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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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打110。”我说着跑向步行梯,两个保安紧跟在后。
怎么静悄悄的,我附耳在“武则天”包厢门上听,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
“耍我们呀?警察来了有你好看。”保安忿忿说。我也希望是个玩笑,可开门进去我差点昏倒,两个保安只看几眼,先后出去呕吐。
我抱头蹲在门边,适应空气中的血腥味,泪水模糊双眼。向东像匹倒毙的骏马横在地上,鲜血把周围的绿地毯染成黑色,不少内脏已溢出身体。我拿纸币想擦净他沾满血污的脸,他的眼皮动了一下,我顾不得肮脏抱起他的头,他的眼睛好像睁了个缝,喉结微微颤动。
我哭道:“你说话呀!你不是打不死的吗?你他妈说话呀!说话呀……”
14
对着写有“请勿吸烟”的牌子,我不知道吸了多少支烟。
向东的老婆小潘两眼痴呆坐在椅子上,艳艳握她的手和她相伴,她们提前认识了;潘大山蜷缩在墙边,像个受欺负的小孩;高仕明低头踱来踱去,好似寻找什么东西;罗征跟几个穿检察院制服的人立在手术室外,如木雕泥塑般,谁也不说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检察官之死(15)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祈祷,我后悔这么多年来,和上帝、佛祖、安拉一个都没搞好关系,我想为向东祈祷,可实在不知求助哪一路神仙。
手术室开门的声音让人震撼,大家触电似的围过去。我不愿动,从人缝中看手术车,想看到向东的头没有被白布盖住。可是,白布无情地遮住他身体的所有部位。手术车消失在走廊尽头,世上多了一对孤儿寡母。
我在想,有另一个世界吗?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有就好。那样的话,向东不过是从这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而已,不必为他悲伤,因为我们也要去的。然而,小潘的一声哭喊,仍让我撕心裂肺,我哭过了,留女人哭吧!却怎么也截不住泪水,只好往外走。
坐在医院大门的花圃旁外望,街上的行人依旧有说有笑,行色匆匆。死一个人是件平常不过的事,就像生一个人一样。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怎么死的,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一切发生得让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最难以接受强加给我的现实。被烟熏烤的口腔麻木了,我又点燃一支。现在,给我白粉我也照抽不误。
月亮从云端探出身子,像个刚接完客的妓女。这一天如此漫长,比我两年的赋闲还要难熬,手机显示才二十三点。
从我身边走过一个护士,背影眼熟,是她,刘卫红!我犹豫着是否该去和她打个招呼,她已消失在黑暗中。
“给我一支烟。”罗征无声无息在我身边出现。沉默了一下,他问起事情的经过,我把跟警察说的话重复一遍。
“有预谋的!”罗征长长吐出烟雾,带着叹息。
我问:“他到底去皇庄干什么?”
“我只是猜想。”罗征有些迟疑,“估计是去见个线人。”
我又问:“他和我讲过公安局长的事,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罗征站起,吃惊地望我,扭头四顾张望道:“他跟你说过这个?你,你没跟警察说吧?”我摇头他才松口气,“这事没立案,我和他私下调查。今天,他对我说,有点头绪了,说不定能一举破案。唉!刚巧我今天下县里,晚上才回来,哪想他竟被下毒手。喂!你上哪儿去?别做傻事。”他没说完,我已经往停车场跑。
盘新华俊朗威严的脸一直在眼前晃,我心里燃烧起怒火,恨不得把这形象烧个一干二净。我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果然,在一家斯诺克球馆发现他,保安挡路被我推开。快走近他时,那个叫张立荣的警卫员又拦在我跟前,我瞪他道:“你想干什么?”
张立荣望我的衣服不说话,球馆里也有不少人望我。向东的血沾了我一身,难怪保安挡路。盘新华正在教一个年龄比他长的人打球,发现我后抓了件外衣扔给我说:“你到酒吧坐一下,我就来。”我气势汹汹而来,灰溜溜而去。
如饥似渴灌下两瓶啤酒,再也找不回刚才的冲动。盘新华来时,我面前摆了四个空瓶。“少喝点,艳艳会不高兴的。”他关切地说。
我指着他鼻子嚷:“少跟我套近乎!我问你,请杀手多少钱?我马上筹集请人杀你,最好也请杀路向东那个。”
盘新华面无表情望我说:“你喝多了,路处长的事我非常震惊,正准备去开个紧急会议组织破案。我不陪你喝了,今晚肯定熬通宵。立荣,交待保安照顾好文先生,我先走。”
我追到他车边说:“你最好把我也杀了,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是你杀了路向东。”
他无动于衷说:“回去早点,别让佳人独守空房。”
检察官之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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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睡了一夜,脑子失忆般空白,没有丝毫梦的痕迹。想得起的事,停留在和艳艳畅游车河。如果死是这样的话,我算陪向东死过一段时间了。
“我老人家够厉害的,还能自己开车回来。”我沾沾自喜说。艳艳“呸”了一声道:“不害臊,给人家盘哥的人像木材一样拎回来,好意思吹?”她大说我的丑态,反正什么也不记得,我任她自由发挥。末了,她讲到租车老板要钱的事。我拍腿叫道:“干吗不叫醒我,我不要车了。”
“不是说好了吗?”艳艳奇怪,“挺划算的!”我把向东借钱的事和她讲,她打量我良久说:“你真的两万块也拿不出了?”她不相信。我说:“骗你是小狗她老公。”耳朵马上吃痛。
闹累了,她说:“我帮你补上,不过,以后修车店的分红归我掌管,要不你乱充大款。”
16
向东的葬礼,不,追悼会是在他忌日的第四天举行。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在家乡,死条狗来吃的人也还多一点。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拿张巴掌大的纸片三言两语念完,和哭成泪人的小潘握握手,匆匆离去。
人越走越少,最后剩下我、艳艳、老曾兄妹、高仕明和他的学生女友周玉,以及五头、罗征。潘大山搀扶姐姐和向东作最后告别,殡仪馆的师傅吸着烟有节奏地晃脚,等待把向东推进火炉。
我望向东满面的胡子,对殡仪馆师傅说:“能给他刮个脸吗?”
“早不说,”那师傅不满答,“现在刮什么脸?马上成灰了。”小潘大声哭起来,我坚持要刮,那师傅又说:“这个要收费的,下班了,我们没人手,要刮你们自己来。”他给我找来一把很钝的剃刀。
向东的胡子足有寸余,我刮了几下,小潘哭喊着扑来,“让我给他刮吧!”我给她剃刀,她的泪水滴满向东那张铁青的脸上,颤抖的手把向东的脸划出一道道口子。我叫艳艳几个女人把她劝开,接着把胡子刮净,向东的脸变得年轻许多,甚至有点幼稚,我几乎能看见小学时的他。
17
高仕明狠狠地把烟头扔出窗外,大声说:“太不公平了!小罗,你们检察院怎么搞的?向东大小是个副处长,来个办公室主任,还是副的。你看今天这场面,寒心不寒心?殡仪馆的人问我,死的是不是个食堂伙夫?我无话可说。”
罗征一声不哼,好像没听见。周玉说:“我数过,检察院来了七个人,包括罗征在内,早知道叫我们系的人来,好多人听说路处长遇害都流了泪。”他们三人坐在我的高尔夫后座,幸亏罗征和周玉瘦小,像高仕明的身材,两个也挤。
我说:“计较这些干吗?隆重不隆重,人多不人多,有什么用?我死了,才不想太多人来看我被烧呢!死人不用去操心,活人还得想法子活久一点,活好一点,说点别的吧!”
“对!”高仕明附和,“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去我家喝几杯。老文,我也要跟你商量我们那件事。”
“是不是打官司的事?”艳艳刚才忙着查看她哭肿的眼睛,对这个话题来了精神,跟高仕明聊到省大已是兴高采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给女人管是件爱恨交加的事,尤其掌握我所有的经济命脉,那等于失去一切自由了。
“往这边走,”高仕明说,“搬家了,早想叫你们来认个门。”他引路来到一幢新楼,我说:“这回你的洋人朋友,找不到攻击我们的素材了。”
房子没有经过装修包装,三个房间到处是书,墙上挂满烂画家的国画、油画。倒也朴素典雅,有点书香门第的味道。高仕明搬来他的功夫茶具:“先提神,我弄些香肠火腿,一会儿就好。”
罗征从殡仪馆出来没开口说过话,若有所思呆坐客厅沙发上,我给他递茶他也没看见。我推他一把说:“你不至于想不开,舍身陪向东而去吧?”
罗征好像没听见我说什么,接过茶抿了一口问:“你去找过那人啦?”我明白他话中所指,沮丧说:“找过了,人家赏我一屁股。在人家眼中,我不过一跳梁小丑。”
“不会吧?”罗征说,“他们局里,好多人知道你们是好朋友。”我苦笑不说话,曾经我也有过这种想法,甚至拿盘新华和向东相提并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又说:“你相信向东是给人劫杀的吗?”
这个问题出自罗征之口,令我恐慌。我望他严肃的脸说:“这就怪啦!你是检察官,我还想问你呢!”他又沉默,拿起紫砂茶壶耐心地把所有的杯斟满。
昨天,报纸登出向东被杀案告破的消息。凶手是几个常在高档酒店抢劫的吸毒小青年,警察第二天就抓住,证据确凿,凶手供认不讳。我也觉得错怪了盘新华,罗征这个问题,自然让我不寒而栗。
“哪有钱呀!”艳艳在一旁和周玉说话,“他那里,每月交物业公司得三百多,还有什么电话、手机、上网要过千,没算伙食呢!这部车哪养得起,他是见便宜买来倒卖的。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整天只出不进,他一点不着急,又不愿意找事做,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艳艳成管家婆了,我听得更心烦意乱。
晚上睡时,艳艳说:“我们去登记吧!”我想不到她会在这时候提这事,故意说:“你不嫌我又穷又没工作?”她今天的唠叨,我仍耿耿于怀。她认真道:“有什么办法?最多我养你。只要你乖乖听话。”看样子,她真是个不重钱财的女人,盘新华的话没错。我兴奋地跨到她身上说:“好极啦!我会像李莲英侍候老佛爷一样侍候你。”她骂道:“去!死太监我才不要呢,我要……”她揪住了我的命根子。
“汉奸”朋友(1)
1
五头的“早一轩”米粉店门上,贴有一张红纸,歪歪斜斜写着“旺铺转让”,这家伙看来真的要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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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粉店的生意依旧不错,档口实在太小,等买粉牌的人拥满小巷。五头满头大汗忙于收钱给牌,连阿曼也帮着打下手。我是来吃早餐的,不想凑热闹,跑到公园和徐老头下了两盘棋,饿得顶不住才转回,谁知“早一轩”门外的人比先前更多。不过,不是来吃早餐的了,是来看热闹的。
一个男顾客和阿曼吵架,有趣的是,五头居然袖手旁观。
“老子盯你两天了。你他妈以为穿上衣服认不出你呀?你叫阿曼,以前在KK坐台。有次说好包夜的,收了老子一千,半晚偷跑了,臭表子,你敢不认账?快还钱!”
原来如此,找从良“小姐”做老婆,确实害怕见到以前的“客人”。阿曼哭了,想躲进里屋去,被男顾客抓住不放:“想跑,老子一千块这么容易拿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喂!哥们,有事吗?”五头底气不足地出面了。男顾客看也不看他:“没你的事,她有事。喂!你他妈还不还钱?想赖,老子打死你这臭表子!”扬手要打阿曼,被五头揪住,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
“110吗,报警!”我在人群中对手机大声喊,“早一轩米粉店。不是打架,有个嫖客在抓小姐,对!对!嫖娼的。”我收起手机又叹息,“唉!110真怪,打架他们不急,听见有嫖客,马上说两分钟到。”
滋事的男顾客怒目瞪我,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拨开围观的人跑了。
“去!装三两米粉来,老子饿坏了。”
没热闹可瞧,围观的人转眼走得干净。我进了米粉店,坐到一张刚清理过的桌子旁。五头仍一脸痴呆,迟钝地给我递支烟说:“文哥,等下警察来了,你、你别提这个好吗?我怕阿曼……”我把烟夹耳朵上:“装米粉去!你他妈紧张什么?老子手机没开呢!”我把手机撂上桌面。
五头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唉!文哥,你把我也吓坏了!阿曼,快打粉给文哥,多加点牛肉。唉!这鬼地方真的不能呆了!”
我望向门上“旺铺转让”的红纸说:“这么红火的生意,你他妈说不干就不干了?”五头又叹息:“唉!刚才的事,有了一回难讲没有第二回,迟早出乱子,我打算回老家过几年,没事做我再来,那时大概没人认出阿曼了。”
我接过阿曼递来的米粉,边吃边说:“真他妈令人感动!说说看,你这个破店怎么卖?”
“破店?”五头得意起来,“你去附近转一圈,谁的生意比得上我?嘿嘿!我已经开到一万五了,有个家伙出一万三我也不给。”
“卖给我什么价?”我吃完米粉问。五头吃一惊:“你?你开玩笑呀!文哥,这活儿又脏又累,不是你干的。”我说:“少废话!老子认真的,怕不给你钱呀?说吧!多少?”五头摸脑袋说:“这、这……你是帮谁买的吧?那,那……给一万怎么样?”
我拍桌大叫:“靠!你他妈别逼我趁火打劫。好,明天我拿张椅子坐门口等,有人找碴,再跟你讲价。”我起身要走,五头拦我说:“喂!喂!文哥,你,你,你别这样,以为你开玩笑的。你要的话,开价吧!多少我都认了。”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合同。
我望他笑:“真的?我出一块钱你也卖?唉!懒得逗你了,我现在只拿得出八千,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五头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一咬牙说:“八千就八千,我以前欠你五千,你给三千可以了。文哥,你就当帮我看店吧!开饭店你行,开米粉店我可不敢说。哪天你做不下了,跟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