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 (又名宛如处女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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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让走哪儿就带着我这个“小包袱”吃喝玩乐。
也有安静的,那天就去中央美院美术馆看了场油画展。
这个展展出了俞红的近期作品:耗时两年完成的12米长的油画作品《春恋图》和同样巨幅的油画作品《天体》,以及自1999年开始,至今仍进行中的《目击成长》系列作品。胡小让和我都喜欢那幅根据中国古代油画《捣练图》的画面构图创作的《春恋图》, 觉生活的此时此刻中体现着时代变迁的巨大背景对于个人生存的深刻影响,时间像唐璜一样甜蜜又放肆地掠夺着我们,如此虚幻,又如此真实一一
一场视觉饕餮盛宴后,带着满满的知足回家,可,不想,车在半路抛锚了!
胡小让下车圈起袖子打开前车盖看看,我也下了车,不过靠在后车盖上悠闲地挺着大肚子吃草莓。
我知道来往许多人都看着我。
一, 太年轻,孩子脸,却挺着这大个肚子。
二, 装扮吧。这点,我从不吝惜赞美胡小让的眼光,实在有品味。这身朴素的JilSanden——其实,时装设计有的时候可以和女人类比,有一类女人叫“天生丽质”,从出生就是美人胚子,还有一类女人就是靠后天努力,虽然姿色不差,却美得很辛苦。JilSanden一定是前者,她的衣服平时你看不出美,但是当你近距离和她接触之后,才发现那种面料和剪裁之美是天生的,不需要后天加什么复杂的配饰来衬托她的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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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是这样一件JilSanden在身,头发还是简单一条长长的马尾,身上无任何配饰。
三, 吃草莓吃的很敬业,很用心,很享受。红红的汁挤进嘴里,一一世界都是甜的。
四, 这车,兰博基尼。
五, 也许,还有前车盖那个怎么看都是祸水的男人。
这时,独个儿吃的正美儿呢,一辆警摩“呜呜呜”就“呜”了过来,下来一感觉还蛮帅的警察,一个礼貌的敬礼后,“你们不能把车停这儿,”他对我说,
我还拿着颗草莓指了指后面,“车抛了,他在折腾呢,”
“那也要靠边儿,你们这堵着一一”
警察叔叔认真执法。
前面,胡小让同志“啪”地甩上前盖,看来他搞不定,擦着手走到我面前,“乖,车里等着好不好,我打电话给重聪,”人理都不理一下警察叔叔。
我礼貌,还和警察叔叔笑了笑,“等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们,这车找人拖走?一一”
“操几多心喏,我的小祖宗,进去坐!外面这热你还跑出来一一”他抱起我就放进车里,真当警察叔叔是透明的!
“这位先生,你不能一一”警察叔叔还在车窗外,兰博基尼完美的隔音窗将声音隔绝在外。
胡小让只操心我热不热,渴不渴,我皱着眉头就看着窗外越来越恼火的警察叔叔,一一
还好,重聪很快到来,
“哎 ,你说这热的天儿你还带着她到处跑个啥!这小祖宗下下个星期的预产期吧一一”
胡小让拿了重聪的车钥匙扶着我上了车就飙走了!
我在心里更正,那个BH的胡小让还是照样B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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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舒乙!”
回家就看见舒乙坐在门口大厅外的台阶上,旁边一个正方小冷冻箱摆着,他在百无聊赖翻报纸。
“你说这热的天你挺着个大肚子到处跑个什么!”他一见我就批评。
我行动多迅速,“慕夜呢?”
他指着我,“你慢点!”人却还懒得站起来。倒是后面跟着的胡小让一把拉着我,“你慢点好不好,他人又跑不了,”然后又对舒乙微笑,“你一个人来的?慕夜呢。”
舒乙算是反感透胡小让了,他也不理他,就对我指了指他旁边的小冷冻箱,“慕夜给你的,他自己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也不想上去了,就在这简单跟你说几句。”
我一听这就有点难过了,慕夜没来,舒乙好容易来了想通过他多说说慕夜,他又这快要走一一我一下子也坐在台阶上,“我也坐这儿,你多跟我说说话!”
胡小让不在乎舒乙对他什么态度,可我这么一坐,他慌了,“这像什么样子!”过来就要扶我起来。
我赖着不动,声音升起来还有些尖细,“我不!我要听舒乙说话!”
我还就没这样任性了。自从听了卢秋田那番话后,我一直乖乖的。可现在我将近七八个月没有见到慕夜,每天只能通过电话,而且,最近,他好像又在为参加全国物理竞赛准备,话没说几句,他就挂了。我确实很患得患失。
“咳,好好,你要听他说话,不就是不想让我在跟前吗,我出去还不行,你跟他上去说,我把你送上去就下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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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做声了,就盯着舒乙。
舒乙无奈叹了口气,“慕夜就是不想让我和你多说,怕你操这心操那心,一一”
“你跟我上来!”我这次吼舒乙了,他连忙站起来,“好好好,你肚子大你最大,您别气着个咋样了,慕夜要跟我拼命的,”乖乖拎着冷冻箱跟我上楼了。
胡小让果然只开了门把我送进去就出去了。
“他现在对你还真是百依百顺,”舒乙看着胡小让离开的方向讥诮地说,我没接他这茬儿,而是急忙拉着他的胳膊,“慕夜他现在好不好,我七个月都没有见到他了,他也不来看我一一”说着都有哭音了。
舒乙被我这样吓着了,赶忙扶着我坐下, “姑奶奶,我的紫上笑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哭,慕夜就是怕你见着他哭一一 千万别哭一一”
这哪里是他说不哭就能不哭的,现在看见他,我想念慕夜的心更甚,这一决堤,眼泪“刷”地就落下来,“他怕我见着他哭就不来看我了?——我还想他他知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能去看他——他讨厌见到胡小让就不来看我了?——我好想慕夜,真的好想他——呜呜——”
舒乙都要跪在我面前了。
“哎 ,紫上小姑奶奶哦,你也疼疼你弟弟好不好,他这几个月忙翻了!又事事儿不顺!他哪里又不是这样天天记挂着你,他昨天临近考场前还惦记着您每年这个时候都吵嚷这要吃苏州菜,给你到处买材料,——”
我抽噎地眯开眼看向一脸焦急的舒乙,“他怎么事事儿不顺了,你老实都跟我说了,”
舒乙就跪在我面前一边拿面纸给我擦眼泪,一边摇头,“慕夜就是不想让我告诉你,可你又会哭,你们姐弟俩真是把我折腾死了。”
“你说啊,”我还不耐烦。
他连忙点头,“我说我说,你别再哭啊,你知道这半年正好是‘育霆’的竞赛际,慕夜去年几乎是取得了这整个竞赛际各项竞赛的代表资格,物理、数学、生物,他都占有一席,可今年除了生物,物理数学他都有了个对手,恰恰今年‘育霆’送出去参加全国物 竞赛、数学竞赛的名额都只有一个,上上个月,慕夜已经丢了数学竞赛那个名额,昨天他就是去竞争物理那张票儿的,一一”
我也不哭了,可心着实揪了又揪,“谁这么厉害?”
舒乙撇撇嘴,“宁林,”
他?我一愣!
“数学那个名额是他拿去了?”
舒乙点头,“没想到那小子脑袋那好使,他数学分数比慕夜高五分,比文图高七分,”
“那物理一一”
“也是他是最大的竞争对手,文图见过那小子解题,说他思路很巧妙,而且怪得很。”
“那慕夜昨天去考得怎么样?”
“结果要下个星期才出来吧。哎呀,反正跟你说这你也别瞎操心,考丢了数学,就算又考丢了物 ,慕夜他都扛得住,其实,这是我说,你知道慕夜不会在乎这,只不过,现在那个宁林和路凯程走得近,呵呵,这个路凯程看来是真喜欢裴满,裴满走了,来了个‘裴满第二’,移情作用吧,不晓得对那个宁林多好,一一你想,这涉及路凯程了,慕夜就可能放不下了。”
听了,我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好,“舒乙,我估计是下下个星期的预产期,有可能还会提前几天,你跟慕夜说,我生下来了就去找他。”
“别说傻话了,生下来了不要好好坐月子?听说女人这个时候身体最虚,你可别胡来,放心,慕夜有分寸,他这段儿确实忙着各种考试,再,也确实是怕见着你,你看着他心疼又一难过,他就怕你难受,跟你说过,你一点儿风吹草动,你弟弟就要想一天,一一你没看见,他给你做这苏州菜多仔细,你爱吃哪,不爱吃哪,喜欢怎么样个吃法,咳,紫上,慕夜就只有你,他怎么会不知道你想他,他又怎么会不想着你,这不,你们姐弟落到这个一一哎呀,好好好,我说我不说吧,你又要哭!”
这次是我连忙抹泪了,“我不哭不哭,舒乙,谢谢你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他,慕夜身边有你们这些朋友一一”
“啧,咋越说越煽情了咧,我们和慕夜什么感情!你现在只要好好的,他就会好好的,而且,慕夜他不是跟你说了,你生的时候,他肯定过来陪你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心里是疼可也稍平和了些。是的,慕夜是说,我生产的那天他一定会来的。我的弟弟,是我全部的力量。
131
9月8号。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虽然这几天都很焦躁,可今天尤为焦躁。
说实话,肚子的孩子一直都很听话,他偶尔会踢我一下,可就像隔靴搔痒,挠得我心里痒痒的,甜甜的。我时常和他说话,有时候还会高难度地弯下头努力去亲自已的肚子。特别是坐在浴盆里洗澡时,胡小让每次轻轻抚摸我的肚子,我都会呵呵大笑,“他在翻跟头!他在打哈欠!”就好像透自已的肚子我能看见一样。
怀着他,我特能吃。有时候才吃过不入,嘴里又想嚼东西,胡小让总无可奈何,“乖,吃太多了你等下撑着不舒服,”我就大声耍赖,“又不是我一个人要吃,他也要吃,他还没吃饱!”当个太年轻的小妈妈就是有这样的特权,把所有的无知都幻化成理所当然。其实,每次胡小让看我吃东西都特着迷的模样,好像要记住我咀嚼的每一个细节。我以为他生怕我吃多了,这时都会摸摸自已的肚子,“他也在吃,吃的可香了!”胡小让就会激动地过来抱住我,不住喃喃,“紫上,我的紫上——”
其实一直心情都不错,舒乙来过后,了解慕夜的情况也放下不少心,现在就盼着肚子里的孩子快出来,端着他将近十个月,多想看看是个啥样儿啊!
我也没去看是男是女,和卢秋田一样,就期待他出来的那一瞬间迷底揭晓——
再回到今天。我也知道预产期就在这几天,胡小让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恩,说实话,他比我紧张。是的,他现在睡眠比我浅得多,夜间,我翻个身,他就一激灵坐起来!前几天,我还有心情逗他,感觉他一安定下来,就故意动一下,他像军训的“啪”地坐了起来,又怕惊到我,很小心。我见了,就在黑暗里隐着呵呵直笑,他可能知道吧,就窝过来摸着我的脸挤在我的颈项边,“紫上,紫上”的轻叫。他现在特喜欢这样叫唤我,好像带着无的限眷恋——我却不理解,会翻过身,调皮地用我明显变大的屁股去拱他,“我要睡觉了,别碰我,”会听见身后一声轻轻地叹息。
那是前几天,我心情还舒展,可这几天——好像突然害怕了。怕什么,我怕疼。我总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已那大个肚子,可又明显不够大的骨骼,——我怕,他出来了,我就崩裂了。
这个想法,我也知道很荒唐,所以没对胡小让提起,可直接影响到我的心情。而且,他这几天在对子活动的尤为厉害,我总想方设法安抚他,我跟他唱歌,跟他说话,天天努力弯头去亲他一下,我知道,小东西要出来了!
9月8日。以为还像每个诚惶诚恐的日子,却太不平常,一早起来,我就心情不好,却也没任性,我自己调节地还在翻劳伦斯的书。
我喜欢劳伦斯,他是能于无声处听见惊雷的人。人最大的悲剧不在外部世界,不是地震,不是海啸,而在他的内心。劳伦斯临死前将自己的一生概括为:Asavageenoughpilgrimage(残酷的朝圣之旅)。或者就是这种苦难,这种对自已的心灵绝不放过的苛求,造就了文字的力量。我企图用体会他的心苦来掩盖自已这无以言述的焦躁,
阵痛是在下午二时开始的,我疼地虚汗直冒,
“紫上,紫上,”就听见胡小让焦急的声音在耳旁回荡,他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不是个有多大毅力能忍痛的人,已经哭出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好想说话,我想大喊胡小让告诉他我很疼!还想要他去把慕夜叫来,他说过我生孩子他要在我身边的一一
可这个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疼!
胡小让准备的已经很充分了,可去到医院时,我还是破了羊水,而且听医生说羊水浑浊,非要我剖腹,
我当时紧紧握着胡小让的手泪直流,可就是咬着唇不说话,我看见他也眼通红的模样,也听过他不住在我耳旁说话,可,剧痛已经侵略了整个脑神经,我甚至觉得命已经不属于我了,真的已经交给主了!
“紫上,要勇敢,紫上,瞧,我们的孩子马上要出来了,——”胡小让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使是在手术中,我给打了麻醉,也依然隐约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最强烈感觉的还是自已的身体!打了麻醉,我完全还能感觉到,医生们在我肚子底下横割了一大刀;然后,用手从我的心脏附近开始慢慢地把孩子顺着挤压出来;不一会儿,孩子“哇哇”地出来;我的泪水也跟着流了下来——
“是不是很痛?”这是护士在问 ,
“紫上,好了,出来了,出来了,”这是胡小让即心疼又激动的声音,
“哇哇,哇哇,”这是孩子的哭声,
我迷蒙地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护士把孩子的屁股抱到我的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看 楚啊!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好想说她白痴,我不会连“小鸡鸡”都不会看吧?
“男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