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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往事如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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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愁影。尽管只是一瞬间,但叶青敏锐的目光还是把它捕获住了。
他低下头刚想回味一下。
“我不用你操心,爸爸!我自己会找到出路的!”
笑笑突然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鱼走了出来。显然,爸爸刚才的话被她听到了,至少可以说听到了后半部分。
她把盘子使劲一放,倔强地瞪了爸爸一眼,又朝叶青飞快地微笑了一下,一转身又回厨房里去了。
叶青知道,笑笑是很不爱听爸爸说那些“掉士气”的话的。
“孩子的自尊和要强心可以理解,我们毕竟也是从年轻时代过来的人嘛。可是,人生的路是极曲折艰难的。笑笑这孩子在练小提琴上真是下了苦功。她有时早上三点不到就起来拉琴。左右邻舍怕吵,她就在琴码上安一只消音器。”
父亲咽了一口茶,慢慢说着,并开始在室内缓缓踱步。
他悄悄望了一下厨房里的女儿背影一眼,沉默了片刻。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冬天谁不想睡个暖被窝?可笑笑硬是一大早就爬起来。她的琴已练得相当不错了,但又有什么用呢?”
他头也不抬一下,又接着说下去。
“叶青,你不知道,我们家关系复杂,孩子考上哪个歌舞团都不要!唉——,这不都是前人给后代造的孽吗?每当孩子们埋怨我们时,我们也常这样想,我们并没什么错呀!因为我们当时所处的年代就是这样啊!我们有文化的人并没有给人民带来灾难啊!可是,现在又能向谁倾诉呢?只好逆来顺受混日子!”
老教授停止了踱步,他的脸色阴郁起来,他的两条眉毛快要皱到鼻梁根上。
“别难过,大伯!笑笑是很有志气的人。她很有主见也很刻苦,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叶青倏地从座位上立起来,抢上一步对大伯说。他想尽量找些能使老人家高兴的话来宽宽他的心。
“唉——,真是的,你是个客人。我跟你这个孩子发这些牢骚又有什么用呢!”
韩教授像是恍然大悟,自感内疚地咕喃着。
“是啊,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叶青心里也在这么想。他多么想助笑笑一臂之力啊!
他沉默了,一股苦涩的味道漫上了心头。
他很清楚,为了分配到工作,他认识的许多同学不知跑了多少趟街道办事处,找了多少次校领导,偷偷流了多少回眼泪。
父亲的过早病逝,使他侥幸地因祸得福重操父亲旧业,虽然工作不怎么称心,但毕竟是留城就工的啊,是城市户口啊!仅这一点,好多同学都很羡慕他。
一种同病相怜的同情感在叶青的心里翻动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一下笑笑,帮一下她的全家摆脱困境。他真想大呼一声,“韩家的遭遇不应是这样!”
他仿佛听到笑笑的那颗纯洁的心灵在哭泣,在乞求别人来理解她。
“过来,小伙子,咱们随便聊聊!”
韩教授一把拖过陷入沉思的叶青,将他重新按在沙发椅上。
“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
他老人家说完,若无其事地拿杯、倒水、让糖,仿佛此事就这样了结了。他的脸上又浮现出方才欢快的笑容。
这时,笑笑妈等鱼贯端着大碟小碗地走了出来。
大家把饭菜往桌上一放,满桌子的饭菜冒着香气。肉丝儿切得很细,烹鱼上面配着色泽鲜艳的黄瓜丁、胡萝卜丁和火腿丁。烧油菜里的蘑菇飘着诱人的清香。炒鸡蛋不老也不嫩。
几只大高脚酒杯里已斟好了啤酒,那像肥皂沫一样洁白的酒沫久久不肯消逝。
开饭了。用不着谦让,大家围桌而坐。
笑笑和叶青直冲冲地对坐着,饭间,大多是教授在说话。
笑笑从冒着蒸气的菜盘子上偷偷打量着叶青。叶青呢,似乎不敢正视笑笑一眼。
他一面尽量保持着谈吐自如,一面尽量避开笑笑的扫量。
笑笑呢,总喜欢望着叶青那高高的宽阔的额角和那张一说完话马上就抿得挺紧的嘴巴。
她感到这位新朋友有那么一副深沉、严肃和智慧的神情。她不想避开他的视线。
叶青早就有所察觉,他觉得在笑笑那迷人的目光下面有股刚强、机敏、冷静的意志,她毫不客气地用这一目光在那里搜索他的内心世界。
席间,韩春和爸爸热情地用啤酒款待叶青,饭菜丰实而有味道。叶青感到自己从未享受过如此丰盛的酒饭。
韩教授兴致很好。他边吃,边挥舞着嵌在右手指上的双筷,就像在讲台上手执教鞭在给学生们讲解着当今世界上科学技术发展的趋向和各种新奇的产品那样的潇洒。
叶青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多的新鲜事物。他几乎无法招架住笑笑和她妈妈的不断谦让,只顾冲着大伯问这问那。
难得一笑的笑笑和哥哥,有时也会朗朗大笑起来。
韩教授更高兴了。他借着酒兴,从原子能一直讲到人造地球卫星、激光、电子计算机、机器人以及其它他所知道的新东西。
就这样,午饭不知不觉进行了两三个小时。
当笑笑妈提醒韩教授别耽误了上班时,他才慌忙扒了几口饭,然后意犹未尽地瞧了瞧大家,站起身来推开椅子走了。
大家东说西聊了一阵,午餐总算结束了。
韩春和妹妹忙着收拾,笑笑妈亲妮地拉着叶青坐下。
“今年多大了,孩子?”
她上下打量着叶青,顺口问。
“二十二岁了!”
叶青腼腆地回答。
“工作好几年了吧?爸爸在哪上班?妈妈呢?兄妹几个?”
笑笑妈像发连珠炮似的问着,边将扒开的一块糖递给叶青。
叶青简单质朴地回答了她,尽管他被她问的心绪有点烦乱。
“大姨,今天都是为了我,给你们家带来这么多麻烦!”
叶青有些难为情地对笑笑妈说。
“咦——,都是为了你?”
没等妈妈说话,笑笑一蹦三跳地从厨房里窜了出来。
“你真是个大肚汉,能吃这么一大桌子?!”
她又笑着补上一句,顺手用前肘子撩了一下脸前零乱的垂发。
叶青抿嘴笑了笑。
“大姨,您快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叶青就去找他那只书包,因为包里有一本厚厚的辞典,那是笑笑送他的,他一直没忘。
“别走,叶青!再坐一会吧!”
没等笑笑和妈妈劝阻,韩春恰好从厨房间闻声出来。看得出,他挺喜欢这位朴实无华的小老弟。
笑笑在妈妈的示意下,进她那屋去了,叶青没有在意。
“不——,不早了,大哥!你们也该休息了!”
叶青笑着对韩春说。他的表情和口气都很坚决,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走就走吧!他晚上还要到业校上课,而且也得休息休息!”
转身回来的笑笑走上去给叶青解了围。
“那就好吧,可以后有时间一定来!”
韩春握着叶青的手,看看妹妹,又瞧瞧叶青,依恋不舍地说。
笑笑想的理由真巧妙,叶青感激地向她望了一眼。
“把这带上,孩子!算是大姨的一点心意,给妈妈尝尝吧!”
笑笑妈突然闪出来。说完,她那手里往叶青的书包塞了两筒沉甸甸的罐头。
叶青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弄得乱了手脚。
“不行!坚决不行!大姨。如果这样,我再也不来了!”
叶青赶忙夺下书包往外掏。因为他极不习惯接受人家的东西。
“就这一次,拿着,好孩子,听话!啊,你爸不在了,你妈身体又不好,你又救了我家笑笑,难道大姨的这点心意还收不下,嫌少了是不?”
笑笑妈先是哄着叶青,后看行不同,果真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叶青,你没有爸爸了?”
叶青刚想对大姨再解释解释,没等他开口,笑笑和韩春都大惊小怪地围了上来。
笑笑妈无意识的一句话,就好像晴天里冒出了一道闪电,触紧了兄妹俩的神经。
妈妈被孩子们这么一提醒,这才觉察到自己有些失言。
叶青一言不发,他摆弄了一下书包带,脸上带着忧郁的微笑点了点头。他眨眨眼,想说什么,嘴动了动又停止了。
“唉——,都怪我嘴巴没个把门的,惹孩子伤心!别见怪,孩子,就这样吧,别让来让去的了!”
笑笑妈难为情地又对女儿说,
“笑笑,你送送叶青!”
“没有什么,大姨。反正说不说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我走了,再见!”
叶青向他们微微点了下头,小声嘟哝着说,他很不自然地推开身后的椅子,快步走出房间。
“笑笑,你去送送叶青,多陪一会儿!”
笑笑妈对身边的笑笑嘱咐说。
“你也留步吧,笑笑!回去休息一下也该练琴了。我还可以骑上车子。今天耽误了你一天时间,你代我回去感谢一下全家。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叶青诚恳地望着笑笑,劝他回去。
“不,叶青,我再送送你。”
笑笑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好像隐隐地涌动着一股巨大的从未体验过的感情激流。
“那就走走吧,反正我也没事。笑笑,你爸爸真不愧为是大教授!我在这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那么多的新鲜东西!”
叶青兴致勃勃,他发自内心深处对韩教授博才多学的敬慕,想到什么话就说什么。
看到他有这样的求知欲,笑笑满意地自我点头笑笑,表示鼓励。
秋高气爽的季节,瓦蓝瓦蓝的天空中,一碧如洗,万里无云。
北面的大海里,闪着碧蓝耀眼的波光。潮水在徐徐下退,被水冲洗的海滩潴留下一团团水坑和一片水洼。
“笑笑,你说音乐这东西是不是得具备看一定天赋才能学好?”
叶青忽地从大海那边收回目光,十分好奇地掉过头来问。
“这个嘛,是有那么一点。譬如说,我就是一个伟大的音乐天才!”
笑笑挺有趣地认真指着自己的鼻尖说。
俩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他们沿着水光荡漾的海边走着,叶青忽然感到内心有些慌乱。因为他从未与一女性单独游逛过海边,他总感到笑笑和周围过路的人简直在形影不离的紧盯着他。
他们一言不发,默默地并肩走着。只有叶青推的自行车偶尔发出颠簸的声响。
尽管俩人很少说话,但两个年轻人的心却激荡着一种异常新鲜和从未享受过的情感。
远处钟楼上的自鸣钟悄然响了五下。
丽岛市的黄昏是美丽而迷人的。
秋阳照耀下,临海路旁的树木和幢幢别墅显得格外翠绿和明亮。
海滨城市的昏景更是别有一番情色。绚丽多彩的晚霞好像在天空燃烧着的火焰,把海面染得通红。
缕缕和风吹拂着海面,推起层层涟漪似的微波,波光水影里无处不泛现着幽秘的深海透蓝。
天渐渐黑了下来,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
随着暮色逐渐深沉,他们俩人也陷入了默默沉思。
“笑笑,你回去吧!晚上拉琴千万别拉得太晚,注意身体!”
叶青像哥哥珍重妹妹那样在笑笑耳边低声嘱咐着。
“嗯,我听你的!”
她含笑的眼睛闪闪发光,把头点了点。那声音微小得几乎有一半埋藏在她的嗓眼里,可叶青还是听到了,听清楚了。
他黝黑的脸顿时通红,他嘴露笑意,但却尽力抿得紧紧。
她神欢眼笑,却装作紧皱眉头思索它事。
“回去吧,别让妈妈担心,以后我们还会经常见面的!”
叶青感到自己说话时内心慌乱而有些不自然。
“我过几天去看你,行吗?”
笑笑没走出几步,回过头来问。
“行!再见吧!”
叶青一手扶住车把,飞身一跃,扬了扬手说。
自行车顺着下坡飞快地驰去。
走到下坡的尽头,他回头一看,笑笑仍站在原处望着他。尽管那已是一个模糊的黑点,可叶青能感到她在向他微笑。
第四章
    四
初冬挟着寒冷和风雪来临了。
自从认识了笑笑和她家人以后,叶青的生活不知不觉迈上了新的阶梯。
他突然发现周围有那么多的年轻人在自强不息地向上奋发着,一种年轻人独有的强烈的争强好胜心在激励着他。他决心振作起来,抓紧时间拼命学习。
在学习英语方面,笑笑送他的那本难得的英汉大辞典就像一位任劳任怨的老师,发挥着独特的作用。
秋末冬初的夜晚不到十点,马路上就悄然不声了,只有似水的月光和叶青那辆脏旧的地板车始终忠诚地陪伴着他。
叶青的工作依然如旧,只是现在又添了新的内容。那就是有时他故意往环山支路一拐走个弯路,听听笑笑的琴声,他觉得这是他一天中最大的快慰和满足。
自从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险些出事以后,笑笑晚上再也不出门学琴了。
她跟老师商定,把时间安排在下午。
通过和笑笑的几次接触,叶青了解到她父亲解放初就是一位挺有名气的大学教授,因为过去干过几年国民党中央电台的技术副台长,解放后,一有运动就少不了挨整。文革前期被抄过家,蹲过牛棚。只是这几年,才让他在学校电子系实验室指导学生上实验课。
从笑笑那里叶青还知道,环山路周围的几条街,差不多都居住些社会关系颇为复杂的人家。这些人家的子女下乡后大部分很难再回城就业。
许多家的楼房被迫交出来让给所谓阶级觉悟高的人家来住,听说这叫做给“重灾区”掺沙子。
笑笑家也难逃嫉眼,原先那二层楼上全是她家的,也是被“勒令”交出来几大间,全家拥挤在两间小屋子里。尽管住得紧些,但大人还是设法找人把房子间隔开来,给孩子创造练琴的环境。
另外,笑笑还跟叶青透露过一个机密:文革初期她家被红卫兵抄家时,她妈妈多了个心眼,将一些金银首饰糊在煤饼子里才免遭劫难。据她说,她父亲停发工资、冻结银行存款的日子,全靠这些东西变换点钱度日子。
有一次,一帮人来抄家时,硬要砸她家的钢琴,她哥哥索性躺在上面才得以保全下来。她的那把小提琴原先漂亮的白马尾琴弓被那伙人一折三段,后来,她只好配上一把尼龙线的琴弓。这弓拉起来十分别扭。
笑笑有时下午学琴回来,便到叶青家坐坐。
看得出,她很喜欢有着满脸细小皱纹、戴一副大花镜、眼镜后面闪着两只慈祥的蓝眼睛的叶大妈,尽管她面黄多病。
笑笑家的遭遇有些也是叶青从妈妈嘴里听说的,她老人家也为韩家的境况流了不少同情的眼泪。
同时,笑笑也从叶大妈口里知道,她快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叶青这么个独生儿子。
老伴过早去世,生活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妇人身上,自己又多病缠身。幸好儿子是个挺懂事的孩子,这也是做母亲的最大欣慰。可以说,她老人家一生中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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