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夕阳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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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凌云叫道：“秦姑娘——”迈步追去。
只听谢小君轻声唤道：“公子——”他回头看见她脸上悲伤和期待的神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向门外走去。谢小君心痛难忍，痛哭起来。
谢小君的哭声象刀子一样割着皇甫凌云的心，他明白她的心意，也清楚此际的她十分需要安慰，可是他的心却牵挂着另一个女孩，那就是秦夕颜，此时的她更需要安慰。
*
秦夕颜忍着内心的剧痛，奔到一僻静无人处，方始放声痛哭起来，但觉天崩地裂，面前的整个世界都已经崩溃了，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皇甫凌云追上来，看着痛哭的秦夕颜，心中也有一种难言的滋味，早上在山谷中她讲起她大哥时的幸福模样仿佛还在眼前，谁料想旦夕之间，一切都变了，叫她如何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他心中暗暗叹息：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又抑或是上天妒人？想到此际，他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秦夕颜哭声骤停，回过头来，看见是他，不由哽咽道：“你，你为什么要来理我？难道你不恨我吗？”
皇甫凌云摇摇头，道：“没有人要恨你，你并没有伤害任何人，秦姑娘，你不要过于自责。”
秦夕颜迎着他真诚而温柔的目光，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但随即在客店中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心中一痛，喊道：“不，不，你骗我，我知道，你们都恨我，看不起我。”她转身又向前跑去。
皇甫凌云想抓住她，但是她把他推开了，就在这时，天地间猛然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撕裂天空。秦夕颜一吓止步，回身扑在皇甫凌云怀中，皇甫凌云情不自禁，也伸手将她紧紧搂住。
一时两人都是一阵意乱情迷，秦夕颜紧紧贴着他温暖而坚实的胸膛，皇甫凌云只觉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烦扰着他，而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迷乱中他想：难道这就是爱么？
只听秦夕颜轻轻地问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轻视我，仇恨我，而只有你，肯怜我，惜我？难道，你不讨厌我么？”
但是立刻，她又捂住他的嘴唇：“你别说，我害怕，你什么也不要说。”
急雨倾泻而下，两人静静地相拥而立，皇甫凌云心中，真盼望这一生就能这样过去。以前的他总是排斥感情，害怕被感情困挠，可是他没有想到感情要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而且它虽然苦涩，却又是这样甜蜜，叫人难以割舍。他隐隐觉得，他将注定一生为情所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渐停了，秦夕颜忽然问道：“他们是不是要去捉拿我大哥？”
皇甫凌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秦夕颜幽幽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大哥绝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一定是有人设计了一个圈套要陷害他，我一定要为他洗刷清白。”她的语气忽然异常坚定起来，轻轻放开皇甫凌云，向外走去。
皇甫凌云抓住她的手臂，问道：“你要去哪？”
秦夕颜道：“我要回客栈去，我要对谢小君说个明白！”
“你别去！”皇甫凌云虽然知道她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太过天真，可说什么也不忍她再受到伤害，“你别去，她不会相信你的。”
“那你呢？”她凝视着他。
皇甫凌云心中矛盾不已，他不愿说违心的话，但是只要能让她得到一点安慰，他可以付出一切。他轻轻道：“我相信你。”
秦夕颜凄然地笑了：“我知道你不过是想安慰我，你心里想的和他们一样。”她的眼中又泛起泪光，“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
皇甫凌云无语，这个问题他也在问自己，但是他找不到答案。
第七章 玉殒
回到客店，只有青儿一人尚在等待，她见到秦夕颜和皇甫凌云一起回来，虽然有些惊讶，但看到皇甫凌云警告的眼神，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对皇甫凌云道：“公子，你怎么衣衫都湿透了？谢小君和紫儿捱不住，都去睡了，柳大哥也押着犯人走了，他叫我们明天到六叶亭去和他会合。”
皇甫凌云点点头，说道：“青儿，你去找小二给秦姑娘安排个房间休息，再拿套衣服来给她换。”
青儿迟疑片刻，方才答应了。
第二日早饭过后，一行人便动身了。秦夕颜静静地跟随在众人后面，面容憔悴，神情落寞。皇甫凌云虑及谢小君的感受，也不便去安慰。
六叶亭地处偏僻，四周林木环绕，他们到达的时候，柳飞卿一干人已在亭中等候，见了皇甫凌云便道：“皇甫兄，我准备与众位兄弟押送这两名凶犯上京，声讨秦夕明的罪行。只是我尚是待罪之身，此事还得你出面相助才行。”
皇甫凌云为难至极，按理他曾答应为谢小君报仇，本该义不容辞才对，但是这样做势必会伤害到秦夕颜，而这是他最不愿意的。
众人见他踌躇不语，十分诧异，柳飞卿问道：“皇甫兄，可有什么为难之处？”话音未了，忽听衣袂飘扬之声，一红衣女子从林中翩然而至，尚未站稳便向众人拱手道：“诸位还有心情在这里闲聊，大事不好了！”
柳飞卿一见她，激动不已，上前道：“是你，小蝶姑娘，你伤势可大好了？”原来这名女子便是他时时萦绕于心的林小蝶。她美丽的面容上尚带着几分失血的苍白，然其眉宇间的英气不减半分。
林小蝶道：“柳大哥，你们快走。知府大人探得你的行踪，已经派人前来捉拿你了。”
大家都吃了一惊，这时又听一个洪朗的声音响起：“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四下脚步橐橐，周围树林中忽然涌出许多官兵，张弓搭箭，将亭中众人团团围住。又听一声冷笑，众官兵闪开一条路，一名男子稳步走了出来，体形健壮，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一人恭恭敬敬地跟随在他身后，身着官服，却是扬州的刘知府。
秦夕颜一见那男子，欣喜万分，叫道：“大哥——”上前扑进他怀里，那男子伸手搂住她，脸上爱怜之情顿生。
众人都是一惊，心知此人必是秦夕明无疑，只是他如何也到了扬州？消息未免太过灵通。
刘知府走上前，对柳飞卿道：“柳捕头，我平时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知法犯法，包庇逃犯，你可对得起我？”
柳飞卿无言可对，目光和林小蝶接触，后者一双秀目中满是柔情和歉疚之色。
刘知府又道：“这件事倒也罢了，没想到你一错再错，还纠集他人绑架秦将军的妹妹，意图对秦将军不利，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秦夕颜惊道：“不是的，大哥，他们——”
秦夕明用目光阻止她，柔声道：“妹子，你太单纯了，受了他们的蒙骗，你不要说了，大哥自有主张。”
柳飞卿忍不住怒道：“大人，你休听这姓秦的一面之词，他有杀人的把柄落在我们手里，做贼心虚，所以他才要置我们于死地。这位皇甫公子是当今皇上御封的‘金衣公子’，他可以作证，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他吧？”
皇甫凌云接口道：“不错，柳兄所说，句句是实，请知府大人明鉴。”
刘知府一时无主，向秦夕明看去，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不错，这位的确是皇上御封的‘金衣公子’，不过，他因为天生傲慢，居然敢拒绝皇上的赐婚，使得龙颜大怒。这种目中无君之人，眼里哪还会有王法？刘知府，你赶快下令，将这一干人统统拿下！”
刘知府不敢违抗，当即下令道：“将他们拿下，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秦夕颜急急劝阻道：“大哥，不要这样，他们都是好人！”
秦夕明正色道：“妹子，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这些人处心极虑地要对付你大哥，难道你不帮大哥反而去帮外人？”秦夕颜看看他，又看看皇甫凌云等人，真是为难之极。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听格格一声娇笑，有人道：“知府大人，你好大的胆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随便抓人，我看你们才真是目无王法！”说话之人却是紫儿，只见她目视秦夕明等人，面带轻视之色。
秦夕明怒道：“小小丫头，死到临头还敢饶舌！”
紫儿冷笑道：“是吗？那么看看是谁死到临头？你瞧瞧这是什么？”右手一扬，一样东西飞了过去，落在秦夕明的脚下，却是一块玉佩。
秦夕明不屑地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再拾起来仔细一看，颤声道：“明兰公主！”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众人都是大惊，纷纷跪下，口称：“公主千岁！”谢小君等人自是又惊又喜。
紫儿傲然道：“都起来吧。”
她又道：“秦将军，你还要不要捉拿我们？”
短短一瞬间，秦夕明心中已转过数个念头，站起身来，面色已恢复平静，回话道：“微臣万万不敢冒犯公主，只是这一干匪人确是不怀好意，请公主明察。”
紫儿面现怒色：“好贼子，明明你自己犯下滔天大罪，还想诬陷他人！”
秦夕明居然微微一笑：“公主若是存心要偏袒未来的夫婿，微臣也无话可说。”
他这样一说，众人都隐隐猜到，这紫儿即明兰公主定是皇上要赐婚于皇甫凌云之人，皇甫凌云虽然万万不曾料到，也觉颇为尴尬，但见紫儿此时又恼又窘，只得解围道：“秦将军此言差矣，你说我们不怀好意，可有证据？而你唆使凶徒杀人，却是证据确凿，只怕你难以辩解。”
柳飞卿将身后押着的两名凶犯推上前来，张龙道：“秦将军，我们都已经招认了，自知死罪不免。我们哥俩是绝不会让你一人享福的，你就认了吧，你为了你妹子杀了这么多人，也够本了。”
秦夕明脸色铁青：“你们一派胡言，分明是有意陷害，妹子，”他低声对秦夕颜说话，“你一定要相信大哥，天下哪有如此荒唐之事，我怎么会为了你而去杀人？”秦夕颜心中迷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飞卿道：“秦夕明，你妹子有倾国之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人难免会动爱慕之情，你却为了你心中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去杀害与你妹子有过接触的每一个人，你未免太过狠毒。”
秦夕明咬牙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光明磊落，有什么不可告人？”
柳飞卿冷笑一声：“谁知道呢？也许是你舍不得你妹子，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吧！”
皇甫凌云急道：“柳兄，别说了！”他真不忍去看秦夕颜，怕见她受伤的表情。
秦夕明怒吼一声，拔剑出鞘，对刘知府道：“你还不快下令捉拿他们，你头上的乌纱帽还要不要？”
紫儿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本公主面前发号施令。知府大人，速将这杀人凶手擒下，待我禀报父皇，一定为你加官晋爵！”
刘知府哪敢违抗公主命令，答应一声，正要下令，秦夕明道：“慢——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秦夕明今天认了。诸位，且容我与妹子说几句话。”
他牵着秦夕颜的手，径自向对面的空地上走去，自有一种凛然的气概，众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
秦夕明将妹妹拉到面前，背对众人，对她说道：“妹子，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问题，你问吧。”
秦夕颜流泪问道：“小君的爹娘，真的是你派人杀的吗？”
秦夕明点点头。
秦夕颜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刹那间几乎失去知觉，她喃喃道：“那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秦夕明避开她的目光，又点了点头。
“不，不，我不相信，”秦夕颜掩住面颊，泪如泉涌，“大哥，你不是这样的人。”
“妹子，你别难过，我是咎由自取，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大哥，”秦夕明也忍不住哽咽了，“只可怜你今后就要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了，大哥真是舍不得你。”
“大哥，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我？”秦夕颜还是不肯相信。
沉默许久，秦夕明方才沉重地点头：“是的。”
秦夕颜一脸迷惑不解。
秦夕明温柔地凝视着她，目中蕴含深情：“妹子，我是一个自私的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从小我们俩相依为命的日子？你是大哥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看到你出落得那么美，那么纯洁，我早就下了决心，决不让任何人对你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对你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一个兄长对妹妹的爱，你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你吵着要出来玩，我不忍心阻拦你，可是又怎么能放心呢？谁伤害了你，冒犯了你，我都不会放过他！”
秦夕颜脸上的表情一直在急剧变化着，听到这最后一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此刻在她的眼中，一向可亲可敬的大哥，忽然变成了一个陌生而可怕的人。
秦夕明惨然笑道：“我早知道我说出自己心中的话，一定会吓着你的。你一定在想，我不配作你的大哥了。唉，老天安排你我二人成为兄妹，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不幸。妹子，你知道吗？我宁愿死，也不愿你用这种眼神看我。”话音刚落，他提起手中长剑，引颈自刎，随即倒了下去。
秦夕颜大惊，扑到他的身上，大叫：“大哥，大哥——”这边众人见突起变故，也是一惊，齐奔过来，待见到是秦夕明自尽，却又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皇甫凌云见秦夕颜伤心欲绝，心中也为她难过，劝道：“秦姑娘，你不要太伤心，保重身体要紧。”
柳飞卿在一旁道：“秦姑娘，杀人之事你并不知情，你哥哥既已自尽，我们是不会怪你的，你尽可安心。”
秦夕颜凄然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一语未终，泪如雨下。众人心中尽皆恻然。
皇甫凌云情难自禁，轻声道：“秦姑娘，你——”
秦夕颜转头看看他，又回过头去看着秦夕明，轻轻道：“今生无缘，只有等来世了。”这句话既象是对他说的，又象是对她大哥说的。秦夕明此时尚未气绝，听到这句话，嘴边泛起一丝笑意，皇甫凌云却暗暗神伤。
秦夕颜又道：“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飞卿向皇甫凌云点点头，道：“皇甫兄，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皇甫凌云有些犹豫，秦夕颜对他说道：“你也走吧，我没事的。”
众人走出数步，皇甫凌云终是放心不下，回头去看，却看见秦夕颜正缓缓站起身来，手中拿着秦夕明自刎的那把长剑。他肝胆俱裂，大叫道：“不要——”众人纷纷回过身来。
可是太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