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谭画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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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拎着空空的鱼篓从金陵附近的镇子回来,谭渊腰里的钱袋叮当作响,虽然只是一堆铜钱,但听上去总比囊空如洗的感觉好。他昨夜从巢湖打了很多新鲜的鱼,然后又趁夜赶了近百里路去卖,结果正赶上酒楼的老板收购新鲜鱼,便很幸运地卖了个好价钱。
左手是鱼篓,背后一葫芦的老酒。谭渊摸摸脸上糊着的泥,心说这陈年湖泥的感觉果然不错,凉凉的,让脸颊无比舒服。
正走着,谭渊听到不远处有人呼救,停下脚步望去,看到远处不浅的河中泡着一个半大孩子和一个女子。那女子拽住孩子的衣襟拼命往河边拉,孩子因为害怕则拼命挣扎,可他那不理智的举动不仅救不了自己,反而可能连累了那女子跟着丧命。
家教不严!连落水常识都没有。谭渊摇摇头,快步走过去,甩下酒葫芦、鱼篓跳入河中,将那女子和孩子拽上了河岸。他脸上的干泥一沾水便糊开,弄得满脸都是黄褐的泥汤,看不出模样。
“多些公子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那女子顾不得湿漉漉的头发跟衣服,先冲谭渊福了福身子,而那孩子则坐在地上大哭。
“姑娘言重了。”谭渊回礼,觉得这女子谈吐倒还有些规矩,想必不是普通的村妇。
“公子,这个……您腰中的刀能借小女子一用么?”女子再次开口,犹豫半晌,指着谭渊腰中的斩草刀问道。
“当然。”谭渊不明白女子要斩草刀做什么,伸手递了过去。结果却见那女子拿起刀,发了很久的呆,犹豫地放在方才被自己营救她时碰过的手腕上,作势要砍。
谭渊慌忙阻拦,把那斩草刀夺下:“姑娘你这是为何?”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我的手被公子碰到是因为救人,可……古有明训,一个已婚女子的手被丈夫外的人碰到,就应该自己断腕。小女子虽然不才,但也得效仿古人。”说着,那女子手哆嗦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话虽这么说,可你的脸色说明你根本不情愿断腕嘛!谭渊不由莞尔,他仔细端详着女子,发现女子所着服饰都不错,至少是个富裕人家的,年纪可能二十上下,如果十五岁嫁人的话,那孩子可能就是她旁边那小子那么大,可从她头发看,她又没有出嫁……
“公子,请把刀借小女子一用。”谭渊正想着,那女子再度开口借刀,话音虽然坚定,可从表情看,她几乎都快哭了,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处,仿佛是在说你千万不要借我刀,千万不要借我刀啊。
谭渊忍住大笑的冲动说道:“姑娘,虽然我碰了你的手腕,但毕竟因为是救人,何况孩子不懂事,加上被水这么一呛,当然不会留意这点事情。而除了他,此处就你我两人,我们不说,外人也不会知道此事。有道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不如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你便不用断腕……你看如何?”
“咦?这样也可以么?我怎么没想到。”女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忧愁之色瞬间转变为欢喜,她跟谭渊连连道谢,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刚从地狱里面逃脱生天。
谭渊捂住嘴偷偷笑,觉得面前这女子倒是有些意思。他捡起河岸边的鱼篓和酒葫芦,心说这远近村落自己也走动过几回,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她是谁家的呢?要是自己开口问,会不会太唐突了?
“雁慈小姐。”谭渊的思路再次被呼喊声打断,他看看那女子,见那女子面上有些惊慌,她冲着谭渊又福了福身子,领着小孩往大路方向走去。谭渊看着女子的背影,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又像是嘲笑自己一样摇了摇头,毅然回头也踏上了自己要走的小路。
“雁慈小姐,你怎么也出来了,你好歹也是何家的大小姐,不能随便出门的……怎么还一身的水啊?被夫人看了又要骂啦。”一个仆妇模样的人在路上急急走着,看到那女子便慌忙过来。
“奶妈,我听说你孙子走丢了,这才出来帮助找。”方才要断腕的女子—;—;何地主家的大小姐何雁慈低声回答着,她眼前的这个仆妇不是她的奶妈,而是大娘女儿的奶妈,平日里有点趾高气扬的,不过今天丢了孙子,倒哭得让人心酸,她一个没忍住,便也出来找那孩子。
“小姐呦……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托生到夫人的肚子里。小姐呦,我怎么报答你的恩德啊,这孩子可是我们家的命啊!”奶妈看着何雁慈背后的小孩,上前一把搂住,哭天抹泪了一番,瞧瞧孙子没事,不由感慨丛生,千恩万谢起来。
“奶妈,孩子没事就好,我们回家吧!我身上衣服都湿了,到家后你一定要帮我掩饰啊,免得大娘看到又要骂我。”何雁慈想起方才河中的险境,便回头望去,她看到远处路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想必是方才救了自己和孩子的男子。
穿得像个渔夫,个头高高的,只是脸上糊着泥看不清长相,不过心地倒是不错……何雁慈想起那人谭渊劝自己不要断腕的理由,微微一笑,跟着奶妈往家的方向走去。
何老爷名下土地不过几百亩,可他手下的佃户依然得称他老爷,因为无论地多地少,他好歹也是个地主,普通人家见了,都是要鞠躬作揖的。不过他的大女儿,也就是佃户口中的大小姐何雁慈就没那么幸运了。何雁慈何大小姐不是何老爷的正室所出,而是何老爷的妾室所生,因此何老爷的正房太太,也就是何雁慈口里的大娘对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顺带的,家里仅有的几个下人和附近的佃户们对这位大小姐也就不那么尊敬。
不过尊敬与否并不重要,何老爷多少被人叫个老爷,所以也就喜欢附庸个风雅,找了人教几个子女读书:儿子自然是要好好读的,至于几个女儿,多少也得明白什么叫三从四德,免得日后嫁人犯了“七出”之罪被人休弃。
何大小姐就是何老爷这种教导下的典范。
“雁慈,告诉你多少回,笑不能露齿,没规矩。”何夫人找了所有的小姐、少爷们问话,见何雁慈盯着窗外发楞,便大声呵斥。
“是,娘。”何雁慈慌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最近总是喜欢走神呆笑。瞧瞧站在大娘身边,正伺候大娘的自己的生母,她带着歉意地福了一福。在何家,一切都是讲规矩的,虽然不知道爹爹那些个田地究竟能收多少租子,可排场总是要讲的,所以何老爷在娶了大娘后又娶了大娘的陪嫁丫鬟—;—;也就是自己的亲娘做填房。即使如此,娘在大娘的面前,依然是奴婢的身份,而自己也只能管大娘叫娘,管自己的亲娘叫二娘……除了自己,那几个妹妹、弟弟都是大娘所出,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受训斥的永远是自己……
“雁慈,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么?重复一遍!”何夫人看何雁慈又走神,便疾言厉色地追问。
“娘您方才说的是……二妹的事情。”何雁慈看了眼自己的亲娘,她娘冲自己的妹妹—;—;二小姐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她便猜测何夫人方才说的又是二妹的婚事。
“那我说的你同意?”何夫人不依不饶。
“当然同意……娘您……”何雁慈有点傻,她方才走神,并没有听到何夫人在说什么,她看了看自己的亲娘,发现亲娘眉头紧锁,似乎是想摇头,可那头刚转过半个,何老夫人就回头死死盯住了她。
“同意就好。那事情就这么订了,我马上让你爹爹给你寻一门亲事。”何老夫人见何雁慈糊里糊涂,也知道她方才一句也没有听清自己的话,便顺坡下驴,结束了话题。
“啊,我的亲事?”何雁慈更加糊涂,心说不是说二妹雁琳的亲事么,怎么倒说到自己头上了?大娘把持家里的积蓄,不肯给自己出嫁妆,所以自己年已二十,早就是没有人要的老姑娘了,前些日子娘还跟自己提起,说要不然等过两年大娘的女儿都出嫁,自己找个地方当尼姑也行,总比一辈子困死在何家的好……怎么她忽然就提起了给自己寻亲事?
何雁慈要追上去问,可到了门边只看到大娘跟几个弟妹的背影。
“雁慈,你怎么这么笨,追上又有什么用,老爷都是听小姐的。”何雁慈的娘上前拉过何雁慈,止不住叹气,她口里的小姐便是何夫人。
“娘,她究竟说什么了,我方才没有注意啊。”何雁慈皱眉,只有没旁人在的时候,她才敢这么称呼自己的亲娘,还敢有些表情。平日里,若是走路快一些,都会被何夫人骂成是没有教养。三从四德要牢记,何家门风不能丢。那些话如鬼上身一样,时刻缠在她的身上,压得她终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面对家里的每一个人。
“她说那王家来人说,雁琳不是长女,必须要等你嫁人了,雁琳才能嫁人。”何雁慈的娘摇头,心说女儿这般年纪了,如何能寻得一个好婆家?若是五年前,嫁个门第不高的殷实小户人家倒还有可能,如今……怕是自己的小姐,何家的大夫人想出了什么对雁慈不利的主意吧。
“是这样啊!”何雁慈了悟。
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大娘何夫人本是金陵城一户殷实人家出身,她那天带着她的女儿,也就是何雁慈的妹妹何雁琳去金陵探亲,结果何雁琳结识了金陵城里的一个家境颇不错的王公子。那王公子对何雁琳一见倾心,数日后便派人上门提亲,何家为能攀上这样的人家而高兴,连忙商议了过门的日子,可眼看这日子临近了,王家却派人来说如果何雁慈这个长姐没有嫁人,那何雁琳过门的日子也得暂缓。何家这下昏了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雁慈,你其实早该出嫁了,要不是因为你娘我地位低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何雁慈的娘忍不住落泪,心说自己是丫鬟命,命苦也罢,可女儿好歹也是老爷的骨血,怎么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娘,王家是书香门第,很讲究礼数,我是何家长女,自然要比雁琳先出门。既然大娘都那么说了,这亲事我自然是逃不掉的。只是……不知道她想把我嫁给谁?”何雁慈话到这里,便出神了,她也明白自己蹉跎了太多的岁月,只是身在何家,命若浮萍,许多事情都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最多,不过是想想吧!
其实何家苦恼何雁慈嫁人一事的不光是何雁慈母女,还有何老爷。此时何老爷正坐在太师椅上,喝着不太新鲜的茶。他三两口把茶喝光了,就开始用小手指甲扣茶碗里的茶垢,不甚文雅的举止让推门而入的何夫人鄙夷不止。
“跟你说过多少回,把你那粗俗的举动收敛一下,让下人看到,成什么样子?”何夫人不满何老爷的举止,她当年嫁给何老爷本身就有些怨气,加上何老爷用了她家的钱财买地还娶妾,更是让她耿耿于怀。
“唉,我知道,我知道。你跟雁慈说了没有,她说什么?”何老爷想起自己忽视多年的大女儿,心里总还是有些不忍。
“她能说什么,她娘是我的丫鬟,她自然算我半个家生奴。”何夫人哼了一声。
“唉,要不是你当年不让我给她嫁妆,又推脱了几户小户人家的求亲,雁慈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也就不会害得雁琳的亲事拖后。”何老爷说起何雁琳,脸色就好多了,对他而言,何家最值钱的不是那些地,也不是何家大宅跟宅里的财物,而是何雁琳。何雁琳长得美丽,算命的看了就说是个富贵命,将来能攀个好人家。打那儿起,何家上下都对何雁琳更加小心照顾,巴望着她嫁入高门大户,算是替何家光宗耀祖。而如今要结亲的王家在金陵城也是有名的,算是应了当年算命先生的话。
“哼,如今又何妨,只要我想让她嫁,她就能嫁出去,而且聘礼还不会少了。我跟你说,王家那样的人家,很看重门第嫁妆,我听说王家其它几个媳妇都是带着贵重嫁妆过去了,我们的雁琳自然不能示弱,这次嫁雁慈收来的聘礼我打算都给雁琳做嫁妆。”何夫人说起自己的亲生儿女总是心花怒放,尤其是提到何雁琳,更是笑成了一朵半老的花。
“你想怎样做?”何老爷看夫人笑成那样便十分忐忑,坐也坐不住,往夫人那边凑过去。
“我想……”何夫人在何老爷耳边耳语一番,掩不住自己的得意。
“这怎么成?”何老爷一听脸沉了下来,瞪了夫人一眼,却又被何夫人的一个白眼瞪回。
“这怎么不成,我们发话她敢不听?何况以她的身份,能嫁人就不错了。我现在就命人把这十里八村的媒婆都请来。”何夫人冷笑,起身出门找管家去了。
何夫人找了管家,管家又请了媒婆,媒婆又走街串巷通知了所有想娶女人的,结果何家不出三日便人满为患起来,门口站的,院里蹲的,屋里坐的,全都是提亲的人。
听说提亲的人多,何雁慈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自己样貌平平,堪称清秀而已,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提亲?她想了半日,咬牙换了身最普通的衣服,避过家里下人的耳目,往何老爷的书房而去。她听说提亲的都在那里,无论怎样,至少自己该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小心翼翼趴到了书房僻静处的窗边,何雁慈轻轻推开窗子,从缝隙里探看屋内的情况。只见屋内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何老爷,而他面前坐了四个形态各异的男子:一个五十左右的,头发花白;一个四十出头,满脸横肉;一个三十多一点,身边还有两个孩子;最后的那个倒是年纪不大,只不过长得难看了些,眼角眉梢还都有盛气凌人的意味。
这几个难道就是上门提亲的人?莫不是自己弄错了,他们也许是替他们的子侄来的……何雁慈捂住了自己的嘴,倒退几步,撞在了什么上。她回头,看到何夫人冷笑着。
“来得正好,让你见见那几个。”何夫人像是逮小鸡一样拎着脚发软的何雁慈进了书房。
“夫人,这……”何老爷这几日看到来提亲人的嘴脸,心里也有些后悔。当初何夫人的主意是:对方年纪、家室、人品不论,只要给的聘金最多,何雁慈就嫁给谁,至于嫁过去是妻是妾,何家都不管。结果这个风声放出去,那些死了娘子的,想弄个妾又没太多钱的便都跑了来,弄得何家乌烟瘴气,邻里也暗地笑话。
“雁慈,这几位是我和你爹爹为你精心挑选的,他们出的聘金可是这附近最高的了。”何夫人坐在何老爷旁边,得意地审视面前四个男人看着何雁慈的表情,她迟迟没决定把何雁慈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