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无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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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说,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在天津的军校,我都不和人交往,他们都说我内向,这让我觉得很好笑。
为什么这样呢?
就像一个瓶子,装满了水就会溢出来,我的交友圈就是这样,里面装着你们,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尽管他们对我很好,但我已经接受不了他们给予的关心了。我离他们很远。我觉得我有时变的很恶毒。我不知道怎么这样了,我怎么,这样了
树,你该有新的生活
我说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三件事,看你相信哪个,也许只有一个是真的。也许都是假的。
一,不懂事的时候杀过人;没有人知道……可能相信吧。
二,喜欢你。
不相信。
三,同性恋。
呃……相信。
宁愿相信第一个第三个,也不相信第二个?为什么?
因为
我想了很久,我说,我觉得,不可能的。
还有,那三个我都不相信。
他笑,笑的很苍白,笑的颤抖。
月光洒在他瘦弱的肩头,像水一样倾泻下来。我看的心疼。
放学的铃声想起,人潮往门口涌去,车铃声、说话声混杂在一起,这是我高中年代最熟悉的画面。
我们异口同声的说我们逆着人潮走回去吧!
恩!我们都笑了。
我们一遍一遍的认真朝人潮逆向而行,树问我,逆流而行的时候你的眼睛是看向什么地方的?
地面。
一样。
树说,我们在拿别人的生活当消遣。
为什么?
他们为高考,这是不得不重复的生活情景,我们只是想重温过往的感觉。就是这样。
我们说到倩倩,树说起倩倩的敏感,我们,都没有倩倩敏锐的心思;没有环境去体会到那样清晰的无奈残酷。她很可怜,也很可悲。我们同处在对她的同情与矛盾中。我点头,同时想念有她的日子。
我和树说再见的时候,有些戏剧化。我们家的方向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以学校大门口的坡上为初始点,他往上走,我往下走。
江树说,"我走了。"
"怎么不和我一起从下面走呢?就这样别离了?"我说。
"我我肚子好痛,需要厕所啊"树脸红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突然就笑了。
"那姐姐送你一程吧,我从上面走。"我嘻嘻哈哈跑到树身边去.
到了树的家门口,他的脸上的表情复杂,楼影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当奔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眼泪告诉我我在难过了。
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冬离去,春至。
记得第一年将去的冬天,树在凌晨发信息来说:诺诺,我们一起去流浪吧,我好想要去流浪.去远方看苍绿的山,看流动的水,看那些和我们一样流浪的海鸟.
夜晚好冷,我在床上坐起来,摸索到枕下的铅笔,在A4的白纸上画了山,画了蜿蜒山间的流水,画了山水间飞翔的鸟,它们远远看起来像一个个小勾勾,画了长长路.
我们要走的也就这么多,起身下床去拿了很多年前珍藏起来的蜡笔,我把它们一直带在身边.十一年了,是哥哥给予第一件可以纪念和陪伴的东西.上了色的山是绿的,水是蓝的,小鸟是自由的.上面有两个孩子的背影,他们手牵着手一直在行走.
树不知道,我在天空上添了和煦的太阳,还有孩子背后小小的翅膀.
如果有阳光,生命便不觉得寒冷,如果我们可以飞翔,梦想是不是可以不那么远.我被我的画感动了.于是我哭了.
其实我知道,如果没有夜,我们会觉得疲累.这只是一个童话,是画在纸上的信仰.
记得这些话,好在这样的别离让我们彼此少了很多伤感,我不想见到树伤心落泪的样子,我们明白自己都有学业要完成,不能因为孤独寂寞的分离不顾一切而停留。
树说,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却透出了太多的迷茫。
记忆罅隙
月黑的那一天,我在凄迷的长草里,看见一个十字。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没有长眠。我是四处流动的风,我是漫天落下的雪。
我是阳光下成熟的麦苗,我是黑月里晃动的长草。
当你在宁静的早晨起来,我是俐落疾飞的鸟,当你睁开眼,我是第一束光芒的照耀——
江树
路过中队大门,我看到武警在沙地上训练,他们的身后是房子和围墙间的通风道,一切没有改变。在那个通风道里,曾有这样的一个故事。
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天下午放学妈妈有公事要办,没来接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东张西望充满好奇。因为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我总是抓着妈妈的衣服,脸贴着妈妈的后背晃悠悠的闭上眼睛一路小睡,很少看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沿路的风景。
走在十字街口,这里是卖一些小玩意和小动物的地方,中午了,集市散了。
我听见一阵阵的鸣叫声,好象是小鸡。我循声找去,在路边一堵破损的空墙面中找到了它,不知道是谁把它扔在那里面藏着的。把它小心托在手里,鹅黄色柔软的毛,有神的小眼睛,一条腿不能弯曲,因此它不能走路。我想它被丢在墙面里没人照顾它会饿死的,就把它带了回去。
妈妈不喜欢动物,过敏。妈妈说家里地方小,养动物脏,还影响学习,所以一直都不让我养动物。
我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听妈妈的话,所以我不敢把它带回家。尽管我很喜欢它。
我把它藏在家对面的武警中队那个通道,通道里面堆放着杂物,特地拔了些干草给它铺在身体下面,我怕它冷。它在我手中一直很安静的卧着,当我走开的时候它开始叫,可是我没办法不走。
夜里它一直叫一直叫,我睁着眼睛,很不安的躺在妈妈怀里无法入睡。我说妈妈我想出去一会儿。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妈妈不解的说道。我不敢再说话,只听见悲鸣的叫声回荡在清冷的夜里,直到天明。声声不息。
第二天,一大早急忙爬起床,直接伸手到米缸里抓了把米端上杯水冲了下楼。
它不见了!我怅然若失的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米粒。我的手很小,米粒一直掉。
我听见断续而孱弱的鸣叫声从垃圾箱传来,孱弱无力的嘶哑声。
循声望去。在离垃圾箱不远的一只破布鞋里找到了它,它就那样将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鞋里。
我很难过,因为它已经没有力气看我了,它是那么小,在我小小的手里,它发出微弱的叫声,微闭的眼睛费力的张开又缓慢闭上。我看见它很费力的歪头看我,头低垂着,拿它黑亮的小眼睛我赶紧把米用砖砸碎给它喂了点,可是什么都晚了,它就那样耸拉下小脑袋,慢慢垂在我冰凉的手里。
我感觉到微热的绒毛和手指贴合的柔软,然后,它躯体僵硬,睡着了
我呆了,呆呆的看着它弱小的身体,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一种很深的难过让我的眼泪很轻易的流了下来,我站在场子里哭的很大声。
有武警叔叔听到哭声,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只是哭,他们把我领着送回了家。
我对妈妈说,我的阿黄死了!我不敢带回来,怕你不喜欢,我把它放在中队里,它死了啊!我那时手里一直握着它的尸体,一直握着。
我记得妈妈擦干我的眼泪说,以后妈妈不这样了,好了,乖,不哭了啊。
以后我就真的可以养小动物了,可是我对阿黄的愧疚一如那只被我丢在树林里的小斑鸠,我对它说,我不能带你回家,妈妈会不喜欢的。阿黄死的时候眼神凄然的望着我,我知道那是依恋。可是,我就那样在寒夜中把它孤零零的放在外面。
我不知道它是怎样爬了一夜找到了那只可以躲避寒风的布鞋。
那只鞋离通道口有十几步的距离,还有三个阶梯。阿黄不能走路,是用翅膀费劲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的爬着想起它滚下阶梯的情景,我
当我发现,那只鞋,还有通道口的前方,是我离开它时所走的那条路
小斑鸠需要的是知道家的方向,而阿黄,需要的是一颗心。
离开阿黄睡着的那个地方,我以为遗忘了,可是它却在某个时间清晰的出现于记忆中,一直徘徊,徘徊。
我仿佛还能听见阿黄呼喊我的声音,它在寒风中喊,我冷,好冷……
妈来武汉押送犯人,顺便送我来学校,五点半的时候,上弦月还是那样明亮,而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江树,离开嘉俐,离开我的家。
像条船在海上飘,北极星看不到。
和我们同车的是比我还小的孩子,十七八岁的年龄,注定在高墙铁栏里渡过半生。一路上他们都各自看着沿路的风景,面色发黄的疲惫那么明显,明晃晃的手铐闪着金属光泽,在阳光下是那么刺眼。
而他们的父母,在月夜风高的时候,守在监狱门口,只为在上囚车的那一刻见上自己的儿子一面。我看见一张老泪纵横的脸和稚气未脱的脸对望时的神情。
一个孩子张皇无助的抓住从车窗外伸进的手,一声声的喊着“妈妈,妈妈”
“孩子,好好做人,妈妈要你,等你回家啊”
月光倾洒在囚车上,将影子拉的很长。我的心一如离愁那么沉重。
江城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记得我在我窗边的墙上写下“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这句话的时候,我上高二。读到这首词的时候,我的情感亦若潮水般湮没心头,难过的一塌糊涂。
我最喜欢的词语是:江城,中南,剑桥。
我不知道的是,这几个简单的词语却和我的生活产生了小小的意外,小小的交集。
(江城)
我有一个小哥哥,而我一直不知道在八岁那年记忆中,那个情景里的男孩子是我的一个表哥,他叫江城。
十二年前,大年初一,在爷爷的房间里,我看见从一个童话中走出的王子,站在阳光打出几缕光芒的室内,静静的看灰尘舞蹈的孩子。我想,他身后应该有不断飘散的樱花。
他有微微上扬好看的嘴角,细密的,长长的睫毛。柔软触额的黑发。
奶奶对我说,这是江城哥哥。
再见他,五年前的除夕,他穿着军服安静的坐在炭火盆旁,顾自看着炭火温柔的吐着火舌。我看见他白皙而纤长的手指,覆在火盆上空,十指交合。
听妈妈说他考上了西安军医大学。
我们仍然彼此不认识。
两年前除夕,在他的舅舅家里。
奶奶说江城啊你教教妹妹,讲讲你的学习方法。她就要第二次高考了。
我们说了十二年来的第一句话。
他看看我,好看的嘴角弯出完美的曲线,我说哥我很迷茫。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看我,怎么会?不要怕,一切都会好的。
我突然就想哭了。
吃完饭,我在小哥哥的写字台上看到一个精致的草编工艺品,你做的吗?很好看。
你能看懂吗?
是一只有方向而没有桨的小船。
他的眼睛顿时弥漫出忧伤的雾气,许久没有说话。我有些奇怪,这是小哥哥最心爱的东西,为什么落满了灰尘。
其实我也没有方向。我们都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小哥哥的理想是去念剑桥大学公商管理MBA,而他的爸爸一定要他学医。他富裕的家庭没有给他的是自由。就像当初我服从爸爸的安排放弃美术一样。我们都很乖,是乖孩子,不会顶撞长辈。我们能做的只是在无人的时候看看自己曾经的梦想,痛并快乐的一次次惜别过往拥有的情怀。用不曾忘记的感伤看着它年复一年的落满灰尘。
华灯初上,我伸展左臂,一盏一盏的数划着我和小哥哥一起经过的白色霓虹灯。
数到十二盏的时候,停下来,我说,哥,曾经在这里,我遇见过你。
小哥哥展开了笑容,干净而明亮。他说我知道。
等我们走到水库边上的时候,天空开始飘雪,我们都伸手去接落雪,在白色荧光的霓虹灯下静静的看着落雪飘进黑暗无边的水面,溶了。而小哥哥凄美的笑,也融进初雪的夜。雪不断的落在小哥哥的肩头,我看着很难过,想起《幻城》中卡索打开魔法屏障为释遮挡落雪的情景,如果可以,我也会为我的小哥哥遮挡落雪。雪飘散在我们之间,不停息。冰冷的夜,我看见温暖的笑容弥散的温度轻盈飞舞。
过完年,我们就开学了。有天停电了。在黑暗中安静的微笑,没人看的见。
我在烛光中感受昏黄的气韵带来的温暖。我喜欢烛火,当大地黑暗的时候。
当看见教室走廊上安静的站着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孩认真眺望落雪的背影,我知道,那是小哥哥。
那晚有很明亮的月亮,在雪后的夜里当空照耀空旷的操场,朦胧月衣;哥陪我在操场上吹了一个多小时很冷的风。
我认真的一步步在雪地里踏着脚印。小哥哥说我明天走了,来看看你。我没说话,仍旧走着半圈跑道,走到一半再折回来,反反复复。
怎么你不走完一圈?
我回头看着层层叠叠但不凌乱的脚印。我知道,陪我走完一圈你就要走了。对吗?哥
悄悄留下小哥哥陪我走过的脚印,我想,明天、后天、大后天,还可以独自温习。所以我希望天一直冷,但不要下雪了,因为我怕雪没入脚印,掩埋掉——痕。
这天之后,我再没有见过我的小哥哥,我不知道那个城市是否也会有飘雪的天气。我总读天上的星星说,哥哥,很想念。
(中南)
没想到,我会在江城——武汉念大学,于是,那份四年前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