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少年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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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凡,不要讲了,都过去了。”我发现……他不再叫我婆娘了,他再也不会叫我婆娘了。
“茉莉,你让我说完吧。”
“那夜,朵朵说她要去英国读书,大家都祝贺她,还说了很多依依之词,我站在那人群里,突然觉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孤独。那一刻……我只是想回来找你,不知道怎么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跟你白头到老……”
“我拿着那枚印章回来找你,其实……那东西早就刻好了,只是不知为什么,一直不想给你……那夜,我便疯了似的,只想快点回来见到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袋里掏出那青色的石章,墨未浓。
“不知道你还要不要了……”他伸出手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用一只手接了过来,温润的石头,带着这小狐狸的体温,纤细柔媚的纂体字——墨未浓,我要了那么久的墨未浓,不知怎么地,另一只手里攥着的钥匙突然像死了似的,尸体一般的冰冷,连带着,我的手心也是冷的。
“那夜,我赶回来想跟你说,白头到老,谁知……”
两下沉默,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逸凡,你爱过我吗?”
“爱过的,我爱你比爱朵朵多出许多,但是……我后悔爱了你。”
“轰隆隆~~~~~~”一声雷响,闪电白亮的光划过逸凡的面庞,小狐狸,是的,第一次见他,我就感觉他是一只狐狸,好像随时随地要离开的狐狸,没有人能抓得住的狐狸。
大雨没命的狂泼在窗子上,非常嘈杂的水声,我有些糊涂,不知道是怎么了。
原来他后悔爱了我,我们相爱多久就互相伤害多久。
爱,是伤害。
“…………逸凡,你以前讲的那个小说,我终于知道名字了,它叫《一碗阳春面》。”我在雷电交加,大雨狂泼的夜里跟他讲这句话。
“你说什么?…………嗯…………好像是的。”他仿佛没有听真切,细细的思索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空气变冷了,凉飕飕的,雨倒是小了,沙沙的,像极了那日清晨的翻书声,“沙沙沙”,我仿佛听见他的声音在吟诵,“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逸凡篇
我总以为要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东京爱情故事》
一、
再见茉莉时,我已经二十九岁了。
十年,我们已经分开十年了。
一个城市可以说很大,也可以说很小,两个人,不知为什么,同样的生活在一个城市里的两个人居然在这十年中完完全全的没有碰见过。
真是奇怪。偏偏十年之后,我们会再见。
你看,这多奇怪?
当时我正陪着凌暖在商场里挑内衣。这间商场我来过许多次了,然而我仍然记不得它的样子,记不得那里的路。真的,对于商场,我毫无喜爱可言。
在这里,我不过是个陪客。
我呆呆的立在旁边,等着凌暖从五颜六色的蕾丝胸罩中挑出自己钟爱的。她对于这种事一向很挑剔,什么都要捡自己最钟意的。
对于挑剔我早就失去了兴趣,真的,人生,总得需要妥协的。
幸好,我们两人中至少有一人是快乐的,我应该是她在一生中挑的最钟意的一个吧,否则她也不会要嫁我。
我们快结婚了。
“逸凡,你想什么呢?看看,这件好不好?”凌暖一副小女人满脸幸福状的向我举着异常艳红的蕾丝胸罩。
我很勉强的望了一眼,异常刺眼的颜色,我努力的不让自己皱眉。
“嗯,你喜欢就好。”我笑着,‘喜欢就好’,呵呵,我发现我的人生里越来越多的出现这句话了。真的。
以前我也对一个女人说过‘喜欢就好’,那时,她要我帮她刻一枚印章,很标致的青石上,她说要刻上‘墨未浓’三个字,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刻那三个字,我记得她当时给我讲了一首诗,怎么念我已经忘了,只记得是一个叫李什么的人写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只有那一次,我对她说‘嗯,你说刻什么就刻什么,婆娘喜欢就好。’那一年里有许许多多的爱恨纠缠,说不清是我太任性,还是她要的太多,总之那一年,我们终于没有缘。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叫过别的女人‘婆娘’,我感觉那是一个沉重的承诺,男人是需要成熟的,而成熟的标志,我想大概就是懂得如何逃避承诺,逃避对女人的承诺。
在凌暖终于将内衣挑好付款时,我看见了茉莉,说实话,我没想过,我们会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场合,再次相遇。真的,我从来没想过。
我拿着凌暖挑好的艳红色内衣,站在离茉莉几步之遥的地方,感觉自己的身体异常的明显而巨大,巨大到了无所遁形的地步。
我宁愿在今天没有遇见她。
已经相遇,不能装作没看见,没奈何的迎上去。“茉莉,好久不见。”微笑着,感觉自己很有君子风范。
“啊?是你!逸凡,真的好久不见了呀。”她已经三十五岁了吧,略显老态,脸上虽然已经少了许多忧郁,然而那底子是下不去的,她仍是那样一个弱弱的女人。
“妈妈,这个人是谁?”娇滴滴的童音,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我这才发现,茉莉的手牵着一个女娃娃。
“你女儿?”
“嗯。是的。来……浓浓,叫叔叔。”
“叔叔好。”
“乖,好可爱的娃娃呀。”我笑着,拿在手里的艳色内衣不时的在我眼前闪动。茉莉一定会笑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逸凡,你跑哪去了?……咦?这位是?……”凌暖终于付清款跑来找我,谢天谢地,我赶忙将手中那包耀眼的东西塞进凌暖的手里。
“茉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凌暖。”
“凌暖,这是我的朋友茉莉。”
“哦,你好”凌暖笑的有些夸张。
“你好,逸凡,你女朋友好漂亮呀。”茉莉笑着说。
“呵呵,你不能夸她,一夸她就要上房了。”我奇怪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
即使我和茉莉已经分开十年了,这三个人的见面仍是异常危险,至少在我看来。
“妈妈,我要吃雪糕……”那个叫浓浓的娃娃拽了拽茉莉的衣服,我十分感谢她有个女儿,并且她今天带了她出来。
“嗯。好,妈妈这就带你去。……喏,逸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空联络吧。”她迅速的写下电话,然后带着女儿走了。
我想我恐怕要接受审问。
“她……是谁?”
“以前的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
“嗯,对,只是朋友,你没看她连女儿都有了吗?难道这样你也要怀疑我跟她?”
“嗯……有些道理……算了,不过,她老公娶她可真有勇气。”
“怎么?”
“你没看她,瘦瘦弱弱,忧忧郁郁的样子?娶回去也是事儿多。”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
“哟!生气了不是?心疼老情人了?”
“别胡说!”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错了还不成?逸凡,我刚才还看中一件大衣呢,带你去看看!走吧,走吧,别生气了。”她拉着我的胳膊径自走了。
我无奈的随着她的脚步走着,悲哀的发现自己不过是二十九岁而已,却已经学会妥协了。
二
“喂……是茉莉吗?”
“嗯。”
“我是逸凡。”
“嗯,我听出来了,怎么样,最近好吗?”
“茉莉,有时间吗?出来聊聊?”
“嗯,好的。”
给茉莉打电话的这个晚上,我无家可归,与凌暖吵了架,便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
觉得自己像只狗,流浪狗,外面天气很凉,鼻子也冻的凉凉的,更加像狗,无家可归的狗。
在一间咖啡厅里,我等到了茉莉。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她习惯性的笑笑,感觉非常陌生。
“没关系,也不是很久。”我敷衍着客套着,觉得叫她来这里是失败之举。
咖啡厅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怎么说呢,太过于正式了,这样感觉很不好。真的。太正式的地方都给人不好的感觉,仿佛什么话也不能说了似的……
其实,我们还能说什么呢,都已经十年了。
“茉莉……”我心里斟琢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茉莉,你过的还好吗?”
“嗯?”她放下刚刚抿了一口的咖啡,有些奇怪的望着,大概在琢磨我这话的意思。“嗯,我过的很好。”
“你老公待你很好吧?”
“老公吗?……嗯……说不上好不好。”
“说不上?什么意思?”
“呵呵,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不,应该说他已经不算是我的老公了,我们分居了,离婚……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肯定要分开的。”
“哦。”我突然有些尴尬,觉得自己问这种问题很蠢。
曾经在一起的男女最应该避免的就是提这种问题,即使我们已经分开。
“逸凡……你现在都干些什么?”
“我?混碗饭吃罢了,经营一间陶吧。”
“哦?很浪漫的生意呀。”
“呵呵,浪漫是给别人看的,我现在已经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了。每天营营役役的,想的全是如何赚钱不赔本,呵呵,浪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嗯……做生意总是好的,女人都喜欢踏踏实实。”她笑着,事不关己。
“茉莉,你真的觉得是这样?”
“嗯,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她和凌暖已经没区别了,我悲哀的想。
…………………………
送她回去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她竟然还住原先的那栋公寓,十年前的那栋。
“你还住这里?”
“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呵呵。我的反应太奇怪了。”
“要上去坐坐吗?”
“你方便?”
“嗯。方便的,女儿这周跟她爸爸住。”
“哦。那就上去吧。”反正我已经无家可归。
仍然是那间屋子,一走进去,突然是满眼的黄色,我几乎有些眩晕,她的客厅里挂了很大幅的梵高的《向日葵》,绝望的黄色,喷薄而生的原野般的绝望。
我几乎是低下头眯着眼的问她“怎么?你喜欢梵高了?”
她望着我几近痛苦的表情,“呵呵。是的,喜欢了。喜欢那种绝望,喜欢那种偏热的疯狂,喜欢他那用刀割下来的耳朵。呵呵。喜欢的太多,我几乎喜欢到窒息。咦?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
“有吗?”我疑惑的说,“不记得了。”
“嗯?……也许是我记错了吧。可能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梵高吧,那么个疯子。”
她将衣服顺手放在沙发上,“你坐坐,我去弄点东西吃。家里可能也没什么菜了,随便给你弄点吧,不要介意。”
“嗯。”
她进了厨房。我开始四处打量这套公寓。
墙重新粉刷了,很干净,奶黄色的调子。我站在这间屋子里,尽量的避免去看梵高的那幅画,那幅黄色的,像有很多小手在招唤着似的,很多很多只黄色的小手……眼睛渐渐的迷乱,感到眩晕。
我慢慢的踱进卧室里,呵呵。别说我太奸滑。我避开了她的书房,那里,曾经是我的画室。有太多太多我不想记得的事情,比如。我曾经喜欢过梵高,我并不想记得这事,梵高跟我的生活没有一点关系了,现在。
卧室几乎没有改动,除了当年的床,就是当年的电脑。
我四处的环视着,发现她没有将房顶上的那一圈黄晕刷上,她独独的将它保留下来……以前她有不开心,或者是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直直的望着那长了毛的湿水晕。
原来,有些习惯她一直没改。
正在我呆看房顶上那一圈水晕时,饭已经端上来了。
“逸凡,你跑到这儿来了?那就在这屋子里吃吧。暖和些。”她将饭放在梳妆台上,拖出一把椅子给我坐。
“啊?是牛肉炒饭?”我心里莫名的惊异,她不可能不知道我喜欢吃阳春面呀,我很确定,我以为她一定会给我做阳春面的。
“嗯?不喜欢吃吗?”
“啊……不是的。什么都好,我现在……已经不那么计较了。”
她对着我的眼睛望了半天,突然笑了“难道你以为我会做阳春面?呵呵。这么多年了。谁会十年如一日的喜欢一样吃食呢?我想……你不会再想吃阳春面了。对吧。”
“……呵呵,很对。你说的很对。”
我吃着这碗炒饭,感觉淡而无味。
是的,我心里无意识的企盼着她会做阳春面给我吃。这么许多年,我吃过很多家阳春面,包括凌暖的,总是感觉味道差点什么……
呵呵。我可能要求的太多了,阳春面本来就应该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菜,不过是清汤面罢了。我要人家做出什么味道呢?
生命,总是强求。
“那个凌暖,感觉怎么样?”我问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问她。
“嗯?她?呵呵。一个小女人吧,缺点什么似的,你看中的总是这种人,像朵朵,你也说过她不过是个美丽的小傻瓜。”
“呵呵。凌暖有一点很好。”
“哦?是什么?”
“她,绝不多疑,更不会在心里藏事情。”我感觉自己实在太过小气,多少年的事情还拿出来比。
“呵呵,难为你一针见血。”她笑笑,完全不在意。
“我……我要跟她结婚了。”
“哦?是吗?恭喜你。”她仍是那样轻轻巧巧的,不带一丝感情。
我忽然恨起她的冷漠来。
“茉莉……你恨我吗?”
“嗯?为什么要提个‘恨’字?我有什么理由恨你呢?”她抱着抱枕坐到了床上。
我忽然有了种错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