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湖泊(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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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每次生气的时候就会想办法作一些幼稚的事情或弄出一些噪音来表达心中的不爽。
终究不过是个小鬼。
***
“先生,这是我这次下山带回来的冻顶冬茶,请用。”
老妇人用竹茶盘端着两只白瓷茶碗,一碗先送到了青禹面前,再恭敬地把另一碗端给寇翎。
茶盖才打开,茶香还来不及闻到,一只白手就伸到他面前飞快地夺走了那碗茶。
“这茶不好,味道涩口,我帮你喝了罢。”说着寇翎就把青禹的茶一饮而尽。
“……那你那碗呢?”
“一样糟。”
接着把自己那碗也喝干。
“……”算了,反正平常他只喝咖啡不喝茶。
没多久,老妇又端出了几叠精致的小菜点心。
才一放上桌,那寇少爷立刻抓起筷子就开始掀掀夹夹:
“这莲藕,煮太久太黏滑腻口,撤走。这盘猪肚猪耳葱花撒得太少太腥,撤走。姜丝大肠,肠子没洗干净,撤走。还有这个柠檬烤鱼,烤过头了太焦不能吃,撤走……”
好端端地美食被他这东嫌西嫌,竟是没有一盘能够吃。
老妇神色黯然地把那些东西又端回厨房去。
“不好意思青禹兄,我们这里毕竟不是酒楼饭馆,没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请见谅了。”
“……”分明就是故意不让人吃的,还讲得这么冠冕堂皇。
“这是刚熬好的栗子粥,时鲜的栗子,火侯我亲自在一旁顾着,软硬适中。粥米也是泡了半天的山泉水……”
这次,老妇端来了一碗看起来很高级的栗子粥,还特地不厌其烦地详加说明,像是为了要堵某人之口……
果然,这一次找不到什么破绽可以挑剔的寇少爷,脸色变得很难看,恶狠狠地瞪着老妇一眼。
碗盖一打开就是一阵迷人的甜香,连着几餐只有泡面吃的青禹真有点饿了,他拿起碗旁的白瓷汤匙,舀起一大口就要往嘴边送。
“慢!”
寇翎按住了青禹的手,硬是把那汤匙跟那口羹插回碗里。
“青禹兄,不瞒你说,自从我寇家家道中落后,三餐不继,一箪食,一瓢饮,都是珍贵异常。每日但求温饱,实在没多余的食物可以招待,这碗粥,说什么也不能给你吃。”
说完站起身,一手端起了那碗粥,一手拉着老妇,快步走回后面的厅堂。
“一箪食,一瓢饮?”好逊的谎言……青禹摇摇头。
是舍不得给客人吃东西吧……常听人说越是富有的人越小气,今天真的是见识到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不是来了这么一趟,还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优雅的富家美青年,竟是这么吝啬的人。
东西在面前晃了却没吃一口,连个茶水也没喝半口,此时此刻,青禹更想抽烟了。
“妳干麻非跟我作对?!”在后厅,寇翎阴沉着脸斥着老妇。
“少爷息怒,我是为了你啊……”老妇一面用袖子拭泪一面说着。
“我都说不了,你自作主张个什么劲?”
“少爷,如果阿枝不自作主张,您永远等不到那天啊……我也老了,八十几了,随时都会死,到那时候少爷谁来服侍您?您一个人孤单单地……”
“切切切,够了够了。”他当然知道这个老仆的用心良苦,一切都是为了他。看她声泪俱下的样子,也不忍心再斥责,脸色登时和缓了些。
“我说阿枝,我看这个人不适合,下一个吧。”
“少爷!”老妇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上回,上上回,还有上上上回,您总是这么说,这个不好那个不适合。您这又不是在选媳妇儿!想想,您等了几年了?还想等几年?少爷,您不能再心软了!”
“……”寇翎听了这话,神色黯然了下来。
等了几年?六十年?七十年?还是八十年?
记得那个时候,阿枝也不过是个四岁大的女娃儿吧,小不隆冬,老是被下人生的那几个男孩欺负哭。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她都八十几岁了……
可那伤天害理的事他寇翎怎么能干?谁知道这祝青禹有什么难以割舍的背景,更何况,那痛苦他自己也尝过,实在难忘,怎么忍心叫别人也受罪?
“我是主子你是仆,我说什么就是了。我去把那人请走。”
说完寇翎摆摆手示意老妇别再多言,他心意已定。
一走出后厅回到楼井,寇翎却被所见吓得魂飞魄散。
“不准吃!”
一箭步冲向亭子,一巴掌把桌子上那碗不知道啥时就放在那的陶碗打翻在地上,“砰啷”一声,碗碎成了四五片,里头的瓜子撒了一地。
太大意了!太疏忽了!
这碗瓜子平常就摆在这,所以寇翎竟是视而不见,看那黑褐色瓜子壳上的油亮光泽……
“你!你吃了吗?!”
“……”被寇翎这突来的暴冲愣着的青禹这才回过神,把手中的空瓜子壳在寇翎面前扬了扬。
“你,你……”
寇翎睁着大眼睛,唇瓣微微抖着,一张美丽的脸庞因震惊而扭曲,葱一般的手指指着青禹的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太夸张了吧……不过是一颗瓜子,有必要气成这样吗?大不了赔他就是了。一颗小瓜子才多少钱?
青禹掏出口袋的皮夹就要拿钱。
寇翎却在这个时候跳了上来用力掐着青禹的颈子。
“快……”快把你刚才吃的全吐出来!
“喂!”青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推开,这下他也动怒了。
“你这个人有病啊?吃你一颗瓜子就要掐死人?”
说来,身为一个畅销的小说家,人人捧人人夸,向来都是被敬重的青禹,加上他脾气也傲个性又倔,今天虽说他不是寇翎请来的,但来者是客,这样无礼的对待实在叫人火大。
“你这贪吃鬼!”
“我贪吃鬼?”
笑话,若不是因为尊重你老子早就点烟了,哪需要嗑瓜子来解烟瘾啊?
青禹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没见到身后那双黝黑的长眼睛里带着懊恼的泪水。
当然也没听见后厅厨房内老妇阿枝罪恶的哭泣声。
***
传说,美丽的水莽草带有剧毒,误食者或快或慢,3个时辰内必死。
***
雨停了,月光洒在湿漉漉的小石子上,就像是路面上的反光灯,把山路的轮廓清晰地映了出来,根本不需要什么手电筒。
来的时候,这条路似乎没有那么长。
是因为下了场大雨所以让山路变得比较湿滑难走吗?
没多久,青禹就发现,山路不是原因。
路变长,是因为他那双向来走路很快的长腿步伐越来越缓慢。
先是,脚好象变得有些沉重,没有办法那么控制自如地抬步快走。再多走个一段路,才意识到了严重性。
不要说是快走,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双腿软绵绵使不上劲,最后还得靠着用手扶住一旁的树干以免腿软摔倒。
靠在树干上,青禹稍稍喘了口气,然后找了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来。
吃泡面的缘故吧?营养不良,加上刚才那么一生气……
还是说被什么毒蛇毒虫咬到了?
青禹把裤管拉起来检视了一下,光滑修长的两条小腿上,没有半个伤口。
他无奈地掏出了香烟,点了火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咦?”咸咸涩涩的怪味道,想是刚才淋到雨淋坏了。
连烟都跟我作对。
他把烟从口中拿出来要捻熄,才惊觉那烟嘴整段都被染成鲜红色的。
盯着那香烟呆了几秒钟后,青禹才感觉到好象有什么液体慢慢地从喉头涌出来,咸腥的味道盈满了口中,直到嘴里装不下了,才从嘴角溢出。
用手抹了抹嘴,一样的鲜红色。
青禹坐在那,开始思索着,什么样的疾病会造成吐血。
食物中毒?不可能,今天只吃了泡面。
胃出血?上个礼拜才去医院拿过药吃了,医生也说情况稳定很多了啊。
心脏病?气管破裂?肺结核?消化道炭疽?
他没时间多想。紧接着吐血而来的,是全身上下剧烈地痛。
像是有人拿个扁钻从身体里面一下一下地往外戳那样,痛得没有办法在石头上好好地坐着了,青禹抱着身体在地上滚,凡滚过的地方都沾染了鲜血,一双脚因为剧痛不能克制地用力踹着。
血从口中涌出来,从指甲缝渗出来,从鼻孔流出来,从耳朵流出来,视线也被血液模糊成一片鲜艳的红。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四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雨点打在脸上,鼻头,眼皮,嘴唇。
青禹下意识地舔了舔滑落在唇边的雨滴,冰冰凉凉很是舒服,他贪婪地微微张了口,让更多的雨水可以进入干渴的喉咙。
突然,他睁开眼睛,困惑又不知所措地望着正前方。
夜空,黑成一片。
乌云密布,正下着绵绵细雨。
竖起耳朵倾听,四周寂静异常,除了雨水落在石子叶子上的声音,还有远方好象有小溪潺潺的声音以外,就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平日睡觉起床就会听到的人声、车声,都没有。
像是梦境。
那就快醒吧。青禹再度闭上了眼睛。
他向来就是不喜欢感觉这么真实的梦境。
雨点越来越大,从一丝一丝变成一点一点,然后一团一团,砸在脸上还带有些微的疼痛感。青禹只好又缓缓地睁开眼睛。
这不是梦境,是真实。
那到底自己现在是处在什么样的情况?
转转躺在身旁的两只手腕,让手掌翻过来触摸着地面,
湿湿冷冷硬硬,一片凹凸起伏的石头地面,看样子,自己是仰躺在这石头地面上淋得浑身湿透。
坐起身来,果真不出所料,就是在阿洛那间小木屋的前院,青禹对这片粗糙手工DIY铺设的石地板很有印象。
“搞什么……”莫名其妙,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喝醉了酒又跟阿洛吵架,所以醉得不省人事后被丢出屋子来。
要不然怎样?实在想不出其它合理的解释。
可是,我有喝过酒吗?已经很久没碰酒了啊……而且,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闻闻身上没有酒臭味,脑袋很灵光,思路也很清晰,没有宿醉的样子,就是说不出自己为何沦落至此,应该是发生了些事,他有感觉,那应该是很关键的事情,却遗忘了,连点线索都没有无从想起。
“算了。”青禹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人。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站起身,一眼瞥见了地上的黑色帆布背包,跟他一样躺在那淋雨。
“死阿洛!”干麻这么绝情?连他的行李都丢出来了……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别人也就算了,这么熟的朋友还来这套……
别人,嗯,别人。
想起来那个漂亮的任性少爷,为了一颗瓜子发飙的神经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看了看表,18点24分,所以那是昨天的事情了吧。
所以,自己就在这个石板上躺了一整夜?
青禹抓起背包走到门前,用力敲着门。
『叩叩叩』用力敲着门,但没响应。
『叩叩叩叩』更用力地敲,还是没响应。
“林洛平!开门!”抬起腿用力踹门。
这块连边边都有点腐烂的木门看起来不堪一击仿佛风吹就倒,没想到这么坚固耐踹,踹了半天门不倒也没人来应门。
青禹有点泄气,不过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既然被赶出来了也没打算再待下去,背起行李就要离去,才转身,就看到阿洛撑着一把伞从林子走来。
像一具披着苍白人皮的骨骸,只有三层,衣服包着皮,皮包着骨,尖削脸上凹陷下去的两个窟窿装着两颗无神的大眼睛,眼眶发红,像是涂了红色眼影依样滑稽,眼球也带着血丝。
一缕幽魂般,面无表情缓缓地从青禹眼前晃过去也不看他一眼。
怎么才一个晚上,阿洛看起来病情好象加重了很多?
还有,从来不在天黑出门的这个夜盲男,是去哪了?
“林洛平?”
阿洛像是没听到青禹的叫唤似地继续走到门口,鹰爪般的枯手从口袋掏半天才掏出了钥匙打开门,完全不理会站在雨中的青禹就走进了屋内,关上门。
“……”如果去敲门,他也不会理会吧。
算了。
看了阿洛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青禹怎么也无法对他生气。
只是说不出的惆怅。
他这个样子还能活多久?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
站在山中道路旁等着公车的青禹,尝尽人情冷暖。
第一辆公车,非但没有因为他的招手而停下来,还溅了本来已经半干的他一身湿。
两个钟头后第二辆公车终于从另一座山头那边的村落来到,这辆公车速度极快,差点没撞到青禹伸出去的手。
这下子,原本打算站在马路正中间挥手招车的青禹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担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眼巴巴地又看这第三辆公车呼啸而过。
本来还体谅地想着,可能是因为天色暗所以视线不良司机才没看见他,但连着两三台都没看到他实在说不过去,而且下过雨后的夜空干干净净,就是没有月光也有无数的星星,不需要路灯就亮得很。
不是说住在都市的人都比较冷漠没有人情味?看来乡下的人也没好到哪去。
此地不是都市,所以接下来还有没有公车也不知道了。
用走的是不可能走下山,要他再回去敲阿洛的门也不可能,那不合乎他的人生哲学。
所以今晚可能要露宿山头了……
说来也奇怪,现在已经入秋的天气了,刚刚又淋了一身雨,却一点寒冷的感觉也没有。肚子也异常地争气,一点也不饿。
就在他已经放弃了继续招车,四处张望准备物色一棵比较浓密的树好栖身一晚时,一辆载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