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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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还好还好,我曾经从这里经过一次,还算熟悉。
我抱拳说:“多谢公子相告。”
“那倒不用客气。”他说:“你这身打扮可不象本地人,从哪儿来的?”
这人很不对劲。。。。。。
我看看一旁的乱葬岗——难道他是僵尸鬼怪?可现在太阳就在头顶,尸怪鬼魅哪敢出来?
他说我打扮不像本地人,这倒是的。我身上还穿着件白袍,袖子也阔,腰身也宽,还是在苏和家里换上的当睡衣的衣裳,和眼前这人的白袍乍一看倒挺象。。。。
等等,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在村头碰见的老者对我磕头下跪,口称大将军,我与他互不相识,只能猜他是认错了人——难道他将我当成了眼前这人?
我试探着问:“这位兄台,你可是位。。。。将军?”
他笑了起来,眼睛如同弯月,眸光如水:“不错,我姓杨,以前的人都唤我将
军。不过,我已经不做那个许多年啦,难为还有人能猜得出来。”
他一定不是人!
我一对有些踌躇,蜀山弟子当然是要降妖除魔,可是,眼前这只不知是僵尸还是鬼怪的家伙,他既然能站在太阳底下,说明他的道行一定高深,我不见得是他对
手。而且他也并没有露出青面獠牙来,我还刚刚跟人问过路,要翻脸动手的话……
只怕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也师出无名啊。
“噫,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难道你想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么?”
正被他说中心事,我脸上有点尴尬,心里暗暗警惕,但是我身上连把剑也没有,除什么魔啊?
他笑容里有三分讽意,三分冷诮,还有三分是一种让人目驰神移的绚烂,让人眼前一亮,似乎……
我突然想了起来,我在何处见过此人!
那是在我和苏和刚上蜀山之后不久,有一日一个穿白衫子的人经过我们这些不记名弟子的院门前,还跟我们说了几句话。那会儿太阳也很好,照在他脸上一片耀眼莹然。他笑的慵懒而魅人。。。。不错,就是他!
一想到这个我心里的紧张感顿时去了几分。他既能上蜀山,又识得掌门,多半是个义妖之类,不会是作恶多端杀人如麻。
那时好几个师兄弟都被他弄的有点迷迷怔怔的发花痴,现在想起来,就象是前世的事情一样遥远模糊。
“这位……公子,”我说:“我想来了,咱们见过面的。”
“哦?”他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
“你上过蜀山吧?我在山上见过你一次,那会儿我是个小小的不记名弟子,一群人站一起,你大概没注意我,不过我却记得你的样子。”
他讶然:“原来你是蜀山的?啧啧,倒是真的看不出来,一点也不象嘛。我还以为是哪个同行近邻来我这里踩点子找地盘来了呢。”
我有点郁闷,我长的有那么妖吗?州才吓着打柴的老头儿,现在这个浑身邪气的家伙又说我是他同类?
“那我就不必跟你见外了。”他上下打量我:“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一点也不像是蜀山弟子啊。。。。来来来,过两招,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我正要推辞,他并起两指轻轻挥转,银光一闪,有柄剑突然朝我面门砸来。我一把抓住握在手中。
他笑着也擎出一柄剑:“来来来,进招儿吧。”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试我的功夫了。也是,突然冒出个人来说和你相识,还是相熟的门派弟子,难免他会疑心。
我挽了个剑诀,客气地说:“那么请你多多指点。”
我亮个起手式,然后上来就是御列术。
他一笑侧身让开,身形飘飘的看不出是什么门道,总是很厉害的路数,因为我完会看不出来——证明他的身法绝对不是一般二般的大路招数,要是草上飞什么的那
就不说了,随便拉个兔子精来都能耍上两招草上飞,而且飞的绝对门熟路熟。
他一开始根本没亮剑出来,脸上带笑,一看就不是要和我真打。几招过后,我瞅着了一个空子,剑刃削过去,他一晃身,袖管飘开,手指在我剑刃中间弹了一记,
我剑上本也只贯了五成力道,被他一击之下荡了开去,但是他的袖子却也被我削了
一裁,那半幅带着银白莹光的衣料如飘飘荡荡如一只失了力白色蝴蝶,在劲风鼓荡
中忽高忽低。
他一笑:“剑法不错。”
铮的一声轻响,我只见眼前银光一亮,急急向后仰身。一道极细极亮的剑锋无声的从面上掠过去,鬓边的一绺头发无声的落了下来,几茎柔软的发丝拂过脸颊落在
地下。
他的剑法好不诡异,来路难以捉摸,而且明明看着剑是刺右肋,偏偏到了跟前剑尖一闪刺到了左腰。有时候明明看着是冲下三路去,可是我的剑刚要挡下去,银光
闪动那剑尖又奔着我面门来了,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被整的左支右绌好不狼
狈。
身上都冒出汗来了,他忽然间收势而立,微微笑着说:“不赖啊,这一代蜀山弟子里,你也该算是能排得上号了。”
我气喘吁吁,说:“见笑见笑,我实在学的不好,愧对师门。”
“你不用惭愧,我要是连你也打不过,那么多年月可都活到狗身上了。”他说:“相见即是有缘,到我家里坐坐吧,我也好久没到蜀山去了。”
我不知道他来路,正想说一声不必。结果一滴水落在脸上,冰凉的。
“看,这是人不留客天留客了。”他笑:“这雨还有得下呢,来坐坐吧。”
我这下没话说了,就这么说两句话的功夫,雨已经紧起来了,肩膀上的衣衫迅速被水打湿。我就是想赶紧去找苏和,这样连方向也认不清的大雨里也难以上路。
他带着我朝那葱葱长草间行去,我惊讶之后才发现长草中有条小路,只是不走近却也看不到,草生的很疯,都没了人的膝胚。我们走的很快,他几乎是脚不沾地,衣袂飘飘的在前引路。我紧紧跟上。
我们走到一株大树下面,透过雨雾我隐隐看到前面似乎有房舍。这人的屋子盖在坟地里,倒是很别出心裁。
等再走两步我才看到,哪是什么屋。那明明就是墓冢,石马石梁墓墙墓舍连绵,好气派的一座大墓………
他回头一笑,我突然看到他身上竟然一
点未湿,衣裳要是湿了那只会垂答答的,绝不会还在风雨中飘摆招摇。
心下立刻想的便是:鬼。。。。
“请进来吧。”
看他朝墓墙里走去,我硬着头皮也跟上了。
墓墙里面自然是石制墓门,我一双眼左看右看只想看到墓碑在哪里,好知道前面这人姓甚名谁,虽然说我在蜀山见过他,可是毕竟没搭过话一点不熟,算不上相
识。
石制的甬道里十分清洁干燥,一点异味也没有。话说墓地我不是没闯过,墓室不是没进过。但这么清洁整齐双宽敞宏大的,还是头一遭。我琢磨这不知是人是鬼的
家伙能有这么豪华的一个“家,“以前肯定是个不平常的角色,不是王侯也必定是
权贵。
这墓室修的真是大手笔,岔路极多。这人带着路左一转右一转的,我起先还想着记路,可是到后来脑子乱成一团,什么也记不住。忽然他停下来推开一扇石门:
“到了。”
门后寂静,我正要迈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人说:“回来了?外面又下雨了吧?”
我差点一脚踩翻,倒不是我胆小,主要是太意外。没想到这古墓里居然还有人在。
“是呵,我请了位小朋友回来做客。”
石门敞开,里面居然明亮豁朗,有个穿青衣的男子正缓缓走来,他步子平稳,身姿有如芝兰玉树。要说我先遇的这人象妖,魅人盅惑。那现在这人就象仙,眉眼修
俊,笑容温煦,周身上下不染半点凡尘。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领我进来的那人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早该问的问题。
我也没来及问他叫什么啊?
不过眼看他活的应该比我久,住在一座古墓里头的多半是老鬼一只。我老实说:“我叫蓉生。不敢请教二位高姓……”
那青衣人微徵一笑:“不用客气,我姓刘,名晋元。他叫做杨非,我们和蜀山倒也时常来往,颇有渊源。你是第几代弟子?”
我答:“我是第二十八代弟子,我师傅姓贺。”
“呵,原来是他。“杨非点个头:“我知道他,这个人天生就适合当道士,清净无为四个字安在他头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他还想说什么,看了刘晋元一眼,咳嗽一声转了话题:“晋元,他身量和你差不多,找件衣裳给他换吧,都淋湿了。”
刘晋元说:“正是,看我只顾说话了。这位小哥请随我来。”
我随他向前走,这里竟然不像墓穴,倒挺象是大户人家的宅院,头顶上也有天光透入,大瓷盆中栽万年青,郁郁葱葱翠绿喜人。
进了间房里,他从箱中拿了件透蓝的衣裳给我,微笑说:“这件衣裳做好还没穿过,你先换上吧。”
我忙道谢接了过来,他转身出去,顺手替我合上了房门,青衫飘逸,七分儒雅,还有三分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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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身量与我相仿,或要稍矮一些。他的衣裳我穿着却是正正合适。这衣裳质料柔软挺括,说不上来是棉是麻是丝是缎,总之定然是上好衣料。
我心中有事不想多在这里耽搁,况且这两人的来历我全不知晓,还是早走为好。
看他们这副情状,就象在这墓中过日子长居一般,那雨伞或是蓑衣斗笠总是有的,借一仵穿穿应该没问题。
我走出门来,这地下都铺着齐齐的汊白玉石砖,一片明阔敞亮,哪里象是墓室?
但是那两个人呢?只一转眼怎么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左边有细碎的脚步声响,一个圆头僮子走了来,端着托盘,上面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大钵汤。
“这位公子请用……”那个僮子一抬头看到我,忽地住了口,手里一滑,托盘掉在地下,碗碟汤钵稀里哗啦打个粉碎。这还罢了,可是热汤却有好些溅到他身上!
我一急,连忙伸手把他拉开,问道:“你没事吧?”
他死死盯着我,忽然喉间呜咽了一声,一头扎进我怀里哭着嚷:“哥!”
我愣了。
这,这是从哪儿说起啊?
我两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摆,正一抬头看到那一身青衫的刘晋元打一丛翠竹后走过来,看见这边的情况,也很意外,便停住了脚。
我更急了。这僮儿肯定是他家的,这种状况他不上来给拆解一下?
“小石头”,他终了开了口,声音淡雅,不过也听得出疑惑:“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圆头僮子抬起头来,一脸的鼻滋眼睛花糊糊的粘着,我马上想到我换的新衣裳上是不是也被沾着……不过他说的话却让我马上忘了衣裳的事情。
他冲刘晋元欢快地说:“公子公子,我找到我哥哥了!我和你说过的,我已经失散了好久好久的哥哥啊!”
我更呆了,刘晋元也愣了下,不过毕竟他置身事外,比我们这两个当事人可要冷静的多了,他问小石头:“真的么?可是。。。。。他明明是个普通人啊,和你不同的。”
那个叫小石头的僮儿晃头晃脑:“不不不,我是死也不会认错的,就算哪天我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认不出我哥,我们是同一块玉石雕刻出来的,他被刻成人像,我是
剩的角料,被做成了佛珠!公子,我和你提过一次我哥的事,你还记得吧?就算把我砸成末烧成灰,我和我哥之间也有感应的。”
拜托,你有感应?可是我没感应啊。
“这位小兄弟,你认错人了。。。”我试图解释。
“不会的哥!”他言之凿凿:“你肯定是转世啦,喝了孟婆汤把我忘了。但是奇怪了,我们的本原是黄精奇石,琢石的仙人说就算是天破
个洞我们也可以补天的,其质最坚,哥你的本体比我还要坚实,应该还在这世上不会碎掉的,我可以感应到你还在。可如是。。。。你为什么会转世呢?”
我比你还纳闷,这小子莫名其妙跑出来,更莫名其妙的说是我弟。我从小就是孤儿,而且我可以确定自己是个人,普通的人,只是上了蜀山拜了师,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番天地。可是我绝不是个妖精妖怪啊。
“啊啊,哥你不要奇怪,喝了孟婆汤,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奇怪。再说你的本体不在这里,你也感应不着我,嘿,你的样子变得真好看,我以前常想我和哥哥修成人形是什么样的呢,咱们还在一起说过好多次。可是没等我们修炼成,就已经被分开了。我被大师带回了寺中,哥哥你的下落我也就不知道了。”小石头跳起来抱着我的腰:“我这里有你以前给我灌在身上的灵力呀,是你的力量,应该也可以唤起你以前的记忆的。”
他不由分手,重重的一掌拍在我的头上。我没提防,正想喝斥挥开他,可是忽然眼前一黑,接着身体软软的瘫在了地下。
我并没有晕去,只是,眼前很黑,身体也没有什么感觉。
然后,慢慢的可以感觉,有双手摸在脸上,是的,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
但是身体还是好像不存在一样。
接着,眼晴忽然一阵刺痛,我看到一片耀眼的白光,亮的我什么也看不到。白光慢慢逝去后,我看到我面前有个面目清秀的男子,正拿着一把精光闪闪的小刀,在不
停的刻琢什么。
然后我感觉到自己有了脖颈,肩膀。
他的刻刀所到之处,石粉石屑纷纷而下。一只小狐狸在他脚边打转,又跳上桌台来盯着我瞧。
“妲已别闹。”那人把小狐狸赶开:“小心碎石扎了你的脚。”
狐狸……小狐狸……
我模糊的明白,这个人将我从石头中刻了出来。
整个身体都有了,他将剩余的石料刻成了一串手珠,小狐狸过来衔着珠子,距在一边看我。
“这个不能给你,我要拿去送人的。”那男子笑著把珠子抢下来,顺手挂在我的手上:“你们也可算是同根生,做一对兄弟吧。”
是啊,我不孤单,因为我有个弟弟。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与小玉珠都是生而有识,不必说话,自然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是哥哥,他是弟弟。因为我比他先来到这世上。
我们一直在一起,可是有一天,那个男子不见了,弟弟也不见了……
然后,小狐狸也没了踪影。
漫长的时光,一个人始终孤单着,矗立在黑暗里面。
直到后来……
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弹,手脚可以抬起,头可以转动。
我慢慢的学走路,慢慢的抬头,转头,眨眼。
我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很清秀的少年,相貌有些象那个将我创造出来的男子。
也许并不像,因为太漫长的时光,我已经记不清楚当时的一切,或者那些都只是梦,也许我什么也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