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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血琥珀-第30部分

小说: 血琥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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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对于本身已经虚弱嫡皇子而言,败毒退热的凉药,无疑就是一味杀人不见血的毒。

    汗,冰冷的汗,无声地沁湿我的内袍。

    然而,更为之寒悸的,是我的心。

    不知不觉,我来到中宫,一踏入宫门,就看到琅淑妃胸有成竹并,有条不而紊地指挥着忙碌的宫人,或倒水替两位皇子用湿布巾降温,或去请御医诊断,或喂一些汤水等。

    一切看来都是那样地合理,那样地井然。

    但是,这一切,在我眼中却是有着不祥的预兆。

    “皇后娘娘,琅懿有礼。”

    其实,按照宫中日常的礼数,我应该立即上前挽起琅懿,或者至少,也挥手示意平身免礼。

    但是在此刻,我却纹丝不动,静静地冷眼看着她,面前谦谨有礼的琅懿。

    “皇后娘娘,琅懿有礼。”

    见到我无动于衷,她又再次行礼作了个辑。

    我依旧默然注视着眼前的琅懿,好象时光在这儿定住了。

    琅懿失去了耐性,她自顾自地站前来,一面焚急地步近我,神色略惊慌地说。

    “回禀皇后娘娘,琅懿,已经遣人去请御医了。”

    御医来了。

    琅懿马上迎上去,

    “御医,先去替嫡皇子把脉诊治吧。”

    我按住琅懿的手,那是一双冰润无骨的玉手。

    “不!还是先请御医替大皇子诊治吧。夔日一向少有发热,应该只是乳牙落换的小儿热症罢了,想必无什大碍。”

    玉手不禁颤抖了下,

    “嫡皇子的册封大典不日即临,此时真是不容有失啊!先让御医替嫡皇子把脉吧。”

    一时间,我的心被莫明的愤怒充斥着,高声质问她,

    “何故如此。”

    琅懿绯红的面容,开始稍显苍白。

    “皇后娘娘,琅懿不知道,皇后娘娘此话怎讲,何由出此言。”

    “琅淑妃!你何知道。常言道,虎毒也不食儿啊!”

    我更进一步,逼近她。咫尺之间,我看到,那俊秀绝丽的粉额上,密密麻麻地沁着微汗。

    正在我们两人对峙之时。

    “回禀皇后、淑妃娘娘,二位皇子已经开始退热。”

    中宫的宫人从寝殿奔出来,喜盈于色地说。

    “母后,我要母后。”

    我一听,那是大皇子鼎儿和小夔日的呼唤声。

    母子血脉相联了,和琅懿,两位母亲马上径直的步入内堂。

    “夔日,你吓杀母后了。”

    搂着夔日时,我的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从才悬空处放了下来。

    “母后,我也要母后。”

    大皇子,朝着我们张开自己的手,一面令人心折的楚楚可怜的病倦之态。

    “母妃在这,鼎儿快快过来啊!”

    “你不是鼎儿的母后,鼎儿不要你。”

    大皇子,一下子拔开琅懿的手,急急地冲到我的怀中,撒娇的嚷着,

    “母后,不准你只疼惜夔日皇弟。鼎儿也要母后,要母后。”

    我微笑地摇着头,温柔地将鼎儿也一拥入纳怀中,弓着食指,轻轻的勾了他小巧的鼻子一下。鼎儿一缩,不久但与夔日嬉戏笑闹在一团。

    琅懿戚然地望着此情此景,颓废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两行清涕,污了妆容。

    我,也一阵难过的落漠。因为知道,对于她,一个母亲而言,此已经是最残酷的惩罚了。

    “琅淑妃,快快起来吧,不要坐在地。本宫听御医讲,你又怀上了身孕,要好好保重身子。”

    离开龙塌,我走近琅懿,想去扶起她。

    然而,我的手被生硬的挡开了,依旧是一双充满着仇恨怨意的眼睛。

    “哼!假仁假义,莫非又想将琅懿腹中的骨肉再抢去吗?”

    望着她跚跚离去的背影,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是日,在太庙内,夔日的册封大典中,我默然地坐在琅皇太后、铁皇太后两宫之侧。

    木然地接受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道贺。

    一个念头,不断地脑海暗涌浮动:夔日,我的孩儿夔日,让他升上那个万人仰息的宝座,他幸福吗?真的可以因此而得到幸福吗?

    “当咣!”

    一寒光闪过,是刺客。

    “琅瑾你丧尽天良,吾要替铁门死去的所有人讨回公道。”

    剌客一次失手,继而再之,掷出金针,但,方向却是对准了,我。

    “啊!”

    我自不禁,于这危急存亡之际,失声呼叫。

    一个黑影,在我面前一挡。

    是慕枫,为我挡到暗器,是多年一直默默守护在我身边的,慕枫。

    他,倒下去,在我的面前。

    因为,金针喂了毒,是见血封喉的孔雀胆。

    “哥!”

    段宸飞身扑过来扶起俺俺一息的慕枫,脸上竟然无尽的担虑及关爱。

    “哥?宸弟,你称慕枫……哥!莫非,莫非他是,是睿哥哥。”

    涌泉般的泪,不断地从沿着段宸的面上滚烫地滑到,我的手背,那么地炽热,那么地锥骨。

    一副人皮面具,从慕枫脸上除下。

    还是那个熟悉,俊朗的面容,还是那双情深意重的眸子,还是那温柔略泛着笑稔的薄唇,还是……

    不断颤抖地用着的绢绦,擦拭着,从段睿的眼睛、鼻孔、口角不断沁溢出来的污血。

    泪,模糊了自己的双目。

    我痛苦地摇着自己的头,根本不相信,眼前骤然而至的全部。

    可是,那从段睿五官流出的污血,越拭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了,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第一节 梦里花落知多少
    段睿: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是一个秋日的黄昏,落霞映着泣血般的夕照,秋风追逐着落叶,一片无言的凋零。

    而这天又是秋水出阁的日子,侗府门前车水马龙,触目皆是宫中的宫嫔喜妇。

    因为她已经鹊屏中选,即将成为东宫的国后。

    巷子前头一阵鼎沸的人声,接着笙笛竽瑟和鸣,传来隆重的大婚喜乐,无数名盛装的彩女手捧花蓝,将一把把五颜六名的花瓣当空扬洒,在落英缤纷中,秋水踏着大红龙凤毯步出侗府。

    各种珍珠、翡翠、美玉造成的花饰与她一身华丽的喜服交相辉映,绚烂夺目,夕阳也为她镀上了一层层柔和的金黄。

    秋水的一头黛色的青丝,被高高地挽起,结发束在步摇和凤冠下。

    凤冠上覆着一张嫣红的鸳鸯帕,覆盖了她的一双深髓的秋水。

    我不敢出现在秋水的周围,也不忍让她察到自己的身影。

    因为知道,这对我们而言都是一种锥骨切肤的残忍,既然她选择了入宫,我唯一可以为她做的是不使她再有痛的牵挂。

    于是,我匿藏附近的一处高檐上,一如毫不能与之相干的过客。

    但,此时,在后面围观的小孩儿可能已经腻倦了这种繁重亢长的仪式,他们不约而同地自顾自地玩闹嬉戏起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熟悉的童谣,又在这长巷后面,一遍一遍清脆和唱。

    听着这曾经多少在年少时被一唱再唱的歌声,那刹间,秋水骤然回首……

    当时的风突然间凛冽起来,肆意地张牙舞爪,秋水的喜服在风中翩跹扬动着,而风一下子将她头上的锦帕吹走了。

    我看到,映目而入是她令我日夜梦寐的满泓秋水,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笑了。

    那如同涟漪一般徐徐散开的笑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似水般的月光。

    心无彩凤双飞翅,心有灵犀一点通。

    是莫名的默契,让她隔过了万水千山地知道,我在此处,一直地守在此处。

    一袭风飘的红裳,两颊酡红的胭脂,扣人心弦的盼颦巧笑,丹绯的樱唇仿佛在问:今夕何夕?

    执着的目光中是无尽流泻着绝代的风华,秋水笃定的神情,让我明了,她要在所有灿烂的初衷即将归于灰烬前,为我展放最动人的一缕美丽。

    知我者莫若秋水,在那一刻,在这可以使所以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笑妍中,仿佛天地,只有,我她。一切全然置于度外,我暂时忘却了悲,灭去了痛,

    “娘娘万福,万福。贵人出路引风雨!”

    是喜娘,她马上又取出一块大红帕替秋水覆上,迎亲的宫乐又再惊天动地的响起。

    暮色重,几留重。

    我目送着秋水登上凤辇,消失地茫茫四合夜色的残阳中。

    而我的手上,又多了一块锦绣红帕,石榴嫣色的流苏拂动着面颊,提醒我:秋水走了。

    大婚的礼乐在城里城外,不断地此起彼伏,这他人眼中喜天欢地的天籁,却凌迟我心的离别曲。

    我不断地痛饮着各种或知道或不知道名字的酿酣,希望在醉里忘忧。

    “别再饮了,哥哥,这只是断肠酒。”

    “宸弟,为兄喝的是黄婆的忘情汤。”

    可是,事与愿违,我越醉越清醒,无奈的心悸、欲绝的悲痛,时时噬食着本来已经无法合愈的伤口。

    我一次一次地要宸将玉杯满上酒,一次一次地在院子中回风舞雪。

    碎的是我不成章法的青锋剑影,碎的,更是死止的心。

    我要离去,远远地离开大理。

    因在大理的每月每日每时每刻每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秋水的影子,都漫留着她的气息。

    所以,决定飘泊,我决定浪迹,心已经无根,无处可为家。

    母亲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所有人都要经历不如意和痛楚,只有当他可以自己爬起来时才方能将伤口治愈。

    她只是派了六名亲王府的仆人,作了我的随从。

    离开大理,往北,我踏足了大江南北。

    在各大小风月楼中的衣香鬓影中,总有我不断流连的身影。

    我每每都在独自坐在一隅,无言静静地旁观着烟行媚视的女子,她或她,或她或她,有着秋水的眼睛,秋水的鼻儿,秋水的黛发……

    在这些苦心拼凑的片影残像中,一次又一次地醉去。

    一转眼,快三载过去了。

    此日,西湖畔芙蓉舫上,我遇到了她,一个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与秋水相仿的绝色女子。

    但她的笑妍,她意外中的回眸一笑,让我几乎冲口而出,唤了秋水的名字。

    但出声,又怕亵渎了秋水与她相似的美丽。

    于是,在这次意外中,她成了我的红颜知己。

    我也在情不自禁地告诉了她,关于与秋水之间一去不返的过去。

    记得,秋水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她只是一刚落地的手抱婴孩。

    粉嫩的面儿上,在茸毛的发间朦胧是一双渴睡的倦眼,小小的口儿一张一开地嘟着,藕色的手指握成小拳……

    那年,我五岁。

    童言无忌,我冲口而出说,

    “好可爱的娃娃哦!母亲,她比父王做的泥人儿比好看多了。母亲把她送与孩儿吧!”

    沈园,风在林间,迎着扶疏的阳光起旋舞着。

    我们踩着地上斑澜的影子、或黄或翠的树叶追逐着无忧的岁月,一任茵草的晨露沾湿了自己快乐的豆蔻风华。

    涉水采芙蓉,啖着青莲子惊飞了小荷尖上多少驻足的蜻蜓子,巧笑嬉嬉,手簇秋千架荡过了几许春夏秋。

    每每日薄西山,母亲与侗夫人总是忍俊不及地笑骂着呆儿,因为我与秋水的头上,插满了并蒂芙蓉或香沁人的雪茶花。

    我们不知不觉地睡在繁茂的树下,鸟语鸣虫,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那首李白的乐府,一遍一遍地在山涧水渚之中响起。

    醒来时,暗香浮动,身上遍是无数梦中的落英,缤纷花雨满鬓发……
第二节 琴声
    段睿:

    画船载酒西湖好,急管繁弦,玉盏催传,稳泛平波任醉眼。

    这是我带着随从来到西湖的第一个月夜。

    万里青天,升起一轮冰玉,湖波荡漾揉醉一片琉璃。

    水畔的画舫争奇斗艳,红舟华楼与翠荷相映成趣,灯火日昼澄亮了满江平湖,处处绮罗香风,好个纸醉金迷繁盛。

    但唯独断桥旁边的一只画舫,别具一格。

    整个船身都绘上了雪白的芙蓉,及田田绿荷叶,仿佛凌驾迷朦的轻雾中。

    对此,我漠然,别具一格,不过是青楼店家的招客之道罢了。

    果然,上船的酬金也是最昂贵的。

    踏入芙蓉舫,却也是出奇的清雅,从侍俾到姿客,从二小到歌妓无不均淡妆素服面人。

    船中的客人都是贵气殷富的权绔,风骚墨客文人,不是在吟诗作对就是对酌赏月,没有了平日在寻常风月场惯见的豪饮猜枚,吆骂调笑。

    我依旧是只是淡淡一笑,独坐在偏僻的一角。

    笑这明明是混沌浊世,何必众人皆醉我独醒;叹此画舫的女娥身误入风尘,饱受凌辱苟延残喘,却苦苦出污泥而不染。

    须知道,世情恶,人心苦,人苦于执着。

    但执着,执着又能如何呢?不过落个满心哀,徒劳的无奈。

    方坐下,我又习惯地唤来小厮上酒。

    “小二,来一壹上好的雨前龙井,我家公子这厢不饮酒了。”

    我诧然,因为说话的,是我六名随从中最年长的一位,他是王府的老管家。

    打发了小厮后,他真诚的眸子投向我,动容地道,

    “少主,舟车劳顿初到此处,也难得这明月良辰,今日听老奴一言,以茶代酒了吧,保留身子。”

    三年了,整整快三年了,他们六人不远千里地离乡别井跟着我,自始至终都是无怨无悔。然而,对于我这个不长进的少主,却是无微不致地悉心护料……

    我无言,侧目,点了点头,以示默许。

    其实,我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已经湿润了的双眼。

    突然,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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