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爱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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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仅仅是为了颠覆。那以后重建的使命又留给了谁,她无从想,也没法去想。她只是在尽她自己颠覆的职责,只是在完成她自己心的探索。
谁要是摊上一个情人像鸡肋似的,就跟黑戊那样,那整个感觉自己就是殉了,把杨修之类的谋士杀上多少回都解决不了问题。林格之所以屡次想离开黑戊而去,却又一直恋恋不舍地延宕着,恰恰是因为黑戊的优点正好把他的缺点给抵消了的缘故。这样说来是否就证明黑戊一无所长平平板板了呢?
不。凭良心说黑戊还是挺能干的。他腰间悬挂着一只尖锐无比似乎能够荡涤一切的巨笔,能够肆意挥洒涂抹出白露琼浆花言巧语柔情蜜意,这让林格感到十分满意。黑戊常常会出其不意从前后左右无所不在的方向杀将出来,以强悍的奋力摩击探挤着她,冲撞出的热气打在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上,那种狂躁暴戾的气息令林格很是颤抖着迷,兀自就想溶化颓软下去。
已经年届不惑了却仍在东撞西撞的不好好定位,这让林格思忖着恐怕他直干到80岁也不会有什么更年期。尽管他的多数动作从史的方面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深度,但他的带球过人招数却有着极其巨大的方法论革新意义。他能够一刻不停地奔突交叉跳跃,从文艺批评转向社会政治学,又从文化民俗学转向后现代主义,跨学科多角度全方位地头顶背飞倒勾斜传,偶尔还能踢出一些莫名其妙十分出格的主义和动作,一时谁也弄不大清他隔多长时间会从哪个方位射。社科竞技场上一时间被他四蹄腾飞扬起的灰尘给蒙蔽了,动作全都跟着失范,也看不清什么比赛规则了。
林格一面努力将他的精和神暗中吸收汲取着,一面不停的将其多余的尿液水分等等废物排挤出去,尽力做着长传配合,时不时把他曲意奉迎着。这绝不单单是为了满足他的种夸,而是要完成她自己的深入体验和探索。
黑戊呼啸气喘上下折腾忙着突破着,一面止不住满心欢喜地赞美林格:“你真是个好女人。你真是个好姑娘。”
林格却把腰直起来。
“得了得了,歇歇吧歇歇吧,别跟我来这一套导引和暗示了。要是我自己不想要的话,你再怎么折腾也休想到位。”
黑戊的情绪并没有被打击得受挫,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往前夸着:“你真是个好女人,你真是个好坎特,你是大地上剩下的最好的小坎特,坎特……”林格:(停止动作)你已经是第三遍背诵查太莱夫人情人的这句话了,简直就让我受不了。
黑戊:怎么…
林:(打断他)要说脏字眼你就直截了当说出来吧,别总躲躲闪闪地藏在洋汉洪单词里。你不如把它直译成你的家乡话,说“你是个小X,是个小骚X”多痛快。
黑:(目瞪口呆)
林:你瞪眼看着我干什么?劳伦斯他多个鸡芭。
黑:(不相信地)你说什么?
林:我说劳伦斯他多个鸡芭。
黑:··我可算是服了你了,很有教养的小女人,怎么能够出口说出这么脏的话?林:哎哎哎,这可是你先说的呀9你躲在外文单词里口淫着,而我只不过是用汉语把它直截给说破罢了。至少我还有跟你同等说话的权利吧?黑:我又没有剥夺你的权利。
林:可是你为什么听着受不了呢?你是不是只期望我回应你的话,希望我以诗朗诵的形式赞美它,就像赞美一朵花?
黑:就算是那样吧,又有什么不对的呢?林:劳伦斯总让他的男主角说野蛮粗鲁的话,又总是让康妮用诗意的语言回敬他。把他两腿中间的那玩艺赞美得跟什么似的,这不是棒棒又是什么?跟手Yin又有什么区别?
黑:(思忖)晤……对,劳伦斯的确是就多了个鸡芭。他不多个鸡芭还能多什么。
林:哈!明白了就好,别总以为自己多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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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好了吧?这回来吧。 Come on。黑戊把身上的机器重新启动起来,吭防吭味地把林格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给辗轧了。
这个刺猥似的小女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让他死缠住她不放呢?除了她和他之间的十余年的年龄差,他被她的热情奔放迷惑住外,更重要的是,语言,是语言让他们之间相互纠扯着难以分开。有许多思想的火花便在这语言的较量和交锋中无形地产生了。书读得太多以后,他感觉着自己的话语场就整个儿的跟常人对接不上了。如同高手和大师们总是要在高处默默地悟道参禅,是因为他们在修炼成功之日起,便把值得一打的对手无形之中给失去了。俯视脚下芸芸众生,他们除了空怀绝技手握空拳嘴唇空张,既失手又失语外还能干些什么呢?
担心自己会肌肉萎缩、哑然失者的巨大恐惧深深地把他擒住了。林格看见他是那么焦虑急切忧心忡忡地说着,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地说着,捶胸顿足扼腕律眉地说着,振聋发腔义愤填膺地说着,小题大作没屁硬挤地说着,看似扈了解牛实则瞎子摸象地说着,不分时间和场合,人来齐了就开说,把“人文精神”和“终极关怀”挂在唇边上絮絮叨叨念来念去地磨嘴皮子,像是在练着灌口盥口或者洋绕口令。叩,简直是说得比唱得都好听了。
他的脸色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忧郁苍白啊,就像患了什么贫血症似的。林格一面隐隐地替他的身体担心着,一面将他说的这些话语—一记录下来,转换成书面文字的形式,帮他拿到各种报刊上去发综述文摘和报道。黑戊博士的话语雪片般铺天盖地连篇累牍地印刷出来,占满了各种学术杂志文学月刊的版面头条。她听到报社的同事一边翻看着杂志一边发牢骚:“怎么回事啊?怎么到处都是文学博士黑戊的文章啊?没劲。”
她又听他拿起另一本刊物翻着发牢骚:“怎么回事啊?怎么连文学博士黑戊的文章都没有啊?没劲。”
林格听得暗暗地笑了。看来走红并不一定就是好事情,这年头人们追星的口味已经大大提高了,见不着的时候虽然想得慌,可若是表演得太多了又实在是遭人烦死了。怎样才算适中又适量?一星期之内亮几次相,搞几次演讲,发几篇文章,撅起尾巴做几次秀来摇几摇,拿着旗杆晃几晃,才能让观众看着既解闷儿又过原,回味深长心里老是在挂想?
作为与黑戊狼狈为好一丘之貉的新闻发布人专职谈话记录者林植小姐,如今愈发失去对黑戊言行的把握了,只能任由他抓叽叭叽上下嘴唇不住窈动使劲地说,她只能闷头猛记笔走龙蛇。
他说我们的确应该在国人当中倡导一些俄底铺斯杀父娶母情结,是时候了。不推翻那些占着茅坑拉不出屎来的老不死的们,青年人就永远别想称爸当爹称霸为王翻身得解放。江浙一带的小帅哥才子们的破破烂烂的童年回忆录里,已经可以榨挤出不少“伊狗”“里比多”“杀父娶母”意识了,要赶紧组织评论,加以疏通、引导、光大,说晚了就赶不上世界新潮了。
(记录这些话时林格暗暗为他捏着一把汗,她注意到座下两位资深老先生的脸色已经开始变白了。在我们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度里,谁敢不忠不孝而且还要娶他妈妈,这不是成心不想活了吗?完了,江南那帮小作家们要倒霉了,林格可不能眼看着他们被乌队深渊却撒手不管。于是她便思忖着,怎样在文字记录上把他的话给国一国。)
林格没有想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黑戊倡导够了俄底浦斯后,话题一转,马上就变到宏扬国学方面去了。“我们应当想法给孔子和耶稣两位老人家对调一下工作。”他说。
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林格听得俗里份恒的,笔尖在纸面上艰涩得划不动步了。座下的其他人似乎也一下子没听太明白。
“进入初世纪以来,洋玩艺攻入得太的太厉害了,不是洋枪洋炮的轰,就是彩电汽车的送,而我们能回敬出去的,除了中医烹调,太极气功,也就剩下孔夫子一人能与基督耶稣相匹敌了。”他说。
林格勉强听出了个眉目,原来他这是要就地倒卖祖宗了。这也不啻是杀父的一条捷径啊!
“古人说半部(论语)治天下,依我看连半部都用不了,有一两句就足够了,绝对是打遍江湖无敌手。”黑戊满怀信心地握憬着。“如果对世纪全体北美和欧洲人民全都信奉起孔教来,那该是一个何等壮观的情景啊!全体地球村的人民一打开自己的电脑信箱,就能看见一个梳着疙瘩髻,满脸都是稻的古代小老头出现在彩显屏幕上,兢兢业业口若悬河地给大家讲着克己复礼的道德文章。圣诞节的时候又是这个小老头戴上了小白胡子,挨家挨户往儿童们的袜子里塞线装本的(论语》和(诗经》三百首,大人小孩读了以后就都淡泊自守,一点脾气都没有地一草食一壶羹滋溜滋溜喝坚硬的大锅稀粥,后工业时代喝酒吃肉撑出来的物欲横流的麻烦事就全都一扫而空啦。” “哗”
座下传出掌声惊叹声一大片。黑戊这小子也太他妈的聪明了,我们怎么就没能及时想到呢!人们众口一辞地称赞着,全都被他口吐白沫的演讲吸引去了。你还真别说哎,亚太地区腾云驾雾委起来的那几条小龙,全都是有儒学在背后当脊梁骨支撑着呢,向西方学习过的皮毛小事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为什么不组织起来成立个“国际儒联”呢?虽然听起来跟“国际足联”有点像,但这可是头和脚的区别差着天上地下呢。看样子足球一时半会是没法踢出亚洲了,不妨就把儒学先踢出去解解闷吧!黑戊兄弟,就委托你来当黑马,挂职联长领我们一道干一场。 “不行不行不行,”黑戊客气地摆摆手,“还是请老先生来,请老前辈出任吧,我充其量也只能当个秘书长,帮着跑腿打打杂什么的。”
林格“吃吃吃吃”地窃笑着,看见黑戊缺少血色的苍白俊逸的脸,在众声合鸣中已经兴奋地转红了。她怎么看他怎么像一个奥导演,为了节省经费省时间,也为了把自己的才能穷显摆,就把一出戏里所有人的声音全由他一人给配了。所有人的身份便都会并成了他一个人的身份,像是多次曝光的幻影游动,简直分不清他的真身在哪里了。林格: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你到底要担当几种角色?黑戊:我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多有几重人格面具又有什么不好的。林:你能不能把你的话想好了再去说?你能不能老老实实担当好一种角色?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话已经在我想的前边自己抢先说出来了。天已经降大任于斯人。我怎么能够不去担当?我怎么能够保持缄默?林:你能不能把话少说点?话说多了自然就要有漏洞的,自然不能自圆其说。黑:我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我干嘛要少说呢?我是非说不可了。林:“非说不可”是什么?就是脑袋上缠着白布条,跑到广场上充旗杆,镜头面前留个影,然后便去等待大赦拿绿卡吗?黑:你不要理解得这么偏狭。我只能如此,非如此不可。
林格不能再跟他辩下去了,“非如此不可”,他已经开始背诵米兰·昆德拉的话。他的脑袋里被各式各样哲人名人的论断塞满了,他能脱口而出背诵出来,引用得准确得当,不用查原文也知道连标点符号都不带引错的。可是这种搅和到一块的引用和背诵,产生的效果却是那么的奇异和混乱,简直让人不知所云,也让他自己不知所措,仿佛他只有不停地说,说,用他自己制造出的噪音把自己的视听充塞住,这样才能感到安全些,否则他简直就要惶恐死了。
他似乎也并不在乎自己说的是什么,只要还在不停的说,口舌还在蠕动着,满嘴里还在飞唾沫,他才能认明自己还活着,否则的话他可真的要死了。
话语简直成了他最好的润滑剂,涂上它,他便可以在艰涩滞重的现实隧道中轻快畅美地游七摩拳,擦出不尽的快感一浪高过一浪,一波连着一波。
他一会儿说要杀父娶母,一会儿又说要弘扬国学;一会儿说他离不开他妻子,一会儿又说他深爱着林格。他说他真是没办法离开他那温柔贤惠的沪籍陪读夫人,她对他爱护关怀备至,每天为他洗衣煮饭,擦鞋修面,甚至连牙膏都替他挤到牙刷上,把漱口水端到他面前。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出了什么意外,他的妻子儿子还说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呢。
他一面无比深情地回顾着,同时又说他感觉着自己真是承受不住妻子过分期待的目光了,那目光简直就像一个大气压强,拼命地把一些稀哩恍叽的纯蓝墨水压入他腰间那只笔上,让他简直就没有饱满的精力自由挥洒,明显感觉着自己要变得稀软了。
好花还须绿叶扶,他说林格只有你才是我最心爱的,只有你才最懂我的心,才是跟我最默契的一个人。有你在身边我就谁都不需要了。我是不会允许别的男人娶了你的。你若是跟了别人我会发疯的,我会闯入你们婚礼的洞房,骑一匹白马把你抢出来··他已经完全想得出神火化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格一旁忍俊不禁的快乐眼光。一把茶壶四个碗,一个男人八个妾的遥想简直把他神往坏了,根本就不考虑是否有足够的水份去暇给,还以为自己是个自来水管,龙头一拧开就能哇哇哇哗哗哗自动流着往外淌呢。
林:(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来回晃)醒来吧,哥哥!还发痒症呢?革命家史痛说完了吗?你以为你是谁,大博士化装成白马王子了?一般来说只有和尚取经时才爱骑白马呢。
黑:(无限深情地)格格我不是在痴人说梦,我的确是在这么想。天底下没有比咱们再合适的一对了。
林:算了算了吧。你能把书一顺水的读到今天,没有人家的红袖添香能成吗?你们不也是拓着双打配合走过来的吗?
黑:那可不一样。林: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还当我不知道你在妻子面前的表现哪?暗,你连她的梳子都仔细摘好了,生怕有我的头发落里边。你这么小心翼翼生怕伤害了她,干嘛还到我这儿来说闲话?黑:格格,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是真心爱着你,我真想向全世界骄傲地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