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田园-第1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都没料到,刚刚给爹娘喂完药的铁蛋儿,忽然就发了威,手里抡着个打铁的大锤子冲出屋子,一声大吼:“滚!你们统统从我家滚出去!”
“铁蛋你这是做啥哩?怎么对你亲叔叔说话呢?昨儿夜里我都没工夫说你,你弟弟们听个房怎么啦?你就敢下狠手掂东西砸他们?”
陈大海生气了,自以为能镇得住场面镇得住侄儿。
可惜,铁蛋早不是昔日的小屁孩儿,一两句话就能唬弄住,大铁锤狠狠往地下一砸,迸溅起一蓬土屑石渣。
泥人也有三分性,何况成日里跟铁器打交道的汉子?长大后的铁蛋不善于言辞,只知道重复一个字:“滚!”
大蒲扇挥出去,手指头都跟铁棍似的,薅了狗蛋狗剩就往大街上扔,还有亲叔叔陈大海,照旧丢出去不误。
江氏被吓到了,自己连滚带爬往外跑,倒是省了铁蛋的事儿。
陈老爷子也吓得不轻,旱烟袋锅子指着大孙子“你你你——”的不知道说啥好,好在大孙子还没昏了头,对这个爷爷手下留情,只关了院门就回自己的婚房了。
可是外面那四口怎么办呢?陈大海跳着脚儿喝骂侄子的声音震耳欲聋,而且他们身上没钱,即便想搭辆牛车回陈家庄都未必有人帮忙。
“哎!”老爷子没啥可说的了,卷了烟袋锅子往外走,临到院门口,回头,对着婚房里喊了一声:“铁蛋,等你爹娘好些了,回家——给你奶烧纸去——”。
陈大江家的喜事,就这么收了尾。
等待陈老爷子的,还有很多需要解释的地方。
比如,进了村,就发现气氛不对头,原本都应该在煤山上干活儿的乡邻,三五成群的都在往自家的方向跑。
比如,一股子奇怪的腥臭的味道,弥漫在自家院子里外。
比如,好心的邻居们在抡棍子往外轰撵几只野狗,那野狗的眼珠子都是红的,额外渗人……
院门已经打开,里正黑着脸正跟几个白胡子的长老往外走,没等里正出声喝斥,陈老爷子的眼前就变成星光灿烂,然后归于黑暗。
阿珠在新建的养猪场听说了这些事儿,还跟着叹了一声气。
陈大川很荣幸的捱了好几日才得了信儿,当日陈老爷子是那种状态下离开的镇子,忘记了通知二儿子,铁蛋忙着照顾爹娘,陈大江夫妻两个又累又冻的,高热足足缠绵了三四天才轻了些。
于是,给死者摔碗打灵幡的重任,就只能落在陈大海身上,自然,江氏认定了,家里的一应房产再没有陈大江的份儿,这个长子长孙的身份,就是个屁。
陈老爷子摔倒后再没有站起来,瘫在床上也少不了噩梦缠身,何况是躺在陈老太太死去的地儿,腐朽的腥臭久久散不掉……
四肢依旧无力却还必须打着精神奔赴老家的陈大江夫妇,本以为只能到坟前给亲娘磕头了,结果,陈老爷子体贴儿子,舍不得让他们再多奔走几趟,在听到大孙媳妇叫了一声“爷爷”之后,直接撒手归西。
到了这会儿子,也没啥情谊可讲了,江氏跳出来指责大哥大嫂没在爹娘跟前尽孝,没给老太太送终,宣布陈家房屋宅院田地全归三房所有。
狗蛋狗剩兄弟两个可算扬眉吐气一回,抡着棍子把大伯一家往外撵,口中也就一个字:“滚!”
陈大江流泪放弃了给亲爹守灵的机会,放弃了破屋良田,只留了一句话:“陈大海你不是人!你会招报应的!”
报应轮回,谁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处“报”中还是“应”中呢?
到底,陈大川还是孤身回家哭爹来了,他受到了老三一家的热烈欢迎,虽然,拿出来的银子专门说明是办丧事买副好棺木的,陈大海还是笑弯了眉毛。
别墅里的阿珠和虎头豹子,被父亲命令到老宅儿守灵,陈大川学习着外面的大家族的做派,力图给亲爹的丧事做圆满些,停尸的时间,想做足七七四十九天……
阿珠哂笑,只带着两个弟弟到老宅儿磕了个头就起身离开,压根儿不理会那些繁琐的规矩。
七七四十九天,谁喜欢闹腾谁去闹腾,她是没那个空儿的。
现在的虎头豹子,最亲近的就是小姐姐,读书席字爬山健体每日里过的充实着呢,俩小子又是打小聪慧的,现在跟欢儿少爷一块儿听温先生的授课都能跟得上趟儿,逼迫的欢儿也不得不更加用功。
千总家的老少夫人,虽然不怎么待见野丫头,但是,上次少夫人到访还算愉快,对儿子的课业进步还是喜闻乐见的,这才能接受欢儿继续留在陈家庄的事实。(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对比
陈大川的满腔怒火没地儿散发,闺女儿子身边总有外人,闹起来肯定不好看,何况李官镇的媳妇孩子也不赞成他在陈家庄这般作腾。
男人的心思没办法猜,他只不过是想最后尽一尽孝心,在老家留下一个美名罢了,怎么媳妇孩子的就不配合一下呢?
他不懂得小孩子的简单之处,或者给过一颗糖一块点心,或者抱过一两次牵着手玩过一两回,那也能存在于记忆之中。
但是陈老爷子给过他们什么呢?虎头跟豹子对这家人完全没印象,连仇恨都没有。
又怎么会愿意跪在阴森森的棺材旁边痛哭流涕,还得哭上七七四十九天?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吧?
陈大川非要闹腾什么风光大葬四十九天的排场,王氏与阿穗只能把铺面全撑起来,王家姥娘姥爷也再也抽不开身跑到陈家庄看外孙子,虎头跟豹子,如今虽然跟她们还是很亲热,到底,不怎么留恋,疲累之时赖着骑上黄金蟒在山林间任意穿行,实在是太过惬意,再不想回到李官镇的小院子里圈着了。
这段时间都过得舒坦,尤其是陈大海一家四口,有人管吃管喝管消费,只需要到时候上班似的在老爷子的棺材一侧跪一跪坐一坐,练声似的嚎几腔儿……
就是工作服的颜色不好看,全家人都得披麻戴孝。
老爷子的棺木停在正屋,陈大川歇息在原先居住的破茅草偏房,咬着牙坚持要熬过自己提出的四十九天。
就是这日子越发的寒冷了,初冬的夜风穿过破窗户扇子直直刮在脑袋上,裹上件孝衣都不管事儿。
日子难熬。有时候也觉得没有意思,最初村子里还有来吊唁的乡邻,陪着掉几个眼泪疙瘩,赞美一下陈大川的孝心,可是谁能陪着你这么多天?现在就剩下陈大海两口子还间或在棺材旁转悠几圈了。
狗蛋跟狗剩,早溜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偶尔回家。那也是为的吃喝讨要银子。
七七四十九天的理想。到底,没能完美的实现。
因为,陈大川带来的钱。花完了。
这可是积攒了很久的家底儿,原以为八十多两银子足足还有剩余,结果,江氏白着一张脸说家里揭不开锅了。
两口子成天围着二哥转悠。任劳任怨给跑腿采购与做饭,不就为的多昧下点儿银子吗?没有油水了。谁干陪着你耗日子啊?
“二伯你去跟阿珠妹妹拿些银子呗?瞧她大手大脚的那个能作法儿,昨儿个还请了好些村里人到别墅里吃喝,听说杀了一整头猪……”,狗蛋已经馋的垂涎三尺。杀猪菜的味道,足足飘了半里地远。
“那个死丫头,亲爹在这儿受罪呢。她倒是有心思好吃好喝填欢别人,怎么就不知道给咱们送来些?”
陈大海几乎没蹦高儿大骂了。扯了陈大川的胳膊抒发怒气:“二哥你是不知道,那丫头自从回来,东家送礼西家送礼,却从来没进老宅一步过,我原先想着是跟我们叔叔婶婶的不亲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二哥你在呢,这是丧了良心啊!”
陈大川一张脸黑了白白了黑,跟感冒药片似的,勉强——答了一句:“那孩子——知道我们守孝——不能动荤腥——”。
连荤腥都不动,整日里老咸菜菜饼子对付着,那怎么花费的八十多两银子?猪脑子竟然没好意思追问。
好意思的,只能是趁着夜色跑别墅里找闺女。
天气寒凉了,二楼的平台上没了人,全转战到一楼的大厅,地龙还没使用,大厅的温度很适宜穿着夹衣活动。
温先生也很喜欢这种家庭气氛,烛火高燃,映照的白漆墙面与地板都是亮堂堂的,手边一尊紫砂茶壶,茶香袅袅,他就在这茶香里手执一本书,不怎么看,身子斜靠在竹摇椅上,前后的晃荡着,舒服的很。
两个双胞胎在灯下玩雕刻,山上的干树皮,拣厚重的拾回来,虽然他们练手,只要小心别伤到手就行。
阿珠跟欢儿一对儿,头对着头在下棋,温先生教习的棋艺也连带了阿珠这个学生,两个小子不喜欢,正正好欢儿有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天冷了,黄金蟒也不再留恋山上的自由,老老实实地盘在木地板上交颈而眠,轻易不肯睁开小眼睛。
棒槌娘辞了煤山的帮工,专门两边跑,给别墅做饭,回养猪场陪儿子。
这会儿灶房都拾掇利索了,她褪下衣袖往外走,别墅里面有“蛇大仙”镇宅,不可能潜伏进什么贼人,方圆几里地都安全得很,她习惯了不打招呼自行离开。
只是,今夜里打开院门,却冷不丁的吓了棒槌娘一大跳。
“莫怕——我是阿珠他爹——”,陈大川已经犹豫了不短的时间,当老子的跟闺女伸手要银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这腿脚就是难迈的很。
他的声音干哑又疲惫,七七四十九天的守灵真不是闹着玩的,棺木里面做了那么多防护措施,还是无法控制的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味道,周围的邻居们都早受不了了,据说暂借住到亲戚家的有不少……
棒槌娘的惊呼声,倒是给了他不得不进去的理由,他的脚步在棒槌娘的注视下勉强走的沉稳些,关紧院门的声音,终于结束了。
可是他已经走到了灯火明亮的客厅外面,一只手也撩开了客厅的门帘子,屋里的温馨画面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么鲜明的对比。
在他披麻戴孝又冷又伤心哭爹唤娘的时候,他的儿女们,穿戴的绫罗绸缎吃着杀猪菜下棋聊天儿……
尽管,双胞胎看到了亲爹还是很欢喜的跑过来抱大腿,温先生彬彬有礼的请他上座,陈大川还是觉得肚子里一口怒气正在无限的膨胀又膨胀。
因为,上次就不赞同他的“七七四十九天”守灵建议的小闺女,此刻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依然锐利的看向了他,似乎在等待他说出此行的目的。
那是一双能洞悉世事的眼睛,更能看透陈大川的打算。
而欢儿少爷,下意识的一手挡在了阿珠身前,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陈大川。
上次这爷儿俩不欢而散,陈大川几乎没大巴掌抽到阿珠脸上,欢儿可是亲眼见到的。
两只黄金蟒终于睁开了眼睛,懒懒的看向小主人,又懒懒的闭上了。
陈大川满心羞愤,强忍着吐出一句:“阿珠你跟我出来——”。
两个抱大腿的小子这会儿发现了亲爹身上的臭味不同凡响,已经嫌弃起来了,互相扯着往温先生那边退,还捂着鼻子恶心道:“姐姐你别跟爹靠近了,臭,臭死了!”
臭?这还没熬够七七四十九天呢,到了日子,更能熏死人!
“嫌恶我?嫌恶你爹?啊?”陈大川的怒火转向了两个小子,这是他的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实指望陪着自己守灵,让祖宗们都瞧瞧自己有了后,让乡邻们都看看自家多么孝感动天。
可偏偏这俩小子被他姐姐给教坏了,自始至终,跟着阿珠在棺材前磕个头就算作罢,其后再没露面儿,任凭自己吃苦受罪挨冻,都狠心的没搭理一句。
两个娃儿到底还幼小,被亲爹吼上两句立刻慌了神儿,躲到温先生身后“哇哇”大哭。
阿珠按下欢儿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陈大川跟前儿,一字一顿的问道:“爹——有——什么事儿?”
她的脾气,一直不算怎么好,性子又有些冷清,欢儿急的满脑门子冒汗,再次跟近阿珠身边,少年郎的身板儿还有些单薄,但是个头儿,已经到了陈大川的下巴颏儿,勉强算是有点儿气势了。
“大川叔你别生气——有什么话慢慢儿说——”。
欢儿这句话,却又惹恼了陈大川的另一根神经,他似乎底气足了些,板着脸看向阿珠跟欢儿之间的空隙,口中喘了粗气:“姑娘家——不知道忌讳——总这么厮混——算怎么回事儿?”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打懵了好几个人,最起码温先生,跟被针扎了似的满脸不敢相信。
“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欢儿跟我在此遵规守矩,从不曾有任何僭越——”。
阿珠忽然回头一笑,弯身施礼:“温先生莫放在心上,我爹并非为此莫须有的事情而来。”
她的声音转而清冷,眼睛直视着陈大川,清晰的问道:“爹——可是——八十两银子——不够用了?”
“你——”,陈大川一口老血只能咽回肚子里,他不是一个长袖善舞能见风使舵的人,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作腾成这个样子了,其实他心里很疼爱孩子们的,原来——不也最疼阿珠的么?
“爹别担心,我知道那钱数不少,您怕回李官镇没办法交待,影响了咱铺面的生意,我前些天回去,就把这窟窿给您补上了。”
而且补给了王氏整一百两,超过了被陈大川挪出来的本钱。(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你可别狗血
陈大川想要讨要银子的语言,再也没办法组织,又守着欢儿和温先生的面,满腔悲愤无法抒发,要知道,他可是个要脸面的实诚人啊!
“铺面——好坏没妨碍的,你爷这辈子没享过啥福,临了儿——爹总得给他办风光了——”。
欢儿挡在阿珠身前反驳:“大川叔,我就不明白了,放着尸体不安葬,生生搁臭了搁烂了就算风光了?您别看大户人家有这么讲究排场的,人家那是有冰,提前存的冰冻着才能撑些时间……”。
李少爷这几句话,就像一记大巴掌,掴在陈大川的脸上。
他不愿意阿珠跟亲爹撕开了脸,自己站出来陈述事实,那个可悲的,令“穷人”却要讲富人排场的无法直视的事实。
这次争议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