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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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来晚。”他因为安心,脸上有了些许的笑容。
“嗯!”妮雅也没什么反应,虚应了一声,让人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郝睿并不在意,从栏栅的缝隙伸进手去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污渍,“妮雅是很勇敢的姑娘!”
妮雅听着,心里忽然涌起了委屈的感觉,她等了他好久,以为他不会来了。
“这……”话才说出口,就硬咽得说不下去了。
“傻丫头,别哭!”他看着心疼。
“这里面又黑又暗,没有人理咱,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咱关在这里?没有人跟咱说话,也没人告诉咱为什么,咱很害怕,会不会死在这里,咱不想死,咱想回家。”
妮雅靠在他的手掌里哭泣,喃喃地说着几天来的疑问,积压情绪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她那样无助,甚至是绝望,每天过着不分日夜的生活,她觉得自己要发狂了。
郝睿什么也不说,放任她尽情地哭泣,他明白她是被吓到了,她是个单纯的姑娘家,甚至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岛上,生活里只有她爹,几个和她一样纯朴的族里人,还有便是那燕儿洞,怎见得这样的阵势。
“没事了,咱这不是来了?”
“你、你还说?!”这句话可是引起了她另一种委屈,“你怎么能这么晚才来,从第一天便盼着你,结果呢?你还不是把咱都忘光了?现在还来干什么?再晚点啊!再晚点就去地底里见吧!”
刚开始怨恨的语气到最后也变得像是撒娇耍泼似的小无赖般,只剩抱怨了。
郝睿倒也不介意她的无礼,温文地笑着,宠溺地任她发些小孩子脾气。
她见他这个样子,更加气起来,一张小脸涨了个通红。
“你……最讨厌了!”
说完,又就着他的大手一阵呜咽。
郝睿只是轻轻地帮她拭泪。
她哭累了,也就慢慢停了下来,平静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拉着人家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顿时感到了无措。
“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隔着铁护栏,他只能拍拍她的头,“好了,不哭了!”
她飞快地看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好,妮雅,咱问你,你要认真地回答,这非常重要。”
他忽然严肃的口吻,让她抬起了头认真地听着。
“那一天,你进宫会,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碰过那盏燕窝?”
“那天早上,郝大爷交给咱一个封好的盒子,交待咱到里面献上去就行了!”
“没有人动过?”他追问道。
妮雅歪着头认真地回想,然后肯定地摇摇头。
“你有没有看盒子里的东西?”
她摇摇头,“那看起来很精巧的样子,没敢动,怕动坏了。”
她的回答,让他陷入一阵沉思。
“怎么?那燕窝出问题了?”妮雅已然明白了原由。
“你……”
“郝爷!”他刚想出言宽慰,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和锁链的抽动声音,“该走了郝爷!”
“那燕窝绝对是圣品,咱敢用性命担保,咱采的绝不是赝品!”
差爷的声音又大了些,透着焦急。
“这……”妮雅抓紧他的手,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反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有咱在,你不会有事,信咱!咱会来接你出去的!”
说完,他狠下心放开她的手,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向外走去。
“咱……咱等着你!”
妮雅冲着他的背影喊道,看到他身形顿了下,但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妮雅一直看着他走远,再也看不到了,那狱差重新缠上重重锁链,她才收回视线,重新走回墙角坐下,她把头埋进了掌中,好了,终于可以安心了。
她信他,等着他来接她。
郝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想着五子下午跟他说的话,更是让他心生不安。
今天吃过午膳,他要出门的时候,五子一脸迟疑地叫住了他。
“怎么了,干吗吞吞吐吐,有什么就说吧!”他顺着五子的意和他来到后院偏僻的角落。
“睿哥,燕窝那事严重不?”五子抬头看他,脸上挂着迟疑不决的表情。
“你听到什么消息?”郝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是啦,可是……”
“有什么你便说,有事咱给你担着!”郝睿急道。
“不是啦,咱没那个意思,”五子赶忙摆摆手,“咱们下人都信您,啥都跟您说,您最公正了,咱都敬佩您!”
“五子,咱知道你的意思!咱也罢,主子们也罢,就连你们,咱们都是在一个园子里,一损俱损,一荣皆荣,要是宫里面因为这事怪罪下来,那咱们可都……”郝睿话没说完,但他相信五子能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五子顿了下,然后才又说道,“就是小晌,在厨房帮工的那个,他跟咱说,咱们进宫献宝的头一天晚上,他半夜起来解手,看到大爷身边的那个刘六鬼鬼祟祟地从大爷的竹园出来,他一好奇便跟着去看,绍果,他看见刘六进了那间放贡品的大屋,还捧了个东西出来,小晌是新进府的,看到了,也没敢跟别人说,这出事了,他才觉得不对劲!”
“他看得真切吗?”郝睿抓着五子的肩,急切地问。
“他说那天天黑,他是没看清刘六拿了什么出来,便他说他是真真地跟了刘六一路,决不会看错。”
“小晌这人平时人品怎么样?”郝睿沉思了一下,又问道。
“小晌还是个孩子,刚进府有三个月吧!人挺老实的,咱觉得他不会是瞎说,他找咱的时候,也是吓得要命,他没那瞎说的胆子。”
郝睿沉默了一下,对五子道:“五子,这事你万万不能再对别人去说,告诉那小晌,让他也不要去说,尤其不要在下人里面传嘴,这事就交给咱,你们就别管了,知道吗?”
“嗯,行啊!睿哥,你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五子爽快地答应下来,随后又有些忧心地说:“睿哥您也小心,这主子们的心思,咱们也摸不清,宫里的事可都是要掉脑袋的,你可要多加小心,别做了人家的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啊……”郝睿躺在床上喃喃地念道。
五子下午时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荡,这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五子跟了他许多年,很多事也有他自己的判断,他跟他说这事,肯定是他自己觉得真地很严重的,才敢对他说,所以他不怀疑。
可是,他实在不愿相信,难道有人要妮雅做这替罪羊?而且这个人,竟然可能是大爷。
那间放贡品的屋子是上锁的,那锁是西域来的,做工极其精巧,别说没有钥匙打不开了,就是那把钥匙也很难复制,而那钥匙只有大爷有。
刘六是大爷身边的人,没大爷的授意,他怎敢又怎能进得去那屋子?
可是,大爷这样做又是为什么?不管怎样,就整个郝家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他跟了大爷这么多年,大爷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心里明白得很。
但现在,这事走进了个死胡同。
他心里浮现出了妮雅的脸,那份信任,他怎能辜负。
许许多多的可能,因为没有答案,而在他心中缠成一团,他真想跳起来,冲到大爷面前问个清楚,但他不能这样,他的怀疑会伤到大爷的心,他还要好好想想清楚。
隔天一早,郝睿便跑到了大爷的书房外,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连送水的丫环都看不过去了,好奇地问他,这他才下定决心。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大爷的声音,他推门进去,一入眼便看到大爷手捧着一大杯茶,看着账目,看到他,露出笑容,“睿儿来了?”
“大爷!”郝睿抱拳敬了敬。
“嗯……血燕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这……”
郝睿不说话,意外的沉默让大爷也感受到了不对劲,他抬起头关切地问:“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郝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有人看到了进宫前那一晚,您身边的刘六鬼鬼祟祟地进了放贡品的那间屋子,还从里面拿出了东西!”
“什么?!”大爷皱起眉,不怒反笑道,“你这是在怀疑我动了手脚?”谁都知道刘六是他的人,而那屋子里的钥匙只有他有。
郝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爷,睿儿跟了您十几年,您的为人,睿儿从没怀疑过,只是这事太怪,睿儿心里难受得很,不查出来,我这心里怎么也安不下来。”
对妮雅的牵挂,对大爷的感恩之情,各种各样的怀疑,还有他自己的良心,折磨得他好苦,必须弄个明白,否则天性正直的他怎么也放的下。
大爷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不安,愧疚,牵挂还有很深的责任都写在他的脸上,大爷开口问了句:“你是非要搞个清楚吗?”
郝睿抬起头,为难写在脸上,但仍是坚定地说:“是的,在带那女孩来的时侯,咱便说过要照顾她,不能让她白白受了委屈,而且,这事关乎整个郝家的安危,咱不能坐视不理,蒙混过关!”
郝大爷定定地看他坚定地脸庞,叹了口气道:“唉,咱果真没看错你,看来这郝家今后还是真的要靠你,罢了,要个能护着郝家根基的人也比那个亲生的败家东西强啊……”
说完,又是一叹,“你去查吧,全由着你的意思去做,不过这事结了,你要答应咱一件事!”
“您说吧!”郝睿坦然道。
“我现在不说,完了再说,你答应不?”
“睿儿听您的!”为了许下的诺言,他没有犹豫。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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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行了行了,出去吧!以后可别再进来了!”
年老的狱差打开牢门,推了妮雅一把,嘴里叨念着客套话,在这个地方看得生生死死多了,也就麻木了。
牢门外明亮的阳光让已经适应黑暗的妮雅一时睁不开眼,她伸手去挡,举手的动作之间,她隐约地看到有人在门外等她,她不禁心下一喜。
但等眼睛适应了,她才发现那人竟然不是她心中所想。
“妮雅姑娘,你还好吧?咱来接你了!”五子迎上去,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妮雅并没受什么伤,咧嘴笑了出来,“还好没伤着!”
妮雅对他点点头,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咱回府去吧!”五子一边说一边在前带路,“赶紧回去,把裤袄换换,去去霉气!”
妮雅默默走了一段,终是忍不住问了句:“郝爷呢?”
“谁?”五子回头看她一眼,“睿哥?”
“嗯!他还忙着吗?”
“哎,你是不知道啊!”五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激动了起来,“这宅子里可是乱了套了,你知道害你受这牢狱之灾的人是谁吗?”
五子也不等妮雅回应,便自顾自地接着说:“是少爷,是大少爷!”说着说着,手握成了拳,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相信,还带着些忿怒。
“为什么?”妮雅蹙起眉头,脑子里闪过大少他模糊的影子,他那不屑的神态她还记得,只是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做。
“哼!还不是嫉妒咱睿哥,这次咱睿哥在京城的商行里可是露了大脸,他那不是怕大爷一高兴把郝家给了睿哥,所以还不是使着劲地使坏。”
“那,这事就这么了了?”
“唉,说起这个就气死人!”五子对着空气挥了挥拳,“主子就是主子,到最后还不是委屈了睿哥,睿哥就是人太好了,你看,为了让你不白白受冤,他便执意要把这事搞个清楚,结果让自己被困住了。”
“他怎么了。”妮雅着急地追问。
“是大少爷指使人把那血燕换了出去,那东西是找回来了,但咱要跟宫里有个交待,老夫人哭得要死要活的,最后把刘六给捅了出去,为了护大少爷,大爷连夜把他送上了逐州,这家里没了人,大爷以这事要求睿哥,这辈子都不许离开郝家,要在这儿当一辈子的管事,就算是大管家又怎么样,给了他郝家的姓又怎样,在主子眼里,还不是个下人,”五子为他打抱不平,“睿哥就是这样,别人给他口水,他都记一辈子,这下可好了,他这一辈子都得给这郝家当牛当马了,咱们这些随从都看不过去。”
妮雅听了这些话,有如被迎头打了一记闷棍,怎么会变成这样,下一刻,她已拉起五子,一路往郝府奔去。
一入府,那沉闷的气氛立刻扑面而来,每个人都低着头,各忙各的事情,哪个也不多话。
妮雅进了这里,又茫然了起来,盯着这大宅发愣,却又什么也入不了眼。
“呼……哈……姑娘先进去歇着吧,这时辰爷他们都不在!”五子见她呆呆愣愣的样子,一边喘着气,一边跟她说。
可妮雅的心,根本就不在他那里,自然是不理会,五子偷偷盯着她瞧,真不愧是番邦来的人,瞧着她一路拽着他跑,他还气喘吁吁的呢,她却好似一点事也没有,一个姑娘家拉着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下狂奔,一点也不羞涩,回来就这么愣愣的,真是古怪得很。
妮雅不得已,只得随他进院,她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也没有重获自由的欣喜,仍是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达娃见她回来,倒是搂着她又笑又叫了一阵,一整天都黏她黏得紧,像是怕她又不见了似的,可是,妮雅却一直等着、盼着,静不下心来,也记不住事儿,只是翘首盼望能够早些见到他的身影。
月上枝头,郝睿踏着夜色回到宅子里,夜深露重,几抹白露染上他的鬓角,身着棉夹长衫的他,步子稳定而踏实。
园子里很安静,郝睿心里却不能平静,短短几日的工夫,这世界似乎变了一个模样,他很忙,忙着托人进宫打点,忙着送大少爷出去避风头,忙着安抚园子里的混乱,忙得他根本没心情去考虑自己的感受,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到在牢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