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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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没有办好!
“唉——”宝珠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怨恨和无奈,走出大厅。他恨自己,也恨那个姓李的,觉得骗人也不能这样骗吧!
宝珠低头正要走出时,被人从后面抓住,扭头一看,是木瓜!他略略怔了一下,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啊!然而,这时的宝珠并不怕他了,第一,他们也较量了好几次,木瓜不是他的对手。第二,宝珠他有省长的许诺。只要省长的话是真的,他就蹦哒不了几天了。不过,在这个地方又碰见了他——虽然是个协警,可老百姓谁知道真情呢?若是在这儿和他闹起来,那真真是太失面子了!于是宝珠说:“咱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好不好?这是你的手机。我不跑,也不动手,行不行?”
木瓜冷冷地笑道:“你跑得了吗?”
宝珠说:“我不跑。我知道,孙悟空的本事再大,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我不跑。”
木瓜说:“你不跑,你以为你的力气比我大,是吗?告诉你,我今天还真不想抓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早就给你布了控,知道你住在哪儿,吃在哪儿,也知道你每天干什么事。今天你是第二次来这儿对吧?想招聘?哼,想得很美啊。可我告诉你宝珠,李队一旦需要把你捉回去时,你们是一个也跑不掉的!今天,你只须和我说清楚,都是谁到省城告状的,你们的后台是谁,是哪个人出的主意就行。”
宝珠想了想说:“主意当然是我出的。我的那声‘青天大老爷,请为小民作主,’一下就把省长喊震了。”
“那个录像我们都看了。除了武二、杜马,还有谁参加了?”木瓜掏出一个本子和笔。宝珠说:“你还要笔录呀?”
木瓜说:“哪怕什么,好汉做事好汉当嘛。我告诉你宝珠,是省城那盘录像带看不太清楚,要不连问都不问你!”
宝珠说:“人多啦。刘德胜,”宝珠想,既然他们弄不清就给他多说几个,虚虚假假弄他个众怒难犯。于是说,“王德奎,甜妹,王五,地瓜,狗旦,六叔,五婶……”
木瓜道:“我让你说名字,什么五婶,六叔,说名字。”
“五婶叫……梅花!六叔叫赵建宇。”
“这个赵建宇有多大年令?听着怎么那么熟悉?”
宝珠想笑,一个死了好几年的人啦还问他多大年令哩!就说:“要是算到今年八月,该是75岁吧!”
“他是不是后台?”
“不是。你也不想想,他70多岁了,还能做后台?他是在暗中、在地下支持我们的。后台是我和刘贵生……”
“等一等。等一等。你们还有个地下党啊?”
宝珠忍着笑,云三雾四地说:“有啊,人数还不少呢。他们就在地下。全力支持,不讲条件。领头的是我和刘贵生。”
“刘贵生现在在哪儿?对,还有个叫小林的呢。县委对这个人特别感兴趣,录象带上有她的身影。有人报告说你和他接触过好几次。”木瓜双眼放光,好像抱有什么大希望似的。
宝珠说:“他们都走了。到北京去了。”
“走时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呀。说了好多呢!”
“好,你给我讲讲!讲出来算你的立功表现!”
“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为什么?”
“我要告诉你,那不就是出卖同志、出卖朋友吗?我不就是个叛徒甫志高了吗?你知道,我宝珠是死也不当叛徒的!不要说是你,就是眼前站下两个拿枪的日本鬼子我也不会说的。”
“嗬,你还挺仗义的啊!”木瓜斜着眼看宝珠“好好好!不讲也没关系,我们都会弄清楚的。袭警的事,你记住宝珠,众人揭发了你好多条,都一笔一笔记着哩,到时候一件一件的和你算。不是不报,时辰不到。”
宝珠冷笑道:“你用不着这样吓唬我,你记上一百条,我也够不上杀头的罪!我在警察局呆的时间比你长多啦,你算老几?”宝珠想说,像你这种警察还算警察?忍了忍没有说出来,只说,“不都是那个张朋,张月瞎编派的吗?哪件能够上杀头罪?!就像我今天给你提供的那些人的名字,那个也做不了你的证据的。”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没有。我就是说啊,我以前总觉得,在中国数警察厉害哩,抓人,逮人,枪毙人,无所不能。现在知道了,也有东西管着你们哩!不信,你在这儿打我两拳试一试?我一喊警察打人啦,就有人围住你质问你,信不信?因为警察里有像你这种没有品行的人,做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人心是杆秤。谁好谁坏,斤斤两两都记,比你笔录的还多哩。”
木瓜向宝珠挥挥拳头:“你再污蔑警察,你就是反国家。我警告你。走着瞧吧。”说完,悻悻地转身走了。
宝珠狠狠地朝木瓜背后吐了口唾沫:“黄花菜充大呀?什么东西!”
以后,宝珠又连着去了两次人才市场,都没有见到那个姓李的,看来上当受骗是真的了。其后,宝珠又遇了两件难与人言说的事,这使的宝珠从来也没有感到象今天这样令人沮丧,落魄。落魄得让他觉得这城里真真不是好人待的地方:苦恼多于欢乐,烦心强奸喜悦;幸福和金钱摽劲,天才和斗气相接;然而,欺骗和迁升可以和颜悦色,堕落和繁荣可弹冠相庆……宝珠想,他要是学苏三骂一句“路川城里没好人”,会不会也成了名句,流传它几百年?!
宝珠很想创造。宝珠已有两个创造。但今天的这句话看来不行。不要说骂一句,就是骂两句也成不了名人。况且像桂兰,卢先生,黄老板,刘德胜,小刘等等,都是路川市的好人,不能是非不分一块骂;然而不骂吧,宝珠觉得心里真是太不平!
宝珠毫无目标的在大街小巷走。他想见见杜马,怕碰见黄老板;他想看看二丑和武二,又怕武二挖苦他。宝珠今天很失意哪,没有了已往高远的心性。他骂自己太无能,狗肉丸子,上不得盘子,做不得大事情的。猛抬起头,宝珠见前边走的一个人很像那姓李的,他紧追几步,从背后认准了是他后,就喊:“咳,咳,姓李的——咳!我的文凭!”
那姓李的站下来,恶狠狠盯着宝珠,满脸怒火,却不说话;往日里脸上的甜蜜微笑一点不见了。
“我,我找你两天了……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宝珠说。
“我盯你两天了!”李说着一步窜上来,抓住宝珠的领口:“说,你是不是告密了,出卖了我?”
宝珠像丈二和尚,一时摸不住头脑:“出卖你?谁出卖你了?出卖你什么了?”
李说:“我在问你!”
宝珠说:“我没有出卖过人。我宝珠从来不干那事,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宝珠知道,出卖人的人是绝没有好下场的!于是宝珠重申:“没有,我没有出卖过人,更没有出卖过你,天地良心。我为什么出卖你?”
李问:“昨天你和那个警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告密是干什么?那警察的本子上记了些什么东西?说!”
宝珠一听是此事,把李抓他领口的双手撩开,说:“什么警察,他一个临时工!找我有点私事。”
李追问:“找你什么事。”
宝珠说:“非要问吗?”
“是,以前有人出卖过我!搞了我一鼻子灰。”
“不说不行吗?”
“不行。”
“那好。”宝珠就把姚村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姚村人如何失掉土地,如何保卫土地,如何和警察发生冲突,他们几个领头人如何出走,警察如何追查,他们如何找到省长,省长如何接见他们等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姓李的。李听的肃然起敬,觉得像听一曲悲壮的城乡交响曲!
从宝珠的诉说里,他相信了这位农民的诚实,故事绝非瞎编出来的。然而他还是问:“你敢保证你说的句句是实?”
宝珠说:“天地良心!”
李赞扬说:“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那你们干得真是有胆有识!活得也真是有声有色!有种!”
宝珠也说:“哼!买你个小文凭,审问了我两次,连我们家祖宗八辈的事你都知道啦。我辈岂是蓬蒿人!拿文凭来!”
李拿出作好的文凭交给宝珠,宝珠又付了一百元钱。李拿到钱后,忧豫了一时,说:“少收你五十吧,算我对你的同情和支持。祝你万事顺利。”
宝珠很感动。李又把宝珠经过改写的简历重新给他讲述了一遍,告诉了他很多注意事项,宝珠一一记下。
李还告诉宝珠,在招聘大厅的西北角,有一家叫丁然的商贸公司,经营得很好。公司的老板是位30多岁的女同志,十分能干。为人正直,人也和气,她们不拘一格选人材,知人善任,工资也十分可观,你可以试一试。
宝珠说:“谢谢。”
宝珠翻开那大红的毕业文凭,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光普照,他感到他的全身每一个部位都透着才华,透着秀气,透着永不止境的追求——虽然他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水平,但宝珠不自卑。宝珠想过,刘邦做皇帝前不也是个种地的吗?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还不如他宝珠哩。但那皇帝不是做的比谁都好吗?毛主席都表扬过他哩,什么秦皇汉武啊,什么略输文采呀。有才不在文化的高低,谁亮谁就是太阳!
宝珠这样想着,把那大红文凭往内衣口袋一装,用手压了压,硬硬地传递着一种信心和喜悦,就大步流星的走出招聘大厅。
下午他要整好妆束,稳稳心情,前去招聘!成功不成功,在此一举。不成功就收兵回朝,还去种地。宝珠相信这个世界是教人活的,而且是叫人活得更好。但人必须上进!人只要认定目标,百折不挠地朝前走,就会有收获。人要是能闹出个惊天动地来,活着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了。宝珠知道任何惊天动地,都有个过程,过程是艰难的,难熬的,非有一种不怕苦不怕难的精神不行。这就是黄老板说的天降大任,苦其心志的意思!草草地吃了些午饭,宝珠就往人才市场跑,谁知去得太早,大厅里还没有人。宝珠清楚,这事情,就象人多吃哄食一样,越人多越好成交,人气是件大事,气旺则事事顺。宝珠于是就在外等着,见人越来越多,便随人走进大厅,奔西北角的丁然公司招聘处。已经有人在向招聘人寻问情况。
丁然公司招聘台前坐着三个女孩,从神态上看去右上方的那个应该是这三位的主角,典型的瓜子脸型,眼窝很深,像有洋人的基因。超凡脱俗,却傲气十足,那深陷的眼珠又黑又亮,像两盏射灯,能看穿你的心底。但那轻轻的抿嘴一笑,从嘴角透出的纯情和淡雅,又简直是个奇迹,又好像能表达出很多深含不露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宝珠感到心里有些怯她。
丁然公司的招聘摊前一共站下五个人,轮到宝珠时,宝珠颤颤地掏出他的毕业证书,交给那女孩。女孩接过来翻看着他的证书时,随便看了他一眼。宝珠感到那一眼果真厉害,像针一样尖锐,像刺一样锋芒。宝珠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要发生些什么事情。因此,宝珠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他回想了一下李同志交待的注意事项,准备好了各种回答,然而,那女子却问:“你家住哪里?”
宝珠有些慌乱:“家?”这不是他准备的问题。况且他的家在哪里呢?人们都说了,媳妇就是家,媳妇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宝珠是没有媳妇的,应该是没有家的,于是道:“我没家!”
女孩疑问道:“没家?没有家你吃住在哪儿?”
宝珠真恨自己,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说清楚,还公共关系专业毕业哩。宝珠忙陪笑道:“我单身一个。家不家的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宝珠还想说什么,一时都想不起来了,急得他头上呼地冒出很多汗来。
旁边的一个女孩问他“你看你怎么出那么多的汗呢?”
宝珠不好意思地抹着脸上的汗,道:“我从小就怕老师,老师一问就发慌。这毛病到今天也没有治好了。”
翻看他文凭的那女孩轻轻地把嘴一抿,笑道:“我又不是老师,你怕什么?”
宝珠说:“你比老师厉害。你是考官!考官是什么?考官都是人精!你要是考我们的小学老师,她肯定也发慌!说不定还不如我哩!对,我住城里亲戚家,亲戚家。”
宝珠轻轻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我上无兄,下无妹,光杆司令一个。”宝珠索性放开来,心想,这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再不说就晚了。于是就学着前一个人的样子,自我介绍起来:“我本人最大的特点是能吃苦,干起活来,三天三夜可以不睡觉;但每顿需吃三碗干饭!我人际关系好,讲故事比别人讲得耐听还好笑。我念书少,主要是和同学打了一架,被老师,被老师……”宝珠突然发现说漏了嘴,禁不住吐了吐舌头。这个动作早被那女孩看见了,女孩笑道:“接着往下说呀!”
宝珠不敢往下讲了。宝珠头上全是汗了。沉默了片刻,女孩悠悠地一笑,问道:“怎么了?讲啊?”宝珠看了看那女孩的表情,想从中探出些究竟来,却没有看出。女孩却接上说:“从此就怕老师啦,对吧?”宝珠赶忙应道“对,对对。从此就怕老师啦。”
趁宝珠不注意时,女孩悄悄看了宝珠一眼。然后,眼珠一翻,说:“下一个。”
宝珠一听女孩已喊下一个,知道出了大漏洞。宝珠怪自己,怎么老记着打架那回事呢?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完了。古人讲: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看来,在城里是没戏了。
“打道回府吧。”宝珠无奈地退出来,感到格外的伤心。以宝珠的感觉判断,当他第一眼看到那女孩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事情,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发生说明自己的感觉就是错误的!
“罢了。”宝珠带着无尽的伤感离开招聘大厅。然而,当他走出几步,回头看时,宝珠发现那女孩也在看他,并且和旁边的同事笑着交换什么意见,宝珠敏感地觉得好像是在点说他的什么不是。宝珠难过地摇摇头,感到心里空荡荡地无奈,隐隐地作疼。
宝珠无力地走着。宝珠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想了。宝珠走出好远好远,忽然想起没有要回自己的文凭。宝珠心想,不要了,招嫌惹气,闹得心里不舒畅。过后又想,假虽假,红彤彤的倒也惹人眼亮,说不定以后还真能派上用场哩。于是宝珠返了回去。
宝珠有些生气:“我的文凭!”
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