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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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阿雄走了进来,阿芳也跟了过来。
阿雄要脸上还有着泪水的阿芳下楼去买酒上来。
林枫阻止了阿芳,自己站起来向楼下走去,阿雄在这里,不能让她露面。
“我们现在是能喝一次就一次了!”举起酒瓶,阿雄苦笑着。
阿芳傍在阿雄身边,仍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阿雄笑着骂了她一句,说人还没死,就哭什么,要是死了,她不哭他也不会放过她。
两人都喝得进厕所呕了。
将阿芳送回房间,阿雄很快又过来了。
“这是正宗的云南货。”阿雄从身上掏出一大块毒品来,红着双眼看着林枫,“尝尝吧,我他妈的现在也不想戒了,等过了越南再说吧。”
林枫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接过阿雄递过来的锡纸,他吸了一口,货真的不错。
“阿军呢?”林枫将锡纸又递给阿雄,他一直也在担心着阿军。
“在广西等着我,他叫我不要回来,我他妈的担心着那女人,也想回来看看你。”阿雄往锡纸上放了些粉末,燃着火机将头凑下去,“明天早上我就走。”
“你转告他,兰儿那里我会每年都去的。”林枫又从他手里接过锡纸。
“这几天你们怎么样?‘鬼子’和阿九的人有没有找过你们?”
阿雄问起了小镇的情况。
林枫摇摇头,将小镇现在的情况和警方通缉他们的事详细地向他说了一遍。
“离开这里吧!不要混了!”
阿雄也说起了和兰儿一样的话。
第二天早上,林枫问阿辉借了两万块钱,上次阿三给的跑路费还剩下一万多,他将三万块钱递到阿雄手里。
阿雄把钱还给他,说他和阿军身上还是有些钱的。杀阿光的当天晚上,阿军就去他女朋友那拿了几个月收到的所有的钱,现在还有三四万,想来跑路是够了的。
最后林枫说这钱是给阿军的,阿雄才拿了两万。他说他们已经问清楚,到了越南那边,什么事不做,一万块也可以用上几年。
阿芳哭着一定要跟着阿雄走,林枫怎么劝也没用。
趁着阿芳回小巷收拾东西的时候,林枫和阿雄离开了“华侨”。
开着阿辉的车,林枫将阿雄送到广州,看着他上了去广西的大巴。
“戒了那东西吧!”大巴要走时,阿雄打开车窗对着林枫说了这样一句话。
林枫想说的话竟然被他先说了。
“你一直在瞒着我,以前没有上道我看不出来!”阿雄朝他笑了笑,“你小子挺会装。”
林枫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你也戒了吧!”
“还有,真的不要再混了,随便找点事做,你会成功的。”
阿雄走后的晚上,阿三终于来烦了林枫一次。
抚摸着他身上的疤痕,阿三摇摇头,对着他说了一句让他很是诧异的话。
“以后别混了!正经地做点事情吧。”
林枫睁大眼睛看着阿三。
阿三苦笑了一声,“很少有人有好下场的,包括我,现在都有些心虚,总担心哪天就进了笼子或是被人……。”
“阿军这辈子是不敢回来的了!”阿三转过身,望着天花板,“阿九死了,‘鬼子’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别混了!”先是兰儿,再是阿雄,然后是阿三,林枫觉得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变了。
林枫从桌上拿过烟盒,点燃一支。阿三的感慨是发自内心的,道上混的没有人不为自己担心,也没有人不曾反省过自己。
“马局长昨天告诉我,阿雄也是个杀人犯!”阿三将目光转向他,“他在家里打死人跑出来的!”
“我早知道了。”林枫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警方一直在通缉他。”
“根据他的画像,分局的人很快确认了他的身份。”
阿三也拿起一支烟点上,“要是没有这个案子,他在小镇的事花上点钱还可以洗掉,现在看来他也是……”
“他早有了心理准备,那一天是迟早要来的。”林枫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有他和阿军的消息吗?”阿三吐口烟圈,问他。
“他昨天回来过,今天早上我送他走了。”林枫将烟头放进烟灰缸摁熄,“阿军在广西等着他,两人准备去越南。”
“这两人我都挺欣赏的,只是没有脑子,太冲动了!”阿三有些惋惜,“要是他们听我的,哪能走到这一步。”
阿三走的时候写了一张支票,放在桌上。
“这十万块钱你拿去,还有十几天我就要走。不想在我公司做了,拿着这点钱回去做点小生意,然后讨个老婆。”
一00、一0一
一00
阿三一走,正在吞云吐雾的林枫接到了阿雄的电话。
林枫以为他已经到了广西。
“我在小巷!”阿雄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
车开出广州,阿雄又下了车,他舍不得阿芳,决定带上阿芳,他们现在马上就走。
打电话给阿辉,阿辉电话关机,林枫赶紧跑到公司找了一台小车,他决定将阿雄他们送到广西,顺便看看阿军。
赶到小巷,林枫呆了。
阿雄正被几个挎着微冲的条子押着走上一台警车!
阿芳跟在后面大哭着。
警车一开动,警笛随即响起来,声音在凌晨两点听得人发毛。
阿雄探出头朝林枫微笑着。
这一天终于来了!
扶起倒在地上的阿芳,林枫觉得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刚刚回到家睡下的阿三又来到了“中豪”。
阿芳似傻了般坐在沙发上。
阿三拿起电话,马副局长电话关机,宋副局长电话也是关机。
林枫知道,即使电话打通,他们也是无能为力。阿雄是被通缉的杀人犯,没有人敢摊这事。
三人到了公安分局,一个条子告诉他们,阿雄正在被提审,明天就会有那边的条子过来接人。
林枫和阿芳在分局门口等到天亮。
阿三打来电话,说宋副局长和马副局长都没办法。
早上八点时,马副局长带着他们去见了阿雄。
听马副局长说起,阿雄一直说阿光是他杀的,不光阿军的事。但是他这样的包揽根本没用,没有证据证明人是他杀的。当时街上很多的人看见是阿光开枪的,阿雄只是拉着阿军跑的,那台倒地的摩托车上也没有阿雄的指纹。
隔着拘留室铁门的小孔,阿雄朝他们平静地笑着。
“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只是早了点!”
阿芳伏在铁门上大哭起来。
“哭什么,下辈子老子再娶你!”
阿雄举起戴着手拷的手伸出小孔,捧起阿芳的脸,帮她揩着泪水。
阿芳紧紧抓住他的手更大声地哭了起来。
“帮我照顾好阿芳!”阿雄又朝林枫笑了笑,“我这辈子是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
中午,家乡公安局来人了。通过马副局长,林枫请他们在“华侨”吃了中饭。饭后,林枫将支票上的十万块钱取了出来,偷偷递给那个带头的人。那人将钱推给他,表示无能为力。
死者是省人大代表的一个亲戚,他们顶着很大的压力,这案子他们不敢徇私。加上阿雄落网这事全局的人都知道了,如果说阿雄在路上跑了,这未免太假,几个人不可能连一个人也制服不了。
不过那人告诉林枫,阿雄的命应该能保住,死者是送到医院后两三天才死的,要判大概也是个十几年或者无期,不过得看舍不舍得花钱。
下午,阿雄被带回去了。
阿雄一走,林枫去了兰儿坟上一趟,然后又到兰儿房间里坐了很久。
将楼下兰儿那台车推出来,林枫仔细的擦洗了一遍。这车阿军当时没有带走,即使是他要带走,林枫也不会给。只要这车在他身边,他就会觉得兰儿仍然在他身边。
晚上九点,林枫到了“丽都”。
“丽都”已经没看场子的人,林枫找到一个东北小姐,给了她六千块钱,要她帮忙去东北仔手里拿五千块钱货。东北仔虽然躲了起来,但是这毒品他们是一定不会放弃的。有一千块钱赚,女孩很快帮他拿了回来。
从“丽都”出来,林枫找到阿辉,要将两万块钱还他。阿辉要他先用着,以后再还他不迟,叫他先将阿雄的事搞好了。
阿辉一走,林枫将阿三给他的那台新车开到公司放好,然后进到阿辉办公室将两万块钱放进他抽屉里。走出公司,他将电话卡从电话里取出来丢了。
林枫已决定离开阿三他们,离开小镇。
晚上十点,林枫骑车带着阿芳往家乡赶去。
一0二
回到县城是凌晨三点。
早上八点,林枫赶到县公安局。
阿雄已经送去看守所,暂时不准探视。
听说阿雄不会死,阿芳精神好了些。将她安顿好,林枫开始了活动。事到如今,他只能尽一切努力让阿雄少判点。
阿雄没有做官的亲戚朋友,林枫也没有,他只有身上的八万块钱。
花了一万块钱,林枫请到了省城一个出名的律师。律师过来时,阿雄已经进了看守所十来天,市检察院已经起诉。
两天后,律师告诉林枫,阿雄的案子如果去法院跑跑关系,最多也就是判个十几年,死者不是当场死的,依照法律可以从轻处罚,要是当时阿雄自首的话,也不过是十来年。
请看守所的看守吃了饭,林枫带着阿芳跟着律师去见阿雄。
他们在看守所的提审室等了几分钟后,门口传来了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
阿雄手上戴着手铐,拖着脚上脚镣上那长长的铁链蹒跚地挪了进来,样子显得憔悴之极,看来是断了毒品的缘故。
见到他们,阿雄笑了一下,笑容是挤出来的。
待看守一走,阿芳马上扑上去伏在他身上哭了起来。
阿雄拍着她的背,反过来安慰了她一番。
“好好地过下去,不要为我担心,你也不要让我担心,最好是找个人嫁了。”
“我会等着你!”阿芳哭声大了起来。
看守走进来,拉开了她,说被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看守走后,阿雄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林枫身上有没有那东西。林枫摇摇头,他绝不能满足阿雄的这个愿望。给他吃了这次,下次又怎么办,况且那监房里是装了闭路电视的,他根本没有机会抽,最怕的是还得影响到他判刑。既然命能够捡回来,就一定要让他戒了。
律师将情况向阿雄说了一遍。
林枫也安慰他,如果是判个十几年,用不了十年应该就会出来。
阿雄笑着叫他别做那些无谓的努力,随便怎么判都行,他都能够接受。
走的时候,林枫给阿雄留下五千块钱。烟什么的很难送进去,只能叫阿雄在里面买了。
阿雄接过钱,将他拉到一边,盯着他摇摇头,“你看你成了什么样子?尽快戒了那东西吧!”
林枫好不容易托一个远房亲戚找到了市法院一个说得上话的法官。
请他们法院一帮人吃了饭,那法官看了阿雄的案子后说事情比较难办。林枫知道他说的难办的意思。待其他人一走,他掏出准备好的那个大信封,里面装了三万块钱。那法官笑着收下了,叫他等着好消息。
一0二、
一0二
县城一直下着阴雨,天气却不见得冷了。
已经是四月中旬,再过几天就是清明。算算阿雄已经进看守所有二十来天,听法院那人说,再过十几天就要开庭了。
没开庭之前,阿雄还是不准探视。律师回去了省城,林枫只能托看守帮他送些吃的,捎带几句话叫他放心。
看守说他在里面很平静,林枫和阿芳也放心下来。而且后来几天,林枫给看守送了几条好烟和几瓶好酒,借用看守的电话,阿雄能经常地打电话给他们了。每次打电话,阿雄都显得平静,不是他们安慰阿雄,而是阿雄安慰他们。
林枫叫阿芳先过去那边。阿芳不同意,一定要等到阿雄判下来,再见上他几面她才走。
离清明节还有两天,天上仍然下着毛毛细雨,县城的大街上早摆满了卖祭祀用品的摊子。
林枫带了把锄头去了已经开满杜鹃花的山上。
细雨中,有迷蒙的烟雾在山上升起。山上的某处,不时响起鞭炮声和隐约的人声,已经有人开始上山扫墓。
山上红红的杜鹃花开得正旺,而兰儿却看不到了。
挑选了很久,林枫挖了十九颗挂满花蕾的杜鹃,又折了一大捆开得正旺的杜鹃。回到家,他用塑料袋将杜鹃的枝叶和花蕾一株株包好,每一株的根部也用布条包扎起来。那一大捆杜鹃,他用一个大塑料袋罩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林枫去画馆取回来了依照他的意思画好的四副画。
晚上十点,林枫骑车出发了。
天刚麻亮,林枫到了兰儿的坟前。
山上静悄悄的,没有鸟声,更没有人声。新垒的黄土在众多的坟前显得显眼而孤寂,周边的坟前已经有扫墓的人放上了鲜花。
放下身上背着的麻袋,林枫拿出了一路上小心护着的杜鹃,其中有几株已经绽放出红红的花朵。用刚才在市场敲开铁匠铺买来的锄头,他在坟的周围挖了十九个坑,然后将杜鹃一株株解开,又一株株放进坑里,再细心的垒上了土。
山上开始有了人声和鞭炮声,阵阵烟味和纸钱味在山上弥漫开来。
已经是九点多钟,林枫一身湿透了,十九株杜鹃也在细雨中挺立起来,沾了雨水绿得发亮的小叶子和那红得鲜艳的花朵给凄凉的黄土增添了丝丝生气。
站起来,林枫将那大捆杜鹃花放到兰儿的碑前。碑上兰儿灿烂的笑脸顿时染上了红色,如情人节那晚被玫瑰映红一样。
“兰儿,你没见过的杜鹃花我给你带来了,它们正在开放,以后的每年的此时你都能看到……你的房子周围将是最漂亮的。”
用衣服遮着,林枫燃起了带来的四副画。
轻烟升起,一副雪景图慢慢地化为灰烬