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世家-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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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也别浪费时间去安排人了,干脆就让我们夫妻两带她过去吧。”见到颜氏不解的眼神,二伯又道,“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这会儿族里肯定翻天了。尤其是大哥,当初三堂弟这门婚事还是他帮忙搭的线,如今人家姑娘落得这般下场,你说依照他那副牛脾气,会善罢甘休吗?”
颜氏已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对,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得好,可别让大哥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
言罢,她安抚了小丫鬟几句,就带着书华随二伯一并出了门。坐了半盏茶的小船,才刚到了回雁园的附近,就有人在嚷嚷,说是沈家闹出了人命,现在正在祠堂审理,大家都赶快去瞧热闹。
二伯一听这话,赶紧让船夫加快速度,径直来到了沈家宗祠的附近。他们下了船,就快步来到沈家宗祠,此时此刻,宗祠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全都是附近的居民,一个个都朝着祠堂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书华随二伯与颜氏从侧门进到祠堂大院,还没进祠堂大门,就听见一阵怒骂,声音很熟悉,正是大伯。
“张氏不是你的奴婢,不是你的阿猫阿狗,更加不是你的用来发脾气的出气筒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名字在过门那天就写上了沈家族谱她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你有什么权利对她拳打脚踢,有什么资格将她活活地逼死?”
二伯与颜氏互望一眼,赶紧加快脚步来到祠堂,只见到五伯此刻正被两个族里的壮汉强行捉住双臂,跪倒在地上。虽然他的样子有些狼狈,但脸上明显写满了不屑与不满,丝毫不见因为妻子去世而产生的悲伤,更加别说什么后悔与惭愧。
三伯也在这里,就站在大伯的身后,他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不发一言。
大伯见五伯还是那般不知悔改,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几乎要青筋暴露了他指着五伯,手指都在不住地颤抖:“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你的良知难道都被狗吃了吗你扪心自问,张氏自打进了你的门,哪一样不是对你百依百顺?家里的事情有哪一样她没有帮你打理好?她每天天没亮就起来亲手为你做早饭,每天晚上不见到你回家她都睡不安稳,她的贤惠绝对是方圆十里都出了名的她到底有哪一样不合你的意,竟让你对她拳打脚踢不止,甚至还逼得她吊死在这祠堂门口?”
五伯怒目而视:“你凭什么说我逼死了她?她自己不想活了,就自个儿找了个绳子吊死在了祠堂门口,关我屁事”
“你还想狡赖?”大伯狠狠瞪着他,指着外面的乡亲们高声道,“整个苏州城有谁不知道?你沈秋昊喜欢打老婆你自己还记不记得,张氏有多少回被你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没有下地?她根本就是因为受不了你的虐打,被逼得上吊自杀还有蓉姐儿,那么小的年纪你都不放过,经常是拳打脚踢,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的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呐?”
五伯一声冷哼,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这么多年,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就给我生了个赔钱货,我对她们那么好做什么现在倒好,一个不顺心就给我上吊?她要真那么想死,怎么不带着那个赔钱货一块去死啊?”
“你……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大伯被气得捶胸跺脚,几乎快要抓狂。他扭头看向身侧的一个长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三叔,这就是您养出来的好儿子,如今都闹出了人命,他居然还死不悔改您现在是族里辈分最高的,又是南沈家的族长,您说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置?”
书华顺势看去,估摸着这个长者应该就是族里备份最高的三叔公,他的个子不高,身形消瘦,还有些驼背。他的头发和胡子全都已经花白了,脸上皱纹如同沟壑一般纵横遍布,浑浊的眼睛里面藏着点点精光。
面对三伯的暴怒,三叔公也只是叹了口气:“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的确是我教子不当,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大伯很想说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一顿责罚就能挽回的但事已至此,除了责罚他有还能做什么?而且三叔公的认错态度非常好,若逼得太急了反倒显得他太小家子气。
权衡之下,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将目光转回到五伯身上:“堂弟,按照祖制,该打你三十大板,再赔偿张氏亲属三十两银子。”
一听这话,五伯立刻就急了,他想要站起来反驳,但膝盖还没离地就被两边的壮汉给压了回去,气得他破口大骂:“你这个死胖子你算哪根葱?凭什么下令惩罚我?你既不是我的长辈,又不是沈家族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
大伯被他这么一番质问,更是气得直跳脚,脸上的肥肉在颤动:“你以为我稀罕管你这档子破事?当初要不是我亲自为你定的这门婚事,让我心里留了些愧疚,我何至于现在耐着性子在这里与你对质?沈秋昊,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大伯就要甩袖离开,二伯赶紧走上前来拦住他,好言相劝:“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你先静一静,先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再说其他的。”
三伯见状,也跟着上前来劝了两句,这才让大伯缓和了一下怒气。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怕是不出来一个厉害的人物是镇不住五伯的,大家不由自主地又将视线转向了三叔公。
三叔公原本是不想亲自惩处自己的儿子,可见到现在这状况,他也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忍,上前两步,朝自己的三儿子说道:“你虽说是我的亲生儿子,但这次人命关天,张氏无辜被你虐打,最后被逼得上吊致死是事实。这一次若是不给众人一个表率,是不足以服众的,就依你堂兄所言,罚你三十大板,另外赔偿张氏家属五十两白银。”
五伯更是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大喊大叫:“爹,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怎么能叫人打我板子?虎毒不食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大伯气得都快翻白眼了:“你也知道虎毒不食子?你当初毒打蓉姐儿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她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就不觉得下不了手?”
五伯不耐烦与他争执,只管死死盯着三叔公,想要求他改变主意:“爹你难道真要听这个死胖子的话吗?他自己没脑子胡说八道,难不成你也要跟着他一块胡闹?爹,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你可不要因为轻信了外人的几句话,就对自己的亲儿子下狠手啊”
“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不会再改变主意的,”三叔公微微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他,“你先跟他们下去吧,快些打完这三十大板,我们也好早点回家。”
五伯还要再说些什么,话还未出口,就被两边的壮汉给拖了出来,按在外面的凳子上面。
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只听得见五伯近乎杀猪一般的叫喊,他一边喊疼,一边破口大骂,嗓门奇大,惹得外面的乡亲们又是一番议论。
祠堂里面,三叔公缓缓睁开眼睛,扭头朝大伯说道:“这样可算满意了?”
大伯仍旧满脸怒容:“板子是打了,可他也未必知道悔改简直是朽木不可雕,没得救了”
“那依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处置?”
“抄写《孝经》一百遍,挨家挨户地发放,算作为他的恶行赎罪。”
大伯刚一说完,二伯就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说的惩罚有些过了。
三叔公想了想,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就依你所言,让他回去抄写一百遍《孝经》。子不教,父之过,这事儿我也得承担一部分责任,发放《孝经》的事情就让我和他一块去吧。”
第76章相爱相杀
在五伯被拖出去打板子的时候,三叔公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书华,了解来意之后,他亲自带着书华到祖宗牌位面前上香,又嘱咐了她在这里需要注意的事情,顺便将姚氏现在居住的地点也告诉了她。
等到五伯那三十板子被打完了,书华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
三叔公看了他一眼,见他被打得脸色惨白,就连走路都不能,心中亦有不忍:“老大,扶老三回去。”
三伯应了一声,赶紧上前来扶住半死不活的五伯,与在场众人道别之后,就跟着三叔公走出了祠堂。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书华随着二伯与颜氏又回到博园,可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说张氏的表妹与爷爷非但不肯接受那五十两银子,还亲自去了回雁园闹事,将那五十两银子砸在了回雁园的门口,情绪非常激动。
为了安抚他们,三伯不得不亲自出马,好言相劝,硬着头皮被臭骂了半个时辰,这才请得他们离开。至于那五十两银子,那爷孙俩说不愿意接受这份施舍,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后来,大伯见他们爷孙俩实在可怜,就找到二伯商量,将请到博园,给了他一份看门的工作。至于张氏的表妹,仍旧是在博园做事,爷孙俩就在一个园子里做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话说这头,书华在知道了姚氏的所在地之后,就叫上沈书画,准备了些糕点瓜果,打算一起出门去看看姚氏。
她们坐着小船出了苏州城,根据三叔公所说,姚氏是被安排在城郊外山腰处的一个庄子上。那里面安静,而且空气清新,又有专人照看,是个静养的好地方。
下了船,她们又走了一里多路,在经过某个山脚的时候,看见有人正对着一座坟墓痛哭。
书华瞧着那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脚下随之一转,下意识地往那边靠近了几步。她身后的沈书画却是认出来来人,不由惊奇地说道:“这不是五伯么?”
书华示意她不要出声,又那边走了几步,却听见五伯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他一边从篮子掏出纸钱点燃,一边流着眼泪大声抱怨:“你这个蠢婆娘傻婆娘我昨晚不就是多喝了几杯,多骂了你几句,你怎么就想不开了?现在你走了,两脚一蹬就什么事都没了,可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就知道你一个人躲到这儿来了”三叔公忽然从右边的小路走出来,吓得书华赶紧拉着沈书画躲进附近的草丛里。
三叔公来到五伯身边,看了一眼张氏的墓碑,也跟着叹了口气。他朝墓碑作了两个揖,随后蹲下身捡了些纸钱点燃:“当初你媳妇儿在生蓉姐儿的时候意外难产,生死之际,她宁愿自己陷入危险也不愿放弃孩子,最后幸亏她命大,孩子与她都安然无恙。只是可惜,她的身子骨却在那时候折腾坏了,落下个终身不能再孕的病根,而你们……唉,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一听到三叔公提起那些往事,五伯一下子哭得更加厉害,只是碍着三叔公在场,他只能低下脑袋,用袖子遮住脸,压低声音轻轻地哭。
瞅见他颤抖不止的肩膀,三叔公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是你爹,你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嘴硬心软,非得挨了那一顿打你才能好受些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外人,哭完了就回去看看蓉姐儿,那孩子现在很需要人照顾”
五伯用袖子紧紧捂住脸,死都不肯将脸露出来,明明是个三大五粗的汉子,此时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沉闷的哭声听得人心里五味陈杂。
等到他哭得够了,篮子里的纸钱都烧完了,两人方才站起身。五伯扶着年迈的父亲,三叔公搀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儿子,两人肩并着肩离开了这里。
书华从草丛里走出来,拍去身上沾到的草叶子,继续往姚氏居住的地方走去。
旁边的沈书画却是有些不解了:“这个五伯还真是奇怪,早上逼死了自己妻子,下午就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哭,他到底是为的什么啊?”
两个人,明明都很在乎对方,但偏偏又不会表达与沟通,于是乎就开始不停地互相伤害,最后造成其中一方的自杀死亡。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啊——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杀了你因为我杀了你,所以我更加爱你了
这种人就是天生的**体质,没得救的书华无语地看了张氏的墓碑一眼,很快就走远了,上了山,来到半山腰处的庄子。
这个庄子建得不似博园与锦绣园那般精巧秀美,园子很大,亭台楼阁到处都是,少了许多精美的雕花,但建筑的本身却多了几分考究,形态更加端庄大方,有种娴静婉约的气质。
书华与沈书画在园子管事的带领下,进到园子最深处的萃心居,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姚氏。
曾经美艳如同牡丹花一般的姚氏,此刻竟如同经过了深秋寒冬,枝叶尽数颓败,看不到半点生气。她一个人缩在屋里头,面对着一堵墙壁,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书华与书画来到她身边,她也不曾有感觉,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眼睛盯着眼睛一瞬不瞬。
书画走过去蹲下身,扶着姚氏的大腿,抬头望着她:“娘,我来看你了。”
姚氏看了她一眼,嘿嘿笑了一下,又继续盯着墙壁一动不动,嘴巴里面仍旧念念有词。
瞧见姚氏这副模样,书画不由得眼眶一红,眼泪水就这么流了出来:“娘,我是书画啊,你不认得我了么?”
“书画?”姚氏忽然咯咯一笑,低头看着书画,伸手慢慢抚摸她的头顶,“你是我的女儿书画?你说你是书画?你怎么会是书画呢?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被你骗到么……”
“娘,我真的是……”
“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姚氏忽然压低声音,满脸的神神秘秘,“其实啊,书画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掉了,哈哈,她死掉的时候只有四岁,只有四岁哦”
不等书画再说话,姚氏忽然又猛地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冲她说道:“可是他骗我说,说书画没死,还故意找了个别人的孩子来替代她,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那个野种是他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野种,他居然让我养大了这个野种啊,活该他一辈子都得不到最爱的女人,这就是现世报啊,哈哈哈”
她一边尖声大笑,一边揪住书画的头发使劲摇晃:“我的女儿没了,我的儿子也死了,他就是个恶鬼,恶鬼,怎么还不死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恨你,我恨你啊”
书画被扯得头皮生疼,想要掰开她的手指,奈何她的力气奇大,怎么都掰不开。
书华见状,赶紧帮忙将姚氏拉开,这才让书画有了挣脱的机会。
听到屋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