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歌-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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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边帮着妈妈收拾着屋子,边说。他得意地吹着口哨,他生平第一次发现,口哨声也是那么好听。
叶青心情沉重地又开始清理起他那一大堆买之不易的书来。
“现在这些东西都要告别了,甚至可以说是永别了!”
他一边往纸箱里装,一边亲切地抚摸着这些曾经伴随着他度过两年大学时光的难忘的书朋友,他内心感到有说不出的惆怅。
雨过天晴。下午是一个阳光媚妩、暖意盎然的天气。叶青扶着妈妈沿着海岸走着。
他一见到这碧波万顷的大海,不禁想起了他在那儿度过的一个又一个的童年、少年。他和笑笑在那留下的踪印。扑面吹来的海风,秀丽雅静的海滩,彬彬有礼的海礁,这一切又使他那因康复而带来的欢乐的心情,顷刻间化成了苦恼的忧虑。
他怀着对往日的追恋望着温柔而又可亲的海面。平潮时间,海面像湖面一样平静,只有几只小舢舨在水面上轻轻荡过,身后留下两道浪条,好像被人用剪刀把水面拦腰整齐地裁剪了下去一样好看。
叶青搀着母亲,默默地走了好几段海岸马路,母子俩都保持沉默。
“孩子,上班后也该为自己今后的事打算打算了!妈总不能老是一个人在家守着空屋子。你也不算小了,该是找个媳妇的年纪了!自己不着急,老让我这个老婆子操心咋行?”
妈妈说完,只等着儿子回答。她煞费苦心地想弄清楚儿子究竟在打着什么谱,巴望着叶青能吐露出几个字来。
可他却执拗的不作声,就像没听见母亲的话一样。
其实,叶青一开始听到妈妈的问话时,内心就微微一震。是啊,自己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该有所安排了。新生活突然间从来没那么具体地摆现在他面前,他有些招架不住,似乎难以立刻接受下来。可转念一想,不走这条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循的路又去寻什么路呢?
他确实想不出来自己将来究竟还有什么更远大的理想、更伟大的目标要去奋斗、要去实现。过去,他经常用“不做建功立业之人即系糊口谋衣之辈”的名言绝句来鞭策着自己,如今,又怎样了呢?他灰心地摇了摇头,扼腕叹息不已。
“也许,该是找个对象、结婚、成个家、再抱上个娃娃、养育他的时候了!”
叶青不愿这样顺水推舟似的想像下去了。
人们只有从他们所经历的苦难中感悟到什么,才能从苦难中脱颖而出。光阴茬哉,岁月使他成熟了许多。
难道自己一生中就这样过来了吗?
这念头刚一出现,他又自我解嘲似地苦笑了一下。还逞什么强呢?这几年的遭遇都把他的神经弄麻痹了。他想正对现实,但又觉得心中总有那么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妈妈又着急地问了一遍。
“不知道。以后再说。因为现在我这颗冰凉的心还没温暖过来,待工作些日子再说吧,
妈妈!”
叶青望了母亲一眼,淡淡地回答。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
叶青如期赶到环卫局人事科报到,要求领导分配工作。
领导告诉他,组织上准备安排他干工会和职工培训教育工作,但眼下基层人手短缺,待新工人招收上来后,再把他调到局机关来。
叶青听了很高兴,一再感谢领导的关心,并保证在基层也一定干好,决不自暴自弃。
伙伴们都亲热地围拢着他,大家既为叶青的康复归来高兴,又为他没上完大学而倍感惋惜。
现在环境管理条件和手段也变了样。用地板车拉运脏土的年代已经成为过去。过去的地板车、大铁锨、大扫把,被现在的机械化一淘而光。
由于装车、卸车人手少,领导暂时把叶青安排在车队。他跟的车是专门处理由客运码头排出的垃圾的那一路段
深秋已经踏尘而至,挤走了葱茏的苍翠,繁花的锦绣。但秋光的明媚犹在,美丽犹存。秋风从树梢滑过,轻轻地低语着,把蓝天的清爽和温馨带给初冬。
转眼间,叶青重新工作已半年多了。尽管集装箱式的垃圾箱可用铲车托起自动卸出,但仍需一些人工来将溢在地面上的垃圾渣清理到车上去。
叶青又重新抡起了大铁锨。他闻惯了垃圾里散发出的那股霉臭味。他喜欢跟工人们呆在一起,尽管他被几次上调回去当干部使用,但他总会以“先体验体验现代化再说吧!”这句话来婉言谢绝领导的关照。
每天晚上,他和伙伴们跳上大汽车,到包路段的片区干上一阵子,回来洗个澡就算完成了任务,挺痛快。
冬天难得的暖阳柔和地普照着大地,它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学生们又一次放寒假了。
每当叶青他们的垃圾车经过客运码头,在停靠路边的垃圾集装箱周围清理垃圾时,总会看到三五成群拎着大包小提溜的大学生熙来攘往、神气活现地往家走。触景生情,每当叶青看到他们这副天生骄子的神态后,心里总会久久不能平静。
是呵,当初他也曾跟这些学生们一样无限风光过,也曾过着幸福的大学生活。然而,这一切现在又都悄悄地消逝了。
有一天,叶青刚刚起床,妈妈就领了几位他以前大学同学推门进来。他们来得突然,叶青感到纳闷,忙招应着大家。
“是这样,叶青。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代表全班同学特意来请你回去在一起合个毕业影留念!”
几位同学热情地对他讲明了来意。
“喔,原来这样。同学们的情意我领了!但我肯定的告诉大家,我不会去合影留念了。我去心里头也肯定不是个滋味,相信同学们会理解我的。这样吧,我给大家留个地址,将来毕业后谁要是来丽岛市出差或旅行结婚什么的,我或许还能帮点忙!”
叶青先是目不转睛地望了大家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满脸苦笑地说。
就这样,大家默默地望着他,静坐了一阵便走了。
“同学们都高高兴兴地拿到了毕业证书了,而我却落了个旁观者!难道我叶青这辈子就这样完了、就这样向命运屈服了吗?”
叶青躺在床上,暗暗地问着自己。
“叶青呀,叶青!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在青年时代都干了些什么呢?难道你只会整天浸泡在过去的不幸中跟自己难过吗?你被命运击垮了吗?”
想着,他顺手点燃一支好久没有沾过嘴边的香烟,狠狠地吸了几口,然后慢慢地往外吐着烟雾。
“必须重新振作起来,开始新的生活!赶上时代的潮流!”
想到这里,叶青感到浑身的热血直往上涌。他站起身来把烟蒂使劲用脚尖踩灭,在屋里急走几步,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他凝望着窗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胜感慨地摇了摇头。
是啊,大学生活曾给他带来无限的快乐和美好的憧憬,但后来又给他精神上造成巨大的悲伤。睁眼一看,一切都不存在了,一切希望都成为虚无缥缈的幻影了,留给他的除了心伤没有别的。
夜深人静了,叶青仍没入睡,他静默愁苦地坐在桌前,用两只胳膊支着脑袋。
“叶青,你甘心落伍吗?你可不能整天在抽烟、喝酒、打扑克上下功夫啊!你知道,人无目标的活着,那是在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啊!”
“是啊,不管干什么工作,没有文化是不行的,我要走自学成才之路!”
经过几天来的反复斟酌的考虑,叶青下决心一切重新开始。
他找了一些政治经济学、外国经济发展概况、哲学、管理学以及外语方面的书籍看,因为这些都是他所喜爱的功课。
就这样,叶青白天的业余时间又渐渐抓紧起来。
有一天,他从马路边上的一个报廊里偶然看到了一条北京国际经济研究院将招收研究生的消息,考试内容有许多他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
他心里豁然一亮,“为什么不去考考研究生呢?只要外语努把劲,其它课程多记多背就行了!”
这个念头一诞生,就立刻主宰了叶青的灵魂。他用平时积攒的钱去买了一架收录机,和一些配有教材的录音磁带。他决心另起灶头,朝着自己所向往的目标努力。
叶青并不想马上就去应考,他深知自己眼下的底子浅薄。他想边工作,边努力学习,一旦时机成熟,拚搏一番。
自此之后,叶青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干脆跟领导说死了,他不想到局里工会当干部,他想再在基层呆上两年,理由是体力劳动有助于他的身体健康。领导只好同意了。
学外语确实需要大量的时间,叶青选择的这份特殊性质的工作,为他学习外语等赢得了极为充实的时间。
邋里邋遢的墙上,钉着许多小钉子,上面用小铁夹夹着什么英语单词、填空词组、以及其他什么国内外地理、政治、经济、历史方面的难以记住而只有需要死背才能记牢的东西。
一有机会,叶青就趴在录音机跟前朗读起来。他试着听一句口语,就顺手默写下来。由于过去外语有点功底,所以现在一拾起来,他感到不是那么很头疼。
同时,叶青也学会了怎样安排时间。他并不想和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而是有条不紊地合理分配时间。叶青也经常去打打球、游泳,和母亲一起到海边散散步。偶尔,他还和伙伴们聚在一起甩几把扑克。
叶青寻找一切机会搜集大学文科的每年招考入学和报考研究生后的考试题集做做练习,从中寻找自己的不足。
他简直又成了“书虫子”了。一回到家,只要一打开书,他就感到心花怒放,仿佛满屋子都充满生机和阳光,一切都在向他亲切地微笑。
根据研究生的招生简章内容,叶青还得看一些有关资本主义发展史以及国外概貌之类的内容。
久而久之,叶青对国外,尤其是对欧美国家的概貌有了比较透彻的了解,并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一兴趣使他过目后很不容易忘掉。叶青暗暗为自己有这么惊人的记忆力而高兴。人若是漫无目标地活着,就像是没有帆的木船在大海里随波漂荡。有了目标才有成功的希望,而饱满的热情又是成功的保证。
早上,天际刚透射出鱼肚白的晨光,叶青就起床锻炼,在海岸上慢慢地跑步。吃罢早饭,便是一上午的学习。
中午,他从不放过睡午觉的机会,一觉甚至能睡好几个小时。他把一天中的最大享受都安排在中午这段时间来饱尝。
晚上,十点钟之前是他的工作时间。一回到家,总有一片灯光在屋里亮上一两个小时。他每天利用这段时间,静静地看点书,做一些笔记,安排好明天的学习内容。直到月亮升到中空,他才合上书本,站起来,在屋里走一会儿,然后洗漱入睡。
跟过去考大学时一样,叶青一天学习十几个小时还不满足。于是,他一有空就写,一得机会就看,在百忙中竟忘掉了戒烟的烦恼。
“这孩子又迷上什么学问了?”
叶大妈有时对叶青那分秒必争的傻劲感到纳闷,但她知道儿子是在用功学习。
“让他自己去学吧,学就比不学强!反正总比吊儿浪当游手好闲强!”
做妈妈的这样一想,脸上就会堆上宽心地慈笑。尽管有时叶青那屋里昼夜不停地念、背和放录音,搅得她老人家不得安宁,但叶大妈从不去干涉儿子想要做的事,她甚至连问都很少去问。因为她知道,叶青已是成熟的大人了,用不着做母亲的去多操心了。她只想努力尽到做妈妈的责任,照管好家。
春节过后不多久,天气就来了个转变。
飞雪忽然间化成了温暖的春风。寒流、冰霜和冷空气几天之内就被春风一扫而光。在灿灿的阳光下,万物重新焕发出青春。
音乐学院的五年大学生生涯终于盼到头了。
韩笑和金杰双双拿到了大学毕业文凭,并获学士学位。
金声教授在校方为他们斡旋,终于把他们留在学院任教了。这样一来,将来更有出国深造的机会了。
“笑笑,第一步咱们走过来了,咱们一定要加倍努力,利用大学的有利条件,争取出国!我们家在美国有不少亲友,我们还可以到国外去继续深造,呼吸一下太平洋彼岸的空气,那多来劲!”
说完,金杰满怀信心地笑着。在他眼里,现在的留校工作只不过是为今后出国安插的一副跳板而已。
同时,金教授也加紧给国外亲友写信,让外面帮忙疏通一下关系。
“对了,”
笑笑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精神大振。
“美国费城管弦乐团有位名叫卡罗林的首席小提琴手,前些年他来京演出时,通过我舅舅的关系,他曾专门指导过我,而且对我的印象并不坏!”
笑笑显得十分得意,手舞足蹈地大声说下去。
“记得他曾向我舅舅说过,愿为我攻读‘纽约曼尼斯音乐学院’争取一份助学金。现在也不知他怎样了?”
“笑笑,赶快写信联系,我们能一起考入‘曼尼斯’这所举世闻名的音乐学院那更好,试试看,就朝这一目标努力!”
金杰高兴地眉飞色舞,挥舞着拳头说。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喜气洋洋,仿佛明天就要飞往美国。
“我看就这样定了!我这就和笑笑一起给她舅舅袁光写封信,让他转交给卡罗林先生,连同你俩的文凭复制本和各自的演奏录音磁带一同寄上,由他费心办这件事!”
金教授也喜形于色地说。
“咱们家在美国也有亲友,到美国后,可以先住在纽约金杰他表叔那里,安顿好再说。”
他咽了口茶水,想了一会又说下去。
“最好是让美国方面抓紧时间到大使馆交涉,相信那面出头事情也不会多么难办,因为这毕竟不是前些年了,光我们身边的人出国的也不少。”
“我说也是,现在再也没有什么比出国镀镀金更时髦的了!何况咱们孩子都有文凭和学位。要不,金杰和笑笑一辈子呆在这个学校里,多没劲!当个普通教师简直乏味透了!”
金杰妈一向很支持金教授他们的出国热心,只要一听到“出国”,她的情绪就会一下子腾高好几丈。
“爸爸,听说出国的人都要到美国大使馆经过英语考试,只有通过这一关才能出国,有这回事吗?”
金杰着急地问父亲。
“啊——?对,对对对,一点不错,是有这么回事,而且相当关键!”
金教授一听倏的站了起来,像触了电似的立刻紧张地说。
“你不提我差点给忘了!既然这样,那你们一定要加倍努力,把精力都用在外语上,其它事暂且一放!幸好你们都留在大学里,有得是学外语时间。你们俩的外语水平还早着来!以前有个底子,这一年多来也荒废的差不多了!”
金教授歪着脑袋盯着他俩严肃地说。
“那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