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堕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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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刮字,有多少想像的空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的却是古时最为残酷的刑法鳞刑。
不想让犯人死得痛快,要他在死前尝到最为痛苦的折磨。所以用鱼网将他裸身包起,紧紧地,让肉从鱼网的网眼里一小片一小片地突出,然后用快刀,一小片一小片地割,刮到最后,满血满身,地上满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血肉。
而男人们,不想让女人从爱情中醒悟得太快,便在她肚子里留下一团肉,让女人在终于走出情感的禁锢时,肉身尝到撕心裂肺牵肠挂肚的痛苦。〃开始是哪家医院给你做的人流?长治的?我们告那家医院去。〃我义愤填膺。
一句话却将纽遥的眼泪惹了出来,她小小的身子像伤了翅儿的燕儿一样,无力地在被子上颤抖,两只肩膀急剧地抽动。
等她平静下来后,才告诉我:〃不是人工流产,是自然流产。〃
〃什么意思?〃
〃我没有告诉你,在这之前,我已经怀过一次大路的孩子。〃
〃什么时候?〃
〃一年前。那个时候,我和大路都认为我应该去堕胎。〃
〃那次堕胎对你有了影响?〃
纽遥凄然地摇头,我在她啜泣声中,断断续续地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次他们本来不想堕胎,以为这是天意让他们结合,谁知道纽遥流产了。到长治的医院检查时,医生告诉纽遥,她的血型除去是普通的B型血外,还是RH阴型血。
人的血型除去ABO血型系统之外,还有一种RH血型系统。这种血型系统分为〃RH阳性〃与〃RH阴性〃血型。每个人都可以是ABO中的一型,再兼有RH血型中的一型。在中国,除了几个少数民族之外,RH阴性血型很少,仅占全部人口的0。3%。而RH阴型血型的女人如果与RH阳性的男人结合,第一胎一般可以正常分娩。以后随着分娩次数的增加胎儿发生溶血的概率也逐渐增大,母婴血型不合,便会引发胎儿流产或生于腹中。〃RH血型?〃这个名词是我第一次听说,我狐疑地看着她,〃医生的话是不是准确?〃
她笑得凄楚:〃我跑遍了长治、太原的医院,回到长沙后也去了湘雅医院,结果都是同样。〃
〃以后再也不会成功生下孩子?〃我的手不知不觉地放在小腹上,从此不会再有孩子,从此以后不会有一双小手软软地放进手掌里,以后不会有一个嫩嫩的声音在身前身后叫〃妈妈〃,天!我没有骂她怎么这么缺乏常识,不知道采取措施,两性之间,谁都有麻痹的时候,而且事已至此,骂也无用。我费力地想着是否有什么解救的方法,但是脑子现在是一部生锈的机器,根本转不动。〃应该是。大路向我提出分手。〃她将这句话说得连贯,但是我仿佛看到她的心正在应声碎掉,一块块的崩炸,四分五裂。〃他怎么能!〃语言在此时完全失去了作用,我吃力地问:〃当初第一次堕胎不也是他坚持的吗?这种事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怎么能让你一个来承担?〃
〃他并没有明说分手是因为我以后不能生育。他只是说不忍心让我去长治和他一起过平淡的日子,他说他不想让我和妈妈之间因为他总矛盾着。〃
〃这样的话也能信!〃我冷笑,他妈的,这种男人。我的牙咬得格格响,如果这样的事情落在我身上,我想我会杀了他,至少要割掉他的生殖器。与其让我一个人尝苦果,不如拼得两败俱伤。
纽遥手上的烟已自行燃尽,她却毫无知觉地继续捏着烟蒂:〃我当然不会信。但是这样的男人,我缠着他又有什么用?看透了他是这样的男人,我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不过,乔米,这个代价太重了,是不是?〃
在酒吧。我陪纽遥喝酒。喝酒的理由是:我刚拆线出院,而她明天将要上手术台。想到刮宫,这使得她喝酒的姿势有些就义的悲壮。
我的心总轻松不下来,反而是她安慰我:〃没事儿,死不了。〃
但是不死也会脱层皮。身上一阵阵地凉,摸摸手臂,居然有细细的疙瘩浮起。〃做完手术,我们一起去旅游过年?〃她问我。
过年?圣诞已过,元旦也结束,新年又迫切地挤了过来。刚刚从家里离开,亲情在心里翻江倒海,我倒有些想陪父母过年,可是,这个时候纽遥比父母更需要我在身边。我看纽遥充满期待的目光,坚定地点头。〃哦,那个和其不适合你。〃她说。〃为什么?〃我心乱。〃他心里有事,看你的眼神有些游移。〃
我想说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一个坏男人便杯弓蛇影起来。但是对和其,我的确也没有把握,只有惨然地笑。
台上一个男歌手谄媚地问台下想听什么歌。
一些年轻人嚷嚷:〃听《撕夜》。〃
〃失业?〃我问纽遥。
纽遥在我手心里写字:撕夜。〃我把梦撕了一页不懂明天该怎么写冷冷的街冷冷的灯照着谁
一场雨湿了一夜你的温柔该怎么给冷冷的风冷冷的吹不停歇
那个人在天桥下留下等待工作的电话号码我想问他多少人打给他
随手放开电话上那本指引迷途心灵的密码我的未来依然没有解答
旧电话撕了一页我的朋友还剩下谁冷冷的心冷冷的梦在哽咽
两个人撕了一夜抱得再紧也不能睡冷冷的你冷冷的泪湿了夜〃
听着男人嘶哑的声音,我和纽遥手紧握。
旧电话,撕了一页,我的朋友还剩下谁?我与她这样握着手,仿佛一握便是一生。
但是,她却被无形的手残酷地从我身上撕掉,那天在酒巴的相握,仅成了最后的记忆。
她在手术中大出血,因为血型特殊,找不到合适的血液,失血而亡。
她进手术室前,我就有些不妙的感觉,可她居然还对我笑,说:〃晚上给我做些营养的汤水,我喝上两天便好。〃
手术室门紧闭着,却关不住她的尖叫,她在唤痛,唤我,唤妈妈,唤大路。
她的声音让我几乎站立不住,寒意一层层地袭来,瘫软地跌坐在长椅上,浑身颤抖。
所有的B型血与她的血都排斥,而她妈妈居然是A型。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血浸泡成血色的玫瑰,死亡。
死亡。
两个人从此天各一方,从此阴阳相隔,梦里依稀一见,伸手去抓,一手寂寥空气。
我在她的灵堂上哭得几乎断肠。
纽遥,过个十几天就是新年了,你说过年和我一起旅游,你又食言!
纽遥,你说要重新打造一个自己,那个新的你,我还没有看到!
纽遥,只是爱错了一个男人,为什么需要你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纽遥,旧电话,撕了一页,我的朋友还剩下谁?
纽遥,有着柔软长发的纽遥……
我见到了纽遥的妈妈。那个瘦瘦小小的妇人。
她镇定得超乎我的想像。她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清晰地说:〃你是乔米?纽遥常常说到你。〃
〃阿姨……〃我想安慰她,却被她抱在怀里,细细抚拍。
她说:〃我是不是管她太多?也许我应该听任她去长治与那个男人结婚。〃
我哽咽:〃阿姨,这次,她已经想通您的话是正确的,她已与大路分手,打算重新生活。〃
请了俗称〃堂死朗〃的葬乐班子吹拉弹唱。我与纽遥的母亲静静地坐在灵堂里,眼睛红肿,一言不发。〃堂死朗〃里的主唱是个年青女子,乡村气息未消,声音还有些怯怯。
她唱《知音》,声音发颤,高音苦涩,低音晦哑:〃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
听见高山流水四字,我的心又开始哆嗦:〃换首曲子吧。〃
她一紧张,居然张口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众哗然,我气结,正要喝叱她,纽遥的母亲却拉住了我。
她表情如食黄莲:〃她父亲死得早,她跟着我也从来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愿她离开人间后真能过上好日子,想什么事儿都能成吧。〃
纽遥家只有她与母亲。我一直陪着她妈妈料理后事。
陪礼时,我没有看人,只知道向每个来看望纽遥的人鞠躬,一同唏嘘。〃乔米,你坐会儿,我来。〃
定神看,却是方哲。
我扑进他的怀里,得以放声哀嚎:〃平安夜时,我们还一起许愿喝酒……〃
一切终于结束了。我回到家里,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又瘦了一圈,下巴尖得像冰刀,颧骨高高地耸起,眼睛也陷了下去,像放完烟火后的炮仗盒,空余下深深凉凉的黑洞,比起曾有过的热闹缤纷来,更显得透骨的凉。
打开电视,梅艳芳一袭黑衣,哀唱:下辈子别再做女人,我们这一生苦得很……
平安夜时,我为纽遥唱过这歌。
纽遥,下辈子,你还会不会做女人?
10。是他不要我
在洒吧里喝特基拉,一套七杯,赤橙黄绿青蓝紫在吧台一字排开。从酒胆里向杯子里倒透明的雪碧,将杯子用纸捂住,用力在桌面上〃啪〃的一摔,看颜色升腾成泡沫,然后一饮而尽。
泡沫,海的女儿的化身。
我不停地摔,直到面前堆了几十只空杯,直到眼睛里的景象全成了七彩虹。
纽遥。平时我们总会一人要一套,一人一杯地摔着来喝,比谁摔出的泡沫多,比谁摔的声音响亮。
纽遥。没有了她,连摔杯的声音都孤单起来,一声慢过一声的〃叭〃,像是深夜在巷道里行走的错落孤单的高跟鞋与地面的扣击。
纽遥。想起她,我便热泪盈眶。〃不要再喝了。〃和其像从天而降的佐罗,仿佛算准了时间,每每都会在我痛苦的时候出现。他的手按住了我的杯子,我将杯子向怀里拉,却弄湿了衣服,我大呼小叫地跳了起来,身体却摇摇晃晃地向一边歪。〃乔米。〃我被和其抱在怀里,他的声音从没有过的严厉。
我定定地看着他,喊:〃纽遥!〃
他摇我的肩,大声地在我耳边说:〃纽遥死了,但你还得活着。〃
我悲泣成台风里虚弱的树苗,摇晃着,连声音都跟着飘忽起来:〃我又没有喝醉,我只是想纽遥。〃
〃回家!〃他将我拦腰抱起,大步向外走,不管我在他怀里怎么闹腾,都不放手。
回的是他家。那个我曾住过的童话王国,里面有着我几乎起意占为已有的巨大的水床。那是我堕胎后,躲起来疗伤的洞穴。我想到堕胎,又失控地哆嗦哭泣起来。
和其与我一起摔倒在床上,我们随着水床的波动,微微起伏。我仍在他怀里,思维清晰,却四肢无力。他的脸向我转过来,因为离得太近,他的唇碰到了我的鼻子。我仰起脸去吻他,这个时候我需要一个男人,可以在他坚实的怀抱里安心睡去,可以在激烈的做爱里忘记纽遥给我的忧伤。而且,我想我需要的那个男人就是和其,当我们终于拥抱着炽热地吻着对方时,我清醒地想到。
衣服像开败的花朵,一瓣一瓣地落在地上。
他却忽然放开我,坐了起来。
他结实的后背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伸手抚摸他,他受惊似的一颤,然后回头看我,温和地说:〃你喝多了,睡吧。〃
他就这样离开了我,半裸着身子,从我的视线里走出,关上了卧室的门。
我微弱地叫他的名字,想起身拉他,却抬不起越来越沉的头,终于瘫倒在水床里,如泥。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
我看着熟悉的房间,知道昨夜并非是酒后的臆梦。
动动略有些麻木的身体,发现衣服全在身上。我惊诧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吻的温度仿佛还在,他手掌的力量也仿佛还在,可是我的衣服不是已经脱了么?
大大的床,只有我的睡的地方略有些乱,另一半平整如无风无浪的水面。
没有颠狂的一夜?我揉着太阳穴,找到包,拿烟。
感觉胸部有些紧,伸手去摸胸衣,发现胸衣扣扣错了,我一向是扣倒数第二排的扣挞,但是现在是被扣在最后一排。
和其!我痛苦地坐了下来,为什么他将我的衣服都穿整齐?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假相?为什么在昨夜那种情形下,居然不要我?
挫败感油然而生。
都说男人对女人最隆重的赞美,便是对她的身体。
但是和其不要我,甚至暗示我忘记昨夜。
房间的电话铃声响起,我迟疑了一下,拿起话筒,并不出声。〃乔米,你在听吗?〃和其的声音。〃我……〃我的脸开始发烧,话筒变得灼烫,我想丢掉它,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现在酒醒了吗?你得吃些东西,你太瘦了,昨天抱你回家时,感觉像抱一个小孩。〃他轻笑,我又恍惚起来,看向那张大床,到底昨夜发生了什么?如果只是我做了一个荒诞的梦,那么胸衣是怎么回事?〃再有五天就过年了,你想去哪儿过?〃
〃本来与纽遥约好了一同旅游过年。〃
〃我们一起去吧。我已订了三天后去桂林的机票。〃
我傻傻地放下电话,居然忘记了刚才我回答的是〃好〃还是〃不好〃。
纽遥,这是怎么回事?你在那一个世界,你一定比我更明了。
我回到家,卢小雅见我房间亮了灯,便打来电话。〃我过去看你。〃她简短有力地说。〃不要,我家里太冷,我去你那儿好不好?〃纽遥,我们说过,当女人摔倒时,只有女人才能将她从地上拉起,这个时候我需要卢小雅,她也是女人,我希望得到她善解人意的安慰。
错错给我倒水,一反常态地安静,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一句话也不多说。
卢小雅给我一根烟,将电暖炉放在我脚边。
都在沉默,我仿佛能听到烟丝的燃烧。〃说说话好不好?〃我的声音吓了自己一跳。
卢小雅深吸一口烟:〃如果我现在无牵无挂,我就提枝枪杀尽天下所有王八蛋男人。〃
〃妈妈,是男人都是王八蛋还是有些男人是王八蛋?〃错错忽然发问,听她嫩嫩的童音说出王八蛋三个字,我的脸上微微有了些笑的感觉,不再那么麻木。
卢小雅说:〃说归说,但是乔米,你这个样子可不好。〃
〃我知道,过些日子可能就好了。〃我叹气,瘫在沙发上,头向后仰。〃乔米妈妈,这个给你,你可以枕着它,睡觉时可以抱着它,这样你就不会孤单。〃错错抱着我送给她的粉红色的泰迪熊向我怀里放。〃你不喜欢?〃我奇怪地问。〃你送我的我放在卧室里呢,这个是爸爸寄来的,给我做新年礼物。两个长得一样,我将爸爸的送给你。〃她趴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呵出来的暖气让我的耳朵痒得难忍。
果然,她又跑进卧室抱来一只一模一样的泰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