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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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肘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下巴撑在上面。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阔嘴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
“一旦你为卡尔文做了件什么事,那就不再是什么帮忙了,而是成了他的期望。他从来没有谢过我,那么多年里一次都没有。”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坐回到椅子里。“我想他甚至都不喜欢我,”他说道,双唇紧闭,思考着所有那些麻烦给他带来的遭遇的意义。他忽然又振作起来,转过脸来看着我的眼睛。“他不喜欢我,但他恨你。”
米克罗尼迪斯再也控制不住了。“是的,他确实恨你,”他说道,声音里有一种快乐的调子。
我转过脸去,看着米克罗尼迪斯。“你知道他为什么恨我吗?”我问道,有些烦躁不安。
他的眼睛从我的脸上飞快地移到阿萨的脸上,然后又回到我的脸上。他在椅子上稍稍有些坐不住了。他的嘴角开始扭动。“不知道,”他终于承认道。“我只知道他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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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哈博吃完了早餐,将空盘子往边上一推。“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问道,两眼直视着我。
“是因为拉金案,”阿萨说道。哈博转过脸去,等待着更多的解释。“拉金案使我们这位朋友出了名,”他说道,朝我点点头。“每一个著名律师都是因一桩案子而出名的。拉金案使你出了名,对不对?”
哈博两眼发亮。“现在我想起来了。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当时没法报道那个案子,因为我已经被指派去报道一个谋杀案的审判,两个案子正好在同一时间审理。”哈博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你因蔑视法官而被关进监狱的那桩案子?”然后,他意识到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啊,”他说道,但突然又止住了,“杰弗里斯。”
一时间,大家谁也不说话。然后,哈博转向阿萨,问道:“是因为那个案子中的什么使他那么恨安托内利?”
阿萨皱起眉头,尽力回忆着。最后,他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我对法庭里发生的事情从来不太关心。我所知道的是,”他重复了一遍,“是因为拉金的案子。”他抱歉地对哈博笑笑,然后看着我。“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乔。拉金案的审判情况。”
米克罗尼迪斯开始表示反对。他用指甲敲敲手表的玻璃面子,想提醒阿萨他还要到别的地方去。
“说吧,乔,”阿萨坚持道。“我一直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哈博对阿萨的建议表示赞同。“我也一直想听听有关那桩案子的审理情况。”他偷偷地飞快地斜视了米克罗尼迪斯一眼,然后又说,“慢慢讲。别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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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伤人(1)
第一章
一位护士脚步凌乱、神情呆滞地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疗中心急诊室走出来。她面色苍白,眼皮肿得几乎快睁不开了,细细的几缕头发从额前散落下来,而这时她的双手还在面前挥着。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哀号,急促得犹如动物发出的声音,在离开嘴唇的一刹那凝成刺耳的呜咽。半轮月亮将她的V型领口映得更加灰暗,却也衬出锁骨周围皮肤的白皙和柔嫩。
她试着要说什么,却只从喉咙发出几声呻吟。
在前厅登记窗口前,一个西班牙后裔花匠从椅子上跳下来,包手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慌乱中还撞倒了椅子。护士走近了,他远远地避开,生怕遭到攻击或被传染。一位母亲抱着五岁大的孩子,尖叫着穿过一排晃动着的门,直奔候诊室,她认为那里才安全。坐在保卫中心桌前的保安也警觉地抬起半个身子。
就在靠近这个女人太阳|穴的地方,一个水疱迸裂开来,脓水流过她的面颊,经过化妆的面容已变得斑驳。裂开的伤口弄脏了她的嘴唇,而当她张开嘴尖叫时,她那双弧形的嘴唇裂了,于是血就顺着下巴流下来。她靠着墙壁摸索向前,肩膀随着啜泣而痛苦地抖动,嘴唇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帕特?阿特金斯的脸上带着一种惊恐的神情,在伤者分类小房间里绕着桌子踱步,还打翻了她早晨的第一杯咖啡,然后跑进大厅朝着那女人奔去。
女人干呕着,将一小块灰色的呕吐物吐到雪白的墙壁上。她向前猛冲,却因为小腿撞翻了椅子而摔倒在地。在摔倒之前,她试图用手掌撑住地面,好让自己不跌倒下来,但没有成功。
帕特一边飞奔过去,一边对保安喊:“让他们把创伤十二号病房准备好!”
在那个护士靠到帕特的背上时,一束头发挂到了纤尘不染的地砖上。她摸到了伤者狂跳着的脉搏。当帕特看到了这个护士的身份徽章时,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手把那粗硬的灰色头发向后一撩。
“上帝!”她大声说,“是你吗?南希?”
那护士肿大的头点了点,发白的仍流着血的皮肤泛着光。“施皮尔大夫,”她哑着嗓子说,“叫施皮尔大夫来。”
戴维?施皮尔在差点撞倒一具放射示意图架子之后,飞快地冲进中心工作区。中心工作区与两条平行的走廊相连,走廊上的几间检查室就构成他的部门。他指着一个实习医生打了个响指说:“卡森要给七号病房做腿部缝合手术。你过去盯着点儿,那样他就别想偷懒了——你很清楚他的缝合技术怎样。再说,我要到八号病房去看米切尔的尿样。”
他穿过中心工作区,轻轻拍了一下他最好的住院医生的肩膀说:“黛安娜,我们走吧!”
黛安娜放下电话,把它递给一个护士,然后转过身来。她那齐肩的顺直金发披散在身上,使她不得不经常把头发撩到脑后。只见她从耳后取下一支笔,将它悄悄放进她那褪了色的蓝色工作服的口袋里。戴维将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引着她来到一号走廊。突然轮床从他们身边飞快驰过,惊得他们急忙向后躲闪,而轮床一个急速的左拐弯,进了外科病房。他俩跟了进去。戴维伸出一只手放在轮床的栏杆上,而护士们正在按住病人那不停扭动的身体,由于她穿着工作服,看上去就像一道深蓝色的波浪。帕特俯下身子,用外科剪刀将湿透的护士服从顶端剪开,然后把衣服掀向两旁。
“了解了哪些情况?”戴维问。
一个头发又黑又亮的护士看了他一眼说:“白人女性,大约二十四五岁,脸部和胸上部有呕吐物、红斑水疱,两眼看不见东西,中度呼吸障碍。从表象上初步判断为某种化学物灼伤。”说完她俯下身子将病人的身份徽章从一堆衣物中取出,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地说:“原来是南希?詹金斯。”
消息在护士和化验员中迅速传开来。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于在压力下做手术,可是却从来没有把一个既是同事又是朋友的人推进急诊室治疗过。
戴维瞥了一眼南希那满是水疱的脸,她那漂亮的缕缕金发散乱地搭在轮床上。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胸腔一直冲到肠胃,不禁回想起他四十一岁生日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把妻子推到这儿来的,但是他很快使自己镇定下来,理清思绪。他那医生特有的冷静本能地既让他对病人有爱心又能客观地处理问题。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千万别伤人(2)
他快速绕过轮床,以检查南希脸部。她眼皮和嘴唇深度灼伤了。如果当时泼向她的腐蚀剂溅进了眼睛或喉咙,那他们现在做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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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把肠胃和眼科检测仪拿来,”他说,“叫人联系毒性中心,好让我们把这种刺激物弄清楚。”
帕特从南希的身后抬眼望了一下说:“鼻翼在翕动,她在喘息。”她咬着嘴唇说,“快拿监视仪来。”
“找些酸碱试纸来,”黛安娜大声喊,“立即弄些盐水瓶来。”
一个工作人员从房间里跑出来,两个护士冲进来,匆匆戴上|乳胶手套,一直把手套拉到手腕上。
“是爆炸引起的吗?”有人问。
“怕不一定,”帕特回答,“南希自己走进来的。事故一定就发生在外面。安全部门已经联系警方了。”
“她在努力撑着呢,”戴维站着说,看了一眼她那紧紧贴在肋骨和脖子上的皮肤,“锁骨上和胸骨下的皮肤有萎缩现象。准备给她插管子。”
南希挣扎着要坐起来,但帕特制止了她。南希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部的剧烈起伏。“施皮尔大夫。”她说,声音含混嘶哑,仿佛是从肿胀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戴维俯下身子凑到南希脸旁。水疱周围的皮肤正在变白,与红色的凸起部分形成极大反差。南希看起来似乎还要说下去。
他用手拍拍她的下巴,准备检查她的气道,说:“南希,我就在这里。我们会让你得到很好照顾的。能不能告诉我们,现在我们在处理的是什么物质?”
静脉注射吊了起来,脉搏血氧仪也套到手指上,从她腿上剪下的工作服被扔进了废物箱。心脏怦怦跳动,在她的胸部留下了弹坑一样的形状。
南希咳嗽着,在病床上痛苦地翻滚。
“心率一百四十,”有人说,“氧饱和量低于九十多,还在下降。”
戴维的身体俯得更低了,贴近南希说:“南希,能给我们说说情况吗?”
心电图监视器在屏幕上呈现出绿色线条,显示出心动过速,而高峰与低谷越来越拉平了。南希艰难地抬起胳膊,一只手在空中无力地抓着什么。
没有时间了。戴维把她的颌骨扒开,仔细察看她喉部的情况。口咽部已经溃烂,由于水肿累及亚急性气管,流经喉咙的任何饮食都会刺激这个部位的组织,激起大范围肿大。他需要在南希的喉咙闭合前快速寻找一条气道。
戴维把她的头朝后仰,好使喉咙最大限度地张开。“注射二十毫克依托噗酯和一百毫克罗库溴铵。”他说,声音连他自己听起来都那么尖锐。这些药物可起到镇静作用,并让南希完全麻痹。如果不是医务人员给南希插了管子,她甚至不能自由呼吸。
“拿喉镜来。”戴维说。
这种L形的器械啪的一声递到他的手上。他用左手拿着喉镜,然后将前端扁平的部分顺着南希的舌头插下去,附着的小灯指引着它通过会厌。可以看到咽部的肿胀很严重,远远超过他的初步诊断。他甚至连处在气管管道中间的声带都看不见。
戴维看了一眼黛安娜,她正小心而熟练地把南希喉部下方的环状软骨膜往下压,好让他能看到声带,但是成效甚微。
“注射麻醉剂,再看看要多长时间多纤维镜能送到这里。”戴维吼起来了。如果肿胀得太厉害,他就只能通过细细的仪器来观察气管了。
他重新固定了南希的头部,又试了一遍,可是仍然看不到被肿起部位挡住的声带。
“给她做环甲软骨切开吗?”黛安娜问。
戴维摇摇头说:“先别急。但是在切除前,我想凭感觉给她装根管子,看看幸运女神会不会照顾我们。”虽然肿大的部位阻碍了他的视线,但他仍然将气管内的管子一步步向前推进,在南希喉部下方找出一条通道。戴维将金属探针从一头移到另一头,触到了南希喉咙的深处。他在管子末端接上终流二氧化碳监视器,然后将氧气袋的阀门放在屏幕的上方。
黛安娜从她的双肩上取下听诊器。她听完南希的肺部之后,又转到她的胃部听,而这时戴维用手给袋中灌气。“我正听到发出的咕噜声。”她说。
乙基管蜿蜒曲折进入食管。黛安娜正在听胃部声音,而不是在听肺部运动。监视器上的数字显示二氧化碳含量挺高,南希还不能呼吸。
“她的氧饱和量在下降……”帕特说,声音里饱含着惊恐。
千万别伤人(3)
南希的身体正在由白变蓝。
“有纤维镜吗?”戴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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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工作人员把身子往房里一伸说,“还没有,麻醉师说它是在那上面……”
戴维伸手去拿手术刀,另一只手摸着她喉部下面环甲软骨的膜。他沿着膜纵着切割,在她的咽喉里打通一个外科手术气道。黛安娜一下给了他三叉牵拉器;他将牵拉器滑进打开的裂口,把切口内腔撑开了。在切口内腔里安置了一个四点零的乙基管,戴维将另一端插进一个通气的软管。通气管将空气通过管道压进肺内。
南希胸腔一起一伏起来,氧饱和量也慢慢回升到九十。气道固定了。现在他得找出南希痛苦的原因。
他向上瞟了一下护士们。她们的行动比平时稍微缓慢一点,都被刚才的忙碌累坏了。很多人的目光都投向南希的脸。
“我知道这在情感上难以接受,”戴维轻声却又十分坚定地说,“但是眼下我们正在处理一个受伤的躯体,像任何其他人一样。你们给她抽过血了吗?”
帕特点点头。
“把全部血细胞计数、化学单子、类型和网状结构送去检验好了,再做个直肠。谁有酸碱试纸?”
有人把一条黄|色的酸碱试纸递给戴维,他把它横放在南希的脸上。试纸很快变湿,但没什么改变。他把试纸扔到一边。“不是酸。”他大声说,帕特准备好了红试纸;他拿一条放在南希的额头,一条放在她的眼下,两条试纸几乎一下就变成耀眼的蓝色。
戴维压低声音骂了一句,是碱。也许是清洁剂。酸都非常厉害,能使组织受到伤害,以致皮肤很快结疤,但通常保护疤下面的组织。而碱会使组织液化坏死,使脂肪碱化,溶解蛋白质,深入到更深层的组织之中。不像酸,碱在皮肤肌肉上还继续烧灼,把肌肉化为血水,又以同样方式阻碍水分的排出。
黛安娜注视着蓝色的氢离子指数试纸,立刻着手用盐水来止住南希脸上的烧灼。
“你们学黛安娜的样子,”戴维说,“用盐水对她身上浇。”
他用拇指扒开南希的眼睑,凝视着那白色的云雾状的眼球。角膜浑浊。这是更为糟糕的信息。他一边捡起一个二百五十毫升的盐水瓶子来冲洗眼睛,一边说:“谁给我找些摩根透镜。”每一个硬质透镜都连结到可以不断冲洗眼睛的管子上,这些透镜平时很少用,他大约有十年没有用过摩根透镜了。
那鼓起水疱的嘴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