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螺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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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人并非率先引领他人,也不是想樱坂一样光是站着便引人注目,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具有不被同僚埋没的独特存在感。
高雅、温柔……本来应该用来形容异性的言语却非常适合尚人,就连超级硬派的樱坂也能毫不难为情地说出口……
如果说不论好坏,雅纪充满压迫感的存在造成视觉上不舒服的话,相对地尚人就像绿洲。
「因为太舒服了,一年来已经彻底习惯了,所以当二年级和筱宫分在不同班时,让我觉得非常难过。因此被选为班级代表时,我只觉得意兴阑珊、心灰意冷,但一旦知道筱宫是七班的代表,反而让我充满了干劲。」
能若无其事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真性情的中野了。说他拥有有别于樱坂的坚强,却又一根肠子通到底,稍微吐他槽、开他玩笑,他竟然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所以我想,应该差不多了吧?」
——什么事?
樱坂以叹息代替询问。不用问他也知道中野想说什么。
「我知道就算发生那种事,筱宫也能凭着自己重新站起来,不过我还是觉得筱宫超厉害的。但是每看到他一脸稀松平常地表现出『我没事』的样子,就想对他说:『你要再更有主见一点!』」
社会上喧嚣一时的连续暴力事件,表面上在犯人落网后圆满落幕了。每个人都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校园内也恢复了往常的作息。然而,并不是所有事都一口气解决了。
虽说是人家的家务事,但是他们无法冷眼旁观,不只因为是同学,对他们而言是「筱宫尚人」这个人,所以反而更加在意。
「加油」。
「不要认输」。
「我们会陪着你」。
这些话只是陈腔滥调。
「不用勉强」。
「你可以说一些任性的话」。
「你可以更依赖我们」。
()
将这些几乎脱口而出的话——一咽而下。
不论他们说什么,如何鼓励尚人,一旦说出口,可能会不自觉地成为揭开过去伤疤的凶器,一思及此,他们似乎连嘴唇也僵硬地动不了了,窝囊得只能束手无策。虽然中野没有说出口,但他似乎也感到焦急吧。
「在这种时期把筱宫叫到校长室说有事拜托他,我会觉得:『立花,你在想什么啊——』」
樱坂也明白中野的忧虑——父亲的外遇引起家庭崩坏,最后导致母亲死亡。
尚人如何克服这份痛苦、伤痕走到今天?传播媒体兴味盎然地大肆渲染。实际上,过着平凡且安稳的日常生活的樱坂,完全无法想象「筱宫家充满辛酸的五年」。
然而追根究底,要从那场攸关人命的恶劣暴力事件说起。
一开始,大家只觉得尚人只是随机数抽中了「签王」,但随后爆发出犯人与尚人父亲情妇的妹妹是青梅竹马这项惊人的事实,情况急转直下,发现事件的发生并非偶然,而是故意针对尚人而来。
「准备周全,反复练习过的袭击?」
「由怨生恨的犯罪?」
斗大的标题跃然纸上。
犯人只是行凶,但是否遭到某人充满恶意的暗示或是教唆?
筱宫家的长男是知名模特儿,但经常不在家。
长女被外祖父母收养,移居他处。
么弟拒绝上学,镇日关在家中。
所以最容易成为下手目标的,就是身为普通高中生的次男了吧?
周刊杂志加油添醋地大肆报导,娱乐新闻也将只是臆测的事情煞有其事地散播全国,完全无视当事人的痛楚……
令人生气!
满不在乎地幸灾乐祸他人的不幸——叫人火冒三丈!
樱坂愤怒得咬牙切齿。
因为这次事件对樱坂而言不能说全然无关。
结果因为樱坂捉到袭击尚人的犯人,成为这起连续暴力事件破案的契机,这确实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话虽如此,若说「这都是他的功劳」,他一点也不感到高兴。
对樱坂来说,这只是结果论,无法改变尚人遭受不合理的伤害的事实,更何况这起事件成了暴露筱宫家丑闻的诱因。
一思及此,即使以顺藤摸瓜的方式将这起连续暴力事件的犯人逮捕到案——
「啊,太好了。」
「这么一来就可以安心了。」
他仍无法感受到这类的喜悦。
纵然事件已经落幕,但围绕着筱宫家的丑闻仍不见任何平息的征兆。
不知是真是假,听说就读私立千金小姐学校——紫女学院的父亲情妇之妹,在事件过后因为受不了周遭的指着而躲了起来。
就常识来看——
「不付生活费和养育费、罪大恶极的父亲情妇之妹。」
()
「将拥有四个孩子的母亲逼上死路的恶女之妹。」
即使她能忍耐像这样的辱骂——
「厚颜无耻、毫不在乎地用筱宫家的不幸换取来的金钱就读贵族学校的女孩。」
「教唆身为流氓的青梅竹马对筱宫家次男施暴的恶女。」
像这类的传闻都会传进毫不关心的樱坂耳里了,尚人应该也有所风闻吧。
最致命的一击,是这次的闯空门事件。
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是,抛家弃子、投入情妇怀抱的父亲因债台高筑,潜入家中欲偷出房屋权状时,被么弟误认为小偷而用金属棒殴打致骨折。
哑然。
……愕然。
无言以对。
这是雅纪在辖区警察局入口处对蜂涌而至的记者说的话,应该不会有错。总觉得是一个令人不愉快的收场……
连樱坂都这么想了,当事人尚人心里又有什么想法?
从头到尾觉得筱宫家被父亲外遇为开端的灾难,被恶性循环般诅咒束缚着,应该不只樱坂一个人这么想吧。
在刻苦辛劳的生活下,尚人的神经保持着多么危险的平衡?弟弟在闯空门事件中接受警察的保护时,尚人在警局里一副严重的心灵创伤的样子让樱坂愕然。
不知其中原委的中野会说「在这种时期」,并担心着尚人,主要还是围绕在筱宫家爱恨情仇的丑闻报导没有任何消弭的迹象。
「我啊,之前还觉得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每一天非常无趣,但最近不禁思考,像这样没有任何刺激、平凡的幸福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不只是你,每个人都这么想吧?」
不只是筱宫家一连串的丑闻骚动,在这起连续暴力事件中,翔南高中里包括尚人共有三名被害者,这对翔南高中的学生造成不小的冲击。
补完习回家的路上遇袭的三年级生遭受重伤,听说他势必得休学了;结束社团活动回家时被狙击的一年级生,很幸运地只受到了轻伤,却似乎因精神上的问题而足不出户。
「透过这次事件让人深深感觉到,意外不知会在何时何地发生。」
「顺便一提,被害人却连一点隐私也没有。」
真是让人不悦到了极点。
因为雅纪是知名模特儿的关系,尚人家的事才会曝光;而其它的被害者连跟这起事件没有直接关系的事也被挖出来,受到了残酷的对待,让人不禁想大骂狗仔队,你们有指责的权力吗!
「我之前看到筱宫的哥哥在电视上严厉地说,以『知的权力』要求被害人的人权及隐私全面曝光的话,加害人应该受到同等的要求,我听到时不禁拍手叫好!」
正确来说,这是雅纪在犯人们的照片与家人的数据在网络上广为流传时所做的评论,在那之后还有后续发展,雅纪对着不顾他人感受、伸出麦克风要求他发表感言的记者群说:
「如果说加害人蒙受伤害,那也是因为你们媒体报导本身不够客观吧?」
一句话使得众人哑口无言。
(筱宫的哥哥用那张脸眼里斥责的话,任何人都不会有胜算的。)
雅纪一无所惧,用沉着冷静的悦耳声音平淡且辛辣地发表意见的魄力,没有半点虚假的真心话,足以教一副看好戏的人们乖乖消失。
被丑闻报导穷追不舍的雅纪一定也快忍无可忍了,所以才针对大众媒体不当宣扬「知的权力」来窥人隐私,展开迎头痛击。
这不是玩笑话,在俊美绝伦的超级模特儿「MASAKI」冷峻的瞪视下,有不少记者直打寒颤。
雅纪所提出的「平等论」在有识之士间议论纷纷,即使如此,没有人说雅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也没有人说他「不知谦虚为何物地大放厥词」,不知道大家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谴责的话语。
大众媒体执意报导筱宫家的丑闻,这让大家都知道「MASAKI」是尝尽人生百态、从社会底层一跃成为顶尖模特儿的男人。就算任何人向雅纪大谈理论上的正义,从一开始胜负就已经揭晓了——毕竟说出来的话分量完全不同。
「所以我觉得就顺其自然吧。」
「嗯,该怎么做就由筱宫决定吧。」
结果就能只这样了。
「……说的也是。」
中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筱宫比我们想象得要来得稳重。」
在不明白立花所说的「有事拜托」之前,他们想担心也无从担心起。像是受到中野的影响一样,樱坂也深深叹息。
「打扰了。」
尚人跟在立花身后,略为紧张地进入校长室,里面除了林田校长之外,还有一名陌生的中年女子。
(咦……)
尚人没有想到除了校长之外还有其它人在场,因此有点不知所措,他该不会打扰了校长和来访的客人吧?
——然而那名中年女子见到尚人,却又欲言又止……一副走投无路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他越来越不明白了。
于是,林田开口道:
「筱宫同学,很抱歉,在你要回家时把你叫来。」以此做为开场白。
「请坐。」
他催促尚人在沙发上就坐。
尚人在中年女子面前坐下。
「脚的情况怎么样了?」林田首先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是的,从上礼拜开始已经可以骑脚踏车上学了。」
真的比他所想得还花上更多的时间。
虽然脚还是有点痛,但对于骑车上学并不构成障碍,尚人虽然这么想,但雅纪可不允许。
「在疼痛完全消失之前,绝对不准骑脚踏车。忍着痛在外面游荡只是徒增他人的麻烦,再者,我会担心你上学途中会不会出事而无法工作,你听到了吗?尚。」
老实说,总是让忙碌的雅纪开车接送他,让他觉得很过意不去,因为当雅纪抽不出时间时,就会让他搭出租车上学,所以才提议骑车上学,结果被雅纪严厉地驳回了。
不过比起提议被驳回,雅纪对他说「我会担心得无法工作」让他高兴得心花怒放。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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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田微微一笑。
「事实上,有件事想拜托你,所以才请你来这里。」
林田上身微倾。
「是,请问有什么事?」
「嗯……在那之前,我先介绍这位女士,她是野上太太。」
「你好,敝姓野上。」
「初次见面,我是筱宫。」
林田见两互相点头致意后,接着说下去。
「野上太太是一年五班野上光矢同学的母亲,她说有事务必要拜托你。」
「野上太太想拜托……我?」
素昧平生的学弟母亲突然有事相求,这让尚人更加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野上同学是……嗯……和你一样都是那起暴力事件的被害人。」
林田已经慎选言语了,尚人在听到时心里仍反射性地产生一股抽痛。
「我想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了。」
「是的——」
但是他不知道名字。
(似乎是……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回家的路上……)
就像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被袭击的三年级生一样,这件事在校园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算素不相识,但自己学校的学生成为被害人,总会引起人心惶惶。没有人知道同样的灾难何时何地会降临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是成为狙击目标、骑脚踏车上学的学生,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
「因为很无聊。」
「看不起我们这些放牛班的人,让人不爽。」
「只是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
「只是觉得能引起社会骚动、很有趣。」
「反正又没有人死。」
在他们脸上不见任何反省之色,脱离常轨、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少年犯罪事件给社会莫大的影响。
「亲子关系的稀薄化」
「道德沦丧」
「暴力事件的恶劣化」
「家庭环境的落差」
「利己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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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在媒体间宣腾的耸动标题不断增加,却不见任何基本的解决对策。
虽然这次连续暴力事件很幸运地已将犯人逮捕到案,但没有人能断定今后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令人欣慰的是,野上同学的伤很快便痊愈了,虽然让我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学校出现了三名被害人,身为校长的林田沉重地开口,但并没有把话说完,或许他的心情相当复杂。
(听说野上因为精神上的冲击太大,所以一直向学校请假。)
接着,野上的母亲露出沉痛的表情。
「光矢他……比起身上的伤,被袭击时的打击更大,使得他到现在还不敢踏出家门半步。」她接在林田之后说道,彷佛肯定了校内的传言。
「因此,现在只好请心理医生到家里来。」
「这样啊……」
尚人不知道野上光矢遭受什么样的袭击。
不——他不想知道。
因为知道得越详细,他害怕……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好像会真实地苏醒。所以这起事件他几乎绝口不提,光是谈起这件事,就让他有一种回忆当时恐惧的感觉。
虽然想忘记这件事,但是他无法当作没发生般从记忆中抹去,不只是尚人,这次的被害人都有一样的想法。
纵使身为同一起事件的被害人,但每个人的症状大相径庭,所受的冲击和压力当然也有差异。遇袭后所受的心灵创伤并不是让人不敢骑脚踏车,而是足不出户——到这个地步似乎就过于严重了吧?
尚人觉得他很可怜。然而,身为拥有相同创伤的人,他不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要治愈不合理地刻印在身上的伤口,除了身旁的人的理解,还需要相当的时间:要重新站起来,最后还是得靠自己超越。
身体和心理的复健。
为此,办得到的事。
——办不到的事。
想要的东西。
——不需要的东西。
每个人不尽相同。
然而,不论接受多么细心的心理治疗,最后还是得面对自己。
「呃……筱宫同学,我听校长说,你在那次事件之后很快就复学了,所以……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跨越心理障碍的?」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尚人总算明白自己被叫到校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