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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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它也在场,但它一如承诺不在这样的时刻让我感觉到它的存在。
冬季庆过后的一个月,我发现自己有了新的差事。惟真说他希望我登上一艘战舰,几天之后我就奉命来到卢睿史号的甲板上操作船桨。舰长纳闷为什么当他需要一位壮丁时,却来了一个细瘦的毛头小子,而我并不对此问题展开争论。在我身边的人大多身形魁梧,而且定期出海航行,而我只能用尽每一分力气来证明自己的能耐。至少我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缺乏经验的人,只因其他人虽然曾在别的船只服过役,但除了外岛人以外并没有人熟悉这类战舰。
惟真必须找来境内最年长的造船工人,和了解如何建造战舰的人一起工作。卢睿史号是四艘在冬季庆亮相的战舰中最大的一艘,流线型的船身圆滑弯曲,而吃水浅的特点,让它可以在宁静的海面上,像池塘里的昆虫般飞快地掠过水面,或是像海鸟一样灵巧地乘风破浪。其他两艘战舰船身上的厚板不多不少地紧邻船骨钉牢,而卢睿史号和体积较小的姊妹战舰坚贞号却有鱼鳞式的外壳,船身的厚板也一个压着一个地重叠。卢睿史号是樯鱼建造的,船身的板材装得恰到好处,能够承受海水的冲击,而且只需要少许上过油的绳索填隙。这艘战舰的做工堪称精细,松木桅杆支撑着用绳子加固过的亚麻船帆,而惟真的公鹿标志也为卢睿史号的
风帆增添无数光彩。
这些崭新的战舰还带有刨木和绳子上油的味道,甲板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痕迹,船桨从头到尾干干净净。卢睿史号将很快拥有自己的特色;穿索椎让船桨更易于掌握,每个线条都紧密接合,更拥有良好的战舰所具备的各项优点。然而,现在的卢睿史号却和我们一样生嫩。
当我们航行出海时,我不禁想起骑在刚踏上绿地的马儿身上的新手骑士。战舰侧身前进,含羞地在波浪中起伏,然后我们就发现了一种共通的韵律,像上了油的刀子般滑溜地乘风破浪前进。
惟真希望我将自己沉浸在这些新的任务中。我和其他船员一样分配到在舰上仓库里的一个铺位,我也尽量维持低调,且积极遵从每一道命令。舰长是不折不扣的六大公国子民,但他的大副是位外岛人,而这位异乡人才是真正教导我们如何航行卢睿史号和解释其战力的人。舰上还有另外两位外岛移民,当我们在学习战舰知识、维修和睡眠之余,他们总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而我真不知他们是否清楚这么做只会引来六大公国人民的非议。我的床铺靠近他们,而惟真常常在我尝试入睡时,赶紧来知会我仔细听这些陌生语言的悄悄话,我也照做了,反正他比我还懂这些洋腔洋调。过了一阵子我就明白他们的语言和六大公国的并没太多差别,
而我自己也能听懂一些他们的交谈内容。我没听到任何关于背叛或作乱的言论,只听见他们忧伤地轻声提到自己的亲人被同胞冶炼,然后就发下重誓要为这些同胞复仇。他们和六大公国的男女并无二致,而在舰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有亲友因冶炼而丧生。我带着罪恶感纳闷自己已经让多少个那些失落的灵魂迈入死亡,这也因此在我和其他船员之间树立起一道小小障碍。
姑且不论冬风有多么强劲,我们几乎每天都乘船出海,不停发动战争演习,练习用抓钩捕捉或用船首撞击另一艘战舰的技巧,同时也尝试能否跳到敌船上进攻而不至于落水。我们的舰长费尽唇舌解释我们所拥有的各项优势,像是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离家乡还挺远,且因漂流海上数周而精疲力竭,还说他们因为住在船上太久了,恶劣的天气让他们饱受折磨,我们却天天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另外,如此艰辛的航程让红船的每一位划桨手都得兼做劫匪,我们却有多余的战士手持弓箭跳到别的舰上作战,而不影响完整的船员阵容。我常见到大副对于这些言论大摇其头,也私下对他的同胞表示,艰巨的突袭航程迫使全体船员变得强壮和凶猛,我们这群温和饱足的农人,怎可能捱得过在海上对付深谙水性的红船劫匪?
第91节:请求允许我成婚
我每隔十天就有休假,于是就回到公鹿堡度假,却很难在这些日子里充分休息。我得向黠谋国王报告,把我在卢睿史号所经历的每一个细节告诉他,接着欢喜地看着他眼中露出的兴致。他看起来好多了,但还没回复到我年少时期印象中那位充满活力的国王的样子。耐辛和蕾细想当然地也要我去拜访她们,而我也不忘恪尽职守拜会珂翠肯,把一两个小时留给夜眼,暗中溜到莫莉的房间,然后告辞赶回自己的房里,在夜晚时等待切德找我过去回答他那一道道小测验。当黎明来临时,我就到惟真那儿简短报告,他也碰了我一下,好重建彼此之间的精技牵系。而回到船员舱房睡一夜好觉通常是个放松的好方法。
冬季终于快要结束了,这让我有机会和黠谋私下谈一谈。我一向都在休假时来到他的房里报告我们的训练进展,而黠谋的健康状况也比之前好多了,他直挺挺地坐在壁炉旁边的椅子上。瓦乐斯这天没在房里,倒有一位假装整理房间的女仆充当帝尊的间谍,而弄臣仍坐在国王的脚边,把找她麻烦当成一件乐事。我和弄臣一块儿长大,早就习惯了他那苍白的肌肤和双眼,但那个女人显然不这么想,甚至趁弄臣看似不留神的时候偷窥他,而当他发现时也立刻以眼还眼,每一次的眼神都比前一次来得淫荡。最后她愈来愈紧张,终于不得不提着桶子经过我们身旁走开,只见弄臣派出鼠头令牌上的鼠儿从她的裙子底下偷窥,弄得她跳起来尖叫
,把那桶污水打翻在自己身上和刚擦干净的地板。黠谋责备弄臣,弄臣却夸张地卑躬屈膝,没有一丝悔意。接着,国王叫那个女人离开房间去换件干净的衣服,这可让我逮到机会了。
那个女人在我开口之前,几乎还没完全离开房里。“国王陛下,我必须向您请求一件事情,而这件事在我心中已经酝酿了好一段时间。”
我的语气中一定透露了些什么引起弄臣和国王的注意,只见他们俩立刻以十二分的专注听我诉说。我怒视着弄臣,他也知道我希望他离开,但只见他靠得更近了,几乎是把头靠在黠谋的膝盖上,并露出令人生气的傻笑。我拒绝让这影响我,接着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国王。“你尽管说吧,斐兹骏骑。”他郑重地说道。
我吸了一口气。“国王陛下,能否请求您允许我成婚?”
弄臣惊讶地睁大双眼,但国王反而像纵容乞讨糖果的孩子般,面露微笑回答我:“所以,终于是时候了。但你能否先考虑和她交往?”
我胸中的心跳如雷贯耳。国王用心领神会的眼神看着我,却非常、非常的喜悦,我也斗胆对自己的要求满怀希望。“这确实令国王陛下感到欢喜,但我恐怕已经和她交往了一段时间。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放肆,只是……事情就这样发展了。”
他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是的。有些事情的确如此。而且如果你再不说出来,我恐怕真的要怀疑你的企图了,也会纳闷这位女士是否瞒骗了她自己。”
我口干舌燥,无法呼吸。他知道了多少?他对着我的恐惧微笑。
“我并不反对。事实上,我对你的选择感到高兴……”
我脸上露出的微笑,奇妙地和弄臣的神色相互辉映。我颤抖地吸了一口气,直到黠谋继续:“但她的父亲比较保守。他告诉我这件事情得缓一缓,至少要等到有人向她的姊姊提亲。”
“您说什么?”我几乎说不出话来,脑中的困惑不断翻转。只见黠谋仁慈地对我微笑。
“你心仪的那位女士看来的确人如其名。婕敏在你出发回公鹿堡的当天,就请求她父亲准许自己和你交往。我想你对女杰直言时已经赢得她的芳心了,但普隆第拒绝了她,就是因为我刚刚告诉你的原因。我知道这位年轻女士和她的父亲大吵了一架,但普隆第是个坚持己见的人。他希望我们知道他并不反对这段姻缘,只是不希望她比姊姊早成婚,而我也赞成他的看法。我相信,她只有十四岁吧?”
我哑口无言。
“别这么沮丧,小子。你们俩都还年轻,来日方长。我猜他虽然选择暂缓让你们正式交往,但应该没阻止你们见面。”黠谋国王十分包容地看着我,眼神透出无限仁慈。弄臣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穿梭,无法看出他的神情蕴含什么意味。
我过去的几个月都没有像当时那样浑身颤抖,而我无法让这样的颤抖持续,更不能让它恶化下去。我勉强从口干舌燥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国王陛下,她不是我所说的那位女士。”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我看着国王的双眼,见到他的脸色变了。如果我当时不那么急躁的话,我可能就会别开头去不敢看他,而我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期盼他能明白。当他不再说话时,我却勇敢尝试说下去。
“国王陛下,我所说的这位女士目前是一位夫人的仕女,但她本身并非仆人。她是……”
“安静!”
他这句话比他出手打我的感觉还激烈。我动弹不得。
黠谋抬头仔细地上下打量我,用尽全部的威严开口说话,甚至让我在他的语调中感到精技的压力。“你给我听清楚了,斐兹骏骑。普隆第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公爵,你真的不该冒犯和轻视他与他的女儿。你现在不能和任何人交往,任何人都不行。我建议你好好思考普隆第愿意将婕敏许配给你,这是个多么重大的恩宠,也别忘了他毫不在意你的出身,换成其他人恐怕就不会这么想。我将赐予婕敏土地和属于她自己的头衔,你也一样,只要你够聪明等待良机和讨这位女士欢心,你会发现这是个明智的抉择。时机成熟之后,我就会告知你可以和她正式交往。”
我鼓起仅存的勇气。“国王陛下,求求您,我……”
“够了,骏骑!你听到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了。我言尽于此!”
过了一会儿他要我离开,我也就浑身发抖地离开他的房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愤怒或是心跳加速而颤抖,只想着他刚刚用我父亲的名字称呼我。或许,我怀恨地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心里知道我将和我的父亲一样为爱而结婚。甚至,我恶意地想着,我可能得等到黠谋入土为安,才能让惟真实践对我的承诺。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哭出来或许会是个解脱,却欲哭无泪。我躺在床上瞪着床边的吊饰,无法想像我该如何告诉莫莉国王和我之间的谈话,却也告诉自己不说就等于欺骗,所以决定尽量设法告诉她,但不是现在。时机将会来临,我对自己承诺,到那时我就可以解释给她听,而她也会了解。我可以等,时机来临之前我就不再
想它了,同时我也冷酷地决定除非国王召见我,否则我再也不会主动去拜访他。
第92节:质疑王储的决定
在春天即将来临之际,惟真就像在棋盘上布局般,谨慎地调度他的战舰和人马。岸边的烽火台总是有人看守,里面燃烧着发信号的火焰,随时可以点燃火把警告群众红船已经出现。他将盖伦所组织的精技小组的剩余成员分配到烽火台和战舰上,而让我的宿敌暨盖伦小组核心的端宁留驻在公鹿堡,我却暗中纳闷惟真为什么让她呆在这里充当小组的中心,而不是让每个成员各自和他直接技传。自从盖伦去世和威仪被迫从小组退休之后,端宁就接掌了盖伦的职责,而她看来也自以为是精技师傅。在某些方面,她简直成了盖伦的翻版,她不但在公鹿堡散播一股严苛的沉寂,而且总是板起脸皱着眉头,更继承了盖伦暴躁的脾气和邪恶的幽默
感。仆人们现在一提到她,就像从前提到盖伦一样恐惧和厌恶,而我知道她也接收了盖伦以前的住所。我在回来的时候都会不厌其烦地避开她,如果惟真把她派到别的地方,我可真会大大地松一口气,但我自知没资格质疑王储的决定。
择固这位身材瘦高的年轻人比我年长两岁,如今他奉命担任卢睿史号的精技小组成员。他自从我们学习精技开始就很讨厌我,也因为我当年没通过测试的场面蔚为奇观,使得他一有机会就斥责我。我咬紧牙根尽可能避开他,但在封闭的战舰上却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这可真是个难挨的状况。
惟真在和他自己以及和我激烈地争论之后,他就指派愒懦登上坚贞号战舰,博力驻守洁宜湾烽火台,而把欲意派到遥远的北方驻守毕恩斯的红塔,从那儿可以眺望一望无际的海洋和周围的乡间。一旦在地图上做好标记布局完毕,我们微弱的防御能力就跃然纸上。“这让我想起古老民间故事中,那位仅用一顶帽子遮身的乞丐。”我这样告诉惟真,他也没心情地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但愿我能像他移动帽子般,让我的战舰迅速航行。”他严肃地许下心愿。
惟真的舰队中有两艘船充当巡航舰,而另外两艘则随时待命,其中一艘停在公鹿堡的码头,也就是卢睿史号战舰,另一艘牡鹿号战舰则停泊在小南湾。它是一艘小得可怜的船只,却得保卫六大公国散乱的海岸线。第二批战舰正在兴建中,但恐怕无法在短期内完工。上好的干木材已经用来建造头四艘战舰,而惟真的造船工人也提醒他最好等一等,别急着使用刚砍下来的木材。他有些恼羞成怒,但还是听了他们的建议。
我们在早春时勤奋操练。惟真私下告诉我,小组成员几乎如同信鸽般快速传递简短的讯息,但我们之间的状况可没这么乐观。他为了个人因素选择不公开训练我精技的事,而我相信他乐于和我一同暗中观察聆听公鹿城的日常生活,也明白他已交代卢睿史号的舰长要注意我是否要求马上改变航向,或宣布我们得立刻启程到特定地点去。我怕舰长把这当成是惟真溺爱他私生侄儿的表现,但他仍奉命行事。
接下来,在一个春意盎然的早晨,我们到战舰上报到准备另一次演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