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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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宝珠也没有想到,武二的唢呐吹得那么感人,那么声情并茂。杜马的手鼓敲得也是那么入情入理,和专业人员相差无几。众人都觉得,这个省长真是狡猾狡猾的。这哪里是在听唢呐,是在纠人心!
武二吹完,场上一阵活跃。省长说话了:“苏三有句名言,说洪洞县里没好人。你们中间昨天也有人骂我们,说省政府院里没好人,抓出哪个来都是贪污犯!”
众人笑。笑说这话的人。
省长清了清嗓门,说:“这话有些过分!不晓得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就是当年苏三起解后到的那个三堂会审的地方。这个古迹不在了,可地方还是这块地方。苏三生活在封建社会,封建社会有句话说,‘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那是封建社会,在封建社会,苏三那么大的冤情都平反昭雪了,我们共产党人还不胜个封建官僚?好了,你们的主管领导到。”
全场即刻变得哑雀无声,都看他们的主管领导。
主管领导低着头,没敢抬眼看大家一眼。羞羞地走到省长面前。省长说:“我已经替你向大伙道了歉,你再给大伙鞠个躬,就表示了态度。说明你心中还有群众。好。乡亲们,你们的小刘和代表们,已经把你们的意见和建议反映到省政府,风雷机械厂七年没有走上正途。省政府是有责任的。我今天就不鞠躬了。不鞠躬的意思,不是不认错,是它包含不了我的错。我认错的标准是,全部改正!(鼓掌)。昨晚我已经和你们的主管领导讨论过了,对於风雷机械厂现任的领导,就地免职,省政府派一个九人的调查组进驻该厂,处理问题。这是你们800人的签名和手印,都是真的吧?现在弄假的人太多了;你们不会糊弄我吧?”省长说着把那签名和手印展开,远远看去,像一长条血写的书,在太阳光下一照,血红得惊心动魄。
众人道:“全是真的!不糊弄省长!”
省长说“好!既是这样,你们回去民主推选一位厂长,先实行自救。一切权力归你们。按照国家法规政策办。然后,尽快地改制,使企业步入正规渠道。行不行?”
众人道:“行!”
武二、宝珠、杜马大喊道:“呀可西!呀可西!省长呀可西!”
省长大惊道:“哟,怎么还有人会藏语哩?”
宝珠、武二掩着嘴大笑道:“我们还会两句俄语哩。”
省长问:“这‘呀可西’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请客呀?”
众人大笑。说:“是!”
省长用眼睛把全场巡视了一周,宝珠看到那省长的眼象鹰一样敏锐,“如果是这样,今天中午,让你们的主管领导用公款招待你们一顿。你们也过过公款吃喝的瘾。(众人鼓掌大笑。掌声、笑声经久不息)。下午呢,我给你们租几辆豪华大轿车,拉着你们全城转三圈。来一趟不容易。明天调查组就和你们一同返回,好不好?”
众人道:“好!”
有人给省长提醒,开这样的先例,会不会造成一种负面影响,危害安定团结?
省长说:“不怕,有集体上访的都照此办理!”
其后,省长和省政府的有关人员,都走过来和上访的人一一握手。握手中又说了好多感人至深的话。有的老工人当场掉了泪,紧紧握着省长的手不放。小刘自然成了重要人物,省长又给他交代了好多政策法规、注意事项,小刘都认真做了记录。
宝珠很欣赏自己在省长面前大喊的那两句“小民有难”的话,像演戏一样逼真,受用。他重温了一遍又一遍,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乡下的小民,你不说“青天大老爷”,谁能注意到你?喊“青天大老爷”既合咱农民身份,又让人觉得乖巧,不由他省长不注意。宝珠想,这小林就是行,主意真多!对姚村的光棍们也是宽宏大量!就是想不出个报答的办法,这让宝珠心里很内疚,很不是滋味。
走出省政府的大门,宝珠、武二、杜马,包括小刘,刘德胜忽然产生了一种严重的缺失感,都觉得好像是在做梦,虚幻得像在梦中,捋不清是真是假了,像是开了一个玩笑,一个荒谬无比的玩笑!令人感到那么虚幻,那么不真实。准备了好多天的上访,酝酿了好多天的出击,压抑了多少年的怒火,竟在省长半个小时的讲活中,在武二唢呐声中消解的空空荡荡,心中的那种沉甸甸的忧愁,好像忽然失去了重量似的,让他们有些站立不住,失去了重心——这是真的吗?他们感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假的似的。可是,再想想,又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他们就是在省政府的门前坐下的,亲眼见到了省长,并听了他的讲话,怎么是会假的呢?幸亏有中午的会餐和下午的参观,这才增加了他们心中的真实感。
公款吃得大家一片欢笑,参观又实实在在满足了一种精神需求,都说这省长真懂人心。第二天,众人高高兴兴坐在回程的汽车上时,心里已充满着一种幸福和希望;那种感觉,又是七年中最让人感到实在的一次,所以令人难以忘怀……
按照武二的想法,既然省长都夸他的唢呐吹得好,就托他给找个演艺场吹它两个月挣些钱再回去。
宝珠说:“你别以为省长用了你一次,你就成了天仙了。知道不,还是我推荐的你哩。”
杜马说:“天仙不天仙,那是在人看,你还看不出来,那是省长的缓兵之计,工作方法。缓解缓解气氛,心平气和了,再谈事。这就和宝珠说得吃饱了饭再论事是一个意思。大人物都是这样做的。我看不能去麻烦他了。幸亏是虎背熊腰,身体壮实,那么多头疼事,烦也要烦死人的!人家说关爱咱们,咱也得关爱人家。我看还是回去的好。省城离咱们那儿太远了,听不到村里的情况,心里也不踏实。”
宝珠说他也有同感。
上车时,小林来见他们,小林说她还要到京城去。小林认为,从全国来看,失地农民的境况,已经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由此而引起的社会矛盾,成为困扰中国经济发展的一大社会问题,需要引起党中央的高度重视。小林要他们暂时不要回村里去,更不要和警察再发生冲突,要学会善于等待。小林要给他们每人留下二百元的吃饭钱,宝珠他们说什么都不要,说以前就已经对不住你了,再拿钱更是于心不安。小林二话没说,把钱塞给宝珠就走了。
宝珠、武二看着她钻进一辆出租车,车屁股后吐了一股青烟,就走了,走得宝珠有了一种严重的失落感,心酸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好人,小林真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宝珠想,小林那种对於过错的宽宏大量,就决定了人家是一种干大事业的人。佩服!人就该这样!
刘德胜这几天也突然觉得身体好起来。他看着宝珠们的所作所为,心里也时时生着一种感动。他觉得宝珠他们貌似粗浅,胸膛可是火热,该出力时就出力,须流汗时就流汗;有饭就吃,躺下就睡;喜则以唱志情,悲则以骂志痛,潇潇洒洒,不求回报,平等就行;拿得起,也放得下,人体透亮的像体内点着一盏灯,瑕疵无遮,连他们的欲望和悲哀都让人觉得那么神圣,那么可亲可爱。这种鲜明的对比,使他感到自己的心里就霉烂的有些老朽的气味了。
刘德胜觉得还是宝珠说的对,人活着总得想些美好的事。真的,人不能光往坏处想,人一自卑,就会被一种东西压倒;光想不顺利的事,生就是一种苦难了。自己虽然是50岁的人了,倒觉得该向宝珠们学一学。所以,回程的路上,刘德胜的话就多起来了,话一多,精神就焕发,关心的事也就多起来。刘德胜问宝珠认不认识一个叫桂兰的人,说她原是咱们村的媳妇,男人得病死后嫁到城里的。
宝珠说:“认识,认识,那是个比大姐还亲的人。不信,你问武二杜马他们。”
武二、杜马说:“是,比大姐还亲,就是嫁出去后再没有见过她。”
刘德胜说:“我知道她在哪!”
宝珠、武二、杜马激动的一下子跳起来。“是吗?”
啊——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群啊!桂兰大姐就象一株温馨芬芳的兰花,那股清香驱散着他们胸中的污浊,让他们的心中浸透出一种仰望星月的期盼,而流溢出来的心绪,把生命点缀的很激情,又很伤感。多少年过去了,即使是现在,一提到她的名字,都让他们感慨万千!
宝珠、武二、杜马急切地想知道桂兰的更多的情况,而刘德胜只知道她是姚村的媳妇,现住在一个叫星光的小区里。这使宝珠们很觉得美中不足,隐隐有些恨起刘德胜来。车在中途停下,刘德胜想买瓶水喝,宝珠都懒得给他买。后来实在觉得他答应下车后,就领他们到星光小区找桂兰,宝珠才拖着双腿下了车。宝珠这几天也是真的累了。
第三部 第一章 猫和老鼠上床了
吴桂兰怎么也不相信,她的眼睛能把一个人看错。从街道回来,她越想越不对劲,分明是宝珠,分明是那个身影,那一举一动她非常熟悉,怎么会不是那个人呢?丈夫说:“也许是你真看错人了。”
桂兰不信。
卢先生和桂兰是中学时候的同班同学,桂兰长的漂亮,追求她的人很多。那时的卢先生不爱多说活,却在心里爱着桂兰,桂兰是他整个中学时代的梦中情人。后来参军,后来找对象,他都是以桂兰的身段,桂兰情趣选择的,稍有异议,便毫不客气的放弃,以至使他的婚姻成了全家的老大难。听说桂兰的情况后,就毫不犹豫地把桂兰接到城里来。然而,当他提起那时的爱心时,桂兰说她竟毫无知觉,只是觉得他长得秀气,不爱多说话,篮球打得很漂亮,却绝对没有想过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她认为他只是一个嘴上没长毛的毛孩子,离懂大人的事远着哩。卢先生无奈地摇摇头说:“我真可怜!”
今天是桂兰的生日,卢先生备了鲜花,备了好酒,早早地从单位回来,就下厨烧菜。说是从单位回来,其实他是到单位转了个圈,看了看那张他用了二十年,如今孤零零地晾在一边、布满灰尘的办公桌!明说是退居二线,实际是赋闲在家。对工作始终充满热情的卢先生像没有把工作干够似的,总想到办公室转一转。转一转也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问他什么,和往日他在位时的情景截然相反,冷落的他每个毛孔都冒凉气!颇具才华的卢先生,自认为是济世之才,做梦都想着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告慰那个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真诚和希望的老八路的在天之灵。然而,这一辈子就快完了,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干成,好不令他伤心!他是凭着一种真诚、挚爱、奉献,整日地打拼在职场上的。他不谋私利,也不惧权势,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有两分热情绝不藏匿半分。渐渐地他发现在这官场,单凭真诚和热情越来越不行了。原先倡导的那种全心全意,尽心尽责的精神,逐渐地被一种‘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的腐朽信条取代,结果,使得这官场上妒贤嫉能,倾轧伤害,无所不用极其了。反正‘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你再有才能,再有全心全意的精神,若不会跑,不会送,连一个会拍马屁的小干事都较量不过,卢先生观察过,也试图总结过,他总觉得若是想在这官场上呆下去,必须有狗的势利,狼的凶狠,鬼的伎俩。这在卢先生看来,真是觉得有些汗颜,不想与他们为伍了。不想与他们为伍的卢先生,便天天蜗居在家里画虎,画各种各样的虎,总之,虎成了他生活中的重要内容,虎成了他精神的美好寄托,那一张张的虎虎生气,那一声声的冲天长啸,喧泻着他心中忧愤,表达着他对生活的全部寄托和向往……
桂兰今天见他又是张罗酒,又是张罗菜地要为她过生日,就说:“一个生日,倒不必那样费神,有你那份心意就好了。我又不是个小孩子。”
卢先生说:“人都说,人生最大的悲哀是未偿心之所愿。如今我把中学时代的梦中情人娶到手,我觉得我的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滋润着一种深深的爱意。在我心里,我倒怕你因我的不才和无能受委曲哩。”
桂兰说:“我受什么委曲,我倒怕你日后生缺憾。”
卢先生想,最是家常动人心哪!所以,退下一年多来,卢先生的心境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学会了唱歌,学会了画画,也学会了跳舞,高兴时就邀桂兰到舞厅舞几段。
饭菜备齐,卢先生揽着桂兰的腰肢,要在客厅舞一曲。音响刚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盯着门口发呆,疑惑着开开门,却见是刘德胜。
刘德胜指着身后的宝珠、武二、杜马他们说:“你看我把谁给你领来了。”
桂兰一看是宝珠他们,十二分的惊喜。宝珠、武二、杜马也高兴的连喊大姐。
桂兰说:“你们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要不见,一个也见不到,一见就是一大群。快快,坐下坐下。哎吁吁,都成了彪形大汉了!宝珠还是一顿三大碗干饭?”
武二说:“他是狗改不了吃屎!”
宝珠照武二的头拍了一下说:“你就不能文明点,你以为这是姚村!这是大姐家。你没见门上挂的那红牌牌是文明五好家庭吗?”
卢先生急忙端茶让水,发烟给大家。宝珠接过来,看了卢先生一眼说:“你的金丝眼镜呢?”
卢先生不理解宝珠问的是什么意思,有些茫然。桂兰说:“你第一次去姚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们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就喊你是金丝眼镜了。他叫宝珠,这是杜马,那个叫武二。都是好孩子,就是找不下媳妇。你说怪不怪?都说是姚村的风水不好,搞得我都是疑疑惑惑的了。”
宝珠说:“武二找上了,叫翠花——翠花上酸菜。”宝珠学着电视上的喊叫声,逗得大家笑起来。
卢先生记起来了,指着宝珠说:“你就是那个多要一支烟的人,叫宝珠。对吧?”
宝珠说:“对对,就是。我想多要一支,你给了我一盒,特殊优待。结果一出门,武二他们就象饿狼一样抢走了,我连一口也没有吸上。”
卢先生笑着说:“今天你放开吸。走时再带上两盒。”
宝珠警告武二、杜马说:“听到了吧,不准再抢了啊!”卢先生谦躬地给宝珠点着,宝珠吸一口说:“真香!”
宝珠说:“我们是娘家人,是娘家人就不给你说客气话了。大姐在姚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