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县委书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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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铿锵有致的鞋跟声渐远渐轻,余锋的疼痛反而越来越剧,每一脚都像踢在他的心上,有一会儿他简直不知自己为谁了,恨恨地低声骂道:“他妈的骚货,装什么正经!你跟老周的事谁不知道?不信我还不如一个舞文弄墨的小文人!”余锋知道古人说过:“一为文人,便无足观。”这时候,惟有用文人一词才能表达对老周的蔑视。老周算个什么?其貌不扬,邋里邋遢,一副农二哥的模样,说起话满嘴牙屎的味道,张力居然会爱他,让他吻,和他上床!想到张力被吻和跟人上床,而这人偏不是他,他的心剧痛起来,有一种穷汉对富有者的仇恨,什么狗屁经州美女,不值得你去冒这样风险。见她的鬼去吧!这样骂着,毕竟于心不甘,难抹去被人唾弃的感觉。他走到镜子前,端详着里面的人,指着他问:“你还不如老周吗?不如老周吗?”镜中人回答说:“你年轻,受过良好教育,担任领导职务,当然要强过他许多倍。”他问:“为什么张力会爱他而不爱你呢?”镜中人又答:“感情的事没有现成答案。”他恼怒地说:“原来你也在为张力辩护,她是一个破鞋,破鞋,你知道吗?”他离开镜子。他没想到张力会扇他的脸,她怎么能扇他的脸?她仗谁的势力?她不就是一个小报记者吗?她不就是跟着赵离当个兼职秘书吗?又是赵离!哪里有赵离,哪里就会跟他过不去。他环顾左右,要找可以用来发泄的物件,水瓶太响,枕头太软,于是抓起一只茶杯,狠狠扔到墙上,然后无力地坐下来。
门上轻轻敲了几下,余锋浑身肌肉一阵紧张:会是谁呢?他假想张力现在对刚才的举动十分后悔,回来要求他原谅。要不要给她机会?决不,他要决绝地指着门口说:“滚,滚!”这时张力一定会背靠着门哭泣,然后扑到他的怀里。那么还是原谅她这一回吧,他有些心软地想,咳了一下,门推开了,原来是当班的服务员。余锋不禁深深失望,服务员很漂亮,比张力也更年轻,但怎么也没有张力那种美丽,越是这样,余锋的仇恨越是加深。服务员盯着地上的碎片说:“余书记,我来扫。”
余锋看着服务员瘦瘦的腰身,自我竟一点点地回到自身,自嘲地说:“我是不是醉了?”服务员抿着嘴笑着说:“我看没醉。”
余锋叹口气:“你不肯说实话。你别告诉别人我在寝室里,我要休息一会儿。”
到五点钟,余锋醒来,除了头有点痛,似乎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便到机关逛了逛,正巧见赵离的办公室门开着,还未等他开口,赵离便喊:“余书记,你来一下。”余锋进了门,问:“市里的会开完了?”赵离说:“嗯。最近我想到南方去一下,大约一两个星期的样子。走前想开一次县委工作会,一是交流一下解放思想、优化环境大讨论的经验,二是听听各乡镇的上半年工作汇报,三是把秋季生产和四季度的工作作一个安排。”余锋说:“好,这些天我转了一些乡,虽然受了旱灾,整体看,形势是好的,有的地方可能还要增收,尤其是板栗,今年是少有的好收成。”赵离说:“我离开这段时间,县委日常工作由你牵头,有事注意同老吴和老罗通气。今年干部没有作大的调整,明年又面临乡级党委换届,我想今年早一点进行。从十月底开始,用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考核,十二月份完成调整。
另外,我考虑,是不是在秋后农闲搞一次农村支部教育整顿,有一些支部的确存在软、懒、散的问题,不解决这个问题,改革开放就无从谈起。这两件事请你从现在开始就考虑,提交下一次常委会上讨论。”余锋说:“我完全同意,明天我就同组织部研究一下。”
余锋从赵离办公室出来,听到自己办公室的电话顽强地响着,开门拿起话筒,是张道国打来的,他为刚才喝多了道歉的,话里已听不出酒意。余锋也不提自己喝醉的事,说:“道什么歉!这是跟我,跟别人不能这样,喝得大秃子不认二秃子,误事。”张道国说:“到政协的话是我瞎说的,你可别当真。”余锋咽下一口唾沫,说:“不是都说过了吗,怎么还这么口罗嗦?不会叫你到政协。”张道国说:“那行。我还是坚持收回承包山办集体林场是对的,想在秋后把这件工作抓起来。”
余锋说:“对的就坚持,我不干涉你们的工作。你也可以同赵老板再交换一下意见。过两天召开县委工作会,你在汇报工作时可以把这个问题说一下,看赵书记现在是什么意见。”说完呼了一口长气,扔下电话。
在两天后的会议上,张道国果然在会上检讨了戚家洼的事,他有意回避了巩固承包和发展集体林场上的分歧,只说自己工作上方式方法简单,向县委请示不够,尤其是向赵书记请示不够,态度少有的诚恳。乡镇的书记们以前只知道张道国是一个大口喇叭,今天见他低声小气地检讨,觉得又新鲜又滑稽,纷纷在台下掩口偷笑。张道国发现效果不错,愈加诚恳地说:“下半年,我们想进一步加强组织纪律,因为改革需要纪律,开放需要纪律。有事要先向县委报告,不经县委同意的事坚决不办。”言之凿凿,说得与会者目瞪口呆。赵离侧过脸来,笑着打断他说:“张道国,你不要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你们是一级党委,怎么能事事请示?凡是有利于发展有利于群众的事,你们自己决定,不然的话,县委天天听你们请求汇报,还要不要做自己的事了?”散会的时候,几个党委书记见了张道国,说:“老张,你是给我们上纪律课还是咋的?就你懂纪律,我们都是土匪……”你一言我一语闹腾了一会,便拉着张道国要请客。张道国一脸的无辜说:“不乖不行埃好好,待会都到三道岗集合,我那里还有几瓶四特,五年了没舍得喝。”大家嚷嚷道:“狗屁,这么远跑去喝四特,起码也是五粮液。”张道国说:“五粮液真的没有,喝古井贡吧。”正吵吵间,余锋走过来找张道国,大家才一哄而散。
余锋夹着黑色公文包,低着头踱了几步,看大家走远,这才说:“我怎么听你像‘文革’中表忠心?”张道国说:“你见过‘文革’中表忠心哪?”余锋说:“你以为我小呐,告诉你,‘文革’开始那年我已经上小学三年级,我是红小兵头头。”张道国嘻嘻笑着问:“我的发言还可以吧。”余锋满意地说:“讲得不错,有一段时间县委有的同志对你有想法,认为你这个人骄傲,急躁,但我认为骄傲不是个大不了的问题,急躁也只能属于个性缺陷。今天你的发言,我给你五分。”张道国听罢,不由仰天大笑了几声。
余锋又说:“工作上的事,老板说了,不能事事请示县委,你们不要畏首畏尾,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接着余锋又向他透露了最近要搞干部考核的事,暗示这次调整。张道国当干部多年,对官场上的游戏规则早就烂熟于心,知道余锋同赵离之间有矛盾,他肯格外关照三道岗的工作,又提早向他透露干部考核的事,并非真的是像在酒桌上说的高看他一眼,只不过是想利用自己同赵离对林场问题的分歧,拿自己当枪手,给赵离出点难题,这种鬼把戏在张道国看来,小儿科而已。但张道国心中对赵离一直难以释怀,林场的事如鲠在喉,不搞下去就会失去威信,挑皮影人儿摔跟头,丢人一大堆,以后别想在人前做人了。细想赵离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改变,别看她说什么巩固承包,无非是当干部的一种姿态,做主要领导的,不过是怕下面出漏子,只要别把上访的事搞到省里市里,不信她真的会为几亩山场跟自己的干部较真。
回到三道岗,按照县的模式也开了一个工作会,布置了农业生产、乡镇企业、招商引资等工作之后,重点要求在秋收以前把集体林场的事落实下来。一些村干部提出秋收就要开始,恐怕现在这样做难度太大,有哪一个群众愿意到手的钱交出来呢?张道国细想想也有道理,临时商量可以核定产量,按收购价折抵群众应交的税费。会后,想到戚乾成是个忠厚无用的人,根本对付不了“曹操”戚明全这样的角色,特意派了两个班子成员和四五个干部,和戚乾成一起到戚家洼开展工作。第二天,去的人回来,说是开了一个党员、组长会,会议效果很不错。张道国问戚明全的态度,回说只见明全坐在会场上抽烟,没有像预料的那样跳出来。张道国冷笑说:“他还算聪明。”接下来张道国和乡长商量,决定今年在路口设立收费站,每斤外运的板栗加收两毛管理费,去年他到邻省参观,人家已经这么做了,按照外运二百万斤来计算,可以收回四十万元。
今年头一次实行财政分灶吃饭,县里包干的一点钱还不够教师工资,不想一点办法,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转眼已是阴历八月初,正是山里人说的“七月阳桃八月楂,九月板栗笑哈哈”采摘板栗的季节了,县供销社在街上设立了收购站,出现了穿着花衬衫的生面孔和挂着外地牌照的卡车,给三道岗添了异样的风景。一天夜里,张道国忽然梦见在老家和哥哥生活一起的母亲,母亲蓬头垢面,仿佛死了,说:“我儿,妈好苦,有板栗捡妈吃几个。”他抱住妈就大哭起来。醒来以后,泪水已经湿透了枕头,抱着双膝坐了半晌,他便对老婆说:“明天我要回去看看妈,再晚了就看不到了。”他老婆很贤惠的,一时吓得也坐了起来,说:“你是咋啦?是不是做梦看到下雪了?下雪就是有大孝了。”张道国扒下她的手,气道:“我说过前些时要回家里,你说一定要等二妞开学后再去。”说完躺下用毛巾被盖着头,越想越是妈死了,眼泪竟不停地流。等到第二天起床,同乡长交待一下,带上吉普车就奔老家,一路上看到到处是采摘板栗的农民。
到了哥哥的房前,老远就喊:“妈!”他嫂子从屋里走出来,高兴地说:“是兄弟呀,我还当是你侄子哩,哎,你张家爷伙儿的都是一个声音。”张道国顾不得跟嫂子胡扯,说:“咱妈哩?”嫂子说:“咋的啦,急的。”他老婆说:“他梦见咱老太婆死了哩,昨夜哭得跟驴叫似的。”嫂子笑起来,“儿子哭妈,感天动地,女婿哭妈,老叫驴放屁,你妈早上还吃了两大碗稀饭,这会儿去撵猪娃子去了。”正说着,老太太抱着一头小猪走进来,原来新买的一头小猪跑丢了,老太太身手矫健,小猪都没能逃脱。张道国这才舒了一口气。老太太问:“不年不月的,这时候回来做啥?”嫂子语带机锋说:“你的大书记儿子是个孝子,昨夜想你,你看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说着用手来掰张道国的眼睛。张道国伸手挡开了。
老太太不满地说:“看我,也没带板栗回来给我尝尝?我昨夜里做梦吃板栗哩。”张道国同老婆对了一下眼神,只是说板栗还没有下来。没人时对老婆说:“你说咋这奇怪,我和妈的梦一个样。”女人安慰说:“这是你这些天老是想板栗的事,你看妈跑得比猪娃子还快,我看再有十年也死不了。”张道国疑惑了好半天,总觉得不是个好兆头。
翌日从老家回三道岗,一下车就听说戚家洼的群众同林场的职工打起来了。原来群众不听林场职工劝阻,硬是要上山打板栗,林场职工打伤了一个叫戚乾坤的农民,戚家洼的群众也纠集了一群人打伤了两名职工。其中有一个职工被一个女人捏坏了睾丸,正在家里躺着。
张道国拧着眉毛问:“为头的是谁?”
那个干部说:“戚明全。”
张道国说:“我猜就少不了他,通知派出所,把戚明全和那几个打人的人都抓到乡里来,别忘了还有那个爱扯人家蛋的女人。妈的,不信还治不了你这几个人。”
十四
赵离从南方回来的时候,戚明全已经在乡里关了十天。
赵离这次到南方,是三道岗在深圳高就的一个老乡牵头促成的。他叫戚明天,就是上半年吴斯仁承蒙关照弄到香港三日游的那个人,不久前他到经州做生意,饭局中认识了赵离的丈夫老张。老张此时已经被市经委下属一家公司聘用,正在筹措进口化肥买卖,初到生意场,热度高得要爆破水银柱。席间有一道菜:大吉大利,其实是板栗烧仔鸡,戚明天连声称赞这道菜味道好,名目更好过味道,老张近日吃惯了经州的饭馆,觉得味道全是一样的,不过客人既然说好,他便有附和的义务,话题由此说起,最后说到新城有大量板栗资源,但这东西娇贵得很,需要冷藏,而建冷库又要大批资金,要是能够解决资金就好了。戚明天一拍大腿,说:“我认识一个老板,手里有一大笔钱要在内地投资。”老张急忙说:“新城和整个大别山区有很多资源,这个大老板要是有意,同我们合作也行,同新城合作也行。”戚明天便一口答应下来。
恰好赵离这天回市里开会,老张就把他得到的信息跟赵离讲了。赵离本来极力反对老张下海经商,一是老张本不是经商的材料,现在经委聘用他,她很怀疑有利用自己在新城地位的嫌疑。二是山山正在读高二,明年就要参加高考,需要他全力地照顾。可是看到老张像变了一个人,驼起的背也直了,想到这些年他在自己的阴影里过日子,做人不易,不禁心软,没有再多干涉。现在听到老张提到的信息,淡淡地说:“你们自己谈吧。”老张说:“你见见他,新城要是把这笔钱谈成了,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老张再见到戚明天时,问起投资的事,戚明天却已忘了,旋即又说:“那事没有问题,我跟那老板很熟的。”老张就在宾馆里安排了一桌饭,让赵离参加。赵离也想到开发区成立以后,真正的外商还没有一家,她本人也有引资十万元的任务,同这人见一下也好。到了宾馆,双方作了介绍后,戚明天抱着赵离的手摇个不停,说:“很久就想回家乡去看看你和吴县长,没有想到赵书记和张经理是一家,高兴,高兴。”席间赵离问起招商的事,戚明天说:“我这个朋友是大陆人,从小过继给在泰经商的伯父,最近从那里继承了一大笔财产,现在深圳开了一家公司,我们很熟的。”赵离说到新城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