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杏有期-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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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抿唇,答曰:“不论是两虎相争,还是三虎相斗,我均会置身事外。”
齐致击案大笑,“晋国王室于你犹如再生父母,滕国王室是你母亲的族人,你如何能置身事外?”
“只要魏国肯将令妹许配给我,魏国为我妻族,我如何不能置身事外?”沈叙盯着齐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齐致止了笑,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沈叙。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恢复更新。
☆、共识
齐致不得不承认,他对沈叙有偏见。
他跟安冉成为好友时,并不知安冉的真实身份,过后才知他是国破家亡的前中山国世子。中山国钱襄王屠杀即墨一族满门,天下皆知。十数年后,中山国灭,在世人眼里不过是与诸侯国相争战败的结果。
中山国灭,魏国也从中得益。
然而,事实的真相跟世人所认为的真相有所不同。
齐致后来得知,在安冉的复仇计划中,沈叙是首要目标。
沈叙的大名,齐致自然听过。从安冉口中得知沈叙才是灭掉中山国的始作俑者,齐致于是着手去查沈叙。查到的信息令人惊讶——沈叙的真实身份,跟晋国、滕国匪浅的关系,甚至乎,沈叙会来魏国当国学先生,也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查到的结果让齐致心生警惕,也让他对沈叙这个人有了防备之心。
由于感情上的先入为主,他自然偏帮安冉。安冉要复仇,他不但不阻止,甚至还邀请安冉住在自己家中。回城的那一天,未入城门便听到了沈叙在殿上求娶他幼妹的事,心里愕然,他实在想不出幼妹怎么会跟沈叙扯上关系。他虽未见沈叙其人,但听了这样的事,不其然地对沈叙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今天是他第一次跟沈叙见面,没想到沈叙这个人跟他想象中的不同。他自是知道沈叙容貌俊美过人,但见了真人,才知道这份俊美比传言更甚。容貌俊美,兼之谈吐不俗、进退有度,确是有倾倒天下人的资本。
相较于皮相,他的应变能力和心计更令他瞩目。
他先是言明不顾祖训,无视周王室覆灭的命运,三言两语卸下他的心防;后又言明将会置身事外,绝不偏帮任何一方,最后才抛出自己的要求。一步一步,掌握着主控权。
面对这样的沈叙,齐致生出了同类之感。
未见沈叙之前,他绝不会想到沈叙跟他是同一类人,同是赤诚坦荡,能屈能伸。即墨一族刚直严谨,沈氏王族最重礼教,作为即墨和沈氏的后人,沈叙无疑是当中的异类。
齐致和齐云磬凡事以国家利益为先,诸侯争霸是趋势,霸主地位人人窥觊,魏国也不例外。沈叙的身份特殊,他们既顾忌即墨一族的誓言,也顾忌沈叙本人的影响力,怕也是怕他会阻扰诸侯争霸的步伐,所以欲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然而,变数是他的妹妹。
齐致想起了自家妹妹坚定地对他说:“我要嫁给沈叙!”
原以为沈叙求娶他幼妹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事,却不想自家妹妹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堕入了沈叙布的情网中。不过一年时间,就情根深种……
不知这沈叙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迷得她神魂颠倒?那个可是他从小乖巧、听他话的幼妹,就为了这个男人而对他冷眼以对,起了正面冲突。又想起因他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她,她心如死灰的样子,齐致又被心头的那股气给哽住了。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沈先生口才果然了得。”齐致瞥了沈叙一眼,“三言两语就想将我们家的宝贝娶走,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好事?”
齐致能说出这话,代表他已生出退让之心。沈叙心头忽然一松。他低叹了一声,压住心中的喜悦,语气坚定地道:“若能娶得阿姜,沈某愿倾家荡产。”
“你以为我们齐家嫁女儿是要利益交换?”
“自然不是。”沈叙笑了笑,从窗户照入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给他俊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光彩,“沈某身无长物,只有一腔爱意,我愿爱她护她一辈子,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齐致不置可否,只道:“那个想致小七于死地的刺客听闻已死,但我们并没找到他的尸首。”
沈叙会意,道:“若他尚在世,我便取他性命,若他死了,我便找出他尸首。”
齐致抬眸看了沈叙一眼,冷冷地道:“请你谨记你的承诺。”
齐致这话一语双关,沈叙自然听得明白,他拿起茶杯,道:“沈某以茶代酒敬阿兄一杯。”他饮尽杯中的茶水,转手将空杯摔在地上,透薄的青瓷茶杯四分五裂,如珠玉碎裂般泠泠然,“若毁诺,犹如此杯!”
齐致恢复了惯常的冷峻表情,“你用不着这么快就改口。”言语中颇有种不肯承认沈叙的意思。
沈叙故意忽略齐致话中的深意,笑着说:“早晚而已,也不差这几天。”语中有志在必得的气势。
齐致看了沈叙一眼,神色复杂。沈叙仿佛没有看到齐致复杂的脸色一般,给他倒了杯茶,道:“安冉与我有仇,我怕他会利用阿姜。”
“他不是这种人。”齐致语气笃定。
沈叙叹息,“防范于未然。”
齐致振衣而起,道:“他要报复你,我不会插手。生死有命,如果你死在他手上,说明你命该如此。”
沈叙笑了,“只怕他会死在我手上。”
齐致转身看向沈叙,“若是如此,也是他的命。不过,”他话锋一转,“命中注定的事难以预料,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在你解决这两件事前,我不会让我的妹妹嫁给你。”他冷笑一声,“我可不想看到她守寡。”最后这句话不可谓不恶毒。
齐致深深地看了沈叙一眼,离开了雅室。
“命吗?”沈叙低笑,“可惜我不信命呢……”
齐致回到齐府,先是问了齐檀的功课,才招来齐姜的贴身侍女询问。小汾的神情十分拘谨,“姑娘今天没出屋,许老医师开的药她都喝了,只是饭没怎么吃。”
听了这话,齐致冷笑,“给我带话给她。她不爱惜自己的小命,可以!只是别后悔。”
齐姜听了小汾带回来的齐致的话,也是冷笑,“给我带话给他。他的命我管不着,我自己的小命我爱怎样就怎样。”齐姜并不知道沈叙和齐致两人已经达成共识,自然也就没有听出齐致的言外之意了。
小汾自然不敢将这话带给齐致,过了几天齐致再次询问她的时候,小汾也只是说:“姑娘肯吃饭了。”
齐姜说的其实是气话,她刚开始不吃饭只是心情不好吃不下饭而已。那天跟兄长争执完之后,她心中一直有股气,心里想着:你说不许我就要乖乖听话?我倒要慢慢的耗,看谁先屈服。
正因为心里憋着有股气,过了两天,她吃饭睡觉都正常了,甚至还有心情去找安冉。安冉很忙,经常外出。齐姜心知他出去肯定是筹划着复仇的事,她故意装作看不到他的忙碌,风雨不停地去找他,问他关于篆刻刀法的问题。安冉不好拒绝,每天都抽出时间指导她。
这天,安冉才准备外出,齐姜又来找他了。
齐姜扬了扬手中的印材,笑着道:“安阿兄,上次你说的刀法,我怎么也领悟不了,不如你再示范一次给我看?”
安冉面露难色,“这……”
齐姜咬唇,目露歉意,“抱歉,我是打扰到你了吗?”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安冉不忍拒绝。安冉压下心中的情绪,笑着道:“我有要事要出去一趟,或者等我回来再示范给你看?”
齐姜歪头问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再过半个月就是篆刻名师会了,我怕到时候拿不出好作品出来。”说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露哀愁。
安冉看着齐姜秀丽的面容,听着她略有点撒娇的话语,呼吸变得有些不流畅起来,他略带病态的苍白面容也泛起了红晕,可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等我。”
“你出去是有什么要紧事吗?难道是去见什么篆刻大家?”齐姜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安冉。
安冉别开脸,避过齐姜灼热的目光。他这段日子奔波劳碌,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他本就高挑,如今清减了看上去就更为高挑了。他别过了头,从他侧面的角度看去,首先注意到的是他形状美好的下颔。
他整个人看上去既有少年人的风姿,又有青年男子的隽永,衬着他微红的俊脸,一时让附近的侍女移不开眼来。
安冉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阿姜,这……”
齐姜捂嘴欢笑,“安阿兄,我逗你玩的,你有要事去办,我就不打扰你啦。”
安冉俊脸更红了,“我先走了,阿姜你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齐姜挥手道别,看着安冉远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转眼过了初六,瞬间到了初七,真是忧伤,嘤嘤嘤……
不好意思,这两三天的更新时间都会不定时,估计还要再过两三天才能恢复正常早上八点十五分的更新。
过完年了,会努力更新,请大家监督!
☆、阿姜
这边齐姜跟安冉接触频繁,那厢沈叙想方设法想见齐姜一面,却不得其门。
自从他跟齐致谈过话后,发现齐府戒备森严了许多。现在的齐府如铁桶般牢固,他就是侥幸能潜进去,怕也逃不出来。宋瑜外出远游了,张颜之又死活不肯去齐府“义诊”,他就是想托人带话给齐姜,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他正经写了拜帖求见,齐府门房见到拜帖上的名号,直接婉拒了,说:“公子留话,不方便见先生。”这大概是沈叙有史以来第一次吃了闭门羹。
沈叙是何许人物,面皮之厚世上罕有。他又重写了拜帖,求见齐司寇。齐云磬倒也爽快,听说他到访,立刻迎了他进来。沈叙这才得以踏入齐府。
虽说得以进入齐府,想见齐姜一面却是不可能的了。
齐云磬热情地接待了沈叙,两人手谈了几局,又聊了些朝中的趣事,期间气氛乐也融融。
这时,沈叙高悬着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齐氏两父子效忠魏国,齐致说出要他性命的话,说到底也是为了魏国利益。立场不同,厉害关系自然不同。那天他明确了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他跟魏国没有利益冲突,齐致看似信了,他却不敢轻率,如今他前来确认,结果吃了齐致的闭门羹。
齐致拒而不见,齐云磬却态度亲切,虽说两父子的反应截然不同,沈叙却松了一口气。想起那天阿姜听到她兄长要取他性命时那既吃惊又伤心的表情,沈叙的心酸软得一塌糊涂,心中越发思念她了。
近十日,沈叙都在追寻无杀的下落。经他查探,无杀死亡的消息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无杀这人擅于伪装隐匿,全城搜捕让他如惊弓之鸟,这边他刚得到他的消息便又失去了他的踪迹。
除了他之外,世子殿下也在寻找无杀的下落。世子殿下看似冷情,却不想如此古道热肠。想到世子殿下对齐姜超乎寻常的关心,沈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承认他醋了。
这种酸涩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难受得紧,这种滋味是他二十几年来从未尝过的。她就如嫩滑的鲜肉,太多饿狼虎视眈眈,他要将她圈入他的领地,以免别人觊觎。
安冉的行动也尽在他的掌握中,对于他来说,安冉的手段还是太过稚嫩了。只可惜齐府没法安/插他的人手,他无法掌握安冉在齐府的动向,他实在担心他的阿姜被安冉那厮蒙骗。
书房中,沈叙轻轻摩挲着画卷里描绘的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深深地叹息一声。
年关将至,都邑城热闹非凡,齐府里的气氛却稍显冷肃。
齐姜和齐致自争执后一直没有和好,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往齐姜做错了事,无论齐致惩罚得多狠,到最后都是齐姜率先哄回她的兄长。这次齐姜不但认为自己没有错,反而觉得齐致冷血无情,对他的行为十分恼怒,是以不肯先低头。
这两兄妹的关系一时冷如寒霜。
他们两兄妹,一个自小就听兄长的话,一个从小就摆着兄长的谱,这次吵架,他们谁都不认为自己有错,谁也不肯先出言和好。这在旁人眼里实在算得上是幼稚的行径,连齐檀这小孩儿都忍不住叹气,摇摇头作大人状,道:“父亲和小姑姑吵架这么久还没和好啊?真是幼稚啊……”
当事人却不觉得幼稚,齐致还如小时候一般直接罚齐姜抄书。齐姜也硬气,就算被罚抄书也不肯认错:抄书就抄书,就当练字了。
随着篆刻名师会的临近,齐姜与安冉几乎形影不离。篆刻名师会,其实是篆刻界的一个盛会,与会者多数是篆刻界里说得出名堂的大家。此盛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都有许多大家参加,因而吸引了许多篆刻爱好者。
齐姜和安冉都收到了盛会的帖子。
得知齐姜跟安冉过从甚密,齐致不其然地想起了沈叙的话。他相信安冉的为人,对自家妹妹的行为却不能理解。
从上次的争执可知,她不但知道了沈叙的真实身份,还知道了即墨一族跟钱襄王的恩怨,可知沈叙什么都告诉她了,只是不知她知不知道安冉的身份?
齐致眸色沉沉,若是她知道了安冉的真实身份,她到底想干什么?
在听到侍女回禀说:“回公子,姑娘又去找安公子了。”
齐致神色不动,“嗯。”挥手让侍女离去,静静坐了一会儿,他才动身前往安冉的院落。
这时节正是最寒冷之时,外面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小七畏寒,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她通常会龟缩在烧着地龙的屋里,闭门不出。如今她竟一反常态频繁地去找安冉,实在是怪异得很。齐致的心蓦地一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去到安冉的住处,齐致并不现身。从回廊看去,刚好能看到安冉接待客人的小厅。如今天气寒冷,小厅里却窗户大开,从齐致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厅中坐着的那两个人。
屋里烧着地龙,大概是因为开着窗户,故而室内并不算十分暖和,齐姜穿得厚厚的,裹成一团。只见她和安冉对立而坐,隔着一张桌子,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两人身后都站着几名侍女。
他们二人在谈话,看上去并无逾矩的行为。
见状,齐致心中定了几分。
齐致相信安冉。安冉本性善良,以他的为人,便是要复仇也不会扯上其他无辜的人。况且,安冉视他为兄长,他便是再无耻也不会利用兄长的妹妹来复仇。
齐致默默地注视着屋内的两个人。
当看到自家妹妹跟安冉谈话时,眼里偶尔乍现的神采,他心中一动。这种见到倾慕的男子时所流露出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