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品皇家媳-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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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嫔很少发脾气,这一教训,声音虽然不大,却宛似落玉滴盘,哐当掷地有声,不容置喙,叫章德海、蓝亭和施遥安三人都不自禁垂下头,不敢喘气。
母子分开得太早,赫连贵嫔并没有很多机会教诲儿子,今天难得碰上一次,就逼得三爷发誓这么大的阵仗,依三爷这么孝顺,怎么会不答应?可三爷那正妃位置,心里早就有人了,哪里愿意真的娶郁柔庄为正妃……这可真是两难啊。施遥安捏了一把汗。
夏侯世廷倒也没考虑什么,声音在逼仄窄长的白玉甬道小径内来回回荡:“今后儿子对郁宰相客气些就好了。”
“你发誓!”赫连氏穷追不舍,并没被儿子打岔过去,也不知是真还是假,说得急了,还咳了几声,蓝亭连忙上前替主子抚了抚背。
夏侯世廷举起两根修指,悬在俊脸旁边,依意行事,慢慢悠悠:“儿子发誓,一切谨听母亲的意思,不然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语气自在得不像是发誓,倒像是在回答今儿吃了什么。
这誓发的——也太毒了吧。施遥安吞了口唾,脊背汗毛一竖。
赫连氏见儿子发誓发得这么重,也是吓了一跳,还没等他说完,连忙将他嘴巴一捂,将他的手也放下来,不过既然发这么重的誓,肯定也是下定决心回心转意了,哪里还有不放心的?
赫连氏气儿顺了,脸色恢复过来,心情好多了:“呸呸呸!什么天打五雷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就知道世廷一定是个孝顺的。好了好了,有你这句话,母嫔就放心了,再也不多问了,你喜欢谁便去喜欢,母嫔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只要正事儿不耽误,其他不过是由着儿子高兴罢了。
夏侯世廷得了夸奖,也不多说什么。
母子沿着甬道又走了一截儿,走到了尽头,方才分道扬镳。
目送赫连氏神清气爽地离开,施遥安才忍不住了:“三爷是当真的?从今后与郁文平交好,到时候老老实实接下婚旨?”
耳边只飞来轻嗤一声:
“对郁文平低头下脸的,那才是妇人之仁。”
施遥安一愣:“那,您刚才那对贵嫔发的毒誓——”什么天打五雷轰啊,这话还余音绕耳呢!
男子双手背在袍子后面,睨他一眼,轻飘飘:“发誓的人海了去了,也得看老天爷有没有那么多雷劈下来。”
发誓?他从来不信。发誓管用,要衙门要朝廷干嘛!作奸犯科的统统去发个誓就得了!
不过是叫母嫔得个心安,别将怒火迁到宫外人圣上罢了,说罢,拂袖朝正阳门走去。
这三爷,对自己还真是够狠。
施遥安醒悟过来,飞快小跑着,跟了上去。**
云玄昶召集家人的次日,宗人府又来了信儿,只告诉云玄昶,依照圣意,云家姐弟若是得闲,可以与其他世家子女一样,前去荀兰马场练一下骑行。
云玄昶大喜,连忙叩谢皇恩。
与此同时,云锦重从国子监的同窗口中打探了一些关于秋狩的小道消息,迫不及待就带回家中给姐姐说了。
云菀沁从弟弟口中得知,这次秋狩的队伍与往年一样,阵仗不小。
皇上带队,蒋皇后与韦贵妃二人伴驾侍圣,率领文武百官各三十余名,皇子六名,皇女三名,其他皇室宗亲子女如郡王郡主等,加起来统共不下二十人,朝臣子女,例如自己与云锦重之类的,七七八八只怕有五六十人。
加上沿路伺候的宫人、奴婢、侍卫那就更多了。
按照往年的日程安排,到了祜龙围场,白天会在围场内狩猎、用膳。
到了晚上,帝后二人会住在围场边的开元行宫内,其他皇亲、臣子随着官阶的高低以行宫为中心点,渐次分布在旁边扎营帐居住。
而京城这边,由太子夏侯世谆暂时监国。
当天下午,莫管家安排家丁准备了车子,将两个主子送去了荀兰马场。
荀兰马场占地面积约莫近千亩,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算是难得宽阔的地皮,乍一看过去,绿油油一片草地修整得十分整洁,一字排开的人工马厩足足有一里长,木栅栏内全是人工养殖的马,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
一下马车,轻风拂面,空气洁净,马场内传来马蹄噔噔不停的声音,估计已经有人在里面操练了,云菀沁嗅到一阵仿似来自草原的清新气息,明明是在人山人海的拥挤京城,却像在郊外一样。
马场大门处一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七八,身穿绿色宫装,头戴锦帽,是内务府派出管理马场的阉人,得知云菀沁姐弟是新晋尚书的一双子女,两日后要一块儿陪同秋狩的,上前迎接:
“小的宋瑞,是御马监的掌司太监,也是奉命管理荀兰马场的,贵府管家已经提前来过马场打过招呼了,请云少爷和云小姐随小的进去,到时会有下人随行照料,牵了马后供两位小主子练习。”
云菀沁莞尔:“有劳宋大人了。”云锦重也是跟着姐姐一同施了礼,鹦鹉学舌:“有劳宋大人。”
宋瑞见云家姐弟对自己客气,心中印象好了许多,正要伸手引路,只见那云家小姐暗中将自己袖口一拉,塞进什么硬邦邦又滑不溜秋的一个冰东西:“宋大人辛苦了。”
宋瑞一摸,不用看也知道是一锭足称金,顿时笑开了花儿:“好说,好说,云小姐,云少爷,请这边走,先随小的去马厩挑马。”这云家姐弟,看起来年纪不大,又是头一次来马场,没想到竟然这么会做人!
因为得了云菀沁的好处,宋瑞对姐弟二人自然照顾得体贴入微,来了马厩,先细心询问了一下两个人骑过马没。
云菀沁笑着答道:“舍弟倒是学过,基本骑术是没问题的,小女子是个半桶水,小时候舅舅抱着我骑过两回小乳驹而已,最多只是控制个缰绳罢了。”
宋瑞听了,亲自挑了两匹骟过的成年马匹,一匹通体雪白,一匹浑身枣红,浑身几乎没有杂毛,蹄圆腿矫,屁股肥硕,不懂马的人都瞧得出来是好货色,骟过的马,性情一般也很温顺,不认生,不暴躁,不会伤着人,就算第一次骑也容易驯服。
选好马,宋瑞便抱拳笑道:“两位小主子先跟着下人去草场那边练习会儿,若是渴了累了,或者有什么事儿,随时叫小的。”
马场下人牵着两匹马儿往马场走去,云锦重在后面边走边是小声嘀咕:“姐,我听杨谨他们说,这荀兰马场的官员个个眼界儿可高了,没料杨谨是骗人的,我看这个宋瑞态度好得很,还给咱们亲自挑马呢。”
云菀沁瞟一眼弟弟:“银子好罢了。”这御马监的人,官儿说大不大,可他要是想使绊子,暗中给自己挑个暴戾或者迟钝的马,自己跟弟弟哭也没用。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草场边,马场下人将绳子放下,先退到了一边。
云锦重骑行不赖,今儿一身箭袖裤装,十分利落,拽了缰绳,马镫子一踩就提跨上了鞍,手腕子勾住马儿,原地先转了两圈,步子稳当,一派潇洒,勾勾手:“姐姐,还不上你的马!”
云菀沁走到那匹雪白骟马旁边,顺毛摸了摸马背,先得搞好关系,正拉紧了绳子要上马,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第一百零一章 永嘉郡主
女子的声音清脆而高昂,中气十足,笑声就像在银铃铛在风中碰撞。
云菀沁循声望过去,浓眉大眼的少女骑着一匹红马,绾着高髻,一身英姿飒爽的湖蓝色胡装,不紧不慢地踏着马蹄,从绿油油的草地踱步过来,手上的马鞭扬起来,打了声招呼:“沁儿!”
云锦重笑着道:“姐,是沈家那个二土匪。”
云菀沁早知道沈子菱这次也会一同去秋狩,这会儿碰到也不奇怪,就算不去秋狩,沈子菱只怕也经常来荀兰马场,笑着举起手,回了一声:“子菱。”眼光一越,沈子菱的背后几步之遥,跟着一匹棕红成年大马,马鞍上的年轻男子身着靛蓝窄身骑马装,腰上系着金蛛纹腰带,发束于顶,戴着玉瓒冠,衬得鬓发如裁,轮廓劲傲,正是沈肇,此时拉着绳子,默默跟在妹妹后面,这会儿望过来,目光落到了云菀沁身上,只见她今儿梳着一个单螺,乌黑茂密的发中点着一枚梅形小簪扣,将发髻牢牢紧箍住,与其说是头饰,不如只是为了束紧螺髻,不让头发在骑马中松散,除此之外,浑身再没有其他饰物,干干净净,一身水绿色的锦绣袄面的胡装,上衫下裤,纤纤笋腰上系着黄玉玲珑璎珞,细碎而柔滑的璎珞被风一吹,呼啦啦地就像稻田芦苇一般飘着,逸态空灵,衬得主人亦是票飘飘若仙。
出水芙蓉一般的清爽水灵,又有月下杏花一样的娇媚雅致。
坐骑带着沈肇渐渐走近,他微微怔然,半晌才挪开焦点,点头示意。
与此同时,沈子菱已经走近云家两姐弟,靠近云锦重,身子一倾,撑起来,抬起手,一个爆栗不轻不重地扔了云锦重的脑门儿上:
“二土匪?是谁准你这么叫的!小兔崽子!土匪就算了,还二?你才二!你们全家都二——除了你姐!”
云菀沁笑了起来,沈子菱舞刀弄剑、骑射皆能的名声,京城官家少爷小姐圈子里都知道,只是还不知道弟弟几时给她取了这么个绰号。
“呲——”云锦重摸摸脑门儿,不服气,又挑起了玩兴,一个马鞭甩过去,不偏不倚正打在了沈子菱的马头上。
沈子菱的坐骑受了惊吓,扬起前蹄子仰脖子咻咻叫着,后腿儿一直就立了起来。沈子菱是个练家子,手臂上的缰绳一紧,勒住马头,夹住马腹,原地绕了几圈,云锦重捧腹看起了好戏,云菀沁这才剜一眼弟弟:“乱来!把子菱姐姐摔着了我叫你好看!”
“姐!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这么点儿小事这她还能摔跤!”云锦重笑起来,又补了一枪,“怎么对得起她土匪的名号!”
果然,没两下,沈子菱便将受了惊吓的马儿安抚下来,一驯服便呸了一口:“沁儿,你今儿可别拦着我!”说着就调转马头,一夹马腹,娇唇一叱,朝云锦重奔去,云锦重一看形势不对,也不傻,赶紧一紧缰绳,骑着马跑路了。
这两个——还真是,才三岁么?云菀沁哭笑不得,前面飘来声音:“别担心,两个人小孩子性格罢了,骑行也不差,不会有事,子菱有分寸的。”
人都跑到八丈远了,影儿都没了,还能说什么。
云菀沁望向沈肇,只见他已经下了马,松了缰绳,正让马驹吃草,面朝他,恬静唤了一声:“大哥。”
大哥两个字一出,沈肇面肌微微一僵,应了一声:“嗯,多时没见了。你还好吗?”
云菀沁笑盈盈:“一切安好。”
二人正寒暄着,旁边的马场御马监小太监兴许是看见云菀沁迟迟没上马,问候道:“云小姐可要小的们服侍?”
云菀沁道:“不用了。”说着拽起缰绳。
沈肇见她上马动作不对,眉毛一凑,丢下马鞭,转头朝两名小太监说道:“没事,我来吧。”
两个小太监见是将军府的少爷,看似跟云家姐弟十分熟稔,想必不是世交也是老友,也不多问了,退到一边。
沈肇上前,摁住云菀沁的马鞍,俯下颈:“上马的步骤,不记得了?”
云菀沁只是按照小时候那么点儿残留的记忆,被沈肇一问,莫名有些心虚,呵呵一笑,只觉一只大手落到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将自己推到马匹的左侧斜后方处。
“上马须站左,斜后方一些,”沈肇字句教着,“否则容易被马蹄踢到。嗯,对,左手再拿住缰绳和马鬃,左脚放进马镫。”
云菀沁记得小时候在许家,舅舅依稀也是这么教的,现在被沈肇提醒,记忆一点点回来了,心中暖流划过,一边抓住缰绳和马鬃,一边蹬进银环马镫。
“脚尖蹬地,借助冲力朝上,身子不要*,小幅度地转体上鞍,”沈肇牢牢跟在女子后面,护得宛如城墙,完全不会让女子有一点不慎摔倒下来的机会。
宋瑞见云家小姐年纪不大,身量不算高,选的白马是刚刚成年的骟马,并不算高大,正与云菀沁的身型相契合。
云菀沁知道,转体上马是为了避免陡然运动造成身体肌肉拉伤,照着沈肇的说法,一点点地上了鞍,然后轻轻坐下,慢慢地施力,免得坐骑猛然被骑,会受到惊吓。
上马后,云菀沁拉了缰绳,朝前面踱了个来回,就基本适应了。
大宣子民虽然不像北方蒙奴那样马上作业,可毕竟是马上换来的江山,骨子里脱不去运动的天分,何况云菀沁以前又骑过马,加上沈肇在旁边悉心教着,完全没什么拘束,不一会儿,便能驾着马小跑起来,风儿一小股一小股扑在脸上,好不畅快。
沈肇见她才没两三刻钟头,胆子就大了起来,哪里还像是刚才的闺秀,返身上马,不远不近地跟得紧紧,不时提醒:“抓紧缰绳,不要松手。”一会儿又注意她的肚带看松了没有,这是常骑马的人才会有的惯性动作,马匹奔跑一会儿,款住脚的肚带常常会松懈,很容易造成堕马,所以老手一般会时不时停下来查看一下。
云菀沁越骑越快,不觉已经在宽广的马场草坪上驰骋了起来,还看到了沈子菱和云锦重两点身影,干脆一扬鞭,拉了缰绳“驾——”一声长吟,奔跑过去。
沈肇刚才看她上马,只当今儿肯定要时刻不离地跟着,现在见她骑技越来越纯熟,倒是有些讶异她的悟性,尽管放心,却仍是不自禁喊了一声:“沁儿——”
风声呼呼中,云菀沁扭过半边吹得红扑扑的雪颊,朝身后的男子嫣然一笑:“没事!大哥还不信我么!”
沈肇松了松缰绳,放慢了马步,少女驰骋在马场上的一举一动,饱满而充沛的精气神,让他胸内有些震惊,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真的再不是八岁那年丧母后只会默默哭泣的云家女儿了,以前的懦弱,沉默,压抑,事事以别人为中心,这些年受的委屈,顷刻之间,就好像这马上的风,烟消云散!
入了冬的风,夹着层层凉气,在天高地阔的空旷地方,更加寒凉,中午的艳阳下也挡不住,风吹得马上少女衣襟上的一圈毛绒随风摆动,显出了从未有过的活力与天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