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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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就抓住我的手臂猛地把我拉起来站好,我也忍不住无言地痛苦呼喊;就是无法忍受,那个反应却令我恐惧地颤抖。如果我无法阻止自己喊出来,又将如何阻挡欲意的攻击?
他们把我从牢房里带到走廊上。我没说自己是走出去的。我身上所有的淤伤都在晚上变得僵硬,那一顿毒打更让我右前臂和大腿上的旧剑伤裂开,那些痛苦也重新恢复。痛苦如今就像空气般,我就穿梭在其中,让身体内外浸浴着这一切。在守卫室的中央,有人把我推倒侧躺在地上,我却觉得没有必要挣扎或坐起来,只因我无须保留自己的尊严了,最好让他们以为我站不起来。当我可以站起来的时候,我会静止不动好整顿自己仅存的体力。我缓慢费力地清理思绪,然后开始筑起心防。我三番两次穿越痛苦的薄雾察看我竖起来的精技心墙,坚强地巩固这道墙,然后遁入墙壁之后。我必须防御我心中的墙,而非我的血肉之躯。房间里,
人们沿着墙壁在我周围站着,移来移去并互相轻声交谈和等待。我几乎没有注意他们,只因我的世界就是心中的墙和我的痛苦。
敞开的门轧轧地响了起来,也起了一阵风。帝尊走进来,欲意则跟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散发精技力量。我察觉到他,我以前从未如此察觉到一个人,就算眼睛不看也感觉得到他的形象,以及他内心燃烧的精技。他非常危险,帝尊却认为欲意仅是一个工具。我斗胆感到一丝满足,只因我知道帝尊并不明白像欲意这种工具的危险性。
帝尊坐在椅子上,有人为他搬来一张小桌子。我听到开瓶倒酒的声音,接着闻到酒的味道。痛苦已将我的感觉转变成一股难以消受的敏锐,我就这么聆听帝尊喝酒的声音,拒绝承认自己有多想喝。
“我的老天,看看他。你觉得我们做得太过分了吗,欲意?”我从帝尊兴致盎然的声音中,知道他今天可不只喝了酒,或许还吸了熏烟?这么早?狼儿说过现在是凌晨,但帝尊从来没在凌晨就醒来过……我的时间感出了些问题。
欲意慢慢地走向我,然后站在我跟前。我没有试着移动好看到他的脸,只是紧握住自己仅存的力量。我在他用脚狠狠踢我时倒抽了一口气,而他也几乎同时用精技力量猛烈撞击我的内心。在那里,我至少稳住了自己,只见欲意经由鼻子短促呼吸,再用鼻息把气喷出来,然后走回帝尊身边。
“国王陛下,您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他的身体,且未引发从现在起一个月仍明显可见的损害。但是,他的内心依然坚强抵抗,虽说痛苦可以分散他的心防,却无法根深蒂固地减弱他的精技力量。我不认为您能够用这样的方式击垮他。”
“我没叫你那么做,欲意!”帝尊严厉斥责他,而我听到他移动身子好坐得舒服些。“噢,这太浪费时间了。我的公爵们已经不耐烦了,今天一定得将他击垮。”他几乎焦虑地询问欲意:“我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就像你刚才说的,折磨他的身体?那你建议下一步该怎么做?
第190节:把他交给我
“把他交给我,我能够得到您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
“不。”帝尊冷酷地拒绝。“我知道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欲意。你把他视为充满精技力量的满满的酒囊,而且想从那里汲取这股力量。或许你最后有办法吸光他的精力,但时候未到。我要让他站在公爵们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叛徒,还要逼他跪在王位面前哀求宽恕。我要让他当众谴责那些反对我的人,逼他自己控告他们,而且没有人会怀疑他说他们是叛徒。让普隆第亲眼目睹自己的女儿遭指控,让整个宫廷都知道原先要求大声疾呼正义的耐辛夫人却反而背叛了国王,还有特别为了他……那个制烛女孩,那个莫莉。”
我的内心突然间猛地一动。
“我还没找到她,大人。”欲意继续说道。
“安静!”帝尊发出怒吼,语气几乎和黠谋国王一样。“别用那个振奋他的心。我们不用急着找到她,他也不必亲口宣称她是个叛徒,我们大可慢慢来。就让他接受死刑,同时让他知道她将因他所说的话被出卖而与他共赴黄泉。我要从公鹿堡的粪坑堆到塔顶彻底铲除异己,除掉所有想背叛和反抗我的人!”他举起酒杯对自己干杯,然后狠狠灌下这杯酒。
我在心中想着,他的口气很像欲念王后喝酒时的样子,一部分是虚张声势,另一部分则是呜咽般的胆怯。他恐惧自己无法控制的人,隔天就更恐惧他已掌控的那些人。
帝尊把酒杯砰一声放下,接着靠回椅背上。“这样吧!让我们继续,好吗?科尔费,替我们把他撑起来。”
科尔费是个称职能干的人,并不是那种会从这种工作中取乐的人。他不温和,却也不会在非必要的时候太过粗鲁。他站在我身后抓住我的上臂好让我站直。他并没有接受过浩得的训练,而我知道自己若是迅速把头向后撞,就能打断他的鼻梁,或许连部分前齿都会打下来。然而,快速把头向后撞这个动作只比把我脚下的地板捡起来容易些。我站好用双手护住我的腹部,将痛苦推到一旁好集中力量,稍后我抬起头看着帝尊。
我用舌头舔着口腔内部,活动活动我的嘴,然后开口。“你杀死了你自己的父亲。”
帝尊在椅子上僵住了。我身后的人浑身一紧,我也靠在他的手臂上强迫他支撑我的体重。
“是端宁和择固执行的,但却是你下的指令。”我平静地说道,只见帝尊站起来了。
“但我们已经和惟真技传了。”我提高音量,这股力道让我汗流浃背。“惟真还活着,而且什么都知道了。”帝尊和欲意一前一后地走向我,我把眼神转向欲意,语气充满威胁。“他也知道你,欲意,他什么都知道。”
守卫紧抓住我好让帝尊反手打我。一次,然后又是另一个耳光。我感觉脸上肿胀的皮肤因这力道而破裂。帝尊收回拳头准备狠命挥出,我做好挨打的准备,推开所有的痛苦,保持平衡做好准备。
“当心!”欲意叫了出来,然后跳起来把帝尊撞到一旁。
我太渴望这么做,而他用精技感受到我的意图。当帝尊挥拳时,我挣脱守卫躲开帝尊的那一击,然后上前单手抓住帝尊的后颈,把他的脸拉到我抓住毒药粉破纸袋的另一手。我想把粉末涂在他的鼻子和嘴上,希望让他尝到足以致死的量。
欲意可搞砸了一切。我肿胀的手指无法抓紧帝尊的脖子,欲意却从我僵硬的手中抓走帝尊,把他甩到一旁脱离我。当欲意的肩膀撞到我的胸膛时,我反而抓住他的脸,将破掉的纸和细白的粉末抹进他的鼻子、口中和眼睛里。大部分的粉末飞了起来,在我们之间形成一片细微的云层。我看到他因苦涩的味道而喘气,然后我们都被帝尊的一群守卫扳倒在地。
我想潜入昏迷的境界,它却躲开了我。众人在帝尊面前揍我踢我,并且掐住我的喉咙,然后我听到他狂乱地大吼:“不要杀了他!不要杀了他!”除了我之外这似乎对其他人都奏效了。我感觉他们放开了我,把欲意从我身体下方拉出去,我却看不见。我的脸上覆盖着鲜血,还混杂着我的泪水。这是我最后一次的机会,我却失败了,连欲意都没害到。噢,他或许会难过个几天,但我怀疑他是否会因此送命,甚至此刻还听到他们喃喃地谈论他。
“把他带到医师那里吧!”我听到帝尊终于下令。“看看他知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了。你们有人踢到他的头吗?”
我以为他说的是我,直到我听到欲意被抬出去的声音。所以,若非我弄进去的药粉比想像中的还多,就是有人踢了他的头。或许他的喘气将毒粉狠狠地吸进肺部,我却不知它将在那儿产生什么作用。当我感觉他的精技逐渐消退时,不禁感到松了一口气,甚至感觉有幸让痛苦中止,于是就谨慎地放松对他的防卫,可真是如释重负。另一个思绪保佑着我。他们不知道。没有人看到纸袋和药粉,事情对他们来说发生得太快,他们没想到这是毒药,等他们知道了,对欲意来说却为时已晚。
“小杂种死了吗?”帝尊愤怒地问道。“如果他死了,我发誓你们每个人都会被吊死!”
有一个人匆忙在我身旁弯下腰,将手指放在我的喉头感觉脉搏。“他还活着。”一名士兵语气僵硬地说道,几乎绷着脸。有一天帝尊会学到千万别威胁自己的侍卫,而我希望他在背后中箭时得到这个教训。
稍后,有人在我身上泼了一桶冷水,震醒了我身上所有的痛苦,让我的疼痛达到新的高峰。
我睁开一只眼睛,最先出现眼前的是地上的水和血。如果这些都是我的血,我就麻烦大了。
我昏昏沉沉地试着思索这还会是谁的血,自己的心智却不怎么管用,只感觉时间跳跃式地飞逝。帝尊站在我的面前挡住我的视线,神情愤怒,头发也乱成一团,接着就忽然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进进出出,忽明忽暗,然后又是一片光明。
有人跪在我身旁,用干练的双手触摸我的身体。博瑞屈?不。那是很久以前的梦了。这个人的蓝色双眼和鼻音显示出他是法洛来的人。“他流了很多血,帝尊国王,但我们可以止血。
“有人按住我的额头,把一杯加了水的酒放在我裂开的嘴唇前面,就这么把酒倒进我的嘴里,我也因此而呛到。”您看,他还活着。今天我就不再治疗了,国王陛下。但我怀疑他明天之前是否能回答更多问题,因为他只会晕倒而已。“一个冷静且专业的见解,然后这位不知名的人又在地板上伸展我的四肢就离开。
第191节:给我一点儿时间
我忽然全身痉挛,就快发病了。还好欲意已经不在这里,不然我不认为在我发病时还能维持心防对抗他。
“噢,把他带走吧!”帝尊的语气充满厌恶和失望。“真是浪费我今天的大好时光。”椅子的脚在他离去时摩擦着地面,而我在他迈步离去时,听到了他的皮靴踩在石板地上的声音。
有人抓住我的衣襟猛然把我拉起来站好,让我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真是个愚蠢的窝囊废。”他对我怒吼。“你最好别死,我可不打算为你这种人的死而挨鞭子。”
“了不起的威胁,维第。”有人嘲笑他。“等他死了以后你要怎么处理他?”
“闭嘴。你背后的皮将会被剥的只剩骨头,我的也差不多。让我们把他从这里弄出去,然后把这里清理清理。”
牢房。一片空荡荡的墙。他们把我背对着门丢在地上,他们这样待我似乎太不公平了。我只要翻个身子,就可以看到他们是否有给我水。
不,这太麻烦了。
你要来了吗?
我真的很想,夜眼,但我不知该怎么做。
改变者。改变者!我的兄弟,改变者。
怎么了?
你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要过来了吗?
我都没……出声?
没错。我以为你死了,还没先过来我这里就死了,我都无法和你取得联系。
或许是发病了。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不过现在我就在这里,夜眼,就在这里。
那么,就过来我这里吧!赶快,在你死之前。
等一下,让我们先确定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我试着想出拒绝它的理由。我知道曾有些理由,却记不起来了。改变者,它这么叫我。我自己的狼如此称呼我,就像弄臣或切德叫我催化剂一样。就这样吧,该为帝尊扭转情势了。我至少能在他击垮我之前死去,况且如果我必须一死,也要独自进行。我的话将不会连累任何人,我也希望公爵们会要求看我的尸体。
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手臂从地上抬到胸前。我的双唇破裂肿胀,整个牙齿、牙龈也很痛,不过我还是把袖口靠近嘴边,然后找到了布块里面的叶片药丸,就用力地咬下来吸吮着。过了一会儿,带我走的味道淹没了我的嘴,可一点儿也不好受,是一股刺鼻的辛辣味。我口中的药草止住了我的疼痛,而我也可以更用力咀嚼袖子,同时笨拙地试着小心避开豪猪刺,可不想让它插在我的嘴上。
那发生时真的会很难受。
我知道,夜眼。
过来我这里。
我正在试,给我一点儿时间。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丢下自己的身体离去?我试着忽略它,像夜眼般察觉我自己。敏锐的鼻子,躺在我身旁,努力咀嚼着积在我脚趾空隙的一团雪。我品尝雪和自己的脚爪,一点一点地啃着然后舔干净。我抬头仰望,夜幕即将低垂,过不久就是狩猎的好时机,于是我站起来抖动全身。
那就对了,夜眼鼓励我。
但那条线还在那里,那对于躺在冰冷石板地上僵硬疼痛的躯体的一丝察觉,只要想到它感觉就更真实了。一阵颤抖通透着它,让它的骨头和牙齿咯咯作响。就要发病了,而且这次很严重。
一切在突然间变得轻而易举,真是个容易的抉择。就让那躯壳承受这次的病发吧,反正它已经不再有什么用处了。困在监牢中。没有必要留着它,完全没必要当一个人。
我在这里。
我知道,让我们狩猎吧!
于是我们展开了狼儿的狩猎。
集中自我的练习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停止思考你想做的事情,停止思考你已经做的事情,然后停止思考你已经不再思考的那些事情。接着,你将发现当下,时间无限延伸至永恒,然后你终将在那个地方找到时间做你自己。
当你只是狩猎、进食和睡眠的时候,生活就变得纯净清澈,到了最后就别无所求了。我们这些狼独自奔跑,一无所缺。当我们看到兔子出现时就不渴望鹿肉,也不吝惜让渡鸦挑拣我们吃剩的东西。我们有时回想起另一段时间和另一种方式,同时却纳闷这到底有什么重要。我们不杀不能吃的猎物,也不吃我们杀不了的猎物。黄昏和清晨是狩猎的最佳时机,其他时间则适合呼呼大睡。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