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女帮的自白:狐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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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这些年哈蒙德市的上街区得到了欣欣向荣的发展你可以看见主街上新建的多层建筑物,一座翻新的市政大厅和县法院,重新铺修的街道和人行道。由于我们现在独立生活,我们不得不上街去买一些家庭日常用品,于是,我们走进了百货商店、家具店、窗帘和织物专卖店以及〃家电〃专卖店。我们观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就像找宝藏一样。我们与商家讨价还价,人人弄得筋疲力尽,口干舌燥,连牙齿都磨疼了。在奥德威克路上的那座房子就像是一座看得见的大坑,它让你没完没了地为它付出一切努力在这座大坑里,你会一直掉下去,下去。
最近我们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资金〃狐火〃资金。
也许是长腿最先用这个表达语,也许是别的什么人,也许是马迪。因为在这儿,在她的笔记本里,有一整页留出来,上面划着格子,写着数目、醒目的美元符号,而这一页的顶上方尽是〃狐火〃资金,〃狐火〃资金,〃狐火〃资金的字样。
我想,只有当你独立门户,独立开始生活,不依赖外援,只有这时你才知道什么是资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我们〃狐火〃的姐妹们都逃出了费尔法克斯大街!
哈蒙德市的下街区看起来一派颓废的景象你可以看见街区的四周到处都是衰败的迹象。破破烂烂的城市公交汽车冒着废气,不像上街的汽车,至少不会这么破烂;柴油机发动的卡车沿着鹅卵石的街道轰隆隆地碾过街道;破烂的人行道两旁杂草和小树苗在茁壮成长。休伦湖散热器厂是哈蒙德市最大的工厂(就像它总吹嘘的那样)。去年,这个工厂解雇了五分之一的工人,它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要在西弗吉利亚开设一些新的工厂,在那里可以雇佣非工会的工人。还有反对费里斯塑料厂的长期而痛苦的零星罢工,缪里尔曾经在这个工厂上过班,我们目睹了行进的罢工者举着他们的红色字母A。F。 of L。 Strike的标语,我们目睹了那些男男女女,他们憔悴的脸庞,焦虑而愤怒的眼睛,他们掌握不了他们的未来,尽管他们知道经济是我们这个文明社会的支柱,不过这个支柱已被虫子蛀空,你们能够带着这样的事实体面地生活吗?
第81节:《狐火》第四步(15)
大多数日子里天空都是灰蒙蒙、雾沉沉的,只有在黄昏时天空才出现灿烂的橘黄色因为空气污染,我猜想。从屠宰厂流出来的腐臭的血水流淌到河里(这些屠宰厂自1949年以来就关闭了!),在潮湿的日子里就散发出一股龌龊难闻的气味。空气中总有一种困惑的、令人震动的打击,可是你却看不见它,因为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心脏在嘭、嘭、嘭地跳动一样。
在费尔法克斯大街的南面,即马迪和她的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科利尔造纸厂在一场令人〃怀疑的〃大火中倒闭,至今六年过去了,但厂房仍然立在那里,无人租赁。在第四大街,拉瑟富德•;海斯小学的铺有沥青的操场,我们〃狐火〃的女孩们都从这里毕业,如今到处都是玻璃的碎片。面对着塞里奥特神父常常坐的那条长凳(牧师在哪儿?自从被关进红岸管教所后,长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纪念公园的二战坦克上面落满了鸽子粪,还有一些乱涂乱画的东西;实际上每个地方的墙壁上、人行道上、甚至树木上都有乱涂的丑陋而可怕的文字,比如〃他妈的〃、〃狗屁〃、〃狗杂种〃、〃黑鬼〃等以及一些粗俗和淫秽的画,这些都是那帮少年帮的家伙将我们〃狐火〃的话语和火把完全抹掉后的杰作。因此,你会认为,自从我们处置他们以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是的,仿佛是过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光,我们已经走了多远呢?
就像我们与长腿一起经历了红岸管教所的遭遇,我们已经变得更坚强,也更狡猾。
这些令人不安的景象没有一样使我们感到吃惊,真的没有,〃狐火〃的女孩们正准备着离开我们曾经生长的地方。突然间,我们觉得是下街区在离开我们。
就像塞里奥特神父他去哪里了?长腿也弄不清楚。
(马迪听传闻说那老头已经死了,或者他被发现在人行道上不省人事,被强行送进医院,在某个地方〃为了自己好〃而了结了自己的生命?马迪想得很聪明,也很仁慈,她从未跟长腿说起这件事。)
长腿相信,当革命到来之际,倘若有革命的话,那么,人们住在哪里都没有关系〃所有的地方都是平等的,没有'穷'、'富'之分,但是,若要看见这样的情形,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们〃狐火〃的过去有一个荒诞的把戏,即在我们早期的日子里,我们戴着动物的面具把自己掩盖起来,跑到灯火通明的主街上,砸烂一些高级商店如珠宝店、昂贵的服装店、储蓄贷款公司、保险公司、银行的窗户,打烂那些险恶而迷人的窗户,那里面展出的是丝绸、质感柔滑的羊毛、动物毛皮、薄如蝉衣的织品。那些织品穿在人体模特儿身上,而那些模特儿都拥有纤细的身体、小巧而圆滑的脑袋和完美无瑕的绘制的脸蛋。〃狐火〃正义,〃狐火〃愤怒,玻璃粉碎、碎片飞溅,落下,嵌进人的肉体里,闪闪发光,无声无息……
十月的一天,长腿和马迪两人在费尔法克斯大街上停了一会儿,她们凝视着那排低矮的破房子,长腿…萨多夫斯基家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现在由一家黑人住着,长腿不知道这家人的姓名,她们俩人沉默不语,一时不知所措……马迪很不自在地开了一个玩笑,或许是她想开个玩笑。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排水沟里的垃圾,那不是普通的破玻璃和破烂的报纸和树叶,而是一只直挺挺的死了的松鼠或老鼠可怜的家伙一定是被车辆压死,然后又好几天或好几周被随之而来的车辆碾过,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被撞死在人行道上,直到最后被压扁当成一块纸板。看到这种景象,马迪颤抖地说,〃就是这样的一个生命,它的开始是真实的,然而结束时,只是一个念头。倘若周围的人都想想这件事!〃
长腿站在那里,双手放在屁股上,陷入一种梦境之中。她皱起眉头,凝视着老房子的前面,一排排房子就像蹒跚的脚印,布满山上和山脚。也许她在想她的父亲阿布,也许她爱他比她晓得的要多,也许她在想她的母亲,母亲死去了很久,可她连母亲的名字都不曾说过。也许她在想那天晚上她奔跑着,跳跃着,飞过那些屋顶?这时,有一股空气迫使她清醒过来,她转向马迪,傲慢地、快活地笑了笑,将一只手臂绕着马迪的肩膀,说,〃是人类使一切如何结束 一个念头。除非人类先完蛋,灭绝。〃
第82节:《狐火》第四步(16)
***
那天晚上,在下街区,〃狐火〃弄到了一辆汽车我们将它弄回家,就给它喷漆,并给它取名叫〃闪电〃。我们给它两边涂上彩虹样的高贵色彩,中间穿插一些青铜和金色如闪电一般的Z字形。
〃道路上所有的人都不得不看我们。〃长腿说。
〃闪电〃是一辆1952年产的道奇,状况〃良好〃,是我们花了二百二十五美元(我们所有人的钱)从埃斯•;霍尔曼的手中买来的。这辆车的底盘有点摇晃,看起来有点不稳,也许曾出过相撞的事故(虽然埃斯发誓这辆车从没有出现过相撞事故),挡泥板和保险杠生锈成了花边,排气装置咆哮如原子弹的云彩。但不管怎样,这是一辆有四个轮子的汽车。因此,第二天夜里,〃狐火〃光明正大地开着它上了哈蒙德市的街道,汇入滚滚的车流之中,自然是极其引人注目,而周围的车无一例外都是男人们在驾驶每一个帮派都有他们自己称呼的〃颜色〃,即使距离老远,你也不会弄错他们的车;而且他们都将自己的车加足马力,主要目的是为了赛车这类青少年幼稚的行为。所以,相比之下,我们的〃闪电〃就更显高贵、美丽、有品位。
同时,我们很少将〃闪电〃开到超过每小时六十三英里的速度。有天夜里,我们与一些鹰帮的家伙不停地赛跑,那些家伙开着一辆咆哮如雷的福特老爷车,车子没有装消音器,引擎罩下有一种神奇的引擎,还有巨大的轮子。〃闪电〃开始发抖、喘息,从排气管里冒出一些类似爆竹的火花来!于是结果就可想而知啦。
我们承认失败。我们让鹰帮的家伙们离去。在这里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只得接受失败,因为要知道有些失败并不重要。
五章半、交易
这并不是真正的一章,只是一类附在前一章的松散的线索而已。
我只是想用几句话来记录一下长腿是如何从埃斯•;霍尔曼手中弄到〃闪电〃的,因为每个人都认为他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他憎恨〃狐火〃的勇气,因为我们抢过他的车,自然很尴尬,直到今日,街坊邻居还在议论和嘲笑这件事哩。
是的,我们真的是好惊讶,但最吃惊的莫过于马迪(那天一整天她都与长腿在街上闲逛,但没有得到一点长腿的暗示)。因为,她以为长腿…萨多夫斯基与埃斯•;霍尔曼是连话都不说的,怎么会是朋友关系,或生意伙伴呢。可突然,长腿说,七点钟来费尔法克斯大街和泰德曼街相交的〃帝国新车和旧车商行〃见我。你一定会吃惊的!的确,我们都感到格外吃惊。
在下街区,白人和黑人混住,没有一个词比男妓更恶心了,而男妓这个词有时候就可以用在埃斯•;霍尔曼的身上,也许是玩笑,也许不是。长腿过去常常将他的那个模样归为男妓。于是,我们就想她一定讨厌他,可她现在却说,〃哦,埃斯并不太坏埃斯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没有人真正知道这个男人是做什么生意的。我想回顾一下,我会说他是一个与敲诈有关的小打小敲的骗子,他有钱,但不是那种特有钱的家伙,多年以后,他被处以死刑,子弹穿过他的头后部,他的尸体被扔到卡萨达加河,可怜的埃斯。此刻,在哈蒙德市,他享有浮华的名声,他是一个狡猾的家伙,结果靠赌博发了,他控制着许多当地的生意,包括这个汽车商行〃帝国新车和旧车商行〃。在这里,我们,或者我该说是长腿,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买下了这辆1952年产的道奇轿车。我们给这辆轿车取名〃闪电〃。
立刻,就在户外的停车坪,塑料条做成的红色旗子劈啪地吹开了,原来是起风了。埃斯•;霍尔曼,一头黑发梳得油光油光,发型呈波浪状,迪安马丁式的睡眼惺忪的昂首阔步,昂贵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看起来是那么廉价。埃斯和长腿开始讨价还价:他要二百九十九美元,因为道奇〃就像新车一样好,几乎是新的〃,长腿〃最高价〃只肯付他二百二十五美元,我们其余的人就站在旁边听着,轮换看看他们俩,就像观看一场网球比赛。埃斯是属于那种当他与你谈话时能渐渐打动你的一类人。很自然,他将一只手搭在长腿的肩上,而长腿也接受了,还扮酷,因为只要她乐意,她是很会迷人的,我的意思是,迷住男人。
第83节:《狐火》第四步(17)
我的意思是,长腿总是一个遭女孩和女人喜欢的女孩,那是她的天性。对男人,她也会起一些作用。这得益于她那姣好的容貌,还有吸引男人目光的那头金发。不仅如此,她知道如何与他们打交道,就像她与埃斯打交道,强硬的谈判交易中夹带着俏皮话,活像电影中的明星一样,也是〃女性〃。
而且,马迪看见:瓦奥莱特•;卡恩也在这里。
没有理由让这个哑巴样的、一身华丽的瓦奥莱特•;卡恩今晚跟我们在一起这也就是说戈尔迪、兰娜、丽塔和马迪除她们几个是该在场的。我们都盯着埃斯•;霍尔曼,他撅嘴的微笑,大大的眼睛,跟湿面团似的白皙的皮肤;而长腿身穿〃狐火〃夹克,拉链随意地开着,里面是一件紫色的棉织的毛线衫,衬托出她那茶杯形状的乳房。
于是,埃斯一双飘忽不定的闪亮的眼睛,在长腿的脸上扫来扫去,感觉她的脸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
无论是什么策略,有意还是无意的,反正它奏效了。
经过大约四十分钟的逗乐式的讨价还价之后,埃斯•;霍尔曼说话了,〃好吧,宝贝,你赢了:就二百二十五美元,外加一桶免费的汽油,一个几乎崭新的备用轮胎。〃他一直盯着长腿,像是他在用舌头上下舔她,舔她的全身,他只是忍不住。〃我可以看出你是那类摩登女郎,当真是说一不二的姑娘。〃
长腿愉快地笑了,脸上浮现一层光芒。
很自然,我们都很高兴大声欢呼,爬进了此刻属于我们自己的汽车里。
缠着我们腿的托比试图狂吠几声,嗓音是那样的疯狂、嘶哑、好笑戈尔迪将它举起来,扔到后背座位里,我们大家都笑个不停。
我们〃狐火〃的盟血姐妹都身穿我们的黑色夹克、深红色丝巾,像过圣诞节的孩子们那样激动和高兴。我们有了一辆车。最终我们有了一辆车。长腿是从哪里弄到的现金来买车(埃斯•;霍尔曼要求现金),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问起我们有了一辆车。
看着我们上车,过了一会儿,埃斯倚在长腿这边的窗户上,朝我们所有人微笑,对我们所有人眨眼睛。埃斯•;霍尔曼似乎很开心,也许只是有点傻笑,如果你足够精明,是能够看出来的,〃是的,我说你们都是摩登女郎,但生意归生意。〃
后来,我们中的一些人会认为,无论如何,埃斯•;霍尔曼从没有为了这辆道奇车来找长腿要更多的钱。他妈的,这件事到底有多少错误,我明白了这一点。
但是,无论如何那是以后的事了。
六、〃狐火〃资金 / 〃狐火〃〃陷阱〃
它如何开始……
你会不得不说,我们的幸福正是从我们的〃狐火〃家园开始,可是突然我们却面临着无情的资金需求问题。为了资金的问题,我们总是坐到深夜,冻得全身发抖,因为厨房里烧木柴的炉子里没有了火,只剩下炉灰冒出的余烟,我们谈论着、担心着、策划着、计算着资金。在第二天早上的第一抹晨光中醒来,我们的床分散在冰冷的房间里(准确地说不是床,只是平铺在地板上的床垫而已:气味难闻、污旧褪色的二手货,从默特尔大街的古德威尔商店每张垫子花四美元买回的),然后就听到远处传来打雷的响声,一整天的不吉利。尽管我们〃狐火〃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