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爱情-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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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气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节奏。
你肺不舒服吗?小芳问。
我?他意识到小芳在观察他。
他一讲话,舌头就特别的不自如。舌头在嘴角舔了舔。他说,真香啊。
放电影中那几个回头寻找气味的人,乘上厕所的机会往后走了走,看着这拐角里的人,唐安的舌头还伸在唇边,胸脯喘得更厉害。
里边放了花椒吧,他问。
她说,一点点。
一点点我也能吃出来,以后要是有那种不放花椒的就好了。
这是出味的,现在南京人都接受这种做法,花椒是四川的。
不,他叫道。
这一次,他的叫声引起了许多人回头,小芳实在坐不住了,拉起他的手,两人飞奔出电影院。
在中巴车上,小芳把塑料袋扎紧,他还要吃,她不让。由于他气喘得厉害,她就叫他靠着车窗让凉风吹一吹,也许吃多了。
小芳把唐安桌子上的脏东西丢到垃圾桶里。她对那些书和笔记本毫无兴趣,把它们叠在一起也放到床脚那侧的矮柜上。
唐安示意她别动那本子。
徐阿姨在楼下的院子里拨弄她的萝卜干,用大簸箕翻来履去地颠着。她弄出声响是给楼上的小芳听的。
小芳在阳台上对下看,徐阿姨刚好也仰头向上,借着阳台和一楼门口的灯光,她们同时看到了对方的疑惑。
小芳,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徐阿姨说。
小芳重重地甩上纱门,之后,撞上木门,把窗帘也拉上了,徐阿姨很气愤,踩着楼梯就上来了,她在门上敲着,叫道,你们这样对我,我是一片好心的。
唐安打开门,他什么也没说,胸脯呼哧呼哧地一鼓一鼓的,徐阿姨从未见他如此的样子,急忙返身下楼,她对她男人说,小唐憋不住气啦。
唐安对小芳说,我这样会吓着你吧。
你就像是故意的!她说。
你说我能故意吗,我觉得这样我会舒服些。
哪样。她问。
他说,真的就跟狗一样。
她的手抬起来,重重地扇在他脸上。扇完以后,小芳捂住自己的脸,她畏惧了,胆怯地张望着他的反应。他当然不会还手,相反,他却以微笑的口吻说,我是一条狗,狗就要有狗样。
她的泪水从眼角滑出来,尖尖的下巴上挂着泪珠。下嘴唇在竭力地制止那种可怕的抖动,牙齿紧紧地咬着。多年以来,她一直敬佩他性情中那种直率豪迈的成份,一直以为他超出了一般的朋友,有坚毅的脸和坚强的心,现在,他成什么了。
而这一巴掌并不改变他那有些丑恶的姿态。
胸脯仍在动,舌头向上蜷,试图够到刚才被打的地方。
小敏是被我吓着了,她在查字典,找那个狗字,他说。
她回想小敏那晚在她房里,看那只狗玩具的情形。
她说,不,你不是狗。你只是个变得有点可怜的人。
我宁愿是狗,可我有什么可怜的呢,我不愿别人可怜我,你看,小芳,我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可怜自己呢?
她大声地说,把你的舌头缩回去。
他说,怕是不可能了。由于舌头老伸在外边,讲起话来,就显得有点慢,有点迟钝。
他的手很难自如地弯曲,或许是他心情方面的缘故,他想摘下她头顶的那块方帕。他靠近她。在这时,有一种非常隐晦的令他神迷的东西在体内麻醉他,很快,他就感到小腹那儿热热的,双腿也在轻微地打颤。他注意看她的腿。
小芳的腿不长,牛仔裤是青色的。两腿分开,她坐着。他站在她面前。
我非常喜欢你头上的这块方帕,他说。
她的手向上摸了摸方帕。今天,她戴着那种淡蓝和纯白相间的乳罩。
她,似乎是想让他知道。但他能发现么?她有这个权利,在漫长的时间和心灵的约束这后,她想她必须把自己打开来。
如果他的舌头缩不回去,那么他就无法控制他的感情,他也就无法很温顺地虚假地寻问她的一切。然而,她是处女吗?
小芳说,我打了你,你也打我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这样的,你打我吧,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打你?我为什么要打你?他压制身体里那种由温暖而转变为发烫的东西。
她拉他的手,他的手有些麻木,与以往看到的不一样,她的手很滑,这时,他想他必须用力才能和这双油腻的女孩的手粘合在一起。她往里拉,想拉到脸那样的角度,让她还手。可由于手滑,他身体往前一倾,他的手刚好落在她的乳房上。
他没有把手缩回来,而停在那。他蹲下来,舌头还在伸着。
她低下头,看他的舌头,腥红,在舌胎底部有一块粉白色。
她觉得他的手虽然麻木了,但按在她胸上,她仍能感到血液的冲荡和神经的搏动。
他没有用手去揉她的乳房,她则更为纯净地等在那,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摸,那感觉是多次在虚无的暗中所假想过的。她现在想解开上衣,让他看见乳罩的颜色,现在她想说,我也爱这样的蓝色,只是它淡了些,夹着某种白,飘浮在她的乳房上。
她的手摸在他嘴角。
他身体里狂热的东西并没有使他像以往那样很直接地运动起来,更多的冲动转到对她身份的猜测上。他想,她是怎样的女人呢?
仅仅一个处女是不能形容她的。
她盼望他揉一揉,她跟自己打赌,如果他揉一下,她就把衣服解开。
然而,他没有,他的手没能动起来。
她摸着他的唇角,发现他的嘴唇在变硬。
他浑身都软了,那种蹲的姿势也由于柔弱的腿的改变,而变成了坐在地上,双膝侧抵着椅腿,人也像半跪着似的。
是的,他多像一只狗啊,小芳在心里难受极了。她不明白生活到底有什么罪,人有什么罪,或者说为什么他这样对待自己?
她胸口那残存的欲望在消退,它们退到身体最昏暗的迟钝的地方,而头脑里还有那根吸引的神经在诱惑着她。
她想躺到床上去。躺到那张小敏也睡过的床上。她相信小敏不会跟他结婚。她想,那是一张好床。
在触着她乳房的同时,从她身体里传出的那种温暖的热,便很快渗到自己的下身,他觉得自己只要撇开双腿,便如那真实的狗,露出腥红的胯部,那儿的毛发向两边褪去,在疲软的身体处伸出根部,很倔强。他要对方在心里承认,他的欲望还是饱满的,爱情,欲望和尊严,仍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这些骨头!徐阿姨在楼下嚷起来,她打开
冰箱,把塞得满满的最大的那一格保鲜盒拎出来,八盒排骨和两盒脏骨头放在桌上。
这是些什么东西,她喊。
唐安仍坐在地上。小芳弄她的胸口。小芳把那些排骨提上来,她问,想吃吗?
她把排骨放到阳台的椅子上。
她也坐到地上,用手搂住他的头,他的头歪下来靠在她胸上。
你在想什么?她问。
他在她怀中,在温和的胸口倾听她的心跳,她不停地揉他的头。渐渐地,他有些昏沉,舌头终于缩了回去,嘴唇也正常地合上,只是那双眼睛在小芳熄掉灯之后朝阳台方向闪着红光。他在这散漫的越来越虚软的红光中迷糊了。
她想吻他,真的,很想,可是,他没有反应。
她清醒时,她的头歪得很厉害。
她又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说,初恋。
她问,为什么想这个。
他说,因为我就在想这个。
她把他扶到桌边,替他把床上的枕头翻过来拍了拍。然后,她又用手弄了弄头顶的方帕,她说,我等你。
我里边是蓝色的。她说。
他静静地伏在桌子上。
小敏就要回来了,她说。
3
小敏没跟唐安说她要去找程君,但她从唐安口中得知这个在鼓楼
医院治疗咬伤的女人是他的初恋对象,她觉得了解到这份上就够了,可出于对唐安的好意,她决定到医院去,她并不害怕去面对她,她想她对这样的女人有的就不止是同情,更多的奥秘或许还没有暴露出来。
从中山北路往鼓楼方向,汽车靠南侧的窗户能晒到温暖的阳光,即使在上午也容易使人晕沉。最近几次在床上,他那有力的动作一直深入她心底,然而她想她的反应是特别微弱,以至于她在怀疑自己,我到底有反应么?现在,她已经二十岁了,艺术学院的生活使她对身体有了充分的认识,身体上的问题一方面因为自己,另一方面也许跟他有关,但无论如何他是一个人,她决不会跟一条狗做爱,这是绝不会错的。
在外科病房的5楼,她一间一间地找。
大部分病人在挂水,只有少数人佝着腰,呆呆地看着水果。她把那只发亮的蓝色时装包往腋里夹紧些,在507房,她看到两个女人,她想一定是她们了。
程林面向外边,正在把两只叠在一起的盆子分开。另一个女人穿着开丝米毛衣,背弯着,一只肘子翘起来,一只腿放在凳沿上,从门上的窗子看到她的动作很奇怪,也许在换药。
她们俩在里边说话,隔着门,她听不清。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把门拧开,就在外边看。
程林抬头看到门窗上的人,她预感到这人跟她们有关。她低头跟程君说了句话。程君放下裤筒,程林走过来,她在等外边的人开门。
小敏的手在腮旁抹了抹,此情此景,使她对自己的脸突然有了感觉,还有她颈子上的香气,而现在脱去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从外边能看到床头挂吊瓶那个地方的她的衣物。
程林打开门。
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程林问,你找谁啊。
她说,你们是?
程林回头看程君,程君一点也不动弹,坐在那儿。
程林说,你不会找错了吧。
说话时,小敏已经走进来了。程林往里站了站,有点冷场,身体好像在微微地摆动。小敏能看出程林是从农村来的。程林把脚往中间挪,鞋帮里侧粘了脏。
小敏带上门。她咳嗽,清了清嗓子。对程林笑了一下,这份微笑类似于唐安渴望过的她那种少有的妩媚。程林缓了口气,她才得以招呼她坐下。而她让她坐下,差不多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小敏指了指仍背对这边的程君。
她就是吧?她问。
我姐,程林说。
小敏还是没有说她的身份。程林虽然解脱了刚才的紧张,但还是不能得体大方地跟对方讲话。
两人在程君后边站了好一会。
程林喊,姐。
程君答应了一声,声音很弱,但在小敏听来,那声音是特殊的。
小敏坐在程林给她搬来的凳子上。程林用毛巾在凳面上抹了一把,程君发现妹妹用的是洗脸毛巾。小敏把包叠在膝头上。
程君还是没有看她。
小敏介绍道,我是小敏。
是唐安的女朋友吧?程林说。程林用手弄头发。
小敏注意看她的腿,而她的腿藏在裤管中。
程林又喊,姐。
可姐姐低着头。当程林看到姐姐的两只苍白的手相交在一起,用左手的拇指抵住右手的食指时,她知道姐姐的心情,虽然她没有抬头,但她的目光一定是湿润的。程林扶住床头竖着的铁杆,床轻悄地晃着。
小敏伸出手,那指甲上粉红的指甲油像一小排温馨的微火向对方靠近。她没有碰到对方的手,只是停在空中。由于对方不说话,她马上就处于一种下风的位置上。
虽然挨这么近,还是看不清程君的眼睛,她试图把自己的头放低一点,歪一点,以便看她的下眼睑,然而她也突然不便于挪动了。因为对方的手在她面前极不自然地晃起来,动作幅度尽管不太大,但她知道那是很危险的情绪。
就这样,她自己站起来,相互没有碰,她看见茶缸里早晨剩下的稀饭。她一边退,一边看着她。
程林想跟她讲,但她拽住了程林,她的手长长的,捏在程林的胳膊上。
阳光太温和了,她有些晕,程林不知她要问什么,还是要告诉她们什么,或者她讨厌她们了?
程林说,我们就要回去了。
小敏想到了唐安的样子,这样子特别的具体,鼻子、眼睛、嘴巴还有舌头。
小敏在程君斜着的侧后方。她那粉红的指甲油闪着徘徊的淡淡光芒,游荡在程林的四周。
小敏对程林说,我只想跑,你们知道吗?我只想跑,因为我害怕了,真正害怕了,他说他是一条狗。
程林只顾看着她弯腰的姐姐。
姐姐扭过头来,小敏看见了眼睛,特别是眼睛的下眼睑,那儿特有的一丝乌黑闪动了对方的美丽,那是一种绝望和凄冷的美,是单独的,她一下子也得相信这样的睛睛。
姐姐说,是的,是这样的。
小敏捂住脸,拨开门冲出了507房。一路冲下楼梯,在街上,她跑起来,阳光在她奔跑的清晨的空气中颤动着,她感受着阳光。
4
天气冷下来,南京的酒巴和歌厅的生意往下滑,加之小敏确实担心唐安,大部分晚上他都尽量跟唐安呆在一块儿。在租房里,她感到他身体有了异样的触动,整个表情也在阴郁的气氛中变得不正常了。
小敏在外边跳了半年舞,她自己买了些衣服,但小敏并不能引起唐安的注重。她想他的心在那个人身上。
她尽量很好地保持她的状态,每逢他讲与狗有关的话,她不便反对,也不去接受他的意思,只像个局外人似的,听他所讲的。
唐安给小桐买毛衣,一共跑了十几家商店。那件毛衣是紫色的,但细眼看,在中间夹有暗铜色的条纹,质量很好,花了一百二十块钱。之所以选紫色,大概是他觉得紫色跟蓝色相去甚远。拿着毛衣,在午后,她不敢到施工工地去,因为她想到了小芳,想到小芳头顶那块淡蓝色的布帕子,内心十分的慌乱。
他把毛衣放在一只黑色的塑料袋里。
小桐在跟三人刷墙工人说话。刷墙工人上方三米有一扇窗户,风就是从那儿灌进来的。
他坐下来,小桐发现他回来了,给他倒一杯水。当然,小桐总以为他的年龄比她大,加上他这个人还是很讲义气的,所以待他亲切。最近他恍惚的神志令小桐不安,她想开导他,让他好起来。
我给你买了毛衣。
你终于买了。小桐说。
他把毛衣从袋子里向外拉了一小点,毛衣的领口露了出来。小桐看见了紫色。
她的脸立即红了,双手捂住耳朵,一双眼睛久久地盯着他和毛衣中间的位置。
他没再把毛衣拉出来。此时,他极度的失望,他想为小桐买一件毛衣是毫无意义的,这根本解决不了小桐的问题,小桐还将和过去一样,是那个腿长的小同事。再说,小桐即使真有问题,他又怎样知道呢。
他把毛衣连袋子一起往前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