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与别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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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莉跟我报了同一个学校,苏海峰也打算跟着方莉一块离开,到那里再重新打算。看得出来苏海峰是个好人,只是他的脾气有时候甚至太过暴躁。
童维没有再对我做什么,大多时候他只是安静的画他的画,我从他那里知道了许多画家。不过最喜欢的,还是梵高的色彩。虽然童维并不赞赏他的油画技巧,但是对于我来说,他所创造出来的那个色彩缤纷的神经质的世界,已经可以将我完全带离这里了。我想要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在将近八月的时候母亲跟着单位上山玩去了,于是我就可以在童维那里过夜。第一个晚上我们只是不停的说话,真不知道童维有这么多话可以说。他告诉了我初中时候在班上关于我的多种传言,有说我是小混混的女朋友的,有说我晚上在酒吧里不知道干什么的,有说我打架很猛的……各式各样的好笑传言,让我开怀大笑的同时倍感疑惑,为什么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猜测,这真是让人不太能想通的。
当然我也告诉了他关于他的许多有趣传言。他听见之后也只是笑笑,没有什么惊讶。我们互相交换了彼此的第一印象,我说他是一个美男子,他说我是一个哭丧星。说到没话说的时候我们竟然还是什么都没做。他好像在那个时候是无欲无求的。我所记住的,是在黑夜之中香烟的味道,身体的味道,和他手指的味道。我对于他的印象好像与方莉的描述出入很大。或许只是因为他累了,或许只是因为我们并不多么亲密。我与他的距离一直都在保持着,虽然我不知道在方莉口中如此低俗的童维,怎么竟在我面前装得这么高尚。
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看见房间里凌乱的摆设,以及童维和我有些发臭的头发脸庞。因为过重的烟瘾他的呼吸之中散发出奇怪的臭味。他脸上有些油腻的毛孔,一个一个,看得非常清楚。这场景让我顿时心生厌恶,于是我尽量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冲进浴室,大概把脸洗了洗就穿上鞋子打开了他的家门。在我踏出门槛的时候似乎听见他叫我的声音,然而心中的厌恶之感让我没办法回去面对刚刚睡醒的男人,于是我只有快步走下楼梯,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区大门。
回到家后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在电话里先是沉默,过后又问我怎么了。我轻松的告诉他没什么,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要回家休息。我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让他不要猜测出我的不耐。接下来他没有再说什么,叫我好好休息就挂断了。
我放下电话走进浴室把衣服脱光用有些烫的水冲洗身体,热水让我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那面大镜子瞬时被蒸汽熏成白色,那样的朦胧让我感到幸福。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那些从此确定下来的诸多怪癖,也确实又多了一条。
冲好之后我把电话揭起来连头发都还是湿的就又爬上了床。不知道困倦从何而来,确实那一次睡的昏天黑地一身臭汗。做了许多被人追赶的梦,基本上都是在某一个悬崖上跳下去再接着做另外一个。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粘湿的汗。其实在今天的我看来,真正与男人睡过之后都还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或者说,那一次就已经是失贞了,虽然身体没有,但是心理上已经经受过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次痛苦的经历,让我心神不宁甚至厌恶到整个城市。至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方莉在早上起来看到童维、苏海峰、贝贝、等等等等的油腻脸孔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她在看到自己以一副浮肿的脸和一个丑陋的身体睡在一个男人的旁边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会不会像我一样瞬间厌恶所有,还是说根本没什么感觉。这样的问题让我数度迷惑,却也从来找不出什么原因。或许只是因为真实总是太过丑陋,亦或许是因为孤独已将我封死。不论如何,我从这一次也终于知道,自己的孤独,早已经无可救药。
那天之后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去找过童维,方莉也没有再来找过我。世界好像突然就变得异常安静。我用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来与世隔绝,基本上除了吃饭租碟哪都不去,直到母亲兴高采烈的回到家中,我的嘴巴才终于再度能够与人交谈。
在我和方莉快要离开的八月底,童维打来了电话。当我走到他家准备敲门的时候,方莉的电话打过来了。童维打开门看见的是站在门口正在接方莉电话的小艾,我们同时听见了方莉的惨叫和苏海峰将电话强行挂掉的声音。我大概能猜出是因为什么。百分之八十是贝贝的原因。在童维将我拽进去的时候我拨通了贝贝的电话,大概跟他说了刚才的电话,问题是我们都不知道方莉和苏海峰在哪里。贝贝很快挂掉电话找人去了,而我将要面对的则是看起来颇有些气恼的高大童维。
他站在我的对面,固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从方莉那里我知道,童维喜欢与人保持距离。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我也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于是我们就直挺挺的站在两地,好像是在等不同次的公共汽车。
八 迷 之十一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方莉的叙述大致相同了。他把我拖到床上开始进行已经很熟练的过程。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发抖,我的眼睛尽量不看他。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是有些奇怪的,小时候深夜醒来的恐惧之感,一个人走在骄阳似火的大路上,在放学途中看见的蹲在地上的潦倒男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幻像出现,我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像是在做梦。
在他真正进入的时候我开始了长时间的抽搐。疼痛与恐惧以及对于陌生身体的抗拒让我的精神难以承受。他似乎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于是慌乱的拍我的脸叫我的名字。我的眼泪流得满脸却说不出话,身体像癫痫病人一样不受控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甚至连哭都不会的自己竟然变成这样。在童维慌慌张张地跑下床去倒水的时候我慢慢的缩到墙角闭上眼睛。我的身体像是被撕开一样的难受。我觉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童维跑过来把水灌进我的嘴里,他的手轻柔的擦掉我的眼泪。他让我想起某种洁白的羽毛,轻轻的掠过脸庞。天空之中的白色鸽子瞬间掠过,扑拉扑拉的声响。扑拉扑拉。扑拉扑拉。
他紧紧地抱住我的身体,好像是在抽泣。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难受的又不是他。我说你哭什么,他却没有回答。我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漆黑。我再次问他你哭什么的时候他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他还是不肯放弃。还真是固执非常。再次进入的时候他费了很多功夫,但是现在的我已基本上想不起来了。很多时候对很多事情我选择了自主遗忘。我所记得的,只是自己的手紧紧地抓住床缘,甚至抓到指甲渗血。疼痛第一次让我遗忘所有难过。我再一次看见广阔的麦田随风摇动,那诡异的蓝天随风流转。在我的生命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美丽的景象,那伴随着彻骨疼痛所赐予的虚幻拯救,再也没有出现于我的生命之中。
在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坐在床边的男人,他手中的小火星在不停的一亮一灭。房间是昏暗的,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用手抚摸我的身体,已经醒过来的脑子瞬间又开始抗拒。
童维轻轻地笑着。他说你到现在还紧张什么?都已经做过了还装什么?他的语调是带着讽刺的,然而他的手却是无限温柔。身体的疲乏与疼痛让我无暇再去顶撞。我尽量往墙角缩了缩,再次闭上眼睛。
直到如此漫长的岁月流转过我的皮肤,我才会想起,他那个时候的抚摸,其实是充溢着抖动与爱怜的。我想知道他的表情,在黑暗之中,对于我的抗拒,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时间早已摧毁了一切,所有这些年轻时期怪异的毁灭与温馨,早已被记忆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唯一留下的,只是这无尽的梦魇,时时刻刻,毫不放松。在脑子里生根发芽,在黑暗之中茁壮成长。梦是真实的表情,而现实,却早已经僵死掉了。
那是我与他共同度过的第二个夜晚。我做了许多许多的梦,但是在醒过来的时候无一例外的全部忘记。我睡得很不踏实,所以总是很疲乏。黑暗让我感觉舒适,却也同样恐慌。睡在旁边的那个男人,我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心里不知道在算计着些什么,只有杀人的念头在不停的浮现再僵掉。我是想杀了他,可是我没有这个勇气。在无数次从梦中醒转过来的瞬间,我的第一个念头都是杀人。黑暗之中的天花板,不时有怪异的影子掠过,我有时睁着眼睛去确认,有时却是似睡非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终于从最后一个短暂而又诡异的梦中醒来,我才最终再度回到了现实之中。
童维比我起的早,随着脚步声的接近我看到的是一个清爽无比的英俊男人。恍然之间窗外的阳光看起来无限虚幻。他的微笑,至今我还能够清晰地记起那种味道。那个亲吻。
童维。
方莉通过贝贝的努力成功的摆脱了苏海峰,所以在我们留在小城的最后一个多星期她终于可以和贝贝光明正大的如胶似漆。不能不说那个时候我是厌恶她的,因为苏海峰在我心里是个好人。所以在她与苏海峰分开之后我就成了他唯一的安慰。
我好像一直在给她擦屁股。苏海峰告诉了我他们相处的每一件事情,甚至是方莉的每一句话。而我却是对这样的话题没什么兴趣。同时他也让我惊异的发现,在失去身体之后,我的死气沉沉更上了一个台阶。对于感情,对于旁人,甚至是对于我自己,都已经完完全全的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对于我和苏海峰的接近,童维似乎也不管不问。好像他已经看透了我,不会再对任何事情感兴趣,不会再去掺和任何人的感情。所以他很放心。所以他也光明正大的继续他的毁灭过程。
他对我一直是有些暴力的,如果我反抗他就会用绳子或皮带来绑我。我不想看他的脸,他就拽着我的头发逼着我看。强硬掐开我的嘴,拽开我的胳膊。强烈的厌恶之感让我几乎每次都会呕吐,有时候甚至会抽搐。但是他不管,他什么都不管。我想知道这样的他到底会不会好受,他眼底的固执与疼痛我也是看得到的。究竟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这副境地?
我们之间甚至从不交谈。我和他之间好像已经丧失了语言。有时候我会想起方莉写过的信,童维,虽然与她信中所写手段不同,却同样还是可以置人于死地。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恨他。不可否认,他的英俊与固执影响了我的一生。但是他的暴力却也让我彻底丧失了憧憬的权力。让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在恐慌之中老去,再也不能够回头了。
在我将要离开小城的最后一天,他终于不再如此对我。我所记得的,是在小城无限美丽的黄昏之中,他温暖轻柔的手指,如同羽毛一般,掠过我的每一寸肌肤。他的眼睛不再看着我的脸。他终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使我融化。我第一次自愿的看着他的脸,他小巧而棱角分明的完美脸颊,在情欲与伤痛的折磨之下,过早的衰老下去。
我紧紧地拥抱他。他的手轻柔的抚过我的脸。我的眼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眼泪,让他瞬间哭出声来。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成就了我和方莉所有的劫难。我一生所背负的希翼与绝望,似乎他一个人就能全部成全了。
八 迷 之十二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在楼下看到了孙索宇,他来和我道别。我们将要奔赴不同的城市,这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他蹲在我家楼下,用两只胳膊将自己围在膝盖上。夜风轻轻的吹拂着他柔软的短发,昏暗的灯光印出他瘦削而又凌厉的肩部轮廓。
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这个姿势了。听见我接近的脚步声后之后他抬起头看看我,露出了让我一生难忘的纯真笑容。
他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很肮脏,他安静的姿态与有些神经质的清澈眼神让已丧失童真的我不敢面对。我们再一次静静的并排走在路上,只是我早已经变得不是自己了。我已经被一个男人改变,我的思想与欲望早已决堤不可能再纯净如初。所以当他安静的看向我的时候,我更多地选择了避开。
走到广场之后他掏出一口袋糖递给我,之后又掏出两根烟,自己点上一根再递给我一根。他的眼神如此纯净以致于我竟没有想过他也会如此娴熟的把一根烟叼在嘴边。
他看出了我的不解。只是他没有回答,静静的把烟塞进我的嘴里帮我点上。那有些辛辣的气体第一次进入我的鼻腔。比起咳嗽我更多地记住了自己的眼泪。烟雾在其渐行上升的途中飘进了我的眼睛,那带着辛辣的芳香让我热泪盈眶。这是另一种类型的哭泣,皱眉,不耐,在芳香与痛苦之中闭上眼睛。没有人会细究的泪水,在溢出眼眶之前已经被烟雾带走。
我的哭泣并没有让他惊讶。我们在烟雾缭绕之中丧失言语。那带着辛辣的幸福之感,还有他纯净无比的眼睛,让我陷入永恒却又短暂的不知所措之中。
孙索宇成就了我对于烟和糖的喜爱。在辛辣之中的淡淡甜味,就好像是他所带我给我的所有回忆。
我们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感受到了烟对于脑的侵袭,微微的眩晕感支配了我的身体。他替我剥一颗糖,甜甜的味道冲散了孤独。我想他一定知道我的全部。我与他不需通过身体来了解对方,那种方式对于我们是从未被考虑过的。只有瞬间的某一种感受,某一种温度,就能够成就我们对于彼此的了解。他轻轻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微微的笑着。世界仿似不复存在。只有他手中淡淡的烟味,只有他纯净的温度。还有嘴里那淡淡的甜香味。
我想能够带给我如此纯净友情的,在这漫长时光之中,在不断的遇见与老去之中,只有他一人。
也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没有想到,离开并不能让我获得拯救,它只能够让我丧失所有。如果我是知道这结局的,那么我宁愿如此留在小城,终老一生。
方莉和我踏上火车的时候是兴奋异常的,她好像丝毫不为将要离开而感到难过。或者是因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