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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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除了文武兼资。孝之名更是传扬于外。我还真是羡慕九哥。相形之下,我家里那四个小子就差得远了,要么只知道死读书,要么就知道舞刀弄枪!”摇头叹息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面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在我有一个懂事的女儿。也算是可慰平生了。”
李贤的脸皮厚度绝非一般,所以这种程度的称赞他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全盘照收,顺带礼貌性地反恭维了伯父叔父的才干。发觉这聚会有变成吹捧大会的嫌疑,他便及时改变话题,尽往风花雪月这一类地事情上引,果然,其他三人顿时忽略了旁边地屈突申若,来了十分兴致。
李贞李慎都是许久不曾回到京城。自不知娘子军地凶悍;明崇俨初来乍到更是不曾闻听长安贵女彪悍本色。所以,他竟是先说起了平康坊诸妓的色艺双绝,甚至脱口赞了一句温柔乡。结果。两位年长亲王对视一眼,同时大摇其头。
“平康坊虽是诸妓云集,号温柔乡,只不过都少不得教坊司约束那一套,这看多了就不成趣味。”李贞说着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官妓迎来送往俱得陪着小心,虽说殷勤却流露着假意,只需出钱便可成事,自不如那等私通款曲来得有滋味。这百般手段却弄不到手,最后终于突破那欲拒还迎,勾搭上的一刹那,方才是最最美妙,过后也就意兴阑珊了……”
“咳!”
此时,两声重重的咳嗽不分先后地响起,打断了李贞的滔滔不绝。李贞一扭头,却见李贤一面搁下冰盏,一面手忙脚乱地擦拭前襟,却是货真价实地被呛得咳嗽了。至于另一个发出咳嗽的人,这时候却正襟危坐从从容容地品尝着红豆刨冰,一幅凡事和她无干的表情。
于是,在李慎警告地目光下,无趣的李贞只得暂时停止自己议论女人的兴头,实际上,他对此还有好大一通话来不及说,心中惟有埋怨李贤带的为什么偏偏是未婚妻——在他看来,这未婚妻既然已经定下了名份,迟早是自己人,这还需要花什么功夫?
这冰食吃完,该说的话也暂时说完,李贞随手摸了两枚金钱丢在桌子上,众人自然是纷纷起身开路。那掌柜一路恭送到门口,这才乐呵呵地对众伙计吩咐道:“关门,今天不做生意了!”
这要是天天都有如此冤大头,他恨不得天天只做这么一次生意!
这贵人出门一般不会不带随从,所以主子们进了冰铺谈情说爱,这外头的随从们自然也有旁边档次较低的铺子可以歇息。然而,李贤和屈突申若出门上马之后,愕然发觉李贞李慎这两兄弟竟然也没有带随从,竟是就那么两个人和明崇俨一起来的!
“哈哈哈
来六郎你和我一样,也怕拘束!”李贞忽地露出了一容,翻身跃上马背之后,便笑呵呵地建议道,“晚上我点了平康坊最当红地燕苏苏、左明月和范采儿到王府献艺,六郎若是有空不妨同来!”
这虽然听似盛情相请,但在屈突申若的面前这么说,对李贤而言无疑是天大的麻烦。然而,出乎他意料地是,竟是屈突申若抢在他前头代为回答:“既然是长辈相邀,六郎一定到场!”
李贞诧异地扫了屈突申若一眼,似乎是想证实这承诺的真假,见看不出端倪,他便又干笑了两声:“哈哈哈,好,晚上我和老十一定等你,明先生也请一定同来!”
五人分成三拨分道扬鏣,这时,李贤才看到屈突申若那张脸一下子晴转多云,多云转阴,最后更是猛然间阴转暴雨,俏目中硬生生迸射出无尽的怒火。就当他担心这位大姊头会毫无顾忌地骂娘时,屈突申若却忽然斜睨了他一眼,怒火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晚上我不能去,你可给我老实些!”
这话不轻不重,李贤顿时愣住了,简直不相信这是经过李贞撩拨后的大姊头说的话。然而,屈突申若却仿若不觉似的,策马上前亲自用帕子在他的额上一抹,旋即没好气地嗔道:“还看什么,再不走难道就在太阳底下那样晒着?”
等在安定坊屈突家门口和李贤分手,看见他拐进了巷子另一头的雍王第,屈突申若忽然露出了笑容,而这一笑不可收拾,最后她竟是捧腹哈哈大笑,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一笑不打紧,屈突家的不少仆役都开始往外探头探脑,纷纷猜测起了大小姐心情如此好的原因,更有不少人为李贤默哀。
敢迎娶这位举长安城最可怕的名门千金,那位雍王实在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至于屈突申若笑过之后,则是板着脸进了门,心中却仍旧在偷笑不已,只恨没人可以分享她的乐趣——这宫中和雍王第哪里不是美女如云,那家伙碰过几个?别说今晚就三个平康坊名妓,就是三十个又如何?就算酒后乱性,难道他还能把人带回来?
拈酸吃醋也是有高下之分的,这种送上门来的飞醋,她还懒得吃!
而没奈何的李贤晚上一到越王第,迎上来的总管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彻彻底底放下了心。那位总管的话非常简单,确切的说只有四个字——越王遇刺!虽说这样想很有些对不起自己这位伯父,他还是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场刺杀实在是来得太及时了。
不过既然来了,这不慰问不打听总说不过去,因此他跟着那总管一路进去,顺带也就盘问起了这遇刺时的情形。待听说不是在路上,而是在这越王第门口,他的面色登时变得极其古怪。要知道,这越王和纪王出去的时候没带随从,在路上行刺最最方便,哪个笨蛋居然会等越王走到自家门口再上来行刺?
好容易走到了越王住处,李贤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嘤嘤哭声,再一瞧里头是一堆莺莺燕燕,看年纪绝对没有一个超过二十岁,都在那里哭得极其伤心,随便一数少说也有十几个人。不等他发问,旁边的总管就恰到好处地上来答疑解惑道:“这是越王殿下此来长安带的侍妾,如今大夫正在诊治,所以她们只能在外头守着。”
穿过这么一堆哭得伤心的女人,李贤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脚步自是飞快。饶是如此,他还是能接收到不少赤裸裸的热辣眼神,那完完全全是毫不掩饰的勾引。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怀疑,李贞那么大年纪绝对应付不了这么多女人,难道就不怕这群还青春年少的女子勾引他人?
李贤一进寝室就发现,除了斜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正在发呆的李贞之外,屋子里只有一个大夫正伏案刷刷刷地写字,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见此情景,他只得干咳了一声,结果,李贞立刻抬起了头,一见是他就忍不住苦笑连连。
“六郎,特地邀了你来,谁知道竟碰到这种事,好在那刺客已经伏诛,否则我日后怕是吃饭也不得安宁!”
李贤还不及回答,外头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我起初就说,越王殿下今日有血光之灾,殿下却说祸福天定。这鬼神之说虽然缥缈,其实确实是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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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个清朗的声音,李贤就只见明崇俨掀帘而入,那面上尽是慨叹之色。
第五百章 … 没有最蹊跷,只有更蹊跷
安城既然是大唐都城,占着天下第一城的名头,这日的人自是不少,而侨居此地的异国人士同样不计其数。正因为鱼龙混杂,所以,这每日里发生的各式案件自然也是数不胜数,就是长安万年两县衙门有再多的人力也周全不上来。所以,等闲什么王孙贵族强抢民女,两公子寻衅滋事酒后伤人……如是等等涉及权贵的案子最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天子脚下的县令品级最高,但天子脚下的县令也最难当,对比几个飞黄腾达的前县令,先头被发落到西域的前任长安令就是最好的例子。于是,在这个烫手的位子上坐了刚刚不满一年的新任长安令胡敬,一听说越王李贞遇刺的消息,那张脸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召见了主管治安的所有属官,用近乎咆哮的声音下达了一连串命令。等这些事务办完之后,他就立刻上马直奔越王第,正好在门口撞见同僚万年令,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同时苦笑——这种事情必定有限期,一个不好,他们就倒大霉了。
李贤虽说不是大夫,但既然赶来了,慰问之外不免提出要查看一下伤情。结果,越王李贞痛痛快快地揭开了上衣,微微有些赘肉的小肚腩上赫然是一道深深的伤痕,相形之下,他手臂上那两处小伤根本微不足道。不过,和人家遇刺之后的心有余悸相比,这位越王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不就是一点点小伤。这遇刺又不是什么光彩事,看他们张扬得天下皆知!六郎,回去告诉你父皇,就随便说是哪个醉汉闹事,已经被格毙当场就行了!还有,明崇俨,你别和我说什么鬼神命数,告诉你。我平生最不信地就是鬼神。这么点小伤算不上血光之灾。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长安令胡敬和万年令戴式常进入寝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越王李贞露在外头的雪白肚腩,以及上头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原本就不堪重负的心脏顿时又猛烈跳动了两下。按理说听到越王李贞那不用大肆追究的话可以让他们安心,可想想这事情是绝对捂不住的,皇帝也是不可能不追究地,两人就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越王第在修德坊。属长安县管辖,因此长安令胡敬自是第一个上前请罪外加担负责任:然而,他只是讷讷道了一句“下官失职”,就被斜里一句话打断了。至于生怕凶手出自自己辖区地万年令则是连开口地机会都没找到。
“越王如今重伤之后需要休养,既然刺杀正好发生在越王第门口,自有旁观者可以询问,就不要打搅越王了!”
李贤反客为主地站起身来,先是朝明崇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便直视着两位县令。不耐之色溢于言表。直到这时候,两个倒霉的县令方才骇然发现,自个刚刚竟然昏了头。压根没看见坐在榻边的李贤——他们都把一身青衫的李贤当作越王属官了。
不等两人诚惶诚恐地说些什么,越王李贞这个主人也终于开口了,照旧是刚刚那种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语气,三言两语轰走了两个县令,随即对李贤道:“这种事对我来说不过家常便饭不稀奇,哪年不遇到两个行刺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只可惜今晚特意请了六郎你来,却看不成那天魔之舞,啧啧,枉我硬是请了平康坊三大名妓……”
都这节骨眼上了,这越王还念念不忘女人?李贤瞠目结舌之余,剩下地那些唠叨几乎都没听进去——他已经算是够有性格了,想不到这越王李贞比他更有性格,竟然仿佛是只要女人不要命似的。他正这么暗自腹谤着,就只见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八哥,你的伤……”
这大热天,纪王李慎是货真价实地满头大汗,一看见李慎尚未系好的上衣,他更是头皮发麻——天哪,他还听信了那总管的话以为真的没事,谁能想到竟是这么长这么恐怖的伤口!一向胆小的他倒吸一口凉气,直截了当翻了个白眼,就差没直接晕倒了。
越王李贞夸张地以手击额,赶紧胡乱把上衣系好,这才不耐烦地斥道:“老十,我还没死呢,你那么紧张干吗!嘿,那个该死地刺客,害得我费尽苦心安排了那样三个名妓却没法一亲芳泽,可恶,我非得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这一次,纪王李慎也被这番奇谈怪论给镇住了——这痛恨刺客不是为了人家地行刺,而是因为害得没法看歌舞看美人?虽说对李贞好色的脾气很了解,但此时此刻,他
住了,刚刚那满肚子惊慌和愤怒全都作烟消云散了。
“咳!”李贤冷不丁重重咳嗽了一声,打破了那种古怪的气氛,“还请八伯好好休养,我现在就进宫去报父皇!”——这再不找借口溜号,他非得当场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可!
“行了,你快走吧,记住让陛下别大张旗鼓地追查,我这伤养上两天就好了!”
李贤答应一声推门出去,在仆役指引下一路来到院子里,他这才发现两位县令也在。想想人家辖下出了这样地案子,而且这当口宫门已经关了闭门鼓也已经擂了,他便缓步上前问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两位还是回去好好安排一下,父皇那里自有我去通报。”
对于李贤主动承揽下了这件麻烦差事,两个县令同时是喜出望外,千恩万谢之后便赶紧出门,当然也带走了越王第的几个目击证人和那具刺客的尸首。有了这一夜的功夫,他们可以捣腾出很多可供汇报的东西,若是现在去,只怕他们除了请罪之外,什么名堂都说不出来。
离开越王第远了,李贤不禁在马上笑了个够,只是碍于夜深人静不能放声,但总比憋在心里头强。可这笑过之后,他忽然想起,除了纪王李慎,刚刚明崇俨虽然被他赶了,但似乎也还没走。联想那家伙在进门之后开口就说什么血光之灾,他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从修德坊到蓬莱宫,中间要绕过太极宫这座旧皇城,因此李贤这一路疾驰竟是撞上了好几拨巡行的金吾卫,虽说几乎畅通无阻,但他还是险些被某个极为顶真的金吾卫队正给扣下。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蓬莱宫外,他好说歹说才从建福门闪进去。
然而,宫内不可能策马狂奔,这从建福门到蓬莱殿有一段很是可怕的距离,而这夏日的夜晚虽说有些风,毕竟还是闷热,因此,只能靠两条腿走路的他来到蓬莱殿时,前胸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结果还被告知了一个万分令人郁闷的答案。
他的皇帝老爹和皇后老妈今晚不知从哪里来的兴致,居然一起去趁夜游太液池了!
通体大汗的李贤只觉浑身燥热,要找地方歇歇吧,偏生自个的寝殿不在蓬莱宫,太子李弘和英王李显全都在太极宫,远水解不了近火。思来想去,无可奈何的他索性赶往含凉殿,好歹那边还离太液池近些。不幸中的万幸,含凉殿中好歹还有个主事的人,一见他那满身大汗的模样,阿芊便赶紧吩咐侍女去准备热水和衣物,不由分说地把他往西配殿里推。
“看看你这一身臭汗,什么事这么紧急,居然等不及明天非要今晚就赶进来?”
李贤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中,享受着美女按摩的最高级待遇,此时听到这话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