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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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预备和睦相处了,是不是?”
“是又怎样?”雁姬盯著他:“你预备把我休了,把她扶正吗?”努达海看著这个全然
陌生的雁姬,一颗心直往下掉,掉进了冰冷冰冷的深渊里去了。
“你一定要这样壁垒分明的话,不是逼我休你,而是逼我出走。”他沉痛的说:“逼我
在外面另外成立一个家!”
她定定的看著他,从齿缝中迸出两个字来:
“请便!”他打了一个冷战,在雁姬眼中看到的,是一种不可解的“恨”,这股强大的
恨意,使他血液,全都冻结成了冰柱。
他到了望月小筑,看到新月正拥著云娃,心痛无比的,掉著眼泪说:“对不起,对不
起,跟了我这么多年,今天竟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受一点委屈算什么?”云娃激动的
喊著:“可是,你呢?你就要这样子过一生吗?”
“格格!”莽古泰大声的接口:“你要给自己拿个主意,不能任人宰割!在这个屋檐下
继续过下去,你会被欺负得体无完肤……”“不需要再在这个屋檐下过下去了!”努达海大
踏步的走了进来,用坚定的声音说,握住了新月的手:“新月,我错了,我不该再带你走进
这个家!我真没想到,雁姬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样深的仇恨,真的使我不寒而栗。今天,当
著我的面,她可以拿茶来泼你,可以下手打云娃,我真不知道背著我的时候,她还会对你做
什么?所以,我不能让你留在这儿,我明天就去找房子,你再忍耐两三天,我们就搬出
去!”
“好极了!”莽古泰说:“我陪大人去找房子!”
“这样好,这样好,”克善也兴奋的接口:“姐姐,咱们搬出去算了,反正大家都不喜
欢咱们了!”
“我不搬出去!”新月望望大家,摇了摇头,咬紧牙关说:“我不!”“你听我说,我
刚才已经去找雁姬谈过了!”努达海的声音里带著强大的沮丧和深沉的痛楚。“别问我内
容,你不会想听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和平共处是不可能了,如果说只有骥远和珞琳充满敌
意,那还罢了,至少我知道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可雁姬不同,她能把
你怎么样,也敢把你怎么样!”新月静静的看著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在巫山的时候,我说服了你,不求同死,而求同生!当时,我真的是有些贪生怕死,
因为,和你共有的这种‘生’,诱惑力实在太强了!等你被我说服了之后,我就在心里发
誓,我要为这份能够相知相守的日子,付出所有的代价!我是这么在乎能够和你相守的每一
天,而上天也给了我这份恩赐,我就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和屈辱就退缩了!我现在好像是个掠
夺者,从雁姬手中,从你儿女的手中,抢走了你,他们才会这样恨我!其实,他们越是恨
我,证明他们越是爱你!努达海,我是这样这样的爱你,我怎么可能和另一股爱你的力量来
作战呢?现在,他们大家,都不了解我这种心态,我不会抢走你,我只要和大家共有你!所
以,我不能走,我要留在这儿,让大家来了解这一点!”“你别傻了!他们早已认定你是侵
略者,破坏者,而我是不忠不义,不仁不爱的人,他们没有人要给我们机会!”
“可是,你呢?你也不给他们机会来了解我们吗?此时此刻,我跟你一走,你就永远失
去你的家了!我又怎能爱得如此自私呢?那才真的会让天地不容!今天,大家虽然对我都很
生气,可是,额娘对我却非常仁慈,使我满心感动,就算为了额娘,我也不能让她的家庭破
碎!”
“新月,我们另外建立一个家,还是可以把额娘接过来住!”“那是不一样的!这个家
园,是你们几代的产业,额娘不会愿意离开的!如果我嫁到了你家,却造成你的家庭分裂,
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我和你,现在终于能够耳鬓厮磨,朝夕相处,我的幸福感已经太强太
强了!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如果咱们想抓住这份幸福,我们都需要忍辱负重,不止
是我,也包括你!平心而论,我们确实对不起雁姬,对不起骥远,对不起家中的每一个人,
那么,就算是受一些折磨,也是我们该得的惩罚!让我们一起接受这种惩罚吧!是我们欠他
们的!”“你说得这么透彻,我简直无法驳你!”努达海感动得一塌糊涂,紧紧的瞅著新
月。“可是,这样受惩罚,除了让我们受苦以外,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们抱著逆来顺受
之心,日久天长,总会让大家感动,而真心接纳我们的!瞧!额娘不是已经接纳我了吗?”
她攀住努达海,眼中又已闪闪发光了:“我有信心,请你也不要剥夺我的机会,好不好?好
不好?”
他还能说不好吗?尽管心中还有几千几万个担心,几千几万个恐惧,几千几万个不安,
和几千几万个怜惜……他却说不出话来了。把她的头紧压在自己的胸前,在她耳边,他屈服
的,轻声的说:“可是,你得答应我!绝不让你自己受太多的委屈,以后我天天要上朝,不
能在家里时时刻刻的保护你,你答应我,不会对我隐瞒任何事情!如果这个家真待不下去,
我们还有退路可走!”“我答应你!”她诚心诚意的说,双手环绕著他的腰,把头深深深深
的埋进他的怀里。
云娃和莽古泰相对一视,都是一脸的失望与无可奈何。牵著克善的手,他们默默的退出
了房间,两人都忧心忡忡。而克善,噘著嘴,鼓著腮帮子,完全是落落寡欢了。
新月的悲剧,是真正的开始了。
自从行过家礼之后,新月就非常小心谨慎,遵守著“侍妾”的礼数,一点也不敢出错。
每天清晨即起,去老夫人房里请安,再去雁姬房里请安。老夫人对新月倒是越来越慈祥了,
不止是态度和蔼可亲,有时,还对新月的生活十分关怀,言谈之间,总不忘记叮嘱新月一
句:新月格格17/32
“你对雁姬要忍让一些,想想看,她在我们家二十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一点儿差错,也
是鞠躬尽瘁的,和努达海也是恩恩爱爱的,现在平空来了一个你,把努达海的心都占去了,
她怎么会不生气不嫉妒呢?你要顺著她一些儿,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她的气就会慢慢的消
了。知道吗?”
“奴……奴才知道。”她感动的回答,对“奴才”两个字,始终无法习惯。老夫人看著
她,叹了口气:
“在我面前,也不必奴才来奴才去的,自称新月就好了!”
“是!”新月恭敬的答著,觉得内心深处,涨满了温暖。
老夫人那儿,是很容易过关的,但是,雁姬那儿,就不容易了。在努达海出家门之前,
雁姬对她除了冷嘲热讽之外,倒还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最痛苦的事情是,努达海出门后,
新月还必须去雁姬那儿“学规矩”。
每天早上,努达海、骥远、克善、莽古泰都要出门。努达海和骥远去上朝,莽古泰侍候
克善去书房念书。新月等到努达海走了之后,就带著云娃到雁姬房去当差。这时候,完全要
看雁姬的心情,如果雁姬的心情好,新月挨挨骂,说不定就被一句:“滚吧!别站在这儿让
我生气!”给打发了。如果雁姬心情不好,新月就惨了,不止新月惨,云娃也跟著遭殃。两
人常会被整得惨不忍睹。糟糕的是;雁姬经常都是心情不好。新月这一来真的懂得什么叫
“侍妾”了。其实,雁姬对新月说得很明白:“家礼虽然行过了,可我心里永远也不会承认
你这个家人!你是个道道地地的侵入者,无论你怎么低声下气,都改不掉你淫乱无耻的事
实!不要以你的放荡行为引以为荣,你,不止是努达海的耻辱,也是我们全家的耻辱!”
面对这样的羞辱,新月每次都脸色惨白,拚命隐忍。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说了一
句:
“请夫人给我一点机会好不好?请看在我这样诚惶诚恐的份上,原谅了我吧!我对努达
海,实在是情不自禁啊……”
“情不自禁?什么叫情不自禁?”雁姬顿时大怒起来,居然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砚台,
就对著新月砸去。幸好云娃拉得快,把新月拉开了。砚台虽然没有砸到新月,却飞向了一张
茶几,把茶几上的古董花瓶给打得粉碎。一阵唏哩哗啦的巨响,好生惊人。新月云娃连忙爬
在地上收拾碎片,雁姬气犹未平,走上前去,就给了新月一脚:“情不自禁就是下流!就是
淫荡!你居然恬不知耻,还敢跟我振振有词!说什么情不自禁?如果人人情不自禁,所有的
女人都跟男人跑了……”“夫人!夫人!”云娃急了,拚命去保护新月:“请饶了格
格……”“格格?格格?”雁姬更怒,就用力对云娃踹去:“你还敢叫格格?说过多少次
了,我家没有格格,你这样叫,是威胁我吗?”“夫人饶命!”新月扑上前去,也拚命想保
护云娃:“她是无心的!她只是叫成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夫人夫人,饶命啊!”“你
以为格格就能把我怎么样?也只是个姨太太的命……”雁姬骂著,拔下头上的一根发簪,就
没头没脑的往新月和云娃身上戳去,新月和云娃痛得大叫,没命的躲著,狼狈不堪。雁姬自
己也闹了个手忙脚乱,汗流浃背。甘珠连忙在旁边劝解著说:“夫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
犯不著呀!”
“去!”雁姬愤愤的嚷:“两个人都给我去院子里跪著!”
于是,新月和云娃就跪在大太阳底下,动也不敢动。可是,这场大闹,却把珞琳给闹来
了,看到满屋子的狼藉,看到雁姬发丝不整,眼神零乱。再看到新月和云娃脸色惨白,跪在
那儿摇摇欲坠……珞琳的胸口,就猛的一痛,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狠狠的撞了一下。她扶著
门框站在那儿,看看雁姬,又看看新月和云娃,终于忍不住说:
“额娘,让她们去吧,别闹出大事来,对大家都不好!”
雁姬这才松了口:“看在珞琳面子上,你们滚吧!”
新月和云娃,彼此扶著站起来,两个人眼中都漾著泪。新月匆匆的看了珞琳一眼,什么
话都没说,就带著云娃走了。珞琳却不由自主的追了两步,喊了一声:
“新月!”
新月猛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里盛满了对友谊的渴求与希望。“珞琳……”她感激
的,充满感情的低喊了一句。“谢谢你!”“别谢我!”珞琳胸口又被撞击了一下,她无法
背叛母亲,她不能同情新月。她鼓著嘴,像在生气似的说:“我……我只是要告诉你,可别
在阿玛面前说什么,这个家已经不像一个家了,禁不起再吵吵闹闹的了!”
新月咽了口气,又失望,又寒心,又痛楚。
“你放心,”她憋著气说:“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说完,她掉转身子,快步的走
了。
珞琳进了母亲的房间,看著雁姬。雁姬一接触到珞琳的眼光,就自卫似的,神经质的
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很可怕?”
“额娘!”珞琳喊了一声。
“我没办法,我太生气了!我真的好恨好恨呀!我现在才知道,恨之入骨是什么意思,
我恨得想用滚烫的开水去泼她,想毁掉她那张漂亮的脸,想撕开她的衣服,用刀一刀刀去切
割她的肌肤……”“额娘!”珞琳惊喊:“不要说了!不要说这种话了!”她扑了过去,心
痛的一把抱住了雁姬,泪水就滚滚而下了。“停止这样折磨你自己吧!从前的你不是这样
的!你是那么温柔,那么风趣,那么和蔼可亲,那么善良又充满爱心,你有那么多优点,让
每个人都喜爱你,热爱你啊!”
雁姬神情一软,眼泪也滚落下来。“可是那样的我,却拴不住你阿玛的心,敌不过一张
年轻的脸,为什么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珞琳哭著,热烈的望著母亲。“不
过,我知道一件事,我不要你变,请你不要变,好吗?维持原来那个你,虽然你失去了阿玛
的心,你还有我和骥远的心,是不是?”“可你终归要嫁人,骥远也将成亲,你们的心都会
各有所归,等到那个时候,我还有什么呢?”
“那我不嫁人好了!我一直留在额娘身边,陪著额娘,如果新月可以抗旨,我为什么不
可以?”
“新月是新月,她是独一无二的,她做得出来的事,我们都做不来的……我好恨好恨
啊!”
“额娘,额娘,额娘……”珞琳一叠连声的喊著,用双手紧紧的抱著雁姬。“不要恨,
不要恨,你还有我和骥远,不如拿恨新月的心,来爱我们吧!”
雁姬搂著珞琳,顿时间,悲从中来,不禁放声痛哭。珞琳听到母亲这样放声一痛,更是
哭得唏哩哗啦。母女两个,就这样彼此拥抱著,伤心著,哭著。连站在一边的甘珠,也陪著
她们掉眼泪。新月格格18/3211
经过了这一次的经验,新月知道了一件事,就是绝对不要违抗雁姬的命令。更不用试图
去解释什么,或者祈求原谅。因为,在目前这种状况下,雁姬根本不会听她的。她唯一所能
做的事,就是逆来顺受,然后,等待奇迹出现。
奇迹一直没有出现,灾难却一个连一个。
这天,新月和往常一样,到雁姬房里来当差。甘珠正拿著几匹料子,给雁姬挑选做衣
裳,试图让雁姬振作起来。雁姬看著那些绫罗绸缎,心里的悲苦,就又翻翻滚滚的涌了上
来。长叹一声,她把衣料和尺都往桌上一推,凄苦的说: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现在,我就是死也不知为谁死?容也不知为谁容?再
多的脂粉,也敌不过一张青春的脸蛋,再昂贵的绫罗绸缎,也敌不过一身的冰肌玉肤!我现
在……人老珠黄,青春已逝……还要这些布料做什么?”
雁姬正说著,新月和云娃到了,雁姬一转眼,眼角瞄到了新月和云娃,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