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下凡-第5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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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跑上山顶，所看到的山坡的另一头，是与之前一副截然相反的景象。一眼看去，两座大山加上自身所立的这座小山，呈合抱之势，四周树木葱葱，中央是一个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天然淡水湖。只是此时不断有浑浊的水流涌向湖中，无法展现出一幅碧波翠绿的美妙场景。
说她所站的位置是一座小山之上，也不尽然，在陨石森林中，好像任何事物都被扩大了一般，所以形容起来总是显得非驴非马。仅从绝对高度而论，小爱丽丝现在所站的位置至少与湖面相隔上千米。由于中间有各种树木和草丛的阻拦，她根本看不到沈云和芭芭拉的行踪，在大雨滂沱中，更加不可能听到别样的打斗声。
天空在我脚下（27）
她回过头，看着无动于衷的德诺，焦急道：“老师，你快带着我去找哥哥。”
德诺慢腾腾的走到她的旁边，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而后面向小爱丽丝，一脸好奇道：“找他干什么？”
小爱丽丝一副恨其不争居然连这种问题都要问的表情，说道：“帮他打魔兽啊，老师你真是的。”
德诺并没有为小爱丽丝这句颇具喜感的话而放下自己的伪装，他故作一番思考后，一字一顿道：“把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能让他安全一点。”
这话伤人吗？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这样的话无疑是击中了她的死穴。在小爱丽丝这样的年龄也许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尊，但是当她觉得她能做好一件事情，却没有人认为她能做好的时候，那种心情或许是一个小孩子所能够体验到的最大苦涩。或许，在一个孩子的眼中，不会有其他事情，会比不能受到长辈的认同更为难过。
小爱丽丝的眼泪哗啦啦的就下来了，尽管她不再像往常那样想哭就哭，哭得肆无忌惮，但她还是克制不住的流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想哭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她看着越来越对她严厉的德诺，近乎哀求道：“老师，我能帮他，你让我快点找到他好不好？”
或许是受到了芭芭拉的影响，德诺神情不变，将对一个孩子眼泪的免疫力提到最高点，而后不置可否道：“要找他就要自己去找，老师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帮你的。这个世界那么大，有谁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守候在一个人身边呢？老师不能，你也不能。”
小爱丽丝听不懂这些于她的世界而言太过飘渺的大道理，她转身，嚎啕大哭着向山脚下的湖面跑去，她只是想快点找到她的奥古斯都哥哥而已，心思单纯的她，完全不明白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有那么多理由来遮遮掩掩。大人的世界都那么复杂吗？那为什么哥哥还要我快点长大？哥哥说长大了就不会随意掉眼泪了，可是，小爱丽丝想一直掉眼泪，伤心了就要掉眼泪。难道这样不好吗？
她漫无目的的在丛林中穿梭着，铁石心肠的德诺紧跟在她的身后，但丝毫没有指导她方向的想法。
在滂沱大雨的山坡上跌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上山容易下山难，像只无头苍蝇乱窜的爱丽丝，屡次跌倒，然后在地上翻滚。碰到有可能会造成生命危险的时候，德诺会偷偷的使用一个瞬发魔法来定住她的身形，或者将危险的阻拦物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开。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位身份高贵的小姐如此冷漠，就如同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去让一个孩子心甘情愿的去受尽苦难，锻造自己一样。
天空在我脚下（28）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一个孩子，总是会由另一个孩子来激发她的各项潜力。因为那是他们的世界，他们有着大人所不能了解的情感，他们的情感要简单得多，也真挚得多。哪怕她明明知道她的奥古斯都哥哥在有芭芭拉陪同的情况下，几乎不存在生命危险，但她还是要找到他，然后和他一起战斗。看上去可笑，实则是可贵。
几乎任何一名大人物都腹诽离他们渐行渐远的真实感情，但他们从不贬低儿时真情实意的付出有多么的不值、多么的愚蠢，哪怕儿时的玩伴早已经一刀两断反目成仇，却仍旧铭记着那份真实。因为他们，活得越久，便愈发的缺少真实。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突然之间，小爱丽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神情几近麻木的德诺，问道：“老师，如果把奥古斯都哥哥换成现在的小爱丽丝，他是不是很快就能找到正在独自战斗的小爱丽丝？”
这个时候的小爱丽丝的真实世界并不难揣测，所以一心只想让小爱丽丝懂得自己努力的德诺，沉声说道：“会的，因为他的老师不会拒绝帮他一同寻找你，乃至于不会拒绝他的其它任何提议。即使他的老师不帮助他，他也能依靠自己的实力和头脑很快找到你，因为他已经在丛林中生活很久了。”
浑身湿透的小爱丽丝，眼泪已经停止滑落，只是现在身体瑟瑟发抖，看上去格外的软弱无助。她伸出一只手，任由用树枝上洒落下来的雨水拍打着手掌，表情沉寂道：“老师，哥哥的老师之所以不会拒绝他的任何提议，是不是因为哥哥很懂事，不会提出那些很没用的提议？”
“恩，小爱丽丝真聪明。”德诺简单答道，他不得不惊讶于这个孩子其心智的成熟速度，放在几天前，他是绝不敢相信自己的学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问出这样的问题的，哪怕她的理解并不完全正确，但也绝对没有偏离半分。
得到赞赏的爱丽丝没用露出丝毫笑容，她抱着双腿坐在雨水潺潺流动的地面上，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老师，既然您不带我去找，那我就呆在这里了。”
“为什么？”这次轮到德诺疑惑了。
爱丽丝振振有词的解释道：“即使我找到哥哥，也没有体力去帮助他了，反而会需要他的保护。我知道，你和芭芭拉老师都不会在一般情况下出手的，我不能给哥哥增加负担。等他训练完，自然会来找我的。”
德诺深锁眉头，这个动作和情绪无关，只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天空在我脚下（29）
良久之后，他停止思考，沉默不语的站在小爱丽丝的身后。只是他并没有将魔法结界作用在小爱丽丝的身上为其遮风避雨，就如刚才一般，任由小爱丽丝接受风吹雨打。而他自己则没有沾上一丝水滴，魔导师级别的他，仅需要耗费一丁点核砝就能长时间支撑起一个防御结界，没必要弄得浑身湿透，来彰显在丛林中的危险。在这方面节约核砝只会适得其反，没人会认为一位浑身湿透的魔法师会拥有正常情况下的全部实力。
或许是因为离湖面近，小爱丽丝所处的位置显得格外阴冷，早已经瑟瑟发抖的她，不再像往常一样可怜兮兮的祈求自己的老师给她施加辅助性魔法，保暖御寒。
她不懂得孤独，但她在体验等待。或许，她只是简单的想让那个叫他小爱丽丝的同龄人，再一次揽着她的肩膀，说：小爱丽丝，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笨。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当天色黑下来时，小爱丽丝开始显得格外的无助。
大雨渐渐的收拢起来，最后只能看到雨丝落下，可她，浑然不觉。她只知道，天已经黑了，而她的奥古斯都哥哥还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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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小爱丽丝蜷缩在一棵大树旁，整整一天，没有吃一丁点食物。老魔法师德诺像是要检测她所能坚持的极限，始终未发一言，更不要说他会提出建议寻找食物什么的了。
任谁饿了一天也不会神采奕奕，但小爱丽丝的那一双眼睛满是期盼，没有丝毫消极情绪。好像认定了自己的奥古斯都哥哥会找到她，而且会很快找到她。
时间一直延续到天亮，小爱丽丝站起来，撑开双手跳动了几下，而后绕着旁边的那颗大树转动着。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自己第多少次站起来活动身体，疏通血脉了。
就在这时，南边响起了没有丝毫掩饰的脚步声，小爱丽丝赶紧停止动作，笑容却不自觉的浮现在脸上。因为她知道，她的奥古斯都哥哥来了，虽然有点晚，但恰恰是晚，才能体现他寻找了很长时间不是吗？
德诺将视线投向声音来源的位置，脸上却一脸平静，这更让小爱丽丝确定了来人就是她的奥古斯都哥哥。
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提腿就向脚步声所在的位置跑去。
跑出没多远，她的笑容并自然而然的凝固起来。因为她看到的奥古斯都哥哥，远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一脸淘气的指着她，说她笨，说她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屁孩。
她定格在芭芭拉的身前，忘记了她想要在见面时所说的一切，愣愣的看着那仿若死去了一般的沈云。
天空在我脚下（30）
此时的沈云，正被芭芭拉背着，他的脑袋好像完全没有力气支撑一般，要死不活的靠在芭芭拉的肩膀上。若不是由芭芭拉背着，小爱丽丝一定不敢相信那是她的奥古斯都哥哥，因为他的脸庞几乎全成了黑色，破破烂烂，不似人形。
这个时候，不知道遭受了何种摧残的沈云缓缓睁开眼，看到怔怔的站在其眼皮底下的小爱丽丝，想要笑，却发现嘴巴刚刚咧开就有浓郁的黑色血液潺潺流出。他提起力气将头转向旁边，而后吐出嘴里的残留血液，在转过头来，声音极小道：“哥哥要休息一下，小爱丽丝不要调皮哦…”
小爱丽丝没有梗咽，也没有抽泣，只是眼泪很没缘由的唰啦啦往下滴落着，她仰着头说道：“哥哥，小爱丽丝会很听话的，一直一直很听话。”
她不敢问，奥古斯都哥哥昨天经历了什么样的训练。
沈云咧嘴微微一笑，而后闭上眼休息起来，他实在难以提起精神进行哪怕最简单不过的对话。
德诺走到三人的身旁，不忍的看了一眼中毒极深的沈云一眼，然后用眼神向芭芭拉请示，是否要为沈云施展治疗系魔法来解毒。
芭芭拉自然摇头，如果要解毒，她身上就有足够多的解毒魔药，没必要等到现在。更不需要用一晚上的时间让沈云自行适应这种毒素，以至于他的身体不能移动半分，只能苦等。
适应任何负面效果，以增加身体的机能，淬炼心性，是骑士领域永恒存在的课程。芭芭拉从不在这方面给予沈云任何折扣，上一次，如果不是沈云的伤口在不使用药物和魔法治疗的情况下足要几个月才能恢复，她绝对不会采用那种虽说可以不留下一丁点后遗症，但也几乎不会有任何锻炼和淬炼效果的复原方式。
在德诺和小爱丽丝面前一句话也没有说的芭芭拉，提起步伐越过两人，自顾自的背着沈云走了起来。
爱丽丝滑着泪水的脸蛋此刻却显得极为平淡，她跑到芭芭拉的身前拦住其去路，仰头直视芭芭拉的双眼，用近乎质问的口吻说道：“为什么不放下哥哥让他休息？”
芭芭拉冷笑道：“把他浸在水里休息？”
听到此话的沈云内心苦笑，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爱丽丝垂下头眼神一暗，她以前并不理解自己哥哥的老师，为什么要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她，所以她从不去想这个问题，于她而言，这是一个太过深奥的问题。她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多事情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好。但是现在，她不得不联想到，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才引得芭芭拉老师对她不满。
天空在我脚下（31）
她让开路，让背着沈云的芭芭拉走了过去，然后她跟在芭芭拉的身后，看着其背后沈云所穿的魔兽皮甲再次破烂不堪，抿着嘴唇，走出几步后，她神情恍惚的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将视线投掷在双手上。
那是一双在此刻看来一点也不显得精致的小手，沾满了泥巴，擦破了皮，还有鲜血凝固后结成的黑疤。这双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的小手，却在此刻的小爱丽丝的眼中显得格外重要，不是因为它能创造同龄人难以企及的魔法，也不是因为这双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而是因为，这双手有了她新的使命。
不多时，芭芭拉找到了一块站立数十人的大石块，她把沈云轻放在上面，而后脱下自己的皮甲外套铺在大石块上，最好再把沈云移到铺着皮甲外套的位置上。精神匮乏无比的沈云，很快入睡，在梦中消化毒素去了。
直到这时小爱丽丝才发现，芭芭拉没有衣袖遮掩的手臂上，有几道不大不小的伤口，甚至现在都还在流血。
几天以来几乎没有和芭芭拉有过任何对话的爱丽丝，言语中不无尊敬道：“芭芭拉老师，您和哥哥大概要在这里休息多久？”
“一天。”芭芭拉笃定道。
爱丽丝看了旁边不言不语的老师德诺一眼，鞠躬朝芭芭拉说道：“谢谢芭芭拉老师，如果哥哥醒来，请你一定要告诉他，小爱丽丝会在天黑之前回来，好吗？”
芭芭拉丝毫不为小爱丽丝的礼貌和恭敬所动，冷冷道：“自己想办法告诉他，我很容易忘记这些琐碎事情。”
最终，小爱丽丝捡起一块小石头在那块大石块上，用贝斯帝国最为正统的文字刻了一句“哥哥等我，小爱丽丝没有不听话。”
字体并不惊艳，但有板有眼，没有丝毫浮躁，像是出自一位沉稳的少年之手。
随后，在没有老师德诺的允许下，小爱丽丝自顾自的朝左侧大山的方向走去。她从未对自己的老师如此不礼貌。
德诺却无动于衷，他朝芭芭拉微微点头，跟上了小爱丽丝的脚步。不管这位仿若猛然间成长了很多的小姐将要去做什么，他都没有理由阻拦。
可以让一个孩子懵懵懂懂的长大，不刻意的去要求她懂得什么然后追逐什么。也不能拒绝一个孩子长大，当她还很小很小却坚持要去做某件事情，甚至于为了做这件事情，她不惜学会了一意孤行的无礼态度之时。作为长辈，不但要给予其最大的宽容，更重要的是给予其支持，她的行为越是不可理喻，长辈给予其的支持便要越多。
天空在我脚下（32）
这则看似简单实则极少有哪个长辈能够深有体验的小道理，德诺之所以懂，是因为有芭芭拉和沈云这组经典案例在前，而且芭芭拉所言所语都给了他足够多的提示。他若还是不知道怎么做，那也太过讽刺了点。
芭芭拉看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眼旁边的沈云，莫名的笑了起来。笑容有点苦涩，但却是真心实意的笑。
当沈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