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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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布哈的妻子,不禁一怔,立刻变得神情紧张。
“但是,我们现在不必去追究这个,”努达海话锋一转,继续说:“就事论事,陪葬是
件残酷之至的事!如果温布哈的侍妾中,有自愿殉情的,又当别论,这样强迫甘珠陪葬,等
于是私刑处死,甘珠何罪,要处死她呢?就算她死了,又能让温布哈重生吗?现在,你们就
看我的面子,放了她吧!”
“将军!”温布哈的家人仍在喊著。
“你们是否还尊我为将军呢?是否还要听命于我呢?”努达海大声问。众人都跪下了。
“那么,这事就解决了!”努达海威严的说:“巴图总管,去帐房支银子给温布哈家,甘珠
咱们买下来了!如果今天温布哈在世,我向他要甘珠,他也会给了我的,你们信吗?”
温家的众人,俯首无语,全都默认了努达海的话。八旗的子弟,对于上级的命令,是非
常服从的。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让温布哈早一点入土为安!都回去筹备丧礼吧!”温家的人,
见事已至此,虽然并不是心服口服,但也不再闹了,大家纷纷跪下磕头,匆匆的散去了。
努达海见甘珠的一段公案,已经解决,这才欣然的回头对自己的家人说:“甘珠的问题
解决了,咱们该好好的欢迎新月和克善了!”
新月和克善,就这样住进了将军府。在进门的第一天,就领教了雁姬的能干,骥远的勇
武,珞琳的男儿气概,和老夫人的慈祥高贵。她对每一个人都印象深刻。至于努达海全家,
对新月的印象,也是深刻极了。何况,没有几个王公大臣家,能有这种荣幸,接一个“和硕
格格”和“小亲王”到家里来住。因而,全家都喜孜孜的迎接著新月主仆四个。
努达海把府里一座自成格局的小院落,拨给了新月姐弟住。还给这座小院落取了个名
字,叫“望月小筑”。当然,云娃和莽古泰也都住在“望月小筑”里。雁姬十分殷勤,又另
外拨了两个丫头来侍候他们。一个丫头名叫砚儿,另一个名叫墨香。新月就这样,在将军府
中,开始了她崭新的生活。新月格格5/323
骥远,今年十九岁。珞琳,和新月同年,今年才刚满十七。这一双儿女,一直是努达海
的骄傲。比他那辉煌的战功,更让他感到喜悦和得意。当然,这双儿女是非常优秀的。骥远
长得俊眉朗目,生性乐观开朗,自幼跟著父亲习武,练了一身好功夫。珞琳从小就是个美人
胎子,再加上口齿伶俐,能说善道,深得父母宠爱不说,也是老夫人的开心果。
这一对兄妹,是热情的,善良的,都有开阔的心胸,和爽朗的个性。从小生活优裕,使
他们不知人间忧愁。新月来了,那样高贵典雅,那样楚楚动人,那样清灵如水,又那样优美
如诗。再加上,她的孤苦无依,使她全身上下,都带著一份淡淡的哀愁。她的寄人篱下,又
使她眉间眼底,带著浓浓的怯意。这样的新月,是动人的,也是迷人的。珞琳完全被她吸引
了,整天往“望月小筑”跑,不知能为新月做些什么。骥远正值青春年少,从第一天见面开
始,就在惊艳的,震动的情绪下,对新月意乱情迷起来。
新月并不知道她已搅乱了一池春水,她只是单纯的享受著骥远兄妹的友谊。努达海这次
远征归来,就有一些儿反常,他比以前沈默,常常心不在焉。他和珞琳一样,也总是不由自
主的往“望月小筑”跑。事实上,那些日子,谁不是有事没事就往“望月小筑”跑呢?
这天,珞琳知道了新月善于骑术,就兴冲冲的向努达海提议,不妨带新月去郊外骑骑
马,免得她整天窝在家里,难免想东相西想爹娘。努达海深以为然。骥远正愁没机会接近新
月,闻言大喜,一个劲儿说好。于是,新月、努达海、珞琳、骥远带著小克善,和一群侍
卫,就去郊外骑马。
到了郊外,珞琳看到新月骑的是“碌儿”,就当场撒起娇来:“阿玛,你好偏心,把
‘碌儿’给新月骑!你从不让任何人碰你的‘碌儿’,为什么对新月不一样?我不依,我就
是不服气,我嫉妒死了!”新月有点儿局促了,不知道珞琳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不住的
看珞琳又看努达海。只见努达海笑嘻嘻的对珞琳说:
“哈哈!有个人让你吃吃醋,正中我怀!平常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他看著珞琳:
“你的‘雪花团’那一点不好了?”
“‘雪花团’没什么不好,就是不能和你的‘碌儿’相提并论嘛!”珞琳笑著,对新月
眨眨眼,让新月充分了解到她是被“另眼相待”了。“新月!我不管,今天我要和你赛一
程,看看到底是‘雪花团’厉害还是‘碌儿’厉害?”
新月有些犹豫,骥远已在旁边鼓励的喊:
“去啊!怕什么?杀杀她的威风去!”
“来吧!新月!”珞琳叫著,就一马当先,往前奔去。
新月被这样一激,兴致大起,一夹马肚,追上前去。
骥远见机不可失,当然不会让自己落在后面,嘴中大喝一声:“驾!”扬起马鞭,也飞
驰向前。
一时间,骥远、新月、珞琳三骑连成了一线,奔驰著,奔驰著。马蹄翻飞,烟尘滚滚。
三个年轻人,都忘形的吆喝著,呼叫著。新月被这样的策马狂奔所振奋了,她确实忘了荆
州,忘了伤痛,忘了孤独,忘了责任……她开始笑了。她的笑声如清泉奔流,如风铃乍响,
那么清清脆脆的流泻出来。这可爱的、难得的笑声使珞琳和骥远多么兴奋呀!他们叫著,闹
著,尽兴狂奔著。奔了好大一阵,三个人都是并辔齐驱,没有分出什么输赢。然后,新月把
马放慢了下来,骥远就跟著把马放慢了。
珞琳掉转马头,发现骥远正和新月有说有笑,眉飞色舞的。她看出了一些端倪,就奔回
来打趣的说:
“好哇!新月!你太藐视人了!居然边赛马边聊天!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啊?”“那
有的事?”新月急道:“我追不上你呀!我认输好了!”
“太没意思了,谁要你认输呢?”珞琳嚷嚷著:“别把‘碌儿’调教成了小病猫!来!
让我帮你加一鞭!”珞琳一边说著,就一边提起马鞭,冷不防的抽在‘碌儿’的屁股上。
“啊……”新月惊叫了一声,身子猛然往前冲,缰绳都来不及拉紧,碌儿已受惊狂奔。
“新月……”骥远大惊失色,急起直追。
珞琳觉得好玩极了,在后面哈哈大笑。但是,笑著笑著,她觉得不太对劲了。只见碌儿
发疯般的狂奔,新月匍匐在马背上,左右摇晃著,手忙脚乱的捞著松脱的缰绳,眼看就要跌
下马来。“拉住缰绳!”骥远急得大吼大叫:“把碌儿稳住,快拉缰绳……”新月也知道该
快拉缰绳,奈何她捞来捞去,就是捞不著那绳子。她的身子,在马背上激烈的颠簸,颠得她
头晕眼花,已不辨东南西北。就在此时,眼前忽然横著一枝树枝,她尖声大叫,衣服已被树
枝勾住,整个身子,就腾空而起,往地上重重的摔落下去。说时迟,那时快,骥远已经来不
及思想,纵身一跃,就对著新月的方向扑过去。
只听到“砰”的一声,重物落地,接著是“哎哟”“哎哟”两声大叫。到底这两个人是
怎样翻落地的,谁也闹不清楚。总之,等珞琳、努达海和众人赶到时,看到的是骥远抱著腿
在地上呻吟,新月睁著一对惊魂未定的大眼睛,坐在一旁,呆呆的看著骥远发愣。
“怎样了?怎样了?”努达海惊慌的问:“新月……你摔伤了?”“我……我好像没
事……”新月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了动手脚。“可是……骥远……骥远好像摔得很重……”
她著急的俯身看骥远:“骥远!你怎样了?”
“我……我……我……”骥远疼得龇牙咧嘴的,还努力想装出笑容来。“我也没事……
没事……只是站不起来了……”
“哥!”珞琳急得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完全没料到会这样……对不起!对不
起!”
努达海翻身落马,一把抱起了骥远。
“快!赶快回家看大夫去!”
等到骥远被抬回家里,就别提全家有多么震动了。老夫人、雁姬、努达海、新月、克
善、珞琳、大夫、乌苏嬷嬷、巴图总管、甘珠,和骥远的奶妈丫头们,黑压压的挤了一屋
子。老夫人心痛得什么似的,又骂珞琳又骂努达海,只是不敢骂新月。至于那匹闯祸的“碌
儿”,差一点没让老夫人叫人给毙了。幸好,府里养著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经过诊治,骥
远只是脚踝脱臼,并无大碍。大夫三下两下,就把骨头给接了回去。骥远虽然痛得眼冒金
星,额冒冷汗,但因佳人在坐,始终都很有风度的维持著笑容。使雁姬对儿子的英雄气概,
赞不绝口。折腾到了晚上,新月带著一腔的歉意,和克善回“望月小筑”去了。骥远的心,
就跟著新月,也飞到“望月小筑”去了。屋子里没有了“外人”,雁姬才有机会细问出事的
详情。珞琳这一会儿,知道骥远已经没事,她的精神又来了,绘声绘色的把经过又加油加酱
了一番。关于骥远的“飞身救美”,自然被渲染得淋漓尽致。努达海原不知道出事的缘由,
此时,竟听得发起呆来。这天夜里,雁姬和努达海回到了卧室,雁姬瞅著努达海,只是默默
的出神。努达海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
“怎么了?”“我在想……”雁姬颇有深意的说:“你把新月带回家来,是不是命运的
安排,冥冥中自有定数!”
“为何有此一说?”努达海神色中竟有些闪烁,自己也不知道何以心绪不宁。“难道你
还不明白,咱们的儿子,是对新月一见倾心了?”
努达海整个人一愣。“你听珞琳胡说八道呢,”他勉强的答著:“这珞琳就会言过其
实,喜欢夸张,黑的都会被她说成白的。”
“你少糊涂了!”雁姬笑著:“骥远那份神不守舍的样子,根本就原形毕露了!”“原
形毕露?”努达海怔怔的:“是吗?”
“是啊!我不会看走眼的!你们男人总是粗心大意一些,才会这样没感觉!依我来看,
骥远动了心是绝对没错,就是不知道新月怎样?”“难道……”努达海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头:“你不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呢?”雁姬深思的说,唇边带著个自信的笑。“咱们家那一点输给别的
人家了?如果骥远有这个本事,能摘下这一弯新月,那也是美事一桩,咱们大可乐观其成,
你说是吗?”“嗯,”他轻哼一声。“可是,新月是个和硕格格,将来需要由皇上指婚,骥
远的婚姻,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我知道,我知道,”雁姬打断了他:“只要他们两个郎有情,妹有意,一切就不难
了。想那太后对新月如此喜欢,到时候只要新月有些儿暗示,太后自会把新月指给骥远的!
所谓指婚,那一次是真由皇上做主呢?还不都是两家都有意思了,再由皇上和太后来出面
的!”雁姬虽然有点一厢情愿,分析得却也合情合理。是吗?努达海不吭气了,手里握著一
个茶碗,眼光直愣愣的看著碗里的茶水,神思恍惚。是吗?他模糊的想著,骥远喜欢新月?
是吗?他们两个,年龄相彷,郎才女貌,确实是一对璧人啊!“今天,珞琳倒说了一句很俏
皮的话,使我心有戚戚焉!”雁姬并未留意他表情上微妙的变化,自顾自的说。
“她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努达海猛的一震,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被什么东
西重重的撞击了。经过这次摔马事件,努达海去望月小筑的次数,就明显的减少了。新月不
说什么,脸上,逐渐露出一种萧瑟的神情,眼底,浮现著落寞。每当和努达海不期而遇,她
就会递给他一个微微的笑。那笑容十分飘忽,十分暗淡,几乎是可怜兮兮的。这样,有天晚
上,努达海给她送来皇上御赐的春茶,发现她正一个人站在楼头看月亮。他示意云娃不要惊
动她,就不声不响的走到她身边。新月只当是云娃走过来,头也不回,只是幽幽的叹了口
气。这声叹气,使努达海的心脏没来由的一抽,竟抽得好痛好痛。一阵风过,夜凉如水,努
达海不由自主的,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默默的披在她的肩上。新月格格6/32
新月蓦然回头,这才发现身边站著的是努达海。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那对盈盈然的
眸子,静静静静的瞅著他,眼中盛载的是千言万语。努达海被这样的眼神给震慑住了,除了
静静静静的回视著她以外,什么能力都没有了。两人就这样静静相对,彼此都看得痴了,也
都被对方眼中所流露的深情所惊吓住了。“你在生我的气吗?”好半晌,她才幽幽的问了一
句,声音中带著微微的震颤。“我做错什么了吗?”
“怎么会?”他的心揪紧了。“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因为……”她住了口,欲言又止。眼光停驻在他脸上。
“因为什么?”他忍不住追问,眼光竟无法和她的视线分开。“因为……”她再说,沉
吟著。
他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他这一生,还没有害怕过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害怕著这
对黑色的眸子,这对闪亮的眼睛。也害怕她将说出的话,和她没说出的话。他蓦的抽身一
退,像逃避什么似的,急急的说:
“起风了!咱们进去吧!”
她咽了口气,嗒然若失,什么话都不再说,默默的跟著他走进了房里。房间中,几盏桐
油灯点得明晃晃的,似乎比那楼头的月色来得“安全”多了。云娃也捧来了刚沏的热茶,笑
吟吟的说:“格格,努大人特地给你送来的茶叶,挺香的呢!”
于是,他们坐下来,开始品茶。刚刚在楼头,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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骥远的脚伤在一个月后已完全痊愈,但他对新月的一番痴情却一点儿进展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