底都不见什麽人影,也听不到什麽声息。
洗完手,门一拉开就撞上陈豪生,真不幸。
「笨蛋!」果然又被骂了!
「呃……呵呵,没让你等太久吧?你要上吗?请请请!」我陪笑,伸手示意。
陈豪生没让路也没说什麽,彷佛强将一箩筐的怒气压下,才怪异地说:
「恋爱中的女孩子,都像你这麽……」
「白痴,没神经?整天乱笑,跟阿花一样?」我接下去说。
都是他常骂我的话,我顺口藉来自嘲,陈豪生竟也不否认。
「笑一笑,有益身心健康。」我仍是笑。「人长得已经不怎麽样了,再摆一张臭脸,不就更难看?」
「你倒满有自知之明的嘛!」
陈豪生的愠意好似淡了点,往旁让开路。
岂料我一脚跨出,踩在磁砖上的小地毯打滑,整个人竟「咻」地滑出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後,几声砰乓,几声闷哼,陈豪生做了我的肉垫子。
「你还好吧?」我惊慌地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也不得他的谅解,陈豪生的怒气似乎又点燃。他直起上身,变成我顺势得向後仰;他忽然逼近,脸孔定在我眼前十公分左右,劈头又是一句
「笨蛋!」
我只能陪笑,再道歉。
「你说什麽对不起!?」一句话骂得我闭嘴,他像是终於忍无可忍地吼道:「这种状况是女孩子吃亏,你道什麽歉!?哪有被占了便宜还向对方道歉的!?你有没有脑袋!?白痴啊你!?」
什麽?
低头看看……这什麽状况!?我屈膝跨坐在陈豪生的大腿上,下半身与他密密相靠,隐约触碰到他的……「要害」!?而他环住我腰的手,恰巧向下延伸至我的……臀部!?再抬头,他那双喷火的眼睛,气得像要咬死我这个笨蛋……
「啊!?」我蓦地热辣了脸,弹跳爬起。
「终於有点神经了?」他嗤嘲起身,狠瞪著我,仿佛我犯了滔天大罪。
我没敢搭腔,更不敢与他对视;想笑笑不出来,心不由自主地狂跳。
怎麽?陈豪生认为我吃了亏,而他占到便宜?骗人的吧!?我这「劣质豆腐」,他入得了口?他若是说真的,那他占了便宜还凶我,岂非得了便宜又卖乖?虽然我认为,其实他亏得比较大……
胡思乱想之际,陈豪生没头没脑地又撂下一句:「笨蛋!」进了厕所。
才松口气,一抬头却见侯灿玉好整以暇地靠在墙边,勾著唇角,似笑非笑地,吓吓吓……吓死人了!
他看到了没有!?
在我戒慎恐惧的目光下,侯灿玉一派优雅、不疾不徐地倒杯水啜饮。
周遭的光源仿佛被吸尽。他修长如艺术家的手指,圈住玻璃杯;杯缘扣上他的唇,杯光映衬他的脸,恍如玻璃与白磁争辉,灿亮不能逼视。我忽然心弦震动,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这年纪的男孩发育未成,常见皮肤粗糙,痘痕满脸,身材与五官的比例失衡,性格也不成熟,个个脾气毛躁,言语幼稚,没一点值得欣赏处。他们虽然出众,或多或少都带些缺点,但这一刻的侯灿玉是接近完美的!
他的外貌不比君启扬成熟,性格却更形沉静,俊美中略带稚气,随意一站,随手一摆,都像幅名画。
「名画」忽然瞟我一眼,忘形的我这才回魂。他微笑地倒了杯水给我,随口问:
「你体重多少?」
「四十一公斤。」问这干嘛?我接过杯子。「谢谢。」
「君启扬有六十二。」他歪了下头又说:「陈豪生大概比他多个两公斤。」
「嗯?」我喝口水,含糊地哼;那又怎样?
「所以陈豪生的『负重』度要比君启扬好一点。」
「噗!咳咳……」我哈岔了气;他果然看到了!
无视於我的狼狈,侯灿玉兴味盎然地笑笑,又说:「看这情形,从君启扬再转向陈豪生,应该也不太难吧?」
「咳咳咳咳咳……」我呛得说不出话;他这是什麽意思!?
待我咳够了,他人踪已杳,只留下餐桌上的水杯。
杯光散放著魅惑的馀韵,杯缘那抹濡湿痕迹,引人遐思……
我一时迷乱,竟换了那杯,就著痕渍啜饮。
朦胧间,厕所的门又开了。陈豪生出来就赏我一对白眼,怪我怎还在这儿鬼混,还不滚回去用功,我才从魔障中清醒。
老天!我刚刚在干什麽呀!?
有种犯罪的感觉,羞愧与心虚油然升起,心中那一小点阴影忽地变成两点、三点,繁殖得愈来愈多,渐渐多到让我看不清前景,心惶惶茫茫。
心浮气躁的国二暑假,世界又悄悄地翻覆。
骆家尧的梨涡,无端有些褪色;陈豪生的骂人声,也听似有气无力;就连君启扬的疼宠,都开始让人厌腻;而侯灿玉则有如一缕阴魂,驱之不去。
「亲我一下。」我仰著头对君启扬说。
「嗯?」他有些惊讶,随即一笑,撩弄我的头发,像抚摸动物毛发般宠溺。
但他没回应我的要求。
「亲我一下嘛!」我可怜兮兮地又说。
他皱眉,左看右看,衡量我的认真度。一会儿,他终於确认我的坚持,慎重而缓慢地垂下头;我心里一喜,合眼期盼。
但意料中的吻却落在额头上,我懊恼睁眼,君启扬正对著我微笑。
「你真可爱。」语气彷佛我年纪小他一大截。
同样的称赞,以前我开心得飘飘然,现在却激不起半点波澜。
「饿不饿,我去弄点东西吃,你等一下。」君启扬又揉揉我一头乱发,张罗去了。
留下我怔怔地想,我这算「水性杨花」吗?十五岁的女孩不该烦这课题,这课题却几乎成了我的「暑假作业」。
都怪他们的魅力不像十五岁男孩子。
暗恋不算一段故事,所以从骆家尧转向君启扬,我心安理得;和帅哥意外有了肢体接触,脸红心跳是正常生理反应,所以和陈豪生的那一桩,也勉强可以原谅;但侯灿玉的这笔帐,要怎麽算?
「抱歉,借我一支笔。」
说鬼鬼到!他陡地出现在楼上,我照例又吓了一跳。
「你、你什麽时候来的?」我惊恐地问。君启扬怎没告诉我他也在?
「比你早一点喽!」侯灿玉伸个优雅的懒腰,下了楼梯。「君启扬的家人不在,我打算今天在这里通宵念书,你晚上也要留下来吗?」
「当然没有!」我红著脸否认。
本来是有此意啦!甚至跟妈妈编了籍口,妈妈还挤眉弄眼地要我小心谨慎……谁要侯灿玉没事跑来当电灯泡!?我以为只有两人在,才明目张胆在客厅索吻的!等等,该不会……
「君启扬到现在还没亲过你?」侯灿玉似笑非笑地问。
果然又被他看到了!我怨怒在心。若不是他的「阴魂」作祟,我会继续满足於手拉手的纯纯恋爱,都是他……
「说中了?」侯灿玉兴致勃勃问:「要不要我帮你忙?」
「不必了!哪!」我从一桌书本文具当中,抓起几支笔,戒慎地递给他,示意他快点滚蛋。
「真的不必,」他不解地拈一支笔说:「照你们这种进度,要耗多久才能更进一步?」
「那、那又不重要!」我胀红了脸瞪他。
「不重要?」他抿唇轻笑,慢条斯理地坐下,仔细端详我说:「那你怎麽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欲……欲求不满!?
「我哪有!」我「咻」地抓个抱枕,急速往沙发边缩靠,生怕他又会说出什麽吓死人不偿命的鬼话来!
我如临大敌,侯灿玉反而鸣金收兵。他弄皱一池春水,照样潇洒地挥挥衣袖,上楼去了!
稍後,我们三人刚在饭厅坐下,一通电话却将君启扬召了去,留下一桌热腾腾的菜,和一碗扒不到两口的饭。
「我要送东西给我爸爸,你们先吃,我马上回来。」君启扬临走前对我说:「要等我喔!」
剩侯灿玉与我吃这顿难咽的饭。
并非菜难吃,菜很丰盛,色香味俱全。君启扬说「弄点吃的」就能变出这一桌玩意,吓也吓死我!
「不用惭愧,这是君妈妈做的,君启扬只是热菜而已。」侯灿玉彷佛看透我,闲闲地说:「你以後学习的机会还很多,不必这麽紧张。」
看吧!再好吃的菜,和侯灿玉同桌就要变味。
我闷闷地扒饭,不搭他的腔;侯灿玉也彷佛知趣,不再招惹我。
吃完饭,我接手洗碗,侯灿玉熟练地翻出咖啡粉和茶包。五分钟後,一杯香味四溢的红茶端至我面前。
我道声谢,对著宛若主人的侯灿玉说:
「你对君启扬家很熟嘛!」
「你嫉妒吗?」他笑吟吟地问。
一句话又让我恨得牙痒痒,闭嘴不理人。
偌大的屋子只有我们两人。君启扬迟迟不归,偏偏他又要我等……我不断瞄时钟,好静、好烦、好无聊!暑气被空调隔绝於外,我却焦躁异常,眼前的几何图形纠结成一团鬼画符,一个死结卡在那里。
自从和他们一起读书,养成疑难必问、问题不隔夜的习惯。我瞪一眼空荡荡的楼梯,可是现在只有侯灿玉在……讨厌!
但我还是捧了纸卷,上楼去敲书房的门。
「有什麽问题?」侯灿玉笑著,引我至桌边。
会是我神经过敏吗?他笑得仿佛别有用意,一脸「终於等到你」的先知先觉样……我挥去疑虑,虚心请教。
平心而论,听侯灿玉的讲解,比请教爱骂人的陈豪生、没耐性的骆家尧要好多了。他和君启扬一样有耐性、有条理,若不是他最近阴阳怪气,我以前是很喜欢请教他的。
「已经能做这种问题了?君启扬调教得不错,你进步很多。」侯灿玉点点头。
问题解决,我却不知怎地,一时依恋不走。拍拍臀下的床褥,我随便问:
「你晚上睡这里?你常来这里睡?」
「是啊!抱歉破坏你的计画了!我不是故意的。」侯灿玉又露出蕴含深意的笑。
「什麽计画?我哪有什麽计画?」我不认帐,一口气又涌上来。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他忍俊不住。
又是这副透视一切的笑容,真讨厌!在他面前,我老是被当成傻瓜!虽然跟他比起来,我确实不怎麽聪明,但也不用这麽笑我嘛!
「有什麽话就直说,不要故弄玄虚好不好?」我将憋了许久的气吐出。
「哦?这样喔?好啊!」侯灿玉伸个优雅的懒腰起身,站在我面前,弯腰与我面对面说:「你这样是行不通的。想要勾引君启扬,你全身上下都要改造一番才可以。」
「你、你在说什麽?我、我又没有要勾引君启扬!」被他一棒敲中,我犹作困兽斗。
「啊?原来是我弄错了?」我猛点头。他直起腰身,皱眉思索说:「难道你想勾引的是我?从君启扬转向我……唔,我的体重比他轻一点,比陈豪生又轻更多,『负重度』比他们都差呢!你确定?」
「喂!」我气得跳起来。「你不要自编自导自演啦!」
「好好好!开开玩笑嘛!你的反应真可爱。」侯灿玉笑笑安抚我,又将我压回原位坐好。
我戒备地瞪了又瞪,心里转了几转,不情不愿地问:
「你、你刚才说,我哪里需要改造的?……喂!你不要笑!当我没问好了!」
「我只是习惯性的微笑,不是笑你,O。K。?」侯灿玉一本正经地敛了笑,与我并肩而坐。他端详我说:「看看你,你的眼睛已经很圆很大了,不要生气也瞪,被欺负也瞪,难过、疑惑也要瞪,这麽无辜、这麽可爱,连我看了,都想摸摸你的头了!小妹妹。」
他竟学君启扬搔弄我的头发,我不甘地叫:
「什麽嘛!我们一样年纪耶!」
「可是你看起来就是特别小。」侯灿玉皱眉。「除非君启扬是个四、五十岁的变态欧吉桑,对小女生特别有兴趣,不然你这副『无性徵』的妹妹样,很难勾起男人的欲望。你最好换条有女人味的裙子,上衣要有曲线。头发呢,就算是清汤挂面也可以梳出漂亮的发型。沉著点,用微笑取代傻笑……记住没?」
他面授机宜,我满腹狐疑;君启扬会是那种单纯被女性性徵吸引的肤浅男孩吗?
「你也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我莫名有些介意。
「我!?」他微笑。「你真的想勾引我?」
「你又来了!」我故意推他一把。
他回我一记。男孩力气较大,我被他一推,往後仰倒,又不甘心地弹起身,报复性反推回去。但这次用力过猛,我失速扑上,他竟被我压在身下,床褥深深凹陷。
又是近距离十公分,我的死穴;我恍恍被定住。
侯灿玉白玉一样的脸容,细致无瑕;长睫毛、水漾瞳眸、挺鼻、丰润的唇,如果他是个女孩子,一定很漂亮很漂亮……我梭巡又梭巡。他的眼睛幽幽散放奇异的光,唇的润泽感让我想起那只玻璃杯缘的湿渍,我心荡神驰,竟不由自主低下头,做了与那天一样後悔的事……
我吻了侯灿玉。
滋味一时说不上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