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樱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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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吞吞下床,到厨房里看了看,电饭锅里还有点剩饭,冰箱里还有半碗西红柿炒蛋,拿出来热一热。走动时,肋上还隐隐作痛,他吸口气,郁闷地揉了又揉。
饭菜热好,他去叫樱桃:“过来吃饭。”
樱桃进厨房看到桌上摆好的碗筷,“你家没有牛奶饼干吗?”
“爱吃不吃。”还敢挑三拣四?
她便坐上椅子,吹一吹碗里的热气,又说:“我不会使筷子。”
江运言瞪她半晌,“你几岁了!筷子还不会用?”难怪那么笨,连作业本里图画上的时针分针都分不清。
从碗柜里拿出汤匙给她,他端了饭碗自顾吃起来。
樱桃在家时,是不爱吃西红柿的,此刻见了江运言像是吃得很香,似乎那种酸溜溜的东西味道也蛮好,于是也伸了匙子去舀西红柿。
两个人吃饭果然比一个人吃饭有意思多了,过了一会儿就你一半我一半地将剩菜平分,都泡进饭里吃光了。
两个人都饿了,一起吃饭的快乐体会让他们很快忘了早先的嫌隙,樱桃决定明天还要来,这个胖敦敦的高年级男生其实人挺好的,而且,他家的剩饭也很香,比牛奶饼干好吃多了。
楼上的这个小女孩实在是个闯祸精,不是今天跟男生打架了,就是明天爬到别家阳台上被人家斥责,后天又翻墙到邻校捞水池里养的金鱼,让门卫逮到好一顿骂……
除了她直接从家里过来写作业,大多数时候江运言见到的樱桃都是脏兮兮灰头土脸的,他实在很怀疑:樱桃真的是楼上那位温柔漂亮阿姨的女儿吗?
会不会,樱桃其实是她妈妈捡来的小孩?这样无端的念头偶尔会在脑里一闪而逝,也留不下什么痕迹。他只想安静地看看书学学习,而不是让一只麻雀在他家蹦来跳去,聒噪不停。
“江圆圆!”
“江圆圆——”
“江——圆——圆!”
门外的叫声已持续了十分钟之久,桌子对面的李束白忍不住说:“你怎么不给她开门?”
“她进来,什么题也不会,全部都要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写完出去玩?”
李束白无所谓地转着手指上的三角板,“二年级作业多简单,干脆我替她写,就当复习基础知识了。”
“她肯定还要跟着我们一起出去,谁爱带她一起玩!”江运言笔下唰唰不停,算出卷子最末一题的得数,“我要写语文练习册了,你快点。”
“给我对一下答案。”李束白取过他的卷子,一目十行地校对着单选和多选题,“这小女孩挺可爱的,要是有这样一个小妹也不错。”
“那你就去认她当妹妹呗,只要不嫌烦。”
“江圆圆!”
声音蓦然从屋子后窗处传来,江运言吓了一跳,立即招呼李束白,“快到厨房去!”
两个人猫着腰躲进厨房,从屋门玻璃上看到窗台外探出一个脑袋,头发上还别了一朵鲜艳的红绸小花。
“江圆圆,你在不在家?”
樱桃奋力扒着窗台,望向屋内,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很失望,江运言今天上哪去了?妈妈给她洗了一袋又大又红的草莓,让她带过来和江运言一起吃,她一路跑下来,中途一颗都没偷吃,可是,江运言却不在。
手指酸了,手臂也麻了,腋下夹的草莓包“啪”地掉在墙角下的草丛里,她赶快往下跳,胳膊却刮在窗沿边,疼得她一缩,落地时就歪了,结果半只脚踏在她没舍得吃的草莓上。
手臂蹭破了皮,有点渗血,感觉火辣辣的痛。樱桃对着伤口吹了吹,弯腰捡起被踩扁的保鲜袋,鲜灵灵红艳欲滴的草莓,有一半都被踏成了水果泥,浆汁也是红红的,和她胳膊上渗出来的血珠真像。
小心拆开,拈出一块烂草莓,沾汁淌液地送进嘴里,唔,踏碎了也一样甜。
再挖一块浆泥,真好吃。
江运言躲在碗柜下,推一推前面的李束白,悄声问:“她走了没?”
“不知道,反正没再露头。”
“真麻烦,天天都来……”江运言其实不算很讨厌樱桃,只是如果每天都被打扰,不免渐渐有点不耐烦。“糟了!”他忽然一惊。
“怎么了?”
“书和卷子……”他指指桌子,那上面摊了一堆课本和练习卷,都翻敞着,乱七八糟横了一桌,有点脑子的就能看出,屋里根本就是有人的。
“你求上天保证她没注意那里吧。”
又等了一阵,还是没见那个带着红绸小花的脑袋冒出来,江运言正想悄悄过去察看一下情况时,突然一个东西从窗棂里递了进来,无声地落在靠窗的床上。
两人立刻屏息不动,听见窗外窸窣脚步声远去的声音,才试探着从厨房猫回卧室。
“总算走了。”江运言松了口气,不放心地伸头往窗外望,果然没有人。
“是草莓。”李束白拎起那一小袋东西,翻来覆去端详一阵,“好像没洗净,还有点烂。”
江运言看向他手里的透明保鲜袋,已经被红色的浆液染得有些狼籍,不过十几二十颗草莓,显得腻腻脏脏的,还沾附着一些碎果肉,他顿时有点窘,故作不在意道:“是她吃剩的吧?弄得这么脏还拿来送人。”
“那也是心意,难为这小姑娘不贪独食,还想着分别人一份。”李束白倒是很赞赏,将袋子给他,“洗一洗净,还能吃。”
“你吃吗?”江运言偷瞅他反应。
“我不爱吃这种又酸又甜的水果。”家境富裕的男生娇惯得很,对这种小零嘴完全不放在心上。
“我也不爱吃,还得洗!”
也很无所谓地把那包草莓放到电视柜上,回到桌边继续写语文练习册,努力克制不向那边望。
他为生活操劳忙碌的母亲,其实很少想起来给儿子买一点草莓吃。
中午,江运言匆匆跑回家来取书包,玩得太久差点忘了上课时间,饭也顾不上吃,手忙脚乱抓了课本和文具塞进书包里就走。
正锁门时,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站在他附近犹豫了半分钟,才过来问他:“你是不是姓江?”
江运言疑惑看她一眼,“对。”
“樱桃让你去接她回家。”
樱桃?他皱眉,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去接她?凭什么!再说,他哪有闲功夫?
“她在哪里,干嘛要我接?”
“我们去车库玩,樱桃说有的火车上有床,叫什么卧的,可好玩了,大家就一起爬上车,进到火车的屋子里,刚待了一会儿,就有人来了;然后让家里大人把我们接回去。”
江运言努力从这小女孩的口齿不清里分析出实际情况——
樱桃和一群同伴到铁路部门的调度车库去玩,爬进了卧铺火车,然后被铁道工作人员刚好抓个正着……
真能惹祸,好好的钻到火车里干什么!江运言看着表,只差五分钟就一点了,如果用跑的,可能刚刚好在第二遍铃声前进教室。
“我要去上课,没时间。”
冷淡说完,他才转身,那个和樱桃差不多同岁的小女孩“哇”地一声哭出来,吓了他一跳。
“警察说,没有大人去接,就、就都关监狱去……”
听到“警察”和“监狱”这种陌生而严重的字眼,江运言吃了一惊,也有些紧张了:“我又不是大人,找我也没有用。”
“可是、可是樱桃让我找你,说你能接她走。”
“都说了我不是大人!”江运言好挣扎,都过了一分半了,快点跑,只晚一点点。
“樱桃不让跟她妈妈说,而且她妈妈晚上才回家。”
“干嘛不让说,怕挨打就别瞎跑。”秒针匆匆,一晃又是半圈。
“警察说,要送监狱去……”
“不可能,吓唬你们的。”要不要去?反正已经晚了。
“别人都走了,只剩下樱桃自己……”
小女孩还在烦人地哭哭哭,哭得江运言心浮气燥想发火,他从来没有缺过课,虽然可以自己看看书补上,但好学生的乖巧记录自此打破,总觉得实在心有不甘。
“她说,你肯定能去……”
“好了别哭了,走吧!”
铁道派出所在调配车库往火车站方向的中途路边,以往附近的孩子偷偷钻入火车玩耍,被列车员发现也就直接赶下去了,这回还是头一次将偷爬火车的小猴子们拎进派出所教育。
不仅仅是安全方面,还有,火车厢里经常丢失小物件引起的争辩。
“车上的枕巾、挂件、甚至座套、乘务员厢的灯泡,都被这些小孩偷拿走了!一个一个这么小就偷东西,将来能学什么好!”大噪门的列车员阿姨愤怒指控,深觉这一群淘孩子像生命力顽强的小耗子,轰走一拨又跑来一拨,赶不尽骂不绝,严重考验车务人员的耐心与细心程度。
“我没偷!”樱桃倔强回嘴,面对高大威严的警察叔叔毫不退缩。“我就是没偷!”
“没偷?她们都拿回家了,就你没拿?一会儿跟你回家去查,看能不能搜出来!”
“去就去,谁稀罕你们那破枕巾?”
“破枕巾?你知道列车段每年更换这些枕巾什么的要花多少钱!”
“我就是没拿,我只砸过你们的玻璃,别的什么都没拿!”
“什么,你还砸玻璃……”
江运言踏进派出所时,看到的就是激动的列车员阿姨与不服不忿的倔樱桃两厢对峙的局面。
警察叔叔手里的钢笔帽叩叩桌面:“小姑娘,你家大人什么时候来?”
“江圆圆!”樱桃看到救星,立即跑过去将他拽到桌边,“人来了。”
警察打量了一下江运言,还戴着红领巾的十二三岁男孩,一看就很老实,“小同学,她是你妹妹?”
“不……是邻居。”
不会撒谎的江运言老实回答,手臂挨了悄悄一戳。
“邻居可不行,必须由家里人领回去,这样吧,你去通知她爸爸来接她,而且明天我们还要与学校联系,老是偷爬火车怎么行,每年要出多少意外,学校和家长真该好好管一管。”
“我没有爸爸。”
一声干脆回应让警察和江运言均是一愕,转头看向樱桃。眼珠漆黑灵活,小脸汗湿,钻车厢沾得一身脏的小女孩,自己答得纯真懵然,却不知道,别人听这一句,已经为她心酸。
原来又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没有父亲的管教,难怪淘得像个假小子。
“那就叫你妈妈来,如果拿了车上的东西,不仅要归还赔偿,还要罚款……”
“我说了没偷没偷,不信你问小颖她们!”
“她妈妈晚上才回家。”江运言闷声道,他逃了课,已经够不甘不愿的,还要让他跑东跑西当传声筒?她闯祸是她的事,为什么要扯上他!
警察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小的那个偷扯大的衣袖,大的扭头瞪过去一眼,于是不由好笑,孩子嘛,最怕的不就是找家长找老师,这两个小家伙私底下意会什么,他会瞧不出来?
“那就一直等到晚上,你妈妈什么时候来,你就什么时候走。”
不紧不慢地说完,果然见那个小女孩脸色一垮,鞋底用力蹭着地砖,很是灰心沮丧的模样。
“小同学,你可以回去了,对了,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不上学?”
“放暑假!”狠狠地迸出三个字,江运言决定为他落下的一节课记仇这小烦人精一年!
“哦,好了你走吧。”警察起身去和列车员阿姨说话,“张姐,你也先回吧,这小姑娘我暂时看着,有什么事我再找你。”
“你说这些孩子,怎么玩起来就不知道害怕?铁路附近每年要出多少事故,大人听了都揪心,也就他们不知愁……”
列车员阿姨絮絮念着,江运言跟着一同往外走,回头看一眼樱桃,她站在原地也往这边看,一脸期盼渴望的神情。
宽大办公桌边伶仃的瘦小身影,巴巴看着他的可怜眼神,发顶的红绸小花显得那么打蔫——
少年忽然觉得心软了。
第二章
“阿姨好。”
“言言,快进来。”
温柔的姚阿姨笑得美丽又亲切,取了一双拖鞋放在他脚边,他赶快弯腰,说一句“我自己来”,不让姚阿姨干净的手触到自己沾了泥灰的脏运动鞋。
“言言,你也快开学了吧,会不会直接进重点班?有多少初中同学和你一起考到五中?”
比妈妈还像妈妈的姚阿姨轻声问着,帮他解下肩头的书包。他略有些不自在地拎着书包带,盯着自己破了一个小洞的袜子,懊悔来之前为什么不换一双。
“七个考上的,五个自费进的,重点班要交择班费,我不想去。”
“傻孩子,交择班费也要进重点班,回家和妈妈说一说,她也一定要你去重点班。”
江运言不作声,母亲的确要为他花择班费,可是他也知道母亲每天操劳有多辛苦,这种额外的负担让他提都不想提“重点班”三个字。
“如果不是樱桃就要参加入学考试,阿姨也舍不得耽误你的学习时间,你帮樱桃好好复习两天,阿姨谢谢你。”
“不,没什么,反正我现在都很闲……”
江运言低着头,尽力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他喜欢姚阿姨,她开了口,他就一定不推辞。
“樱桃在房间里,你去吧。阿姨给你们洗水果。”
“不用,我不吃——”
客气的话说了也是白说,姚阿姨依然会准备很多新鲜可口的水果催他多吃,他总觉得姚阿姨待他特别好,有时连樱桃也会嫉妒地说,姚阿姨跟他说话的声音都更可亲些。
进入温暖色调的房间,墙壁、柜橱到处贴着调皮可爱的小贴纸,女孩的笑容影像随处可见:左边灯具开关上贴着一张呲牙咧嘴的鬼脸,右边写字台侧壁挂了一组精致的艺术照,底缘又补粘三张自拍的恶搞大头贴——某个小孩抓着铁窗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然后,他看见,桌上一堆翻开的课本,床上一具挺直的尸体。
放下书包,江运言走过去,敲敲床头板。
“起来看书。”
床上的人动了动,睡眼惺松地见了他,有气无力地抬抬爪:“你来啦!”
“樱桃,别睡了,有什么不会的,让言言哥教你。”姚阿姨端了一盘瓜果进来,招唤江运言,“言言,快过来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