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中的女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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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今天上午得到这个消息的。
和她一个办公室的唐老师告诉她的。唐老师不到三十岁,细腰丰胸,穿衣打扮很新潮。她的样子神秘兮兮的,像是她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啊,不能吧,前段我还看他们好好的。”梁玉娟感到惊诧。不亚于一声劈雷,在她的耳边响起。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前几天她还在街上看到他们俩个,亲亲热热的,不象是要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真的,王君告诉我的,那还有假?”唐老师非常自信——她有自信的资本,因为王君是她的那口子——王君何许人?校办公室主任,领导身边的红人。
无风不起浪。唐老师的话看来是有根据的。
“是吗?”梁玉娟还是不敢相信。口气中明显地含有半信半疑的成分。
唐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真的,他刚刚开了介绍信。”唐老师终于拿出了她的根据。
第一手资料,在第一时间内开始传播。
这不由梁玉娟不信。对她来说真是太意外了。她相信学校里任何一个老师听到这个消息也会惊讶的。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离就离呗,谁离开谁又不是不能过了。”唐老师对梁玉娟的惊讶表示不以为然。
没有任何前兆。“因为什么,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她问道。一脸的惆怅,就好像这事就发生自已身上。
“不知道!”唐老师好像一脸的遗憾。瞬间,她话锋一转,“不过,一定是感情问题,现在多半都是这个。”
感情?夫妻闹到要离婚的地步,那肯定是感情出了问题。但唐老师所说的感情是另有所指的,比如婚外情,第三者什么的。
“你说他们谁会有问题呢?”唐老师若有所思。“不会是李老师吧?”
不会,梁玉娟第一时间里的第一反应。他们一起工作了快二十年了,梁玉娟可以说很了解李老师——没有绯闻,从来没有过。不会,不会是他,她相信李老师的人品,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一个正人君子——这是用近二十年的时间所下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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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中的女人(4)
唐老师并不同意梁玉娟的观点。“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太有可能了。过去可能没有,但那只能代表过去。你知道现在他不会吗?”她观察了一下梁玉娟的表情,继续发表着她的观点儿,“人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这包括他的思想,他的行为,你知道李老师现在处于人生什么样的阶段吗?”
梁玉娟当然知道了。男人四十一枝花——正是花样年华。
“一枝花,太对了。现在什么社会?充满诱惑的社会的,会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想摘这枝花的,你想想,当软玉温香的时候,他能经得起这种诱惑吗?”
唐老师说得也有道理。可是她还是不相信李老师会做出那种事。
是李老师的爱人吗?梁玉娟和李老师的爱人见过好多次。每年过年,老师们都会串门吃饭。李老师的爱人很勤快,做得一手好菜。人样嘛,用丰姿绰约、温柔娴慧来形容也不为过。俩人看上去郎才女貌,恩爱有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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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唐老师说得对,现在人啊真是让人看不懂。
初一办公室在二楼。她上楼的时候,眼晴不由得朝大厅西墙上望了一眼——那里贴着一些老师的照片,彩色的,看上去都很精神,容光焕发。在最上面写着“优秀教师荣誉榜”。
有她,也有李老师——是张半身像,微笑着,是那种很男人的笑,显得和蔼、挺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怎么会是这样?她看着他,心里在想。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这个世界很无奈。这句好像是句歌词,是谁唱的呢?想着,梁玉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很是热闹。老师们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正在谈论着一件事——不用说,一定是李老师离婚的事。
地球人都知道了——当今是什么时代?是信息时代,传播工具比比皆是。一个新闻,尤其是大家感兴趣的新闻,它会以光的速度,迅速的自由的向四周传播开来——这也是中国人的传统,总喜欢拿别人的私生活津津乐道。
新闻成了焦点,梁玉娟心中最后的那点怀疑也已冰解冻释了。
办公室成了情感论坛。人们在引经据典,高谈阔论。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场,有着不同的观点儿。但有一点得到了大家的共识,那就是太意外——李老师是个好人,这种事不应该发生他的身上。
小崔老师并没有赞同大家的看法。“为什么?我也认为李老师是个好人。但好人就不能离婚了吗?好人不一定就有好的婚姻。我们不能一叶蔽目,不见泰山。”
说得也有道理。可就是想不通。现在闹离婚的也真是太多了。
“太多就对了!”小崔老师总是和大家的观点不同。“我认为,离婚率高了,代表社会进步了。大家想想,以前为什么我们离婚的比较少,总体来说大致有两点原因,第一,是男尊女卑的社会文化所致。过去,女人没有社会地位,没有政治地位,没有经济地位,而她们只有嫁丈夫,是男人的附属品。所以根本就谈不上离婚。而现在呢?女性社会地位及经济地位得到了很大提高,特别是经济地位的提高,她们不再依附于丈夫和家庭,择偶观念、家庭观念、离婚观念都产生了变化。当她们的婚姻发生危机时,她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受一些道德因素和经济因素的制约,敢于并且能够直面离婚这个现实了。”
小崔老师,二十五、六,瘦高个,白净脸,戴副咖啡色的宽边眼镜,学者风度。听说在大学里就是辩手,还得过什么奖。说起话来逻辑性很强,有理有据,精辟入理。
“第二,是社会偏见。人们由于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对离婚有个错误的认识,感觉到离婚就是不好的。离过婚的人好像在社会上低人一等。而实际上离婚只是处理婚姻问题的一种方式。是个非常私人的问题。就象我们穿的衣服,不合身了,我们就会换新的,换一套更合身的。婚姻也是一样,感觉不好了,感情破裂了,那就离开,再去寻找新的幸福。不就是这么简单吗?可我们现在,谁要离婚,还要经过单位领导的同意,还要把单位那个大红印章盖在上面,真是可笑之极。”
“总之,”小崔老师用手扶了扶眼镜,语气开始加重“离婚并不是什么坏事,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也是妇女解放的标志。”
小崔老师的演讲在抑扬顿挫中告一段落。
梁玉娟品味了一下小崔的那番高论。的确有道理。自已结婚十几年了,从来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她抬起手来,看了一下表,指针正好指向下午四时三十分。
她又细细地想了想。不会错的,今天下午,五点整,她记得很清楚——可她心里总是不放心,一天了。
她在焦虑不安中等待着,等待着越来越近的那一刻。紧张?兴奋?期望?说不清楚。
与此同时,隐隐地,在心灵的深处,有一种愧疚在折磨着她——只是被那说不清楚的感觉在掩饰着。
老师们的讨论还没有停止。谈到了爱情、婚姻观,云云。
小崔老师又有高论。“男女在婚姻观上是有差别的,这种差别也是离婚的一个主导因素。”
他推了推眼镜,顿了顿,卖个关子,然后继续说“女人把婚姻当归宿,而男人呢,男人却把婚姻当成坟墓。女人每天都在考虑着同一件事,那就是自已的婚姻,自已的婚姻是不是牢靠啊,自已的婚姻是不是保险啊。通俗一点就是老公在外边是不是有别的女人。她们会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把老公栓在自已的手中。恨不得自已也长着一双如来佛的手。而男人却正好相反,男人每天想的是如何把自已从婚姻中,也就是从家里解放出来。”
不完全同意,但也提不出反对意见。梁玉娟想着,抬起手,又看了一下表——指针指向四点四十五分。
还有十五分钟。她心烦意乱。
小崔老师加重了语气,“中年男人更是如此。就像我们的李老师,这个年龄段可以说是男人的黄金时期,风华正茂,事业有成,每天要经受着那么多的诱惑。可是有根绳索在绑着他。”
——指针指向了四点五十。
还有十分钟。她开始坐立不安。
“而这时的女人呢,却总想着如何把自已手里的绳子绑得再紧一点儿,打个死结,挽个死扣。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可她们就没有好好想一想,人看人,能看住吗?看住人,能看住心吗?男人需要的是磁铁,能吸引他的磁铁,能使他欲罢不能的磁铁。而不是绳索,那根捆绑着他的绳索使他想挣脱。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必定会质变,那根绳子就会断,断得好彻底,因为你的手里什么也没有了。”
小崔老师有些激|情四射。像个婚姻大师。
老师们听得很是认真。没有去在意他的现状——说来也没什么,小崔老师他还没有结婚。为什么呢?很简单,没有对象。对象是要人介绍的。介绍了很多,可是没成。
没结婚也说明不了什么。没有实践,可以先有理论。
而现在,老师们正被他的理论所感染。
梁玉娟无动于衷。她有心事。
——指针指向四点五十五分。
还有五分钟。她的心率在加速。
没有人注意她。人们还在津津有味地谈论着——谈到了婚外恋,敏感而有趣的话题。
窗外,雪花还在漂荡。
时间在飞逝,只有心中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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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聊天室的名字。梁玉娟只是偶尔光临。
那天,闲来无事,她在聊天室里闲逛。
漫无目的的。以前她从不进聊天室的。她认为,那些整天泡在聊天室人,都是些无聊的人。虽然这些无聊的人与日俱增,大有星火燎原之势,但她坚持自已的观点。
她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告诫着她的学生——远离那些无聊透顶的东西,把心放到学习上,你们是祖国的未来。
没人真正理解她,这让她很伤心。
存在就是合理。她的学生说道。
打开窗户,哪能不进几只苍蝇?也是她的学生说的。
等等,等等。理直气壮的。他们自有他们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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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梁玉娟明白了,要说服他们,她必须有第一手资料。
就这样,在思想做了充分的准备后,她决然地走进了聊天室。
她安然无恙。没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等着她。
这时,有人要和她说话。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薄雾浓云愁永昼,
易安居士是她的网名——宋朝女诗人李清照,自号易安居士。梁玉娟是她的崇拜者。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瑞脑销金兽。
《醉花阴》,李清照的一首词。这难不倒她——她几乎可以背出李清照所有的诗词。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半夜凉初透。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东篱把酒黄昏后,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有暗香盈袖。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人比黄花瘦。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你好!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你好!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
在网上——虚拟世界里,他们相逢了。
而且还很有缘。同岁,住在同一城市里,都喜欢古诗。
从他的网名可以看出他喜欢苏轼的诗词——苏轼,字子瞻,自号东坡居士,眉山人。北宋成就卓著的作家。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你喜欢苏轼的诗词?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是的。我喜欢他的豪壮、雄浑。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最喜欢他的哪篇大作?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大都喜欢。要说最喜欢嘛,是他的那首《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哦,那是首词。我也很喜欢,有许多耳熟能详的名句。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明月几时有?
他在考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又有何难?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把酒问青天。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起舞弄清影,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何似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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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但愿人长久,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千里共婵娟。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不愧是个才女。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不敢当,这是我的工作。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哦
沉默。片刻,他又说话了。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诗人?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惭愧。
又是沉默。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是老师吧。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不是。
接着,她又补发了一句。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是教育工作者。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哈哈,你还是个非常幽默的女老师。很难得呀。
话里话外她听着有点儿不太顺耳——带有一种偏见。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那在你眼里,老师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疑问句——是在责问他,他应该听出来了。
东坡居士对易安居士说: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在我眼里,老师常常是很严肃的。
她猜得不错。严肃,那是说好听的。不好听的呢?板着个脸,凶神恶煞般的,不近人情——她听到过这样的议论。
易安居士对东坡居士说:那是你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