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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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得的情谊。
所以当听到是宋生吉的电话时,史元杰以为还是有关他任命市委常委的事情。本想告诉他,他现在正在一个现场,在电话上不好跟他说话,一旦事情办完了,他再立刻给他回电话。
然而让史元杰没想到的是,宋生吉打电话说的并不是别的什么事,听了好一阵子才听明白,宋生吉要给他说的竟是有关龚跃进的事!
“……你现在还在那儿是不是?”宋生吉毫不客气地问他。
“嗯。”史元杰一边答应了一声,一边瞥了一眼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打电话的龚跃进。这龟孙子,什么时候把电话打了出去,并且把关系找到了市政法委书记那儿?我这手机号码是刚刚换了的,连宋生吉也还没给说,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屈指可数,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那儿干什么去了?那样的一个地方还犯得着你这个当局长的亲临现场?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知道那个龚跃进是个什么人物?看似一个农民,其实是个通天的大亨。就因为他有大把大把的钞票,所以也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因为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农民,所以你也就对他的所作所为无可奈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奈何不了他,他却能糟害了你。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非得跟这些谁也要让他三分的地头蛇搅在一起?”
史元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给宋生吉说,他只能一声一声地嗯着,同时紧张地思考着自己的对策。
“……元杰,我告诉你,马上从那地方抽身回来。真的犯不着,也没必要,你也用不着再给我说什么七七、八八的原因。就算那个龚跃进有天大的问题,你这会儿也别亲自去惹他。你知道刚才是谁给我打来的电话?我这会儿不会说给你,说出来能吓你一大跳!咱不说别的,他若是真要在你背后使坏,别说你这个市委常委得泡汤,说不定你这个公安局长也当不稳!我不是吓唬你,你只是个武将,在战场上是把好手,而官场上的事你就闹不大懂了。好了好了,这会儿给你说什么也没用,听我一句话,留两个人在那儿处理问题,你马上从那儿离开。即使是有什么非办不可的大问题,那也等过了这两天再说。听见了没有?喂?你怎么不说话?喂……”
史元杰一时还没想清楚该怎么给宋生吉说,因为他实在不想在这种地方同他争辩什么,听着宋生吉一声一声的紧逼,想了想,终于说了句:“知道了,一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听我说,马上回来,具体的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先放在那儿让他们管去,什么责任也别往自己身上揽,听见了没有,啊?快点,回来我还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 ※ ※史元杰一边把手机关好,一边默默地思索着刚才宋生吉的那些话。一股冲天的怒气像海啸一样在胸中翻江倒海,奔腾不已,真是狗眼看人低,简直欺人太甚!刚赶到这儿还不到一刻钟,你就能让政法委书记把电话打了过来!你好能耐!看上去和和气气,嘻嘻哈哈,心底里却已经把你看扁了。你来这儿想拿你局长的身份压我,那我就让更大的身份来压你!你局长怎么了,我人大代表还监督着你呢!咱们平起平坐,旗鼓相当,你不怕我,我也不会怕你。你要不信,我就先给你一个电话让你试试……龟孙子!
“史局长,你看你看,我知道你忙,到了哪儿也闲不下来。我看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只要坐下来,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呀?再说天也不早了,工作再忙,饭总是得吃的吧……”龚跃进仍然是一脸的憨厚,一脸的恭顺,一脸的春风得意,从容安适。
史元杰刚想发作,手机又一阵紧一阵地响了起来。他想了想,便一下子把手机关掉。但几乎就在同时,魏德华的BP机也猛地响了起来。魏德华BP机还没卸下来,手机也在此响了起来。魏德华看了一眼史元杰,一边打开手机,一边看着BP机。
史元杰正想让魏德华把手机关掉,却只见魏德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对着手机只说了两声“是”,便急忙把手机递了过来:
“史局长,打给你的。”
史元杰打了个不接电话,让他关掉手机的手势,魏德华却像没看见似的,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何处长的电话,老头子发火了。”
史元杰愣了一愣,早已下意识地把手机拿在了手里。
“喂,我是史元杰。”
“你们俩到那儿究竟干什么去了!”何波怒不可遏,气冲牛斗的嗓音直冲耳鼓,几乎让史元杰吓了一跳。
“有些情况我一会儿回去给你说。”
“什么一会儿!一分钟也别在那儿呆,立刻就给我回来!你把我的计划全给我打乱了你知道不知道!到底是谁让你们俩去那儿的!”何波一句紧逼一句,根本就没有任何回旋和让他辩解的余地。这么多年了,史元杰还从未见过何波的火气会这么大。如果说刚才政法委书记宋生吉的电话让史元杰感到吃惊和意外的话,那么现在公安处长何波的电话则让史元杰感到不可思议和瞠目结舌。当何波的第一句话出来的时候,史元杰就意识到这依然是因为这个龚跃进的缘故。这个村委会主任的影响,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波及到自己顶头上司的身上!这种影响已经转化为何波的恼怒,然后劈头盖脸地全都泼撒在自己的脸上:“像话不像话,什么时候了,这么大的事情连个招呼也不打,还有没有点组织性和纪律性!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昏了头了,还是真糊涂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会儿会在哪儿呢,没想到会跑到东关去!出风头去了?耍威风去了?”
“何处长。你听我说,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史元杰竭力地琢磨着在这种场合下,应该用什么样的词儿跟顶头上司说话。“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可能后果会非常严重,不堪设想……”
“史元杰局长!”何波突然用一种异样的口吻喊了他一声,这么多年了,史元杰还从来没听过何波喊他局长。“那里这会儿就是出了人命关天的事,那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一有村委会主任,二有镇党委书记,另外,我已经通知了东关派出所,他们几分钟后就会赶到,所以那里从现在起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你这个局长都不会负担任何责任,所以你也就完全可以放心地离开,我以我的处长身份向你保证,绝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更不会丢了你公安局长的面子……”
“何处长,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史元杰的口气不知不觉地已经起了变化,因为他知道老处长的脾气,一旦发作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不闹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决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有必要给老处长解释清楚。“一会儿过去了,我会把详细情况说给你的……”
“我把话都说到这儿了,你还一会儿什么!”何波再次怒气冲天地打断了史元杰的话。“你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其实那儿的事情你根本用不着给我说,我什么也清楚,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背景我比你清楚得多!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我现在只想给你说一件事,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7点40罗维民有要紧的事情必须见到你们!你现在的最主要的任务是这个而不是别的!”
“何处长,这个我清楚,误不了……”
“史局长,你听着!马上从那个鬼地方撤回来!这是命令!否则今天晚上就把你的辞职报告给我交上来!”
听着何波猛然挂断电话的一声巨响,史元杰像是被猛击了一个耳光似地愣在了那里。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张平十面埋伏二十三
二十三一直等到晚上10点多的时候,何波才接到了史元杰和魏德华的电话。
史元杰说他们正在让技术科洗相片,估计11点多才能过去。并让何波先回家里休息,一会儿他们直接到家里去汇报。
何波本来想问问史元杰是怎样从东关村回来的,但忍了忍没有问出来。
连他自己也常常对自己的臭脾气感到不可理喻,越老肝火越旺,这到底是怎么了?老夫子说50而耳顺,自己眼看就60了,怎么还是这么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火冒三丈?
其实更多的时候,往往是脾气刚一发过,立刻就后悔莫及。
然而今天,他除了感觉到史元杰会有些委屈外,但心底里的火气并没有彻底地消除了。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莫名其妙地找到那个地方去,并且几乎给他惹了一场大麻烦。
因为那里是他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点”,地区公安处有两个“卧底”安插在那里已经“工作”了差不多快有两个月了。
他们正在秘密侦查两个轰动一时的重大案件。
从目前得到的情况来看,基本上可以说,那儿的工作已经开始进入实质性的发现阶段。根据侦查科的两个负责人说,很可能在近期就会有重大突破。这一侦查工作可以说是绝对保密的,截止目前只有这么几个人知道。
地委书记郝伟凡。
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马骏杰。
地委主管副书记贺雄正。
地委纪检书记赵强。
然后就是他,还有侦查科的两个负责人。
至于再上面还有什么人知道,何波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是有人知道的,否则不会让地区的一二三把手和纪检书记都直接参与这两个案件的查获工作。
一个是轰动全市的东郊纪检副书记住宅被炸案,一个则是数月前的市长因车祸丧身一案。
纪检副书记住宅被炸一案,看上去是发生在东郊一带,经查却很可能同“禹王钻石集团公司”的“黑市长”安永红有直接关系。数月前的市长车祸一案,虽然发生在西城区安永红的势力范围之内,但却有迹象显示,此案与东关村的胡大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表明现在某些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已经试图在更高的层次上联手作案。你帮我解决对我有威胁的势力,我帮你解决对你有危险的人物。而这样的案件,因为找不到直接的利害关系,所以对公安机关来说,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团乱麻绳,一桩无头案,极大的增加了破获案件的难度和复杂性。
数月前的市长车祸一案,虽然动用了大量警力,但至今仍没有实质性进展,很可能与这种情况有关。
当时那个既有能力,又有魄力,全省最年轻,学历最高的市长张晓东,出车祸时只有36岁。市长的车祸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困惑和怀疑,就是因为在车祸现场几乎找不到车祸原因。这位有着博士后学历的市长,不抽烟不喝酒,一般情况下都是自己开车,但却会在晚上8点钟左右,在市郊一个没有弯道的山坡上,突然离开公路,径直窜入一个10米左右的山沟。车头栽进土里足有一米多深,人的脸面几乎被撞得扭了一圈,颈椎粉碎性骨折,两个小时后被发现时,市长的四肢都已经凉了。
最后的鉴定结果是,路面几乎没有煞车痕迹,汽车的煞车装置没有失灵和人为破坏的痕迹,驾车人也没有喝酒和打磕睡的迹象。几乎可以说,汽车似乎是在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下,故意开进了这个不注意几乎发现不了的小山沟。在事后的调查中,也排除了任何自杀的可能性。因为市长那天在西郊的一个镇上跟镇干部和村干部整整讨论了一天,并且跟大家一起在镇上的食堂里吃了两大碗面条,当时还约好过两天他还会再来跟大家一起讨论。临回家时,他还跟家里通了电话,说他8点半以前肯定能赶回家里,甚至还给他4岁的女儿带回去两个刚从地里摘回来的香瓜。这个获得博士后学位不到5年,当市长还不到两年的年轻领导,至今还住在一个两室一厅的单元房里,举行葬礼时,竟然在家里没能找到一身好点的新衣服。他的父母,哥哥和姐姐,至今都还在农村务农。他留给妻子和女儿的所有财富除了那两本论文集外,剩下的便是惟一的那张4600元的存折了。
他没有任何理由会去自杀。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也一样非常健康,精力充沛,思维敏捷,平易近人,襟怀坦白。像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自寻短见的。如果这一切可能性均被排除后,剩下的可能性便是他杀了。
但是像这样的一个深得民心,年轻有为,刚来不久而又前程看好的市长,又有谁会对他怀有如此大的仇恨,以致要去谋害他呢?
有可能的也许有这样的几种人:一种是被他得罪了的一些人,一种是被他发现了问题的一些人,另外还有一种就是由于他的存在而给他们造成了阻碍的一些人。
较大的可能是后两种。因为只有这样的原因,才有可能让他铤而走险,以至于去谋害一个市长。
但从当时的车祸现场看,如果确实是一桩谋杀案,那只能是一个有着职业特征的犯罪团伙所为。因为能这么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地消灭掉一个市长,并让车掉进沟里,决不是一个人干得出来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此后的大规模排查中,附近村落里有一个开四轮小拖拉机的菜农说,那天他在回家的路上,曾经路过那个地方,看到有一辆面包车和一辆老式东风牌大卡车停在那里,也不知是有了什么问题,都静静地停在那里。当时真把他吓坏了,还以为遇上了车匪路霸。所以当他把车开到那两辆车附近时,特意留神记住了这两辆汽车的牌照号码。所幸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事后他只记住了那辆东风大卡车的牌照号码:75638,而另一个则给忘记了,好像是42多少,后面的数字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经查,75638是省城一辆212吉普车的牌照号码,根本不是什么大卡车的牌照号码。这辆车于一个月以前丢失,车辆的所有权归省城郊县的一个乡政府所有,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找到,这样的车牌号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出现在一辆东风大卡车上?然而让人感到振奋的是,在进行排查时,发现胡大高的运输公司有好几辆老式东风牌大卡车,另外还有4辆面包车,4辆面包车中竟有两辆车牌照号码前两位数都是42!
经过进一步核查,那一晚胡大高运输公司确实有两辆大卡车和一辆面包车路过那里。
这三辆车的司机很快也找到了,他们谁也没有否认,那天晚上他们确确实实路过那个地方,也确确实实在那里停了车。大卡车拉的是白面糯米,面包车拉的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